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再不敢有分毫怨言。首次领命下山,便往河套,黄河雨夜冰冷,水流湍急,砸在身上仿如铁锤重击。他咬牙忍耐,以诡谲的身法和男孩稚气的脸庞叫一众水鬼放松警惕,分头击杀。
第八第九两只水鬼终于察觉,与他一场正面恶战,浑浊的激流之中,不知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刺死九水鬼时,身畔河水俱成鲜红的色泽,肉/体的痛楚早已麻木多时,他渐失知觉,身体在鹅毛不浮的急流之中,上下翻转,随波逐流。
他害怕死去,惶急起来,“阿爹!”
便觉一只手紧紧握住自己,温热的手掌抚过额际,黄河水骤然消退,他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喘息一时,却听一个人小声道,“别害怕,是我。”
他不知是谁,却知这是他最后一块浮木,便死死攥在手中,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黄河水凭空复至,瞬间汹涌,冷冰冰将他生生没顶——
他一时滚烫,又一时冰冷,迷离间听人议论,“十四岁便杀九水鬼,简直天纵奇才,贺兰大人传九鹤令,下任鹤使便在咱们藏剑楼啦。”
十四?他分明只有十一岁。
他挣扎呼唤,却无人来,昏沉中不知触及何物,一声碎响,有人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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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应是醒了,要不要回禀楼主?”
“去回禀吧。既生疟疾,怎敢靠近?楼主实在心善,一起一动,都亲手照料,却严命我等不必入内。”
许久之后,有人来到身边,在他额上摸了摸,“怎么还是这么烫?”
他拼尽全身气力,睁开火灼般的双目,向来人回禀,“阿爹,幸不辱命。”
平生第一回得他赞许,“你很好。”
他终于松懈,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他立在祠堂之上,倾身跪地,“阿爹。”
那人肃然端坐,“我早已公告天下,代先师收徒,唤我阿兄。”
他双膝跪地,“淮王已死,阿爹,你答允过我,只要刺死淮王,便叫我重归宗门,回阿爹膝下。”
“阿述,你本是我的孩子,如今天意弄人,只能叫我阿兄。在我心中,你永是我的孩子。”
他急叫,“阿爹。”
“唤我阿兄。”香烛袅袅间,那人面目模糊,“无论天下人如何称呼你,记得你永远是藏剑楼的人,你是苏述。”
祠堂内乌黑的牌位忽尔漫天漂浮,一块一块,利器一般刺入他冷冰冰的胸膛,半空中有人桀桀怪笑,“你永生永世都是苏述,永生永世走不出藏剑楼半步,永生永世——”
他急急惊叫,“救我,救我。”
天下之大,却不知谁能救他——
便觉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身子被一片温热裹袭,漫天飞舞的牌位瞬间消失,他几欲落泪,不由自主便张臂抱住这片温热,“救我。”
那人柔和地抚过他的脊背,轻柔的丝绢在面上拂过,带走沁凉的水意。那人叹气,“若能早些认识你,便好了。”感觉她扣着自己手掌,极轻地哼一支曲儿——
芦苇高,芦苇长,并州芦花雪茫茫。芦苇偏知疾风暴,芦苇偏知骤雨狂。芦苇高,芦苇长,并州芦笛多悠扬。家乡故土在远方,日日牵挂爹和娘。
他渐渐松驰,昏昏睡去。却听她越发叹气,“唱得很难听么,反倒越哭越厉害了?”
……
崔述醒来的时候,红日满窗,一时不知身之所在。待要坐起,却是四肢绵软,昏沉中触及一物,是一只长嘴瓷壶,滚在地上,碎作一地。
他骤然记起幼时杀九水鬼醒来那日,亦是这般。顿生惊惶,难道半生半世俱是一梦,仍在藏剑楼中?
脚步声响,竹帘一掀,有人进来。
窗外日光夺目,瞧不清来人面貌,他只能屏息等待。那人疾步靠近,俯下身去,探手往他额上摸了一摸,笑道,“不烫了。”
“哐当”一声碎响,是噩梦魔障破碎的声音——魂魄一沉,归入躯体,四肢终于有了实感,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念念。”
舒念倾身坐在床畔,将他绵软一只手拾在掌中,五指相扣,“下回万不可如此莽撞。”
他难免疑惑,“我怎么了?”
“你病了三日了。”舒念渐觉后怕,“自那日睡下,半夜里便作起烧来,尽说胡话,把我吓得不轻。”
他顿觉失落,“怎会这样?”
“还不是你自己闹的。”舒念摊开他的手,二指扶在腕间诊了一时,“大伤初愈,本该好生将养,却活生生作死,几千里地跑到南疆来。”
这四十余日,他全凭一股意气支撑,及至终于见到她,心无挂碍,内外伤病,一夜爆发。
崔述赧然,“是我不好。”
“不错。”舒念点头,“你这人,一脸聪明相,尽做糊涂事。明知我在这里等你,却急些甚么?”
“嗯。”崔述探身伏在她膝上,满足地喟叹一声,再不言语。
舒念三日里被他唬得不轻,哪里还有甚么苛求,只由着他去。
两人一坐一卧,默默依偎。又一时暮色渐起,崔述挣扎坐起,稍一动弹便觉昏沉,臂间一紧,被舒念一把扶住,便倾身过去,靠在她肩上,喃喃道,“隐陵有事……需快些赶去安阳。”
“天大的事,先养病。”舒念道,“隐陵有事,快马过去也赶不及,顾好你自己。”
崔述焦燥欲裂的一颗心在她言语中慢慢宁静,依言躺回枕上,“明日我们一同去隐陵。”
“不。”
崔述皱眉,“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与你同去。”舒念整平凉被,将他一只手移入被中,“明日不行,你先养病。”
语毕回身便走,走到门口回头,见他兀自眼巴巴看着自己,便退回来,“晚间喝粥吗?”
崔述被她甜蜜的笑容蛊惑,“嗯。”
“给你煮甜粥。”舒念伸手去放帐子,“睡会儿,粥好了叫你。”
“别放。”崔述匆忙制止。
舒念只得挂回去,“又为什么?”
崔述便看一眼窗棂,“那边窗子,能看到院子里。”
院子里——
舒念心下一甜,却道,“院子里有甚么好看?”一时出去,走到厨门边,难免回头,冲窗子那边笑了一笑,才低头进去。
苗千千正在灶下烧火,见她进来,“甘门主身死,甘仙子独自一人扶灵往安阳,小吴侯都知道了吧?”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扶灵》,本文保证HE,不要怀疑我们是甜文,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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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扶灵
◎血迹淋漓,是新鲜的。◎
“不知道。”舒念舀水煮粥, “我没告诉他,你也不许乱说。”
苗千千咋舌,“师妹你好大胆子,仗着小吴侯宠你, 这种事都敢瞒, 回头叫他责骂, 休怪师兄没提醒你。”
舒念不以为然, “甘门主死都死了, 早一日告诉又能如何?起死回生?”
苗千千摇头,“你自作死, 日后莫连累我。”
舒念哪里把他当回事, 一时熬了粥,盛在碗中, 放一柄匙,“剩的粥归你, 厨房收拾妥当再走。”
苗千千拿大白眼翻她,“这清汤寡水的,你以为我稀罕么?”
舒念回到厢房, 却见崔述坐了起来, 靠在大迎枕上怔怔出神,奇道, “起来做甚?”
“念念。”
舒念坐过去,将粥碗递给他,“尝尝。”
崔述倾身看一眼, 是一碗红枣甜粥, 又靠回去, 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舒念一笑, 只得舀一匙,吹凉了喂他。崔述低头含在口中,入口香甜软糯,浸透了红枣温润的甜意,自咽喉往下,渗入心田,蜜一般的喜悦随之滋生,游遍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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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骸——
噩梦中残余的惊悸被生生逼退,忽然生出欲泪的冲动,眼眶灼灼发热,忙强行抑制,默默吃粥。
舒念知他自来“食不言”,也不言语,一碗粥顺风顺水吃得见底,奇道,“几日没正经吃一回饭,倒把咱们小吴侯饿坏了。”
崔述唯恐被她看出自己异样,吃过粥便倾身躺下,面壁而卧。
舒念皱眉,“困了?”
崔述不敢作声,点一点头,只盼她速速离开。默默躺了一时,肩上一紧,已被她强扳着拉回躺平,如此大幅动作,目中水意终于不堪负荷,倏忽而下,滑入鬓间。
倒把舒念唬得一缩手,“阿述?”
崔述大觉颜面尽失,手臂一抬遮在面上,“无事,你且出去。”
舒念怔了一时,收拾粥碗回了厨下,进门便见苗千千风卷残云,独自吃粥,讥讽道,“清汤寡水的,苗小爷竟看得上?”
苗千千抬头,“这么快?被赶出来了?你做的好事终于叫小吴侯知道了?”
舒念将碗掷在水池里,另拾一只土豆埋在余烬未消的灰堆里烤,“想不想吃?”
苗千千咽一口唾液,“想。”
“想吃便需记得,话,不可乱说。”
苗千千自来是个吃饭皇帝大的,立时闭嘴,蹲着看她烤了一时,忍不住八卦,“那甘仙君一脸正经相,竟与一个妓子纠缠不清,养个儿子都十岁了——姑余一门瞒得够紧。”
舒念撇嘴,“特意要叫人知道的。那孩子要继任掌门,瞒着身世,十余岁来历不明的娃,凭什么接下姑余衣钵?既是甘门主骨血,便顺理成章。唯独奇怪的是,为何生母为妓之事,未能隐瞒下来。”
苗千千一滞,“好像是这么个理。”又摇头,“如今天下皆知孩子是妓子所出,即便甘门主亲生,不立下点功劳来,想接衣钵,难于上青天。”
“自有甘仙子在。要不然却是为了甚么独自扶灵,往赴隐陵——”一语未毕,凉风入室,抬头便见厨门洞开,崔述立在门边,看着自己。
舒念不由自主站起来。
崔述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灼灼发亮,嵌在他三日来瘦得可怜的面上,竟有几分骇人。
舒念张了张口,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崔述便看苗千千,“你说。”
苗千千暗道一声晦气,老实回道,“前日姑余来书,甘门主仙逝,甘仙子将扶灵往安阳,请——”看一眼舒念,才又乍着胆子道,“请小吴侯速往安阳襄助。”
崔述一手握住门框,“前日?”
“三日前。”
“就是那天夜里。”舒念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道,“你刚睡下,姑余来信,我便没叫你。快天亮时你突然高烧,我更不会告诉你。”
崔述定定看了她一时,忽尔转身,拔足便走。
“闯祸了吧。”苗千千往舒念头上一戳,“快些出去赔个罪,这煞神咱们惹不起。”
舒念站着不动。
苗千千只得自己追出去。崔述一听身后脚步声,止步回身,却见苗千千一脸谄媚,看着自己,抿一抿唇,“借快马一用。”
“好说。”苗千千转身便走,一时回头,“几匹?”
崔述看一眼兀自呆立不动的舒念,“两匹,千语与我一起。”
“是。”
舒念看着苗千千跑远,蹭回房中。
崔述已经穿好衣裳——仍是他自己带来的旧衫,正收拾包裹。其实也无甚收拾,也就阿婆送来的几件衣裳,并舒念做的一瓶丸药。
崔述逡巡一时,回头看见舒念立在门边,“我的香囊呢?”
“扔了。”烂得都朽了,留着给它上香么?
崔述忍耐着开口,“那是我的,为何乱扔?”
舒念八风不动,“哦。”
崔述与她面面相觑一时,见她看天看地,只站着不动,难免焦躁,“收拾东西,咱们这便要走了。”
舒念抬头,目光与他一触,见他脸色雪白,一肚子恶言恶语强咽下去,“非得今夜?”
崔述点头,“与凉生前——”
“行了,我知道了。”舒念打断,拧身往药房去,一时出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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