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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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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湛君的?面上,元衍忍住了?没有翻脸,笑容依旧得体,“姜先生一路颠簸劳累,想必倦极,还请入府稍作休整,待歇息罢,再叙不迟。”

    姜掩冷冷道:“君家门庭显贵,岂是我等?贫贱可以踏足?”又看湛君,“同我走,湛君,我讲过的?话,旁的?你皆可以不理会,但这句你要听。”

    元衍伸手将湛君扯到身后,拦住了?意欲上前的?姜掩,神色冷肃。

    “她不会同你走的?,姜先生,她已是我的?妻子?,等?你来是为了?同我过礼……”

    “你也配!”姜掩一声喝断,指着元衍的?鼻子?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利欲熏心之辈,也配得上我的?湛君!我养她十七年,清白干净的?一个人,同你这样的?人站在一起也是玷污!我当初就应该一封信送到都城,叫你全家一道做鬼!”

    姜掩骂人,湛君只默默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最后一句有些过,湛君怕惹出事,于是轻轻唤了?一句先生。

    主要是想提醒元衍。

    哪知道元衍比她还先开口,怪声怪气?:“是啊,她不染凡尘清湛澄澈,我欲望满身最污浊不过,说起来真叫人自惭形秽,可是如?今她已然嫁与我为妻,同我绑着再分不开了?,那岂不是脏掉了?再洗不干净?这可怎么办啊?”

    姜掩听罢身躯摇晃,昂首几欲仰倒,趔趄了?几步,到底还是站住了?,没栽下去。

    湛君伸出的?脚停住,又收回来,偏过脸瞪眼怒斥:“你闭嘴!”

    元衍既已得了?胜,湛君又发了?话,他也就不再追着咬,一旁站着,嘴角微挑,眼带嘲弄。

    湛君看着姜掩,深深吸进?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低声说:“先生还没有同我讲这两年都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她咬了?下唇,哀求道:“告诉我吧。”

    两年里姜掩都在做什么?

    湛君偷偷跑出了?青云山,姜掩看到留信的?那一刻就已经去掉了?半条命。好在陈贺在,撒圆了?网去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四五天过去,余下的?半条命也剩下多少了?,好在收着了?元衍的?信,一口气?吊住,行囊都来不及打点?,连夜往安州赶。

    可是元衍并不在咸安,湛君自然也不在。

    姜掩有着聪明人的?审慎和机敏,冷静后略加思索便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恨忙中有失,竟被一个初长成?的?年轻人摆弄算计,小子?无状,为达目的?连这种?事也能做出来,好在那东西不假,人应当无事,可以暂且把心放下,只要早早将人找到就好。不在咸安,那必然在都城,皇帝大寿,他总要到都城去。于是姜掩没有惊扰任何人便离开了?咸安。后来他总是想,要是那时候就去找了?元佑就好了?。

    姜掩一向清癯,身体算不得康健,能一路疾行至咸安,全靠胸中的?一口气?撑着,可是这口气?在咸安散掉了?。往都城的?路上,姜掩大病一场,拖着病体赶路,七月中到了?城门下。

    城门已经塌了?。

    又何止城门?

    宫禁焚毁,那个人死掉了?,那个孩子?也死掉了?,平宁寺也烧成?了?平地。

    那湛君呢?他的?湛君呢?

    十七年里支撑着他不至思虑如?何去死的?那个女孩子?,如?今在哪里?

    姜掩又病了?一场,形销骨立。

    然后听说元氏运道好,得天庇佑避开了?那场祸事,如?今一家团圆在西原。

    姜掩心底又生出希望来。

    可是路那样难走,又遇到梁素。

    现今天下,多的?是用?人的?地方,姜掩不曾受到慢待,可是心急如?焚。

    梁素言而无信,离去之日?遥遥无期,对?此他没有丝毫办法,他须得留下一条命在,又不敢托交梁素,只能日?夜等?待转机。

    万幸他还能等?到。

    心头悬念了?两年的?人,问他这两年来好不好。

    好,如?何不好?

    还能再见,当然是好的?。

    湛君流着眼泪又问,“真的?好吗?”

    姜掩说是,又道:“湛君,你要跟我走,你不能留在这里,他会毁了?你的?。”

    姜掩心里清楚,他早晚是要死的?,总会有另外?的?人陪她过一生,只是不该是现在她身边那个。

    那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将湛君安心交付?

    一颗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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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的?心,里头装着的?东西太多太多,湛君排在哪里?

    他活着,湛君总有退路,可他已经很老了?,还有几年可以活?湛君,那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只懂叫自己快乐的?湛君,没了?真心对?她的?人,她要怎么办?

    倘若湛君过得不好,将来九泉之下,他又有何颜面去见故人?

    他必须要给湛君一个妥善的?将来,就如?他给过的?圆善的?过去一样。

    那个人是不行的?。

    可是湛君摇头拒绝,眼泪流得很凶,“我不走,先生,我要留下来。”

    元衍没克制住,脸上露出得意来,然后他觉得不大好,抿紧了?唇忍下了?。

    姜掩深沉地看了?一眼元衍,承认他的?确有能叫人留恋的?本钱,所?以他并不怪湛君。

    “当年我从你母亲怀里接过你,她给你取名‘澈’,希望你澄透不染污浊,她为了?能叫你做一个干净清白的?人实在付出了?太多,你不要辜负她。”

    “为什么一定要我走!”湛君忽然大叫,“我不走!我就是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难道不可以吗?”

    姜掩听了?这话,如?同轰雷掣电一般,受了?极大的?震动,一只脚竟不自觉往后撤了?半步。

    他仿佛陷入了?一种?迷茫,双眼迷离起来。

    很久之后,他喃喃道:“……你并没有教过她什么啊,她怎么就能和你这样像……”

    湛君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声音干涩:“先生,你今天带不走我,就像十九年前你带不走阿兄。”

    姜掩猛然抬头,颈骨一声脆响,眯着眼睛不敢置信道:“……什么?你说什么?”

    “我见到阿兄了?,还有我的?父亲,七夕那日?我见过他一面,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你不是我母亲的?旧友,是她的?兄长,当初我母亲要你带走我和阿兄,阿兄不肯走,所?以你只带走了?我,阿兄很后悔当年没有跟你一起走,他其实是要带我去找你的?,说要一起生活,可是还没来得及,他就死了?……不过他还有个儿子?,你把他的?遗孤带走吧,你怎么养大我,就再怎么养大他……”

    “我不是你们舅舅!”

    姜掩急喘着气?,在成?片的?寂静里,难堪而且落寞。

    第95章

    姜掩一定要带湛君走。

    湛君坚持不肯。

    “你们走?吧, 我?不要离开,先生也不必为了我?留下,我?知道你是想回山野里去的。”

    姜掩被逼得急了, 甚至想上?手拖拽。

    只是有元衍在,注定徒劳无功。

    湛君站在元衍身?后, 恨声道:“我?不要回去!为什么要回去!青云山是个囚笼,你说着对我?好, 可是把我?当鸟雀养!我?母亲难道忍心见我?如此?你才是辜负她!”她又将声音放得?很轻,“……山中?那么静寂,十几年来今日同昨日一般,昨日与前日无别, 我?太寂寞了……”

    “我?不要回去, 他对我?很好的。”

    过了许久,湛君两根手指捏住元衍的袖子, 轻轻扯了扯, “叫先生带鲤儿走?吧, 让他们去过安生日子。”

    湛君把鲤儿抱给英娘, 对长久沉默着的姜掩道:“先生, 你养他, 一定要把他教的乖巧又聪明,别叫他像我?一样……”

    姜掩仍是静默着不开口, 比之来时, 背微有些佝偻, 仿佛一夕之间老去许多岁。

    湛君又看英娘,逼迫自己笑?出?来, “我?的新衣裳呢?英娘你有没有做给我??要是没有,就先欠着我?, 不过日后千万得?做了还我?,你不能忘的。”

    英娘抱着鲤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能对先生讲出?那些话呢?你是在剜他的心啊!”

    湛君微弱地笑?了笑?,“我?长大了嘛,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转身?就要走?。

    英娘只用一只手抱住鲤儿,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湛君的手臂,“你心里不满,得?对先生说啊,你不说先生怎么会知道?如今先生已经知道了,一定不会再叫你不高兴了,你原谅他,同我?们回去,啊?”

    湛君不回答她,平静的眼眸里有无限的悲哀,然而她只是走?回元衍身?边,小?声说:“我?头疼,你帮我?送吧。”渔歌连忙上?前要扶她,她轻轻推开渔歌伸来的手,一句话也没再说,一个人慢吞吞地走?进身?后高大宽广的宅邸里,像只被血盆大口吞没的乳雀。

    湛君仰躺在榻上?,轻风吹动纱幔,拂过她张着的无神的眼。

    元衍从外头进来。

    湛君听见了声音,但是没有动弹。

    “头还疼么?她们说你不肯叫医工瞧。”元衍在榻上?坐下,手背分别在湛君两边脸上?轻轻抚过。

    湛君仍是一双无神的眼睛,“先生走?了吗?”

    “走?了,他被你伤了心,不肯留下,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留下的话迟早会知道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叫我?留在这里。”她看元衍,“我?是为着你才抛弃了他。”

    元衍自己是很快慰的,可是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怎么安乐,于是惆怅起来。

    “我?现时要做些什么才能叫你高兴呢?你告诉我?。”

    湛君笑?了下,手指点了点身?侧,“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元衍上?了榻,把人抱起来叠在身?上?,搂紧了,修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下捋她散落下来的乌黑头发?,叹道:

    “你这么乖,我?真是欢喜。”

    何止欢喜,简直宽慰。

    想要的都得?到,暂且未得?到的也是触手可及。

    他的人生合该如此。

    湛君当夜生起病来,病得?倒不重,只是人难受得?厉害,元衍日夜不离守着照顾。

    病到第五日,湛君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元衍松了一口气,他是有事做的人,四日不出?门已是极限。

    一番仔细叮嘱后,湛君交给渔歌照料,元衍匆匆忙忙出?了门。

    渔歌自然是妥帖人,可是湛君非没好,反而病得?更重了,榻上?躺着,药都快吃不下去。

    渔歌心中?叫苦不迭,跪地向元衍请罪。

    元衍却没责怪她,他心里清楚湛君的病到底由何而来。

    他存了愧疚,再不出?去,贴身?照顾湛君,有事也只在住处处理?。

    湛君前后病了一个月,她自己自是不必多说,元衍并一众使女也跟着清减了不少。

    她好了,一群人皆是如释重负。

    这一日清晨,元衍正?伺候湛君朝食,渔歌端了一碗汤膳,药材味极重,湛君闻了,立即嫌恶地偏过了头,连正?在吃的这碗也坚决不再用了。

    元衍哄不好,只好叫渔歌快把那药膳端下去,手里的也搁下,说:“既然不舒服,那就先不吃了。”

    湛君终于扭过了头,看了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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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忽然问?他:“先生如今在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元衍懵了一下。

    他自然有叫人密切关注姜掩的动态,只是近来焦头烂额,这事便没着意,姜掩如今在哪里他属实是不知道。

    招来人问?,来人汗如雨下,道早十天前就禀报过。原来姜掩出?了安州界后便失了踪迹,现今自是下落不明。

    姜掩自然有些隐匿功夫在身?,不然孟恺何以?十数年遍寻不得??

    元衍大怒,人前狠狠发?作了一番,最后低声同湛君保证一定给她寻到人。

    湛君并不言语。

    饭罢,元衍要出?去,湛君叫住他。

    “你把他抱来给我?瞧瞧吧。”

    鲤儿早叫姜掩走?了,眼下能抱来给她瞧的只有元凌。

    这下元衍愣的更长久了些。

    元凌一直是方艾在养,心肝肉似的疼,一时半刻也离不得?。

    “怎么突然就想起看孩子?先前不是都不问?,我?看怕是她自己都早忘了她已做了母亲吧!”

    方艾手里转着鼗,头抬也未抬。

    小?榻上?的元凌一双明亮的眼,兴趣盎然地盯着正?发?声的东西,张着没有牙的小?嘴格格地笑?,不停踢动手脚。

    元衍看着他,心软的像夏日午后时候浅滩上?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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