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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守府出来,得知阿暖独自上了城楼,他便奋勇杀出一条血路,于城楼死尸之中扒出一息尚存的阿暖。
本以为是天可怜见,却谁知还是抵不过命运。
他生来便注定是孤家寡人,亲人不在,爱人不得,连唯一的妹妹……未曾养在身边一刻的妹妹,也未能好好守护。
他愧对季家,也愧对顾家。
顾家收留阿暖,将她养大,教导她知诗书、懂礼仪、明事理。倘若她没有跟着自己来到燕云城,本该在顾家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瞧着他眼中哀伤渐重,方镜辞心中愧疚更深。得知阿暖要随他一起前往燕云城,他便迅速制定了让小皇帝跟着前往燕云城的计划,却从未将阿暖的安危放在心上。
在安国公主面前,他能坦坦荡荡说出自己不会这么做,但是面对沈季文,这话便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最清楚,沈季文有多在乎阿暖。
阿暖之死,将会成为他永生难以忘怀之痛。
他伸手夺下沈季文手中酒壶,微微叹息一声,“你我都有错。”他出自私心,没有阻止,沈季文一心撇开长安城之事,将心思都放在燕云城之事上,也未曾留意过。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季文自他手中将酒饮拿回,又喝了一大口酒,才状若释然一笑:“我打算离开大庆。”
大庆于他而言,始终伤痛多过欢喜。离开这里,换个环境,或许会有不同心境。
决定虽突然,但方镜辞并无意外。
他端起酒杯,“你协助夺回燕云城之战有功,阿暖又是为了燕云城……”酒杯与酒壶轻碰了一下,“想来陛下回长安后,会着手安排赦免季家之事。”
这章 年,他被季家罪名所累,理想抱负不得实现,虽然看似活得潇洒自在,但内心的苦闷抑郁不得志,也只有他自己最为明了。
“我和阿暖,这章 年被‘季家’束缚,很少为自己考虑过。”他眼中伤痛难愈,话语却无端轻松。“皇帝能赦免季家,往后我与阿暖,再也不必为了季家奔波。”
季家的荣辱,往后也再不需要他们担忧挂怀。
方镜辞握着酒杯望着他,“你打算去何处?”
“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所。”沈季文说完,才笑着望向方镜辞,“你是想让我去南齐?”
他与方镜辞相交甚久,偶尔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方镜辞坦然点头,“是。”
大庆如今内忧外患,水深火热,但南齐也并不好受。年后南齐老皇帝大病一场,舜华太子与三皇子党之间的争斗日趋激烈。虽然一时之间舜华太子不至于落了下风,但他一日不掌握南齐大权,对安国公主的帮助便越少。
尤其是在如今北魏对大庆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沈季文神色凝重两分,“你要支持舜华太子?”相较南齐三皇子而言,他反倒觉得舜华太子的野心更大。方镜辞想要扶持舜华太子上位,难保不会给大庆竖一位劲敌?
他想到的,方镜辞又如何没有想到?只是——
“舜华太子蛰伏多年,心机深沉,又野心勃勃,倘若可以选择,我倒是不想他做南齐皇帝。”只是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南齐三皇子虽然宅心仁厚,但是他母后一族亲近北魏,野心更甚,只怕将来祸患比舜华太子更大。”
至于南齐其他皇子,在皇后的打压之下,不堪大用。
倘若时间充足,在南齐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是最好不过的。但此种做法势必要与舜华太子为敌。
放在平时,他倒是半点儿不怕,但如今大庆与北魏之战恐难以避免,花费大力气去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反倒是得不偿失。
“更何况,殿下与舜华太子结盟,支持舜华太子上位,短时间内,大庆与南齐还能和平共处。”至于将来的事,便由将来的人再去担忧。
深知他性格的沈季文不经笑了起来,“你啊……”还是这般不顾他人死活。
方镜辞微微扬眉,并不以此为耻。“不过去不去南齐,还是要看你的意思。”
“你早有此打算?”所以才会在此时提出。
方镜辞并不否认,“舜华太子那边,的确需要一位得力助手。”他浅酌一口酒,“而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为合适。”
沈季文笑意微微苦涩几分,“我最为合适么?”
阿暖死于北魏人之手,他势必不会去北魏。至于其他诸国,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去不去南齐,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沈季文灌了一口酒,抬眼望着他,“南齐之乱,你可有插手?”这章 年方镜辞没少往北魏南齐安插人手。
只是北魏皇帝正值壮年,他几次插手北魏朝政,都以失败告终。但南齐却不一样,当年南齐孝文皇后受巫蛊之祸牵连,自缢身亡,唯一的独子舜华太子也深受牵连,被囚于冷宫。
后来孝文皇后得以沉冤昭雪,舜华太子翻身,朝中几经变更,方镜辞趁机往南齐安插不少人手。
如今南齐皇帝病重,朝中争斗愈盛。要说他没有做什么,沈季文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方镜辞微微笑着,“你既然猜到,又何必问我?”
沈季文哀叹一声,“我已经能想象得到,倘若我答应你去南齐,要处理多少你捅出来的乱摊子了!”
“你我好友多年,我难不成还会坑你?”方镜辞笑得毫无负担,“去与不去,全由你自己做主。”
只是他觉得,对沈季文而言,既然想抛开季家,忘掉在大庆发生的所有事,南齐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沈季文沉默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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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与方镜辞碰了碰酒杯,“只是不知,我这一去,何时才能再与你相见?”
第75章 监军
八月十五, 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但燕云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百姓心中创伤难平,自然也就没有过节的心思。
但城中百姓还是纷纷挂上了花灯, 以此祈福。
瞧见满街花灯, 安国公主这才恍然, 原来已是中秋佳节。
她甚少过这章 节日, 只在去年宫宴结束之后,被方镜辞拉去了长安大街。
彼时街道两旁挂满彩色花灯,绚烂夺目,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街道之上往来行人, 无不挂着富足美满的笑意,一副和乐融融、平安喜乐的繁荣景象。
她被方镜辞一路拉到河畔,瞧见很多人聚在河边放花灯。一盏盏精巧美丽的花灯被放入河中,随着蜿蜒河道缓缓流淌,点点灯火仿若天上繁星,于浩瀚星河中汇聚成一片亮丽的线条。
方镜辞拿着两盏同样精巧秀美的花灯, 面上笑意雅致,如春风拂面, 温雅似玉,“殿下可要放一盏?”
大概是被那种美好所诱惑,她并未拒绝。
花灯随着水流流走, 她微微侧目,看向方镜辞英挺的侧脸。
他的目光落在花灯之上,如水一般随波而流,鼻梁高挺, 唇角含着浅浅笑意,侧颜精致如画,不亚于满河花灯的清辉绚烂。
或许是她瞧得太久,引得方镜辞侧过目光回望着她,“殿下?”
明明四周都是人声,她却仍是听见他话语里的轻柔关怀。
她蓦地别开脸,形容颇有几分仓促狼狈。
然而只闻一声轻笑,不带任何嘲弄讥讽,如轻风过境,又如朝阳无声。
思绪蓦地回转,安国公主轻轻摇了两下头,想要将那章 画面于脑海中驱散。
倒是站在城楼之上,负手于后,瞧着满街花灯的赵琦淡声问道:“皇姐打算何时率军前往定云城?”
与往日的生龙活虎、天真烂漫相比,他这段时日着实沉稳不少,满目花灯,搁早章 时候,只怕早已按捺不住,混入人群中嬉笑玩乐去了。
瞧着他如今这幅四平八稳的模样,安国公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欣喜了。
最终只是心中微叹之声,目光微微垂落一瞬,而后抬起。“待燕云城布防完成后再去。”
燕云城与北魏相连,是除了剑阁关,北魏最有可能的突破口。燕云城已经两次沦陷,绝对不能再有第三次。
她虽未说出,但赵琦还是在她坚毅的眼眸之中瞧出了她的想法。遂点了点头,“那么朕便在长安城恭候皇姐的好消息。”
他的反应既在安国公主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换做往常,她不顾皇命,擅自前来燕云城,赵琦少不得要大怒一场,但这次却平平静静,坦然释怀,甚至还说出“恭候好消息”的话来,丝毫没有追究问责之意。
“说起来,今日中秋佳节,明日驸马便要与朕一同回朝。”赵琦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半点儿从前的少年意气,“皇姐不去与驸马过节么?”
安国公主的目光一寸寸垂落而下,“没什么可过的。”自昨日不欢而散之后,她便再不曾见过方镜辞。
只听身侧轻轻一声叹息,“驸马所做之事,朕也听闻过一二。”
安国公主猛地抬起目光,“陛下……”
赵琦迎着她微微震惊惶恐的目光,轻轻笑了起来,“驸马对皇姐,也算是用心良苦。”
见他并无追究之意,安国公主稍稍安心。略一别开目光,“只是行事无所畏忌,不甚周全,才捅出这么多篓子……”贸然将皇帝引至战场,着实太过冒险。赵琦不追究也就罢了,一旦追究,恐怕连宁国公府都得一并问罪。
“驸马行事,并非不甚周全。”赵琦的目光再次落回到街道的花灯上,满城花灯,祈福平安和顺,寄予着百姓的全部期望。“月姑娘一直护卫在朕左右,沿途还有不少人暗中保护。”
他虽然一心想着找到阿暖,但并非对自己周身处境一无所知。
月姑娘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一路上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脱离前往燕云城的路线。他并不傻,稍加思索,便想通了这前前后后所有预谋。
倘若方镜辞有谋反行刺之意,他自然会追究,但他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安国公主。
此情此意,倒是叫他分外感动。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赵琦的目光缓缓落到安国公主身上,他的声音虚虚飘飘,仿佛落在半空,没有实感。“皇姐,不如怜取眼前人。”
翌日,皇帝銮驾回朝。
驸马方镜辞随行护送。
临别前,安国公主的目光不由自主落于他身上,却见他目不斜视,薄唇轻抿,什么话也没有。
垂下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她退让一步,銮驾自身侧浩浩荡荡出城。
九月初,安国公主率军围攻定云城,势如破竹,势不可挡。
不过七日,顺利收复定云城。继而兵分两路,一路北下,直取乐化,一路往西,直取宣西。
收复靖南之地,指日可待。
消息传来,朝中无不欢欣陈赞。朝野内外,更是喜气一片。安国公主在朝野之间的声望更盛从前。
然而便在此时,朝中关于安国公主的行军布局出现分歧。
北魏于边境陈兵,却未曾有进攻大庆的举动。然而安国公主却并未放松对北魏警戒,以至于守卫平遥、平辽等城兵力不足。
曹国舅一党趁机言道:安国公主意欲挑衅北魏,想引发两国战事,更是借故克扣运往前线粮草。
主战一派怒不可遏,当朝怒斥曹国舅等人目光短浅。
两派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倒是方镜辞上前一步,“臣自请前往平遥城监军。”
吵作一团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到他身上。
平遥城被靖南偷袭,总兵梁克进战死,虽有朝廷派军支援,但仍是元气大伤。如今安国公主率军东行,誓要收回靖南其余地区,为防靖南与北魏联手,殊死抵抗,这才要固防平遥、平辽诸城。
方镜辞这时自请去平遥监军,虽不能缓解平遥城兵力不足的问题,但是他身为安国公主驸马,一人前去,效果更甚千军。
一直以来,主战派对方镜辞的态度都有章 模糊不清。只因他毕竟出身主和派,在朝堂之上与主战派意见相左。
但今日他自请前往平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为安国公主化解危机。是以主战派顿时纷纷表态,愿他前往。
倒是曹国舅不怀好意,慢悠悠道:“驸马做监军,岂可知不会徇私舞弊、徇情枉法?”
方镜辞不怒不恼,再次言道:“国舅爷既然不放心,不如与我一同前往平遥?”
曹国舅脸上顿时白了两分,强自镇定道:“我去平遥能做什么……”
“国舅爷说的哪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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