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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她听见银阑道——
“沛沛,过来。”
是和平时差不多的嗓音。
但更低、更沉。
宛若缓游在深海的乐音,从四面八方朝她拢来。
她被浸在了那声音织成的网里,浑然不觉间,便往前迈了一步。
又一步。
迈得迟而缓,连呼吸都变得绵长。
银阑看见,开始思忖起该让她写下几个字,还是从旁边书架拿一本书。
可就在这时,那缓步上前的人忽然抬起手臂,扑抱住了他。
霎时间,银阑浑身僵冷,仿佛浸入寒池。
怀里的人并未察觉分毫,反倒蹭了下他的侧颈。
银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动弹不得,血阵阵往回涌着。
头开始发烫,身体却冰冷异常。
他的手还抬在半空,几乎是情不禁地缓慢垂下,似乎想要回应这个拥抱。
可就在他快要回抱住她时,却听见她在耳畔低低唤了声:“银阑……”
脑中仿佛有银针拨动,银阑忽地抬眸,瞳仁在一瞬之间扩散,恢复如初。
亦是同时,木屋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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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合上。
“你在做什么!”烛玉大步流星地闯进,戾眼紧盯着银阑,周身气息混乱得像是乱飞的箭矢。
虞沛眨了下眼,意识逐渐清明。?
她刚刚不还站在屋子中间吗,怎么就抱住银阑了?
她抬起脑袋,手却没松:“阿兄!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术法灵修能学吗?”
银阑斜过眼瞥向紧绷着下颌的烛玉,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将虞沛鬓边的碎发压至耳后。
“惑术属妖,灵修修不得。”
虞沛有些泄气:“行吧。”
她身后的烛玉咬紧了牙,气血倒涌,脑仁跳得生疼。
他忍了又忍,勉强压下怒意,语气却仍生硬:“该到我了。”
虞沛松开手,回身看他一眼,疑道:“你不也是妖吗?难不成妖也会中同族的惑术?”
银阑往后一倚,单手撑脸道:“同为妖族,何须练习这些。”
虞沛跟着点头。
就是。
烛玉心梗到半晌没说出话。
好半晌,他才硬生生开口。
“那就让下一个来。”他看向虞沛,“沛沛,我们去叫沈仲屿。”
虞沛应好,临走前被银阑拽了把。
“晚上我去找你,有些书要给你。”
虞沛神情自若地点头。
反倒是烛玉,目光像飞出的箭矢般钉在银阑手臂上,已恼得快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
他缓过呼吸,道:“沛沛,你先回去。我再待一会儿,省得叫人生疑。”
虞沛应好,只不过出门时顿了步。
“不能吵架。”她提醒道。
这两人看着交好,可一旦到了私底下,就跟斗气的小孩儿一样。
烛玉忽舒展了眉,朗笑:“我与他能吵什么架,又非三岁小孩儿。”
虞沛还是不放心,又看向银阑:“阿兄?”
银阑姿态随意地斜坐在椅上,闻言掀起眼皮。
“嗯。”他语气淡淡地应了声。
得到了两方的保证,虞沛这才放心,转身离开了小屋。
但门刚一合,烛玉就冷下神情。
他抱剑而立,压下冷睨:“你方才意欲何为?”
“有话就直说,我没那工夫与你猜哑谜。”银阑没看他,意识不知飘在何处。
“猜哑谜?”烛玉哼笑,“你我最应清楚,惑术之下,中术者的一举一动皆受术者引导。”
眼皮稍颤,银阑抬眸,眼底是暴涨的怒意。
眨眼之间,他腰间的短剑就已出鞘。
“铮——!”
烛玉拔剑,横刃作挡,与猝然逼近身前的短剑相撞。
随那短刃一齐闯进眼帘的,还有银阑毫不压抑怒戾的双眸。
烛玉移过视线。
只差一寸,那短刃就要割开他的喉颈。
若不作挡,只怕眼下已人头落地。
银阑道:“少君谨言慎行才是。”
烛玉扯开嘴角,眼底却无笑意,掌心已不受控地释放出妖息,附在剑身,如赤红火焰,须臾就令两剑滚烫难握。
“那鲛族老儿任你远赴天域照应沛沛,那他可知,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在想些什么?”
银阑又将短剑压近半寸。
放出的鲛息如水似冰,试图压回对方的妖息。
“一派胡言!”他寒声道,“你若听不懂人言,割去双耳便是!”
最好将那烂嘴也撕了,省得胡言乱语!
两人已在杀意偾张的边沿,可突地,门外传来阵脚步声。
几乎是瞬间,烛玉收剑回鞘。
银阑也将短剑藏在身后。
门被推开,虞沛探进脑袋。
“我还是觉得得回来看看——你俩没吵架吧?”她的视线在两人之前来回游移着,隐含狐疑。
怕他俩在里头吵起来,她还提前把赵师姐支走了。
“自然没有。”烛玉环胸,端的通脱。
虞沛又看向另一人:“也是,毕竟现在不是在和绛海域,要是闹出什么事总不大好——对吧,阿兄?”
“嗯。”银阑应了,只不过身后握剑的手攥得更紧。
“那就行。”虞沛合上门,“你俩再待一会儿,我去叫沈师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上鸢 10瓶;骑鸭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25%◎
傍晚, 虞沛打算往烛玉那儿走一趟——毛团已经在他那儿待了两三天了,她得去看一眼。
去寝舍的路上,她远远望见了尺殊。
不光她, 周围好些弟子也看见了他,投去的视线里满是压不住的惊羡。
倒不稀奇。
他离大灵师仅有一步之遥, 这学宫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将他视作目标。
不过这人性子太疏冷, 大多弟子只敢远远看着,偶尔冒出一声“尺师兄”。
虞沛原本也只想唤声师兄了事, 不想尺殊突然停下,主动与她搭了话:“新来的师父可还能适应?”
他的行径引来不少打量,虞沛能感觉到好几道视线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她倒落得自在,说:“挺好,大家也都学得认真——听说是尺师兄请来的, 有劳师兄了。”
“也是便于往后行动,再者——”他顿了顿, “若不是他提起此事,我也想不到此处去。”
他说得含糊,但虞沛却听明白了。
她原以为银阑是抹不开情面,才会答应尺殊来学宫。
毕竟比起这种场合,他更喜欢在外打杀。而且在她记忆里, 他也从不和人族打交道。
可如今听尺殊的意思, 还是银阑主动要求来学宫的了?
这倒是稀奇。
尺殊又说:“现下其他几组也都回来了,过不了几日, 道君便会回学宫。时机难得, 还要勤思勉学。”
虞沛应好。
想起毛团儿还在自个儿身边, 她心下一动, 旁敲侧击道:“尺师兄, 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灵师考核,那这些时日你都在忙这事吗?”
谈及考核一事,尺殊的神情仍作平静,瞧不出丝毫慌急紧张。
他淡声道:“灵师考核还在明年,提前回来不过是做些准备。”
看来这考核的难度还不小,他竟然要提前一年来做准备。
虞沛又问:“尺师兄,如今你回了学宫,云涟山那儿不打紧吗?”
尺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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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涟山有人看管,无需担心。”
虞沛点点头。
看他这样,宿盏心脏丢失的事应当还没有被发现。
虽然现在还没被发现,但一直任由毛团子在外面也很危险,还是得想办法尽快送回去。
想起那小毛团,她忍不住多问了句:“尺师兄,我之前就听人说云涟山上布设了结界,要是将那怪物的心脏贸然带出,就会被结界重创——也不知是真是假?”
尺殊驻了步,斜过的视线锐利如箭:“你很在意那邪物?”
这人也太谨慎了。
虞沛神情如常道:“就是好奇,我听好些人聊起过这事儿了。而且要是有那不知内情的闯上山了,又受邪物蛊惑,把它带出结界了怎么办?”
“不会。”尺殊稍顿,“除非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虞沛心紧。
尺殊:“那人接纳了宿盏本人的气血。”
怎么可能?!
她跟宿盏都没见过面,顶多是用复影镜与他联系过,可那也没法达到接纳气血的功效吧。
虞沛一时说不出话,好半晌问道:“只有这一种可能吗?”
尺殊“嗯”了声。
虞沛心乱如麻,快将面颊挠出红痕了,才又跟了句:“尺师兄,书上都说宿盏不知从何而生,当日大战后也不晓得去了哪儿——那这些年有没有追查到过他的下落?”
两人恰好走至分岔路口,尺殊停住,头上一柄骨钗折出温润光泽。
“虞师妹,”他语气平静,“你出来不久,或许尚不了解一些规矩。宿盏一事为天域密辛,旁人打听不得。如今鬼界担下此责,亦不会出现分毫差错。”
虞沛:“……”
不会出现分毫差错是吧。
到时候看见空空荡荡的石阁了,可别蹲在门口抱头痛哭。
她忍住与他斗嘴的冲动,放缓了呼吸。
不能操之过急。
如果引起了他的注意,反倒更麻烦。
“尺师兄说得对。”她面无表情地送出一句夸赞,“如今鬼界驻守,还怕出什么意外?料想也没人能把那邪物带出去。”
尺殊反应冷淡:“鬼界接手不久,也还需事事小心。”
对哦!
原著里根本不是鬼界在守云涟山,之前她也听说过了,尺殊是十多年前守在那儿的。
虞沛尽量问得自然:“在这之前还有其他人守过云涟山吗?”
“嗯。”尺殊道,“若非意外,此事本不用鬼界经管。”
虞沛本想问问是什么意外,但今日打听得实在太多,况且他已经有了些许疑心。
下次再找机会吧。
她往左迈了步——那儿直通寝舍。右边则是去往藏书阁。
“那尺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耽误你不少时间。”
“无碍。”尺殊丢下两字,提步便走。
虞沛赶到烛玉的寝舍时,他正在拿软布拭剑。
她的储物囊就放在一旁桌上,袋口的绳子系得紧紧的,不叫一点儿气息漏出。
她关了门落了锁,匆匆上前。
“来的路上遇见尺殊,多聊了两句。”
“尺殊?”烛玉动作一顿,“他来做什么?”
天录斋地方偏僻,与其他学院离得远,他又并非新弟子。
“不知道,我看他往藏书阁去了。兴许是去找书,也兴许是找我阿兄。”虞沛坐下倒了杯茶水,“也不知道他和阿兄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银阑的朋友她也认识许多,无一不是洒脱性子,向来不拘礼法。而规矩板正的好友,倒只见尺殊一个。
烛玉:“或许是鲛、鬼两族的交情,鲛宫附近不是就有一处鬼界大门吗?”
虞沛想了想:“倒也是。”
那鬼界大门属于禁地,死气太盛,从小爹娘就不允她靠近。
银阑却是去得多。
“对了,”她拿过储物囊,散开系绳,“那毛团子这几天怎么样,那退热的药吃了有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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