bsp;萧铮如今也冻不得了,两个人凑在一起毕竟还暖些,于是也钻到了氅衣之下。
“现在就等谁的人先找到我们。”萧铮道。
云舟问:“是谁在追杀你,冕图部吗?”
萧铮摇摇头。
云舟的氅衣不大,要想盖住两个人,只能尽量蜷缩在萧铮怀里。
这让她想起来,前夜,他在毡帐的中从后面拥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那时她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决定将自己心封锁起来,可现在她又糊涂了。
他为什么要为她挡箭呢?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江山理想,帝王功业?
这不是轻飘飘的甜言蜜语,那浸透衣衫的鲜血是实实在在的。
云舟心中乱极了,她见萧铮不肯细说此刻的危机,便淡淡道:“管他是谁吧,最多不过咱们俩死在一处。”
“跟我一起死在这你不觉得冤枉吗?”萧铮问。
“前天的我必然觉得冤枉,现在你为了我受伤,好像又没有那么冤枉了。”云舟实话实说。
萧铮摸了一下自己腰间的束带,问起:“你知道你给我绣的荷包被你一气祸害成什么样子吗?你怎么下得去手,好狠的心肠。”
云舟哼了一声。
“下回再吵架,打我可以,不能毁坏送我的东西,知道了?”他说。
“一个荷包而已,小题大做。”云舟的声音很小。
萧铮闲暇时候,很仔细的看过那个香囊,每一个针脚都极其用心,一点歪斜错处也找不出来,络子打的那么复杂一根丝线都没有乱,可见做活的那个人是用了心的。
他想着那样一件包含了许多心血的东西,逐渐被火焰熏的发黑,吞噬,心疼极了,仿佛丢了几座城池。
萧铮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我越发觉得,当世子时遇见你三次,是命运。”
云舟被命运二字触动,转过身来,似乎怕冷,往他胸口靠了靠,摇了摇头。
“不是三次,是四次。”
“四次?”
这回倒换萧铮不明白了。
“在假山中你为我包扎伤口是我们初遇,后来廊下看雨是第二次相见,最后一次是我逃离都城时我躲进你的马车,在那之后,直到我掌控皇宫,我们不可能再相遇过。”
他忍不住捏一捏云舟的胳膊:“四次是什么道理,说来我听听。”
云舟把头又向下缩了缩,遥远的记忆又清晰起来,她的语调雾气般轻缓:
“早在你初来魏宫的那一天,我就见过你。”
萧铮初来大魏觐见魏帝时十五岁,云舟只有十岁,还是一个小孩子。
萧铮来的那一日,宫中的一些小宫女都在讨论皇帝陛下要给北燕世子办迎接的宴会,还将那世子带去了宫中的马场与皇子们切磋骑射。
云舟从没见过父皇与皇兄之外的男子,且魏人对北燕人常有些奇怪传言,说北燕男子各个留络腮胡子,眼如铜铃,声如虎啸,她觉得好奇,但也不过心里想想,恰好当时的小钗只有八岁,又被赵婕妤和云舟惯的很贪玩,她向往马场的热闹,所以怂恿云舟去偷看那北燕世子长什么模样,是不是真像个狮子老虎。
云舟也是个孩子,哪里经得起小钗磋磨,没一会功夫,云舟就妥协了,她们假意午睡骗过了嬷嬷,然后偷偷跑出了双鸢阁。
魏帝在马场,有许多人守着,她们自然不敢直接近前。
但魏宫四角有四座钟楼,其中一座正在马场之侧。
云舟带着小钗上了钟楼,将花窗推开一线,正可以俯瞰马场。
两个小脑袋挤在一处,兴奋地瞧着新鲜事。
小钗没看到长得像狮子老虎的人,便看跑来跑去的马,而云舟则注意看骑马的人。
刚开始,她着意寻找那种魁梧的大胡子,但是没有。
马上的身影各个身材都很匀称,她的父皇,她的几个皇兄,还有……
云舟一个一个点过去,小小的手指,停在了那个陌生的身影上。
那少年正背对着她的方向,身穿一件样式新奇的蓝缎袍子,那蓝色在阳光下显得很亮眼。
只见他骑着马飞快地向前,中途双手离缰,弯弓搭箭,顷刻之间连射三发,箭箭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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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忍不住轻轻赞叹了一声。
马场里的内侍,起着高调门唱道:“北燕世子,三中圆心!”
原来,这就是那北燕世子,看来也不是传说中那样如虎似熊的,坊间传言真是不能尽信。
那十五岁的北燕世子萧铮,摸了摸身下骏马的鬃毛,无意间朝着钟楼的方向看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的身上有深锁的宫城里没有的潇洒肆意,阳光落在他的缎袍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芒,耀住了小云舟的眼。
北燕的世子并不知钟楼的窗后有人,他不过是望向那湛蓝的天空与殿阁的飞檐。
但云舟还是吓了一跳,她连忙拉着小钗蹲下。
过了一会,云舟问道:“小钗,你看到那北燕世子了么?”
小钗点头:“他骑马真快!”
云舟有些愣愣的,轻轻道:
“他笑的可真好看呀。”
十岁的小女孩,尚不知情爱为何物,她的夸赞,不过是一个人对这世上美好事物的向往。
她在女人的围绕中长大,知道许许多多种女子之美,但她缺乏对男子的了解。
她的父皇是高高在上,威严可怕的,她的皇兄们虽都生的长身玉立,但个个都谨小慎微,不苟言笑。
是萧铮的出现让她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什么样子,成了她乏味人生中的惊鸿一瞥。
在后来的岁月里,她由孩子长成少女,那片刻的闪耀,逐渐淹没在了日常琐碎的记忆中,直到云舟十三岁时,刘娘娘告诉她,她与刘家三郎定了亲,她在那个下雨天,趴在赵婕妤的膝头,忽然间又想起了萧铮的面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一句,刘家三郎爱笑吗?
云舟当然不会和萧铮讲述的如此详细,更去隐去了刘家三郎有关的部分。
但尤是如此,她的脸颊还是升上一抹红云。
因为按照以前,萧铮一定会趁机调笑于她,说她记得如此深刻,是对他有意。
但云舟埋头藏了一会,仍听不见萧铮的动静。
不由得抬起头来去看他。
萧铮不知为什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很复杂。
云舟眨了眨眼睛,但默契的也没有出声。
良久,萧铮才开口,声音发哑,他问道:“所以,是因为你那时见过我一次,所以后来在假山时,才肯上前为我包扎伤口?”
云舟点头:“对呀,若不是对你有个好的印象,我怎么可能壮着胆子在晚上靠近一个陌生男子?我可是公主啊。”
萧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波澜起伏的心绪。
大概是庆幸,太庆幸,庆幸在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命运也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暗中施予过他一丝柔情。
那个曾经光芒四射的少年,在到都魏不久后就死去了,但少年身上最后的一点碎光,在命运的眷顾下,恰巧落入了一个女孩的眼底,就是这一点点微弱的瓜葛,在后来的时光中,凝成了一段细而坚韧的丝线,替早已经黯淡的他,牵住了她八年。
萧铮低头,凑近云舟,与她额头相抵,他说道:“我也很喜欢那时的我。”
这句话乍一听起来像一句自夸。
但云舟听懂了,她的心里霎时泛起一股酸涩的苦意。
这种感觉,早在那个月夜的假山下,她看到一个阴郁,破碎,浑身戾气的少年时,就已经感受过一次。
那一刻她便知道,那个曾闪耀过她眼睛的人,已经没有了。
向往灿烂笑容的小女孩,和那个浑身披满阳光的少年还没有真正的相识过,就已经永远的错过了彼此。
她那时已经定亲,大着胆子为他包扎,其实是一场与心中的惊鸿雪印不为人知的道别仪式。
可是她的道别,恰恰成了他的初见,在他之后的无数绮梦里埋下了缱绻的种子。
她以为的结束成了他的开始,命运之线不曾剪断,固执地纠缠。
作者有话说:
萧铮:我是我白月光的白月光
缺一环都不算命中注定……
第55章 、心软
然而萧铮的庆幸之中, 还掺杂着一种深深的后怕。
如果当初云舟一念之差没有贪玩去马场,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在危险的境况遇见他时只会害怕的躲开, 如果他没有成功的逃回北燕,而是死在魏都,那么天下大乱后又会是谁举旗冲入魏宫?
作为俘虏的暮氏公主又将面临怎样凄惨的命运……
只要稍作想象, 就会心胆俱寒。
但好在, 他们的缘分虽然细弱, 但始终没有断绝,直到今天,他还能听到她说一句。
“大不了和你死在一处。”
想到这里, 萧铮将云舟拥得更紧些。
“你别乱动, 看扯着伤口。”云舟提醒他。
萧铮不以为然:“都说了, 这点伤算什么?战场上受过的,比这重得多了。”
云舟哼道:“受过的伤多, 难道新伤就不疼了吗?嘴硬。”
受过旧伤,难道新伤就不疼了吗?
这话语中的关切让萧铮心中十分熨帖, 他嘴角攒起一点微笑, 有些不怀好意道:“何止嘴硬呢?”
云舟不接话, 因为她没听懂萧铮话里有些放肆的调笑, 她以为他是说自己是硬骨头, 男子的虚荣心罢了, 所以懒得言语。
但萧铮以为, 她早经人事, 明明听得懂, 是因害臊装不明白。
但她既然不愿意谈, 也便罢了。
萧铮转而问道:“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你早就见过我呢?”
云舟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之前告诉过一个人。”
萧铮随口道:“你阿娘?”
云舟摇摇头:“是萧锐。”
“萧锐?”
萧铮眉头骤然蹙的老紧,觉得背上的伤口都越发剧烈的疼痛起来,他勉力压平声音问道:“为何要说与他知道?”
云舟看萧铮那死拧着的眉心,简直皱成三江五岳,显然一听萧锐两个字心中就又翻起了酸醋做的大浪来。
她心里奇怪的有些发甜,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
她故意拖了一会时间让他心急才说道:“你登基大典的那天,可还记得,我说遇见萧锐,与他说了几句话?”
萧铮冷冷哼了一声。
那日在无人的回廊下,云舟与萧锐走了那么一段路。
云舟想斩断萧锐对她的心思,本有许多种说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想起自己孩童时的事,然后说给了萧锐听。
萧锐听过之后,本来常有的玩世不恭的神色尽数敛了,云舟从未见过他那样有些哀凄的神情,萧锐当时叹了一口气,对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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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竟见过那时的兄长,那真是不为怪了,那时的兄长,任谁见过,也不会忘的。”
云舟至今记得萧锐那一叹,她对萧铮道:“萧锐其实很心疼你。”
萧铮垂眸,忽然心里对萧锐生出些愧疚来。
云舟终是在这里与他共患难,他还有什么可嫉妒别人的?
而云舟此刻觉得自己那无比复杂的纠结也消散了。
她虽然不知道萧铮能喜欢她多久,是不是足够纯粹,但他一定与父皇不同。
她的父皇纵然如何宠爱,也是绝不可能为瑶贵妃挡箭的……
在燕山下的官道山口,萧铮的仪仗正迤逦在路上。
冕图王故意落后一些,与庆国公骑马并行。
“这三天是动手的好时候,也不知道等咱们回去,那女人是不是已经解决了?”冕图王低声道。
庆国公淡淡道:“这里可不比宫里,这山林中常有人让狼叼走的,那暮氏女倒霉,人间蒸发了,陛下也没办法。”
他看着冕图王得意神情,又恭维道:“此次若能将那暮氏女成功除去,青茵做了皇后,王爷你就是国丈人,有了这个儿媳妇,太后以后和你比和我这哥哥还要亲厚了。”
冕图王道:“可不敢,国公可是太后的亲兄长,我不过是对陛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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