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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二二零章 龙潭
司马兴男拿捏个小辈不成, 反叫她话里暗藏机锋讽刺得心头窝火,冷着脸下了逐客令,卫姌还未起身, 外面就快步闯进来个三十许岁的男子, 穿着一身苍色的衣袍,腰配玉带, 身形高大,那张脸剑眉虎目,一表人才,只是鼻梁微凸, 有鹰钩之相,看起来略显几分阴郁。
他步行如风地进来,仆妇不敢拦他,恭敬称呼“世子”,原来他就是桓家长子——桓熙。
他匆匆进门,喊了声母亲,余下皆未理睬, 直奔床前, 一旁仆妇赶紧挪开了位置,桓熙看着沂婴苍白的面色,眉头一拧, “到底怎么回事撞着哪里哪个撞的”
他一气不停歇问了三句,仆妇们胆战心惊,只敢说刚才医师已来过了, 说是无甚大碍。
桓熙一听面色却更不好看, “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 连个人都看不住”
周围人都不敢应声, 这时伏在地上的婢女突然回过神似的,凄惨哭道:“世子救我性命,我侍娘子最是忠心,娘子身边少不了我……”
桓熙低头一瞧,认出这是沂婴婢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经过刚才的事,哪里还敢胡说,只道沂婴在院子里跌了一跤,是被人撞的,人已经跑了不见踪影,不知是谁。
司马兴男道:“后院的事有我看着,你还担心什么”
桓熙还未说什么,沂婴眼皮轻轻一抖睁了开来,眼泪唰地往下掉,将要扑进桓熙的怀里,偷偷瞧了眼四周,想到什么又忍住,颤颤巍巍道:“世子别为我担忧,医师已说了无恙,喝两帖药就好。”
方才仆妇说医师之言,桓熙生怒,但这话从沂婴嘴里说出,他又分外心疼,着恼道:“全是废话,既是无恙又何须用药,你怕什么,万事有我,谁敢欺你。”
司马兴男听了这话,面色越发阴沉,有心要训斥两句,但看着屋里那么多仆妇,到底没张口。
卫姌一瞧桓熙这架势和司马兴男不善的脸色,立刻就遛了。
桓熙盯着沂婴问院里谁撞了她,沂婴哭哭啼啼,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神情受惊又可怜,飞快朝司马兴男那儿瞥了一眼,似有所惧怕,哭道:“世子别逼我了,日后我避着就是,只求能为世子平安诞下一儿半女。”
司马兴男冷笑不止,这点手段也敢在她面卖弄,眼中冷芒闪过,正要开口,就见她那儿子握着沂婴的手,柔声道:“说的什么话,你好好将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转头又叫婢女起身,“起来照顾你家娘子。”
婢子呜呜哭着,想动又不敢动。
桓熙大怒:“我的话都敢不听”
婢子这才起身,刚才实在害怕手脚还发抖,她过去站在床边,又听沂婴轻声说想回去休息,桓熙立刻对外喊了声,让随从去抬张小轿来。
司马兴男见他为个妾室兴师动众,眼里全然没有别人,险些气个倒仰,此时冷眼瞧着也不吭声,只等沂婴送走了,这才叫住桓熙。
等婢女仆妇离开,她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为着个不明来历的小妖精,你就敢扫我的脸,真叫她生了孩子还了得,这祸患绝不能留,等生了孩子就将人远远送走。”
桓熙听头两句还有些心虚,听到最后却面露不悦,“明明不是沂婴的错,母亲怎反要罚她”
司马兴男冷笑:“自她来了,你那院里可曾太平过整日招惹是非,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好处我也是一时心软,当日你带她回来时就该直接打杀了,也不至留下这样的后患。”
桓熙道:“后院不宁,是那些个人不大度,容不下人,有意欺辱沂婴被我发现了,沂婴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什么,母亲怎能不辨是非,全怪罪到无辜之人身上。”
司马兴男气得眼前直黑了一下,桓熙口中那些个人就是他的妻妾,自沂婴来后,开始一段时日还算和睦,没过多久,桓熙便罚了两个姬妾,后来更是冷落斥责妻子——新安公主。
司马兴男越想越气,怒道:“你连后院那些浅薄手段都看不明白,反叫个女人糊弄摆布,难怪你父亲瞧不上你,今日他为那野种造势,你呢不在前面议事,却来这里为个女人撑腰,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桓熙脸上过不去,脸陡然绷紧,道:“父亲并未传召,又叫我如何过去,不过是为明年开春左进出兵筹谋准备,那桓启会些领兵打仗的本事,父亲用他当个先锋又有什么稀奇。”
司马兴男瞪着他,“你心中真是如此想”
桓熙不语。
司马兴男道:“若你心口如一,今日就去找你父亲,把世子之位让出来,也省得日后糊涂丢了性命。”
桓熙脸色扭曲了一瞬,重重喘息道:“父亲一向言出必行,他既已有了主意,谁能阻止”
司马兴男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就把心思好好放在正事上,不要整日沉溺后院,其他的有我在呢。”
桓启在看见桓熙赶来时就已离开后院,跟着桓温去了书房。
桓温面无表情,目光有些冷,一看就知道是刚才桓熙为个妾室急匆匆赶来的事让他不喜。桓启本还想与他商议卫姌恢复身份之事,见状也只好暂时放下,等过后再挑好时机提。
他回到家中安排的院子里,先里外巡视一圈,安排侍卫看住进出路口,又脸色肃然将蒋蛰叫来,让他注意送来的吃食物件,还包括奴仆婢女平日举动。
这番安排根本不拿此处当家,倒像个龙潭虎穴般。
全安排妥当后他才进入正房,里面有婢女正在收拾日常用物,桓启四下环顾,问卫姌在哪里。婢女道在东侧厢房。
桓启衣服也不换,转身就去了东厢房。进门看见卫姌正整理衣物,他一进来便蹙了下眉头,“这些东西怎你在收那些服侍的人呢”
卫姌道:“都是贴身衣物,怎敢让她们动手。”
桓启闻言没再说什么,坐到一旁,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第222章 二二一章 家宴
卫姌原不想理睬他, 但他目光灼灼,实在难以忽视,便微微侧身, 将脸撇了开去。
桓启突然长臂一伸, 将她拉到身边揽住。
卫姌蹙了下眉头,来的路上桓启非要亲自看住她, 两人同住一房,若说行为举止,早已逾矩不知多少回。且他性格再是强硬不过,若是顺从倒还好些, 若是反抗他便越发要变本加厉。
卫姌没有和他倔,只是睁圆着眼朝他看去。来荆州的路上,他时常给个冷脸,倒少有这般亲昵的模样。
桓启忽然就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道:“今天入府可还习惯,遇着什么事没有”
卫姌道:“刚才见过南康长公主。”
桓启正想逗她说些今天的事,没想到她嘴里只提了简单一句。
“那老妖婆叫你能有什么好事, 可说了什么”
卫姌眨了两下眼, 怀疑他是不是已听说了些什么。
桓启将她揉了揉,低笑一声道:“怎么不说你不是挺能说的,把那老妖婆都挤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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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姌心道果然, 又惊讶于他消息竟这般灵通,“本来这事就是荒谬,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那两个仆妇有意恶心我, 实在没办法, 这才只好以论语国法应对。”
桓启看她说话的模样格外认真, 乌溜溜的一双眼里好像揉进了细碎的星光,让他心里又酥又痒,嗤的一声笑道:“说就说了,句句都在理。”
卫姌知道他和司马兴男只见关系实则早已是剑拔弩张,所以一点也没担忧过,此时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道:“其实这也是占着我如今还是郎君身份的便宜,若不然就难脱身了。”
桓启不说话,目光在她身上游离,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身份我今日已经和父亲说清楚了。”
卫姌目光黯了一下,虽说希望渺茫,她总还抱着点希望,或许再拖一拖事情就会出现转机。但桓启行动实在太快,不留一丝幻想余地。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的眼里,“你这样聪明,那些荒唐念头早就该抛下了,哪有女郎能一辈子扮作郎君的,再说你要真要随便嫁人,一般人家哪能好好护住你,若是叫哪个高门瞧上了要硬抢又该怎么办”
卫姌目瞪口呆,心说哪有高门如此不要脸面。
桓启从她脸上就读懂意思,哼笑反问:“我不就是这样的高门”
卫姌对他翻了个白眼,“无耻也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桓启哈哈一阵笑,“刀剑先有用,然后才能讲道理。”
卫姌闻言怔了怔,这话听着粗俗,倒也实在。
桓启却是许久没有和她这样好好说过话了,如今把人搂在怀里,幽香盈鼻,他心底最软的一块都被勾动,又道:“你说的没错,若是暴露女郎身份,倒是容易被人针对。”他想了想,又道,“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多少日子,我想法子尽快搬出去。到时留亲兵在家,你遇着事直接调用就是,就是那妖婆杀上门来,直接打出去也行。”
“她虽是长公主,明面上也要顾惜面子,不会做到这一步吧”卫姌道。
“可别小瞧了她,行事狠辣着,亲自动手也不稀奇,”桓启道,“我父亲在外养着个外室,她带着仆妇上门打杀,后来不知为何竟没动手。”
卫姌道:“便是那位我见犹怜的李夫人”
桓启点了点头,“那妖婆偶尔发次善心,倒传扬出去了,日后你多小心没错的。”他有意强调,便是让卫姌对司马兴男多加警惕。
卫姌瞥了他一眼,相的却有些远,心想,大司马桓温养了外室,外面都传遍了。世子桓熙娶了公主,偏宠妾室沂婴,闹得阖府不宁,连司马兴男都管不住。桓家从上到下,都是好美色的主。便是桓启说的如何好,她心底都是抱疑,不敢全信。
桓启见她一言不发似在想着什么,白玉似的脸庞,精致清丽,又在她脸上亲了两下。卫姌微微避开,他紧紧揽住她,低头又吻上去。
卫姌紧蹙眉头。
他抱着人许久,早有些心猿意马。来的一路上虽有亲近,但那时心里还憋着火,有意冷着。再则每日赶路匆忙,卫姌身体又虚弱,他时刻看顾,不敢过分亲近。如今已经和桓温说清楚,桓启心中大定,自觉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卫姌早晚是他的妻,行动越发亲昵无忌。
他一手捏着卫姌的下巴,带着强迫意味让她微微张嘴。然后便深深吻下去,唇舌纠缠。
桓启眼泛赤红,呼吸粗重。
以往都是女子温柔小意,他从不主动讨好过谁,动作也直接猛烈,欲念远高于情感,今日他吻上去,竟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从背脊窜上来,是少有的好滋味。心上的满足似乎更多于身体的欢愉。
他追逐着卫姌的唇舌不肯放弃,身体都猛然紧绷起来。直到他手往下,揉了揉,卫姌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两下,他才停下动作,眼睛烧红了,大口喘息着,恶狠狠道:“明年开春出兵前一定要把 婚事先办了。”
卫姌脸上憋着两团绯红,一言不发。
没过几日就到了元日,桓温在家中办了家宴,卫姌明面上算是桓启的表弟,一起出席了家宴。这夜见到绝大部分桓氏族人。世子桓熙独自出席,其妻新安公主正病着,便没有出来见人。二郎桓祎,是个儒雅文士,与父兄都不相似,妻子温氏,出自太原温家。还有三郎桓歆,他也是独自一人出席,未携妻室。卫姌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将桓家几个重要人物的脸全记下。
她在观察别人,却不知居坐首位的桓温也正暗自打量着她,心想如此颜色,难怪桓启心心念念要将人抢回家来,这几日他早已经了解过,知道桓启是怎么把人弄来的。他倒也不奇怪,桓启最像他这句话并非虚言。真瞧上什么人,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换做再年轻无畏的他,也有可能做得出来。
只是他如今对桓启寄予厚望,怎能让他娶这样一个家世单薄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肥章补上
另,姌初遇桓歆时,他就是三郎,桓启是后来认回去的,所以没有排序进去,他比桓歆大 再,这是仿东晋,所以与真实历史无关哦
第223章 二二二章 家事
正思虑间, 桓温又看见桓歆偷偷瞥了眼卫姌,视线只一掠而过并未停留,却让桓温心往下一沉, 想起件事来, 桓歆在江州时掳过一个小郎君,正是这个卫姌。当初他只担心桓歆也追逐男风, 罚了他一顿打,又让去江州的兄弟桓冲好好管束他。
现在桓温已经知道卫姌是个女郎,倒是不虞桓歆男风之事,却又忧心桓启桓歆兄弟为女子心里埋下龃龉。卫姌样貌出众, 便是脂粉未施,做男子打扮,也美得让人侧目,更何况她落落大方,气度非凡。桓温一点也不奇怪儿子会对她有意,男子好美色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万事有度, 绝不能让女子影响兄弟和睦, 弄得家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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