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玉,“我叫宋幼清,父亲是伯爵侯宋民怀,这玉是我出生时便放在我身上的,从不离身,若晋王有所顾虑,我可将此玉暂且交由晋王,若是有所欺瞒,晋王可以去找我父亲。”
“宋幼清?”李承珺一愣,他又看了宋幼清一眼,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玉看了眼,上面果真刻着一个“宋”字。
姓宋的本就不多,伯爵侯也就只有京城的那一位,面前这人若是诓他,他找人查探一番便都知晓了,想来这小孩也没那个胆子骗他,算上年岁,的确是这般大。
“不曾想都长那么大了。”
“嗯?”宋幼清不解。
“没什么。”李承珺将玉塞回他手中,“容我再考虑考虑吧,于我来说,二十万两亦不是一个小数目。”
宋幼清知道李承珺这么说,就是有些松口了,满心欢喜,“我瞧着晋王这霁月清风般的谦谦君子之态,定是一个好人。”
李承珺脸上的笑意微微褪下,“没有谁生来便是好人。”他低头看了眼宋幼清还攥着他衣袖的手,微微皱眉。
宋幼清发觉不妥,立马松了手,“对不住,把你衣服弄脏了。”
李承珺看着自己的衣袖一言不发,他不喜有人碰他,可衣袖上沾染的不是尘土……分明是血迹,他眼眸一沉,将手收了回去,藏在了背后,“不碍事。”
李承珺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来,这个叫宋幼清的看起来确实稚嫩的紧,不过他身上却有超脱同龄人的沉稳,他头上与手臂上皆缠着细布,还沾染着不少血迹,让人一眼便知是刚从战场上来的。
“今夜你先在我府上住下吧,夜里赶路不便,明日再回去。”李承珺拿起石桌上的木簪便往内走去,一字一句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我让人给你备些热水,你换身衣服,再擦些药。”
“多谢晋王!”
李承珺不再说什么,渐渐远去。
一个时辰后,宋幼清换上李承珺让人送来的深衣从屋内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衣服,她穿着着实有些大了。
“宋公子。”
正在低头系着衣带的宋幼清一惊,见面前突然走出一人来,“你……你是?”
来人恭敬作揖,“属下无南,是晋王的侍卫,晋王命属下来邀宋公子去前厅。”
宋幼清点点头,虽不知有什么事,但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晋王府不大,走了半盏茶功夫就到了,而李承珺早已坐在厅中,他听到厅外传来脚步声,便抬起头来,若是仔细瞧定是能发现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宋幼清头上虽说还绑着细布,可因将脸上的血迹和尘土都洗尽了,这才瞧出了明眸秀眉之态,面如冠玉,倒也是个傅粉何郎,眼神便更为清列清明,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李承珺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禁感慨,这些年过去了,这孩子长得倒是不赖。
宋幼清哪会知晓李承珺在想什么,她见着一桌的菜早就饿得不行了,但还是规规矩矩问道:“晋王找我来是……”
“坐。”李承珺示意宋幼清坐下,他看了无南一眼,无南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宋幼清。
宋幼清还未仔细看上面是什么,便听李承珺清越之声道:“你一人来晋州,提着银两不便,到时还需购得粮草与药材,会耽搁不少时日,我已命人都备好了,明日让他们一同随你去边关。”
宋幼清一惊,“晋王您同意了!”
“战乱之中受苦的还是将士与百姓。”
“我就知道,晋王您定是深明大义之人。您放心,三年内我定是将这笔钱悉数奉还,我在这儿替边关的将士先谢过晋王。”
李承珺端起茶轻抿了一口,“起来吧,不必如此,我也不是什么善人,实话说,你父亲是我的恩人,我也只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帮你一回,就当是偿还了他的恩情。”
“那可不一样。”宋幼清崭然一笑,“晋王这份恩情自然是记在我名下的,日后也定当是我来还。”
李承珺浅浅一笑,淡到让人看不出情绪来,“吃吧,到时候回去早些歇着。”
“多谢晋王。”
宋幼清自幼是个话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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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之时也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她一人从天南地北谈到朝里朝外,李承珺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听着,时不时的倒是会点点头。
“晋王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住?”明知道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她虽觉得自己也没比他好哪儿去,可好歹在京中还有李驿昀与白方瑾和她一道作伴,来了边关后又认识了谢常安,日子虽说艰难,但与人互相扶持还是能过得下去。
可李承珺却是一人在这儿住着,今日看来,他应当也是闭门不出的那种人,更别说有什么亲友了。
“嗯。”李承珺也并未多说,只是淡淡回了这一个字,便低头吃着菜。
“无碍无碍。”宋幼清笑了笑,“还有一个月便是年关了,到时候边关应该能稳定下来,反正我也回不了京,若是晋王不嫌弃,那时我陪你来过年,你一个人未免太冷清了些,两个人自当是好些。”
李承珺一怔,在缄默片刻后,他缓缓道:“自然是军中要务更重要些。”
宋幼清只是笑了笑,并不回他话,她顺手从怀里将方才那块刻着“宋”字的白玉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这玉您收不收那是您的事儿,但我还是得给的,晋王就当我暂且放在您这儿,等三年后我将这二十万两一并还清后,我再来把玉取回去。”
宋幼清说完,根本不容李承珺再说什么,起身告退,“宋某先回去歇着了,明日还得早起赶路,今晚多谢晋王的款待。”
说完,她便匆匆转身离去。
望着宋幼清远去的背影,李承珺突然低着头笑了笑。
无南一愣,顺着李承珺的视线望去,不由得心中诧异,这宋幼清是什么来头,自家主子这般以礼相待不说,还难得地笑了。
“无南。”
无南赶忙收回目光,“主子,有何吩咐?”
“今年过年东西都备双份吧。”李承珺看了眼桌上被吃了大半的几道菜,浅浅一笑,“这些菜到时候都让厨房备着就是。”
“是。”无南心中有疑,“主子,您真的要让那宋公子来?”
李承珺看着被宋幼清留在桌上的那枚白玉,也不知是柔和了月光还是烛火,他微微抬眼,顾盼生辉,“我一个人太久了,都忘了身边有人念叨是什么感觉了……”
……
宋幼清回到房内,扑在床榻上倒头就睡,如今事情已安定,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她轻嗅着枕间的清香,愈发的心神安宁,不知不觉当真沉睡了过去……
“姑姑,姑姑!”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
恍惚中,似乎有声音在她耳旁,将她从梦境的沉浮间拉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见小萝卜头站在床榻旁呼喊,竟一时间分不清究竟哪个是梦。
“姑姑,我都从皇上那儿回来了,你怎的还睡着,该用午膳了。”苏衡见苏澜愣神,将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都要午膳了吗?”苏澜坐起身来,她看了眼桌上已经摆好的菜肴,不由得蹙眉,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嗯,姑姑定是昨日累坏了,这才睡得沉。”谢衡待苏澜梳洗一番后才拉着她到桌上,一脸兴奋道:“姑姑,今日衡儿说想吃烧鸡了,皇上就赐了烧鸡给我们!”
苏澜兴致淡淡,她一直回想着昨夜做了什么梦,可又记不大清,像是忘了什么重要之事,不免有些焦躁。
“姑姑,怎么了?”苏衡迈着小腿跑过来,“姑姑可是昨夜没睡好?”
苏澜笑了笑,“没有,你瞧我睡得那么沉,怎可能没睡好。”
苏衡满腹狐疑,“昨夜我听见姑姑说梦话了,好像是……叫什么来着……”苏衡低着头冥思苦想,“对了!好像叫书轩!姑姑,书轩是什么?”
苏澜心头一紧,夹了只鸡腿放在他碗里,“吃你的饭,说那么多做什么!我醒了哪能记得昨夜梦见什么。”
苏澜没由来得一阵心虚,扒着饭默不作声。
书轩……叔玄……还能是什么!苏澜敢肯定,定是昨夜与李承珺争吵了,这才梦见了他。
苏衡却有些不依不饶,“姑姑昨夜说梦话说了一宿呢,想来这书轩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又或是什么好玩的地儿,否则姑姑怎可能这么记挂,连梦里都要喊它都名字,姑姑,改日也带我去呗。”
“再说再说。”苏澜觉着跟孩子万万不能讲道理,只得敷衍地应了几声。
苏衡得了她的回应,一阵欣喜,这才好好吃起饭来。
“姑娘,今日的药来了。”春白推开门,手中提着几贴药,“奴婢都查过了,没有问题,太医院的太医倒也是心细,写了好些医嘱。”
“嗯,好,你都放那儿吧。”苏澜随意地比了个位置,便继续低头吃着菜。
“是。”春白也未作多想,放下药便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苏澜便站了起来。
“姑姑,你做什么?”
“你吃你的就成。”苏澜走到一旁将药都拆开,果然在其中一帖药中发现了药方,底下依旧是医嘱。
她将药方拿到烛火上,让烛火的灼热侵蚀着药方,纸上的字渐渐褪去,只留着零星几个字散乱在纸上。
苏澜眉头紧皱,毫不犹豫地将药方放在烛火之上,看着它被烧成灰烬后才重新坐下。
上面说谢常安已拿了虎符呈给了老皇帝,他要粮草与药材的条件老皇帝也已松口。
如今谢常安应当是在整顿粮草与药材,最晚应当明晚就会出发回边关。
这本是好事,可她不知为何心头却阵阵发闷,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姑姑,你怎么冒汗了!”谢衡赶忙递了帕子过来给她,“今日这么冷,姑姑怎么还有汗。”
“没事。”苏澜将额间的虚汗擦去,“许是床榻上太热了。”苏澜有些不安起来,如今她身子愈发虚弱,不可再耽搁时日了。
苏澜正想着怎么找借口光明正大回一趟府,丑时便来了一道圣旨。
东侧院的一行人皆跪在地上。
公公提着圣旨走了过来,看了苏澜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苏五姑娘,接旨吧。”
“是。”苏澜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极低。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闻吏部尚书之女苏澜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太子李驿昀已适婚娶之龄,特赐苏澜为正四品良媛,择日入东宫。钦此。”
苏澜心惊,为何那么快?那日皇帝瞧着根本没有要将她送入东宫的意思,可这才过了一日圣旨都下来了。
如今事态发展已愈发不受控制,若这是李驿昀的计划,那他断然又要在近日有所动作。
苏澜虽心中疑惑,但还是叩首谢恩,面上是不可忽视的喜悦,“谢皇上恩典。”
公公笑了笑,将圣旨递给了苏澜,“老奴在这儿先恭贺苏五姑娘了。”
“多谢公公。”苏澜正欲将手探入荷包中,就见公公拦住了她,“诶,不必,苏五姑娘日后是要住在东宫的人,老奴日后还是得要仰仗姑娘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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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这是哪里话。”苏澜将荷包偷偷塞进了公公手中,“公公今日特意来想必也是累了,苏澜如今也是借住东宫,倒也不能好好招待公公,只得献上些小心意,让公公平日多喝些茶酒了。”
那太监也不再推脱,笑着点了点头,“苏五姑娘这般谦卑有礼、大方得体,日后定会得到太子殿下宠爱的。”
苏澜低着头羞涩地笑了笑,“公公说的是哪里话。”
公公看了周围人一眼,压低声音道:“虽说姑娘只是个六品良媛,但如今东宫可还未有正主……苏五姑娘这般聪慧,定是明白老奴意思的。”
苏澜嫣然一笑,“多谢公公提点。”
公公点了点头,正色道:“皇上还说了,既然已赐婚,住在东宫便也不合礼,特许苏五姑娘与苏小公子回府住着,直至苏五姑娘入东宫。”
苏澜行了个礼,“多谢公公。”
“既然如此,苏五姑娘好好整顿吧,老奴先行告退。”
“公公慢走。”苏澜将人送走后才拉着苏衡回了院子。
只是手中的圣旨愈发沉重起来,分明离计划更近一步,可她心中却是没有半分喜悦。
不知为何,她耳畔突然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等事成之后,我娶你。”
苏澜莫名地有些烦躁,将圣旨丢下一旁,强迫自己不作他想,春白替她去安排出宫的马车,其余人都被她打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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