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可以抓住那些人吗?”
岁安松开她的手,语气含着笃定:“一定可以!”
……
咔哒一声,位于北山后山的密室被打开,谢原陪着岁安一起走进来。
密室正中放着一张长榻,裴愫躺在上面,已奄奄一息,一旁还有几个寻常打扮的老者,纷纷前来行礼。
这些老者,便是靖安长公主这些年寻得的擅长蛊毒的大夫,当年为靖安长公主拔除蛊毒的就是他们,可惜,靖安长公主虽顺利生下岁安,但身体终究是垮了,这些年来只是勉力支撑。
裴愫在回到长安城之前,身上的蛊毒就已经发作了好几次,所以回城后,谢原将山铮送到了建熙帝手里,却将裴愫秘密送来北山,为的就是让几位大夫研究她身上的蛊毒。
期间,长公主也试着审问过裴愫,这也是为什么裴愫虚弱的这么厉害。
可惜,裴愫是真的知道的不多,到头来她知道的还不如身上的蛊毒更有价值。
“她还有救吗?”
岁安的语气很淡,几个大夫看不出她的意思是要救下还是不想救,只能如实回答。
药石无灵。
岁安和谢原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当日的祭奠结束后,岁安和谢原先陪着李耀用了饭,然后提出要回城的事。
李耀看了眼岁安,她近来状态很好,而且身边时时刻刻有谢原,不像之前那样,什么事情都必须亲自过手,遂道:“我好得很,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去做,北山这里有我。”
得了李耀的准话,谢原陪着岁安趁夜色离开北山,一路入宫。
太子早已接到谢原送的消息,一直等着没有睡下。
如今北山备受瞩目,岁安又是长公主独女,一举一动都很引人注意,所以有些事只能趁着夜色深沉,悄悄的来做。
太子见到岁安和谢原,直接道:“人已经悄悄送到密室了,随时可以见。不过你们不用抱太大希望,这人嘴巴比石头还硬,父皇和孤都试着审问过,一无所获,他也不怕用刑,而且找到机会就会寻思,你们可要小心些。”
谢原和岁安对视一眼,平生道:“殿下放心,臣不会让他轻易了断的。”
太子不再多说,让人领着他们去见人。
进去之前,谢原问岁安:“你来还是我来?”
岁安冲他挑了挑眉,谢原心领神会。
行,你主攻,我辅助。
皇宫中的密室,远比北山的密室要更隐蔽,除了特别做出的透气孔,没有半点光源,以至于待在这里,看着墙壁上久久亮着的灯火,会分不清白日黑夜。
山铮自从被带进来,就被捆在刑椅上,不给吃不给喝。
他早已经感到饥饿和口渴,虽然这两种感觉远不如残酷刑罚加身,但身在这样一个不知白天黑夜的地方,久了会有种迷茫感,仿佛自己会一直坐到地老天荒,油尽灯枯。
忽然,石门转动,随着外面的光源短暂侵入又隔开,密室里已多了两个人。
山铮眼有些迷,用力眨了眨,慢慢看清了来人。
他轻轻笑了一声,仿佛没够,又接连笑起来。
“终于轮到你们了。”
“别说,在这么个地方呆久了,忽然看到亲切的脸,感觉还真是不错。”
谢原扫了一眼密室,除了山铮的刑椅,便没有其他多的摆设,大概是怕他想方设法了断自己。
可惜,他还想给岁安找个坐具。
谢原嗤笑一声:“那真是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也不会逗留太久,你这种不错的感觉,也不会维持太久。”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没有夹杂丝毫情绪,好像他们只是闲逛至此,看到了个有趣的玩意儿,过来多看两眼。
山铮嘴角扯了扯,目光盯在岁安身上。
和谢原不同,岁安一进来便盯住了山铮,她生的娇俏,又带着笑脸,看起来天真动人。
山铮毫不畏惧迎着岁安的眼神,甚至主动将她打量了一遍,当着谢原的面,他的眼神把控的下流又轻浮。
“原来你长这样,是我喜欢的口味。不过这身衣裳不衬你,还是当日那身红裙子更适合你,适合你……这身子。”
谢原的眼神慢慢凝在山铮的眼睛上,却没有别的动作。
山铮眼神轻动,感觉到了对方的稳。
他笑了一声,选择闭上眼睛:“别浪费时间了,要么杀了我,要么滚,我无话可说。”
山铮闭着眼,实则一直留意着对方的动静,就在他以为对方也将无功而返时,密室里响起了少女的轻笑声。
“你弄错了。我们并没有要你讲什么,相反,今日,是我来给你讲。”
山铮心神一凝,并未睁眼,做足了不看不听不在意的活死人姿态。
岁安也不着急,朝山铮走了几步:“山郎君还记得裴愫吗?”
山铮不语。
岁安也不要她回答:“她在回到长安之前,身上的蛊毒就发作了,我今日刚刚去看了她,她要死了。”
继续沉默。
岁安顿了顿:“原来山郎君不关心这个人。无妨,我们暂时跳过她。不过话说回来,你我相识不久,能一同说道的事情实在不多,那我就挑些,近来回味,觉得有趣的事情,慢慢跟你说吧。”
第147章
密室里安安静静, 空空荡荡,岁安语调轻缓,轻缓的语调,声音回荡在密室中, 又从四面八方涌向山铮, 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隔绝的。
“你们的确很厉害, 扬州这次清剿,那么多的黑市大商都在此落网,你们的人不仅全身而退,还凭着一个金矿设下了山难之计,给朝廷造成了不小的困,陛下和殿下也因此吃了苦头。”
山铮闭着眼, 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根本不给旁人从眼神情态读出反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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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 他也没少用这招应对那些审讯,仗着对方并不会真的要命,他用的得心应手。
可是, 岁安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讲述还在继续。
“可是, 越是小心行事的人,越是会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瞬间暴露, 甚至在暴露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察觉。”
岁安抽丝剥茧,即便对方没有回应,语调节奏都丝毫不乱:“八月典开市时,你身边有一个叫马尧的男人,他似是你的长辈, 若我没有猜错,在八月典出现异常时,马尧的本意,是顺水推舟,让你混在退场的船队里,一起离岛。可不知你是哪根筋犯了轴,竟没有离开,还偷偷混上了我的船。”
山铮闭着眼睛,的确阻隔了对方的视线,可身体最细微的反应,往往随着情绪下意识而动,是不受控制的。
听到马尧的名字时,他飞快咬了一下呀,腮帮也跟着紧了一下。
虽然他很快放松,但这个细微的反应,被谢原完整收入眼中,又因为闭着眼睛,反而对对方的审视一无所知。
岁安:“大约你想打我个措手不及,所以趁乱挟持了安王府的平阳县主,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即便你们大势已去,也可以利用人质来脱身。但之后,你做了一件让我至今思之不解的事——用我来换平阳县主。”
山铮静默片刻,肩膀微微一松,轻笑起来。
“我当你是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
他紧闭双目,语态调侃:“难道你忘了,我身边还有一个裴愫,怪只怪你与她早年积怨,我都不必多问,她便全都说出来了。”
“是吗?”岁安一点也不惊讶,甚至比山铮更显调侃:“山郎君的意思是,裴愫不仅告诉了你谁是李岁安,连李岁安比一个县主更有价值的原因,和在那种时候必须选择交换人质的理由,也是她告诉你的?”
岁安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更近山铮:“能让山郎君在生死关头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这需要多少的信任和重视?山郎君既然这么信任重视她,如今她命悬一线,你怎么又漠不关心呀?”
山铮的气息沉了沉,又笑一声:“信错了啊。我信了她的鬼话,却把自己搭进来,如今不过是她罪有应得,我高兴还来不及,漠不关心又算什么?”
“这样啊。”岁安微微笑着,耐心又温和:“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要这么选。”
山铮眉头一蹙,像是没料到岁安话语转的这么干脆利落。
岁安:“你当然要换我,因为对你们来说,靖安长公主乃至整个北山,才是你们最需要防备的敌人,是针对你们的主导。”
“你们曾对她做过那样残忍的事,所以你们比谁都清楚。她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会多么的艰难,而她这一生,都不会放弃向你们报仇。”
岁安一字一顿,“一个亲王之女,威胁不到靖安长公主,但她辛苦生下,呵护养大的独生女,却可以左右她的抉择。”
山铮微微偏头,又跟着露出疑惑的表情:“李岁安,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岁安静静盯着山铮,语气一转,“看来裴愫的确是用了个胡编乱造的理由哄骗你,害你沦落至此,也难怪你对她的生死漠不关心。不过没关系,我已将正确答案告诉你,你也当无憾了。”
山铮轻轻抿唇,半晌,自喉头溢出一声冷笑。
他自我封闭般维持着原状,可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逃过谢原的眼睛。
岁安继续无视山铮的反应,“山铮,一个人做事总会留下痕迹,细微的痕迹的确不足以暴露真相的本原,但若这种痕迹多了,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久而久之,真相根本不用去找,便自己勾勒了出来。”
“前不久,我去了长安城外一间寺庙,碰上一件事。”
岁安从去寺中上香那日说起,抹去了卢芜微的身份,只说事情本身。
这话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在岁安提到那些生事之人身上纹有不寻常的图案时,密室中的氛围又悄悄变化起来。
“说起纹身,你应该很熟悉,裴愫身上,当日杀害万劫的凶手身上都有。他们,都是你们的人。只不过,在山寺里生事的这些人,身上的纹案与裴愫等人的不同。”
山铮这次连回应都省了,仿佛刚才那一句,已经代替了他所有的回应。
你弄错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原微微勾唇,忽道:“我猜山郎君是觉得,纹身本就没什么稀奇的,三教九流,有此癖好者比比皆是,更何况,你也说了两边的图案不同,总不能硬塞到山郎君的头上。”
岁安看向谢原,夫妻两个一唱一和:“有道理啊。可是……”
她重新看向山铮:“如果这两个不同的图案,只是一个更大图幅的组成部分,那是不是,就有了联系?元一,朝廷设置官职,尚且有品级文武之分,一个有序的组织,为何不能用图案来区分高低阶级呢?”
岁安微微一笑:“山郎君,需要我告诉你,它们是从什么地方被摘取出来,又是如何被当做一种信仰般拆分肢解,作为你们的标记的吗?还是说,你们建在水岛上的庄园,所有地方都精致讲究,唯有装饰横梁木柱的雕花纹路是胡乱选的毫无意义的?你要这么说,那著写历朝历代,各道各域屋舍建筑风格的笔者,该跳出来打你脑袋了。”
霎时间,山铮呼吸一滞,情绪的控制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连带着表情也失去控制。
静谧之中,山铮缓缓睁开眼。
第148章
密室中的灯火拥簇着一张娇艳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张漂亮的脸,带着浅浅的笑容, 甚至可以用灵动可爱来形容。
她和之前接触过的人都不同, 不仅没有审问他,甚至主动讲述了许多,不带任何疑惑, 那么的笃定, 自信,哪怕他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过伪装和误导,但一对上这双眼睛,他竟像是无所遁形, 再多的挣扎,在她眼里都像是看戏。
良久,山铮嗤的一声笑了,他挑了挑眉, 摇头:“我真的, 听不懂。”
岁安与山铮眼神相对,嘴角扬起的弧度并无变化,可眼里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就在山铮以为自己终于激怒了她时, 岁安轻轻笑起来, 话音又冷又柔:“没关系,山郎君若听不懂,一定是我没有讲清楚。”
“我母亲不在了。”岁安冷不防道出这句, 山铮愣了一下, 又笑了:“这句我听懂了,节哀。”
“可她不会白死。山铮,母亲之死, 令陛下万分悲痛,于病中下令,全国各州道长官首领,文臣武将,皇室贵胄,勋爵之家,全都要来长安为我的母亲吊唁。如有违者,严惩不贷,你说,你背后的人,是来呢,还是不来呢?”
“自八月典的清剿后,整个黑市被控制,扬州为此很是忙乱了一阵子,仅是审查定罪便足够复发繁琐,即便是黑商,也不能乱抓乱杀,得按照律法逐条定罪,落定一个罪有应得说法,这便是朝廷的做派,或者说,是一件事要做给别人看的姿态。”
“有的人为财富,有的人为权力地位,但如果一个人既要财富,又要权力地位,这两个便都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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