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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2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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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她兀自怔了一怔,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适才发觉是温廷舜粗粝的手指, 他蹭碰了一会儿,将手指抵于?胸膛之间,低垂着邃深的眸,眼睑沉敛, 盛着揉不开的黯色,一错不?错地望定她,接下来, 他所说的一席话, 犹若仲夏夜之下一场猝不及防的热雨,叩击于?承水石盘之上?, 让她的心神,遽地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恍惚。

    饶是她再迟钝, 此刻也?听清楚温廷舜的话中深意,更何况,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倾诉得如此直接且显明。

    冥冥之中, 那一层窗户纸, 就这般被捅破了开去。

    温廷舜是在表达他的衷肠,他的情意,他的少年心事。

    可是, 已经太迟了。

    温廷安沉默已久,疏离且有礼地后撤一步, 一切心事皆被收拾得熨帖且妥当,她的容色变得极为平寂,寥然地牵起?了唇角,道?:“谢谢二弟的欢喜,为兄幸甚,只不?过,往后再不?能这?般逾矩了,念在你未曾经人事,为兄也?不?会往心里去。”

    这?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其实,这?份婉拒,是在温廷舜的意料之中的,但温廷安这?般沉静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太平静了,让他觉察不?出任何端倪。

    温廷舜听罢,眸色黯然到了极致,喉结小幅度的升降了一会儿,薄唇翕动,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温廷安适时截住他的话头,她煞有介事地瞅了一眼天?色,说:“时候不?早,阮掌舍应是还在等着我?们,我?们回酒场禀命罢。”

    她道?毕的时候,甫桑发觉二人是要回采石场了,他极有眼力见?地牵了一匹马过来,对温廷安顿首道?:“这?是为温兄所备下的马匹。”

    温廷安疏离有礼地说了声:“客气。”

    她也?没推拒,直截了当地跨上?鬃马,略一扬鞭,马匹便是径直照准浸润于?雨幕之中的酒场方向去了。

    甫桑以为自己干了一桩以全成?人之美的好事,但他此番殊觉自己脊背冷薄,侵入了一阵寒飕飕的凉意,往来源望去,竟是少主。他发现少主面容寂冷,仿佛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甫桑如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着头脑,趁他不?明就?里之时,郁清就?照定甫桑的后脑勺,直直撇了两个硬实的掌雷过去,力道?根本不?算轻。

    甫桑狠狠吃疼,忙问缘由,“你打我?作甚?”

    郁清冷觑他一眼,话音如刃,道?:“你平素不?是很?伶俐的么??怎的此番这?般迟钝,生作了个榆木脑袋?”

    甫桑仍旧不?解其意:“温廷安缺了一匹马,把咱们俩的其中一匹马禅让出去,不?就?挺合乎情理的么??”

    郁清堪堪扶住了额角,淡扫了他一眼,“让少主和温廷安同乘一匹马,不?更好?”

    甫桑纳罕地道?:“啊这?……不?会很?拥挤么??”

    郁清又撇了两个掌雷过去:“呆子,拥挤才好!”

    “为何要拥挤才好?”甫桑是有自己的道?理在的,“我?觉得温廷安是想骑一匹马。

    郁清抱剑的手掌,一阵青筋狰突,无奈之下,他只能磨牙霍霍地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甫桑挺了挺胸膛,“自当是少主这?边的。”

    郁清道?:“既然是少主这?边的,那你就?该为少主考量,而不?是光为温廷安考量,明白么??”

    迟钝的甫桑对儿女私情这?些事儿,理解起?来,并没有那般游刃有余,但郁清已经友情提示得特别明显,甫桑才反应过来,“是啊,少主对温廷安有意,我?们合该给少主创造机会才是。骑两匹马的话,就?不?能让两人接触在一起?了,但骑一匹马就?可以。”

    郁清揉眉,低叹了一口?气:“你终算反应过来了。”

    甫桑殊觉自己犯下大事儿了,道?:“那咱们现在将温廷安的马要回来,还成?么??”

    郁清面无表情地道?:“你觉得呢?”

    甫桑道?:“这?……自当是不?大合适的。”

    甫桑忧心忡忡:“那少主他……”

    郁清又一记掌雷撇在他的后脑勺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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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两位下属跟唱双簧似的,你来我?往,但动静其实特别小,这?厢,温廷舜的心神还停滞在方才,温廷安婉拒的时刻。

    他知道?自己突然诉诸情意的时刻,尤为唐突,但这?是情之所至,他饶是要镇压,也?根本镇压不?住。

    但好歹也?达到了他的一个目的。

    转移温廷安的注意力。

    她想知晓他的身份,他还不?能告知予她,但在今时今刻之中,他也?不?能什么?也?不?说,他一定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甫思及此,他也?只能先把将自己的一腔心事,和盘托出。

    这?一腔心事,如重磅的雷,投诸于?静湖之中,即刻掀起?了万丈狂澜。

    温廷舜明显能够发现,温廷安的用词,相较之前的随和,此番已经生发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直呼他的名讳,仅称他为二弟。

    她不?再以『我?』自居,称自己为『为兄』。

    这?些疏离而客套的称谓,一下子将两人推拒得极为遥远。

    她的态度与过往没有甚么?两样,但话辞的内容,以及话辞的篇幅,早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温廷舜起?初是有些不?太适应,但他是能接受的。

    温廷安的注意力果真是被这?番陈词左右到了。

    她不?会再顾及他的真实身份,以及玄衣客的事情。

    显然可见?,温廷舜的计谋成?功了。

    此番,郁清问他:“少主可还有甚么?要吩咐的?”

    温廷舜左手指腹摩挲着右手指节,淡声道?:“去查一查山阴处。赵瓒之逃逸,一定会有前来与他相接的人,这?些人又是哪些势力,务必要调查清明。”

    赵瓒之获擒一事,势必早已惊动了接应他的人,这?些势力正蛰伏于?山阴之处,等待着赵瓒之取了元祐三州的图纸,尔后前来接应他。

    温廷舜怀疑这?些势力,是来自毗邻洛阳的其他州路,是那些分遣于?地方的知府知县。

    目下的光景,他要让甫桑与郁清去查清楚。

    阮渊陵的任务,确乎是完成?了,赵瓒之获擒了。

    但,这?不?过是此盘棋局的首一环罢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晌午过后,山雨有收敛之势头,苍茫如注的雨色淡成?了一幅白绢一般的背景,滔天?的血色浸染其间,一片战马长嘶的暄腾声中,阮渊陵带着九斋,同钟伯清的兵马浴血奋战,钟伯清渐渐不?敌,不?仅是因为大理寺的兵卒骁勇善战,还有庞珑的兵马应援。

    腹背受敌,前后交困,钟伯清的兵马很?快沦陷。

    钟伯清本来还要再支撑一会儿,给赵瓒之逃生的机会,但他委实远远低估了阮渊陵的城府,这?位大理寺卿年纪轻轻,看着是很?好忽悠的,但正因为他低估了阮渊陵,所以他吃下了非常大的亏——诸如被策反了庞珑,钟伯清一直以来,都没对庞珑有所防备,庞珑的兵马攻袭上?来时,一举将钟伯清的卒马与兵阵给击溃了。

    钟伯清原本还想要殊死力争,直至看到他见?到被温廷安与温廷舜押送回来的赵瓒之时,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就?溃散了开去。

    他身边的一个心腹也?在乱战之中疾奔而来,对他禀声道?:“尚书爷,大事不?妙了,媵王殿下被抓了!”

    这?一声堪比是石破天?惊,一举搅乱了雨中的战事。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赵瓒之都被对方的人马给活擒住了,那么?,他现在的负隅顽抗,就?显得格外可笑与荒唐。

    他不?仅是小觑了阮渊陵,更还是小觑了温廷安与温廷舜。

    就?单凭两个弱不?胜衣的少年,居然能收服了媵王殿下。

    这?委实是出乎了钟伯清的意料。

    赵瓒之是什么?样的人,武功如何,筹谋如何,身手如何,他再是清楚不?过的,他可是煊赫有名的漠北战神,怎的会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给镇服了呢?

    说句实在话,两个小鬼落入了赵瓒之手中,是根本不?够活命的。

    但依照如今的情状来看,赵瓒之沦为了阶下之囚,这?弥足让钟伯清吃惊与震悚。

    众多的将士们也?看到了受擒的赵瓒之,这?原本凝聚起?来的士气,瞬即便是衰竭了下来,颇有一种?四面楚歌之态势。

    他们此番与阮渊陵、庞珑的精锐兵卒交手,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甚或是说左支右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树倒猢狲散,鼓破万人捶,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了。

    钟伯清容色铁青至极,心狠狠地往下一跌。

    赵瓒之为了制造这?个局,筹谋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如今一腔心血付诸东流,赵瓒之沦为了阶下囚,他钟伯清也?根本逃不?了。

    其实,钟伯清并不?畏死,他畏怕地是,自己死后,东宫就?会抄斩钟府,他放不?下尚还在三舍苑学读的儿子钟瑾。

    对于?他跟随赵瓒之,结党营私与通敌叛国?这?两桩事体,钟瑾是全然不?知情的,钟伯清畏惧东宫不?会留下钟瑾的性命。

    分神之时,阮渊陵披坚执锐,已经走至了钟伯清的半丈开外,这?便是他缴械投降的意思了。

    第106章

    钟伯清望向了细雨淅沥的穹空, 他知晓战况之中的胜负已分,饶是要力挽狂澜,也根本无济于事, 此番此景之中, 麾下的兵卒死得?死, 伤得?伤,端的是一片哀鸿遍野之势,士气极为颓靡,败势如瘟疫一般, 传染给在场之中的每一位戍卒,但钟伯清也不肯轻易认输,庞珑背刺他, 阮渊陵亦是迫他就范——可是, 他怎么能够轻易答应?

    一抹阴鸷之色,悄然掠过钟伯清的眉眸, 他先是仰天长笑一声?,那?鹅青的雨色, 浇洒在了他疮痍遍布的锐甲之上,这给他的面容添摹上几许狞戾之色,阮渊陵与九斋的一众少年见此情状,悉身俱是打了个突, 心头处蔓延上了一番不妙的预感。

    温廷安与温廷舜要应援九斋, 采石场之外庞珑那数千人马也在驰近,意识到?这一点,钟伯清知晓自己不能再干耗下去, 他忧心儿子钟瑾今后的造化与性命,但他忽然觉得?, 凭借阮渊陵的手腕与胸襟,应当是不会寻钟瑾的麻烦的。

    甫思及此,钟伯清宽下心,忙吩咐身后一众将兵卫卒列阵听令,伴随着钟伯清说一声?『点火』,这些兵卫瞬即褪剥下自身的铠甲,这个时刻,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些兵卒身上所绑缚着的药石与硫磺,因是这些东西乃是用油纸紧紧包缠住了,是以?在方才交战之中,阮渊陵与九斋他们也就没有发现端倪。

    及至铠甲卸却,兵卒们纷纷扬扬地拿起?火把,作势要点燃身上的火-药。

    这委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成想,钟伯清竟是还留有这一手,数千兵卒,意味着身上此处有数千的药石与硫磺,一旦它们都被烈火烧燃,那?便是一个玉石俱焚的局面,不论是大理寺、九斋,亦或者是,枢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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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怕是无法幸免于难。

    这一招,果真是狠辣无比!

    钟伯清死志已显,那?薄凉的雨丝撞在风中,一阵风声?如鹤哨般长鸣,熊熊燃烧的火光不安地扭来扭去,橘橙色的光芒照彻着他庞硕矫健的身躯,那?火眼?看要点燃在绑缚在胸甲处的硝石。

    庞礼臣与魏耷二人身手是极好的,本想要上前去拦。

    庞礼臣怒声?低叱道:“钟老贼这是疯了不成?自己一个人下地狱也就罢了,也不能拖着咱们一起?下!咱们得?要阻止他!不能让他殃及无辜!”

    魏耷适时阻拦住了他,“钟伯清身上都是火药,你?过去便是送死!”

    庞礼臣道:“不能阻拦他的话,那?咱们目下该怎么办?总不能光看着让他点燃,那?不就落了个玉石俱焚的局面了么?”

    魏耷面露凝色,看向了沈云升,沈云升是原来九寨的斋长,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来拿定主意。

    沈云升面容沉笃如水,他在等温廷安和温廷舜归来,依凭温廷舜那?几?近于雁过无痕的轻功,定是可以?将钟伯清拿下的。

    他希望温廷安和温廷舜能够尽快赶到?。

    这厢,阮渊陵心底猛地一沉,朗声?低斥道:“钟尚书,尔等犯下此等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切不能再负隅顽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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