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时唬住了沈澈,到底能唬多久,她心里也没有底。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她这回唬得住,下回必然就不管用了。
宁珣微微颌首,“荆州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
上回衔池对他说不想让宋弄影再留在京中,怕日后会有顾不上的时候,在京中总归牵绊多一些,不如送去一个沈澈和池家找不到的地方。
思来想去,最后定了荆州。
宁珣的外祖父当年就是被外放到了荆州,几个舅舅也跟了过去,这些年也算在荆州扎下了根。
等劫走宋弄影后,即便沈澈猜得出人被送去了荆州,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半个多月前宁珣就派了信得过的人去荆州,带了他的亲笔书信交给舅舅,让他照应着,又假托他人之名在荆州置办了宅子,用的婢女和护院都查了底细,郎中也是从京中请过去的圣手,日后专职给宋弄影调理,确保万无一失。
荆州那边也诧然,鲜少见太子对什么人什么事如此上心,破天荒地碰上一次,自然只能更尽心。
刚传回来的信儿,一切都置办齐了,只等人住进去了。
“这么快?”衔池眼神一亮,“那就只等沈澈主动将娘送出池家了。”
她话音刚落,箍在她腰间的手便一紧。
她不明所以抬头,对上宁珣无声控诉的一双眼。
衔池一时哑然。
……她只是叫了沈澈的名字而已。
既然叫名字不行,她试探着问:“沈世子?”
宁珣闭了闭眼,呼吸发沉:“是该尽快。”
“此间事了,你就可以彻底同他断了联系。也就不必再提他了。”
他睁开眼,似笑非笑看她,略显刻意地多问了一句:“对不对?”
她除了说对还能说什么?
所以偏没答他的话,只倏地凑近他,眨了眨眼:“殿下这么介意,难不成——是吃味儿了?”
她离他很近,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呼吸交缠,直直望进他眼底,不放过他任何情绪。
她预想的慌乱、羞赧一类的情绪一概没看到,反被他抬手扣住了后颈,他坦然回望她,话音带笑:“何止。”
他揉了一下她后颈,与她额头相贴,声音低沉:“我嫉妒他,偶尔想起来,就嫉妒得发疯。”
衔池愣了愣,“嫉妒他什么?”
“嫉妒他,那么早就能遇见你。而我能遇见你,全靠他心念这一动。”
他有时会想,如果沈澈没动让她进京入东宫的念头,她便会一直留在江南,兴许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即便送来了,只要他再犹豫一分,或是她再退却一步,两人怕是也不会有今日。
他们之间,想要错开,实在太容易。
衔池慢慢摇头,抚住他侧脸,抬头吻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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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
香炉烟雾袅袅,被她动作间带起的风吹偏了一点儿,却仍是蒸腾着向上,再散开。
“不会。就算没有他,我也会遇见殿下。”
兴许是池立诚因为别的事安排她进京,大概会是她的婚事,她去护国寺求姻缘的夜里,会不期然撞见他;也兴许她留在了江南,直到他于某日南巡,人潮人海中,会远远望见她。
一生这么长,该相见的人,总会有机会见上。
云鸾宫。
身着绛紫色宫装的女子正对镜细细描眉,四十上下的年纪,却分毫不显老态,镜中映出的面容昳丽,一如多年前。
“母妃。”
宁禛在她身后行礼,她只从镜中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描眉。
宁禛见状,给侍立一侧的宫婢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去,自己凑上前去替她捶腿,眼巴巴看着她:“母妃,我错了。”
娴贵妃这才将手中螺黛抛回妆奁,冷哼了一声,“本宫没你这么蠢的儿子。”
“春猎行刺真不是我做的,父皇不信便罢了,母妃怎么也不信我?”
娴贵妃将他的手从她膝上扫下去,“即便平日里你父皇再宠着你,敢在你父皇眼皮子底下行刺,若非太后出面替你说了几句话,你以为你这时候会在哪儿?”
春猎回宫后,圣人便一次也没来过云鸾宫。
宁禛自然知道。
春猎最后那几日,父皇对他还算宽仁,让他有时间布置好后路,可回宫后一直到现在,父皇便再没给过他一个好脸。
若不是琼林宴在即,因着今岁得了好些青年才俊,父皇的心情也云销雨霁,他甚至还不敢来母妃宫中。
娴贵妃叹了口气,“多去看看你皇祖母。事已至此,母妃这儿也帮不上你什么,还是得你皇祖母开口才管用。”
她确实是形同附后,这些年来也宠冠六宫,可牵涉到前朝的事儿,她半分碰不得。
在圣人还在装疯卖傻,当毫不起眼的七皇子时,镇国公府便已如日中天。携了开国功勋的爵位世袭下来,到她父亲时,镇国公手上掌了大周近半数兵权。
后来圣人登基,头一回逆了朝臣的意,便是立了区区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为后。圣人借此立威,于是她只能以妃位入宫,居众妃之首。虽不及皇后,可圣人也不曾冷落了她,细论起来,圣人对她的恩宠不比皇后少多少。
父亲日夜盼着她能诞下皇长子,一直盼到皇后诞下了宁珣。
那段时间正逢朝野动荡,父亲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多久,便以年老体衰不堪重任为由,将兵权尽数交回。
不知是不是巧合,很快她便被诊出有孕,顺利诞下宁禛。
没几年,父亲因病而逝,她的嫡亲弟弟袭了爵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镇国公府累世功勋,即便没了兵权,也不是空架子。
再后来,皇后失宠,太子失势被逼入边疆,宁禛霎时便脱颖而出。
以镇国公府如今在朝中的影响,扶宁禛上位,不算难事。
宁禛犹在辩解:“但这回真不是我……”
娴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母妃知道。”
上回小福子一案吃亏后,禛儿已经收敛了不少,至少不会行事这么冲动。何况春猎时沈澈也在,怎么也能把禛儿拦下来。
“但母妃知道有什么用?即便是太子的苦肉计,最后被推到明面儿上的,不还是你?你父皇不会信。”
宁禛迟疑了片刻,“父皇不信,皇祖母便能信了?”
娴贵妃戳了他一指头,“太后若是不信你,熙宁总该替你说几句话吧?”
在太后跟前,谁说话能有熙宁郡主说话管用?
思及此,她颇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太后还想再留熙宁两年。”
“你和熙宁一同长大,情分也深,太后本就对太子不冷不热的,你要是能娶了熙宁,将来大有裨益。”
她算盘打得响亮,熙宁再怎么风光,也不过一介孤女,太后总归上了年岁,夺嫡路上能给宁禛庇护,但真论及日后,太后能护熙宁几时?到时候还不必怕外戚干政。
宁禛听了她这话,脸上的笑却一时僵住了。
在母妃意识到之前,他退了两步行礼,干脆道:“儿子这就去慈宁宫。”
东宫书房。
宁珣问起她,想没想好怎么激沈澈将人从池家送出来——她若不知如何下手,便交给他去做。
衔池本张开五指同他比着手掌大小,闻言一下扣入他指缝间,“想好了。这事儿殿下插不了手,若殿下动手,他怕是会想到我们在激他。要是我亲自去做,他也会生疑。”
她虽然是暂时稳住了沈澈,但她先前几次偏向宁珣偏得太过明显,这时候再让沈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谨慎起见,他怕是会按兵不动。
“在池家,我还有个姊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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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心疼得要命。”◎
她被沈澈送进夺月坊前, 曾跟他要了三个承诺:一是要他照看宋弄影,二是要他许给她世子妃之位,第三个她当时说没想好, 留了下来。
为了这第二个承诺,沈澈将自小带在身上的双鱼玉佩给了她,权当定情信物, 也是安她的心——那块玉是沈家家传, 意义非同一般。
从池家走前,她为防万一, 将那块玉佩带走, 收在了夺月坊她那间小屋里。而她手里又正有夺月坊的令牌,把牌子给池清萱, 她轻易便能替她将那块玉佩取出来。
池清萱识得沈家的玉佩,必然不会让她“如愿”进镇国公府的门。她有九成把握, 这块玉立马便会出现在熙宁眼前——熙宁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又有太后宠爱无度,只要熙宁知道有她的存在, 她想嫁给沈澈这条路便断了。
衔池想着, 依熙宁郡主的性子,虽惦记着二皇子大业未成,不会太声张,但也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而另一面,池清萱用了夺月坊那块令牌,沈澈必然会知情,不管是为了防着熙宁动手也好, 还是为了拿捏她也罢, 她娘都不会继续留在池家了。
到那时再劫人, 直接送去荆州安顿。
但这些话……她不敢跟宁珣直说。
旁的还好,唯独那块玉佩她委实不太好解释。
罢了,刚安抚好他,要是让他知道她还跟沈澈要过世子妃的位子,还不定他又会想什么。
反正那块玉会落到熙宁郡主手里,以后也同她没有干系了。
衔池挠了挠他掌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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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带过道:“明日我就给我那阿姊传信,让她帮我去一趟夺月坊。不过……殿下得陪我做两场戏。”
宁珣握住她作乱的手,想也没想应了一声:“好。”
衔池不动声色地错开同他胶粘的视线,心跳突然加快。
好像……有点心虚。
去慈宁宫的路上必然会经过御花园,但自从小福子临死前在御花园跟他见了一面,又刚好被人撞见后,宁禛对这块地儿就没什么好印象了。
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直到远远看见一抹青翠身影踩在宫人的背上,踮着脚笨拙地去够柳树上别着的一只纸鸢。
她身上翠色比枝上新柳还要鲜活几分,发上钗环的坠珠随动作轻轻缠在一起,虽同他隔了一段距离,可他就是清晰听见了珠子的撞击声,胸腔似乎都随之一震。
熙宁不耐烦地甩开念秋战战兢兢扶着她的手,两手并用,眼见着就要碰到纸鸢,忽地那纸鸢离她指尖一远。
宁禛举着纸鸢退了一步,翻来覆去地看,笑着问:“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你别碰!”熙宁从宫人背上跳下来,两三个内侍忙不迭过来扶,她却只两步跨到宁禛面前。宁禛将纸鸢举高,熙宁拽着他胳膊往下扯,硬是没扯动他。
宁禛抬头仔细端详了那只纸鸢一眼,“什么来头,宝贝成这样?”
熙宁自然不会搭理他,宁禛习以为常,转头扫了她的领头宫婢念秋一眼。
“二殿下。”念秋规矩行了一礼,又看了自家郡主一眼,见郡主只一门心思想将纸鸢抢回来,也没有不让说的意思,才道:“郡主前几日听了本话本子,说……”
她声音小了一些:“把意中人的名字写在纸鸢上,飞得越高,便越是能成眷属。”
宁禛下意识看了那纸鸢一眼。在纸鸢的正中间,有她写下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郑重其事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少女心事跃然纸上。
他抓着纸鸢的手一紧,又慢慢松下来,胳膊像是泄了气一般垂下来,将纸鸢递回给她。
“你碰过了,就不灵了!”
所以方才它卡在柳树上,她宁可自己抻着胳膊去够,也不让宫人动手。
熙宁皱着眉看了一眼被他抓皱的地方,愤愤踩了他一脚:“我不要了!”
宁禛分毫没恼,只笑了两声,他一抬手,自有宫人上前将纸鸢拿走。
她发上落了一片柳絮。
他伸手去捏,“啪”一声,被她打了下来。
“你又干什么?!”她那双杏眼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随侍在侧的宫人皆跪了下去——郡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倒霉的往往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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