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也就是他被立为太子,迁来东宫那段时日,底下人收拾备下的。
长星侧身躺下,原本折腾了一夜应当是身心俱疲,可躺下之后思绪反而清明。
想起来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旁的倒也算了,只是唯独想不明白周景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到底是辛苦照料了周景和那么多年,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是恩情也就算了,至少不至于当作仇人,生生要留她在身边折磨。
又想起魏清嘉,他离开之时满腹屈辱,也不知此刻如何,往后又当如何。
她辗转反侧,直至夜半方才囫囵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有宫人将她留在冷宫的物件悉数送了过来。
她接到手中,一边道了谢一边伸手去摸包袱里的东西,等摸到一个木制的盒子她的心才终于是安定下来。
其实她记挂着冷宫的东西也并非是因为里面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有的不过是几件旧衣裳罢了,只是欣妃当初留给她的东西,她还好生留着,怕前去收拾的宫人遗落。
既然东西都在,长星道了谢正要回去收拾,却听那宫人叫住她,“姐姐且慢。”
长星脚步顿住,那宫人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些才道:“冷宫里的那位娘娘托我同姐姐说一声,她已经请了旨意要去先帝陵墓守陵,让姐姐往后莫要再去冷宫了,免得生出事端。”
“守陵?”长星从未听兰嫔提过此事,自然意外。
宫人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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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不仅是兰嫔娘娘,宫里头也有一批宫人被安置了去,只是大多人都不甘不愿,像娘娘一般主动请旨的倒是少见。”
“殿下念着娘娘对先帝情谊,也会令底下人多多照拂,守陵的日子虽说清苦,可比起冷宫,应当是会好上一些的。”
长星知道眼前的宫人约莫收了兰嫔的好处,才在自己跟前说这些安慰人的话。
这也是兰嫔的意思。
可到底还会念着想见她最后一面。
往后一人留在宫中,一人去了先帝陵墓,怕是永远不会再有相见的时候。
便又问道:“守陵的人什么时候动身?”
宫人知晓她的心意,又摇头道:“这会儿已经出宫前往灵山寺了,按着大周的规矩,前去守陵的女眷须得先在灵山寺斋戒沐浴三十日,去了一身尘缘污秽方能被送往守陵。”
“如此说来……”长星无奈苦笑,“我竟是赶不上再见娘娘一面了。”
宫人默然。
长星摇头,“罢了,娘娘还有没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
宫人思索片刻,连连点头道:“确实还有一句,娘娘说,祝愿姐姐有朝一日能将那盒子打开。”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宫人并不懂得其中深意,只是原模原样的将那句话给学了过来。
长星却懂得。
欣妃临死前留给她的便是那个木盒子,却又不让她马上打开。
说要等她能离开这牢笼了,才能打开盒子。
兰嫔是祝愿她有朝一日能出宫去。
长星微微抬头,目光扫过四方的红墙青瓦,湿漉漉的水滴挂在树梢,青翠欲滴的新芽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希望被囚禁在了四方的院落里。
她心里微微一紧,而后勉强挤出一些笑容来,又往那宫人手里塞了块碎银子,“多谢你告知我这些。”
那宫人收了两头的好处,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说了几句“应该的”。
长星又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方才回了屋。
周景和下了早朝依旧是回了东宫。
圣人还未驾崩之时,他便已经被委以重任,如今圣人驾崩,虽还未曾正式行册封之礼,但也无人质疑他君主之位。
早朝议事,他早已驾轻就熟。
刚回到东宫,周景和想起长星,便同身侧元庆道:“她怎么还没来?”
元庆了然,“长星姑娘还不懂东宫这边的规矩,有伺候的心却还不知该如何下手,奴才已经遣人带她在偏殿侯着……”
周景和皱眉,“让她到书房伺候便是。”
元庆笑着应了个“是”,接着便吩咐底下人去将长星带来。
孟聘婷这些日子并不安生。
成婚那日她见周景和撇下她去了偏殿就已是生了疑虑,想着他莫不是心里头念着谁,才如此行事。
而后几日,她也花了心思留意。
却始终未见周景和与哪家姑娘牵扯不清。
可偏偏却又是日日不肯宿于她房中。
她身份尊贵,本不屑低三下四的去求去请,可实在无法,却也只能遣了底下人以各种名义去了好几回。
偶尔他来,也总是没说几句话就要走。
她顾着脸面,也不好将这事拿出去说,还得让宫里的人管住嘴,免得外头的人知晓她这位太子妃不受待见。
就连父亲那儿,她也一并瞒着,偶尔问起,也只说殿下待她很好。
孟呈一无所知,还叮嘱她早日诞下皇嗣好稳固地位。
对此,她心中更是满腹苦涩。
越发想要将周景和的心思弄个明白。
今日一早,孟娉瑶还在梳洗,绿玉便匆匆进来,又是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孟娉瑶一把推开正为她梳妆的婢子,眼里有了几分喜色,“当真?”
绿玉连连点头,“殿下跟前的小太监说的,应当不会有假。”
绿玉是她从丞相府带进来的陪嫁丫头,她自然是信得过的。
于是便摆了摆手,“这儿有绿玉伺候就成,你们先下去吧。”
帮着梳洗的两个宫女垂头应道:“是”,便退了下去。
见她们走了,绿玉先是把门关上,又走到孟娉瑶身边一边接着替她挽发,一边接着道:“那宫女也不是个寻常人,前头已经攀上了魏府,现在又被太子殿下留在身边,这手段也实在厉害。”
“你若是说起魏府那桩婚事,本宫倒也有些印象。”孟娉瑶思忖片刻道:“若是本宫没记错,那宫女应当是叫做长星,陈长星对吧?”
魏府倒下之前,魏清嘉是盛宠多年的云妃侄子,又生的丰神俊朗,能力也是不俗,自是让不少世家贵女倾心不已,可谁能想到圣人竟会赐下那样一桩婚事,将一个冷宫里头的小宫女配给了他。
给的还是正妻的位置。
而魏府中人对此也是不争不闹,只是默默将其应下。
此事当时传闻甚广,孟娉瑶自然也有所耳闻,还感慨这小宫女着实是有些本事。
却不想如今与自己有了交集。
绿玉点头,“是,那宫女如今被留在殿下身边侍奉,与魏府公子的婚事,也不知还做不做数?”
“哼。”孟娉瑶嘲讽一笑,“果真是低贱的东西,眼光也好不到哪里去,世家贵女他瞧不上,只看上低贱的宫婢,岂不可笑?”
绿玉闻言急忙做噤声动作,“娘娘,如今已是在宫中,有些话您还是莫要再说。”
孟娉瑶依旧神色高傲,“本宫又没说错。”
绿玉无法,只得转了话题道:“那娘娘以为,这小宫女的事……”
选了支华贵的银凤镂花碧玺步摇簪入发髻,孟娉瑶款款站起身来,“那得亲自去见一见这满腹算计的宫女才知晓。”
今日长星过来,依旧是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长星看他似乎有批不完的折子,心里不觉想着,原来做皇帝便是日日如此。
倒也实在无趣。
外头元庆躬身碎步走进来禀告,“殿下,太子妃娘娘在外头侯着。”
周景和并未抬头,“请进来吧。”
他虽然与孟娉瑶并未有什么夫妻情分,可在外人面前,他一向是不吝啬维护她应有的体面。
长星听了这话却不觉有些怪异的窘迫感。
虽说她是以奴婢的身份留在周景和的身边,可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在旁人的眼中总是有些古怪。
可见周景和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她此刻留在这儿有任何问题,长星只能继续低垂着脑袋,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墨砚之中。
孟娉瑶进来时手中还端了一盅汤。
是厨房熬了许久的紫苏海参汤。
原本是孟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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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自个喝的,可既然是要往周景和这里走一遭总归是要有个由头。
正好厨房刚熬好的紫苏海参汤送了过来,孟娉瑶就顺手端了来。
“殿下,臣妾特意为您熬了补身子的汤。”她似乎全然未曾瞧见边上侍奉的长星,只是端着汤走近。
长星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默默低下头再度减少了存在感。
却又听孟娉瑶接着道:“朝中事务虽是重要,可殿下的身子更是不可忽视……”
说着,她正好走到长星边上,长星还未来得及回神,便听到一声惊叫,接着腿上便是一阵发热的疼意,而后又是刺耳瓷器粉碎的声响。
“你这奴婢,竟敢算计主子?”孟娉瑶下了狠手,手背也被那热汤浇得通红,只是更多的热汤都浇在了长星腿上。
长星心里一慌,顾不上腿上的伤便急忙跪了下去,“奴婢冤枉。”
她甚至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孟娉瑶生生将那帽子扣在了她头上,自然是冤枉。
“你冤枉?”孟娉瑶嗤笑一声,露出手背上那一片刺目的红,“难不成是本宫自己把自己烫成这副模样?”
长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低眉顺眼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娉瑶眉头一挑,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认下这事。
长星也明白过来,迟疑片刻也只能是心一横跪了下去,“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说着,又是双手贴地,恭敬的拜了下去。
到这儿,孟娉瑶才扭头看向周景和,“殿下,这奴婢在您跟前做事却如此毛躁,一点规矩都不懂,今日她只是烫伤了嫔妾倒也罢了,若是来日烫伤了您可如何是好?”
周景和直至此刻方才放下手中的折子,他目光扫过长星那双微微发颤的腿,却没有停留,只是顺着孟娉瑶的话问道:“那你想如何处置?”
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孟娉瑶心下有些迟疑。
她全然无法从周景和的眼中看出分毫在意,好似她如今折辱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真的无关紧要吗?
她想着,心里很快有了主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奴婢再怎么说也是在殿下跟前伺候的,如此毛毛躁躁,嫔妾实在是不放心。”
“不如……”她嘴角微微勾起,“不如让嫔妾带回鸾琼殿好生调教一番,等她懂了东宫的规矩,嫔妾再将人送回来,殿下觉得如何?”
四周静默了一瞬,周景和见跪倒在地的那人依旧连一句哀求的话也不曾说,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火气,便道:“好啊,那就麻烦太子妃了。”
孟娉瑶愕然,她没想到周景和不仅放心将她的心上人交给自个这个一眼就能看出心思的正妻手中,还能表现得如此随意。
她不禁有些怀疑绿玉打听来的那些消息的真假。
“太子妃若是没旁的事,就先回去吧,等孤得了空再去鸾琼殿看你。”孟娉瑶还没来得及细想,周景和便又拿起拿起手边的折子,已是下了逐客令。
事已至此,孟娉瑶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长星一块儿出了殿门。
长星跟在后边,出了殿门的一瞬,心里头反而是一阵轻松。
她自然知晓往后跟在孟娉瑶的身边少不得要受些折磨,可就算是受些皮肉之苦在她心里也好过于留在周景和的身边。
孟娉瑶不会想到这些,刚回到了鸾琼殿,她同绿玉一起进了里屋,刚一坐下,便忍不住责问,“他若是真如你所言,生生将这小宫女从魏清嘉的手中抢了过来,如今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让本宫将人带走?”
“这……”绿玉一时也未曾想出缘由,只犹豫道:“可殿下确实是将这宫女留在了身边伺候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旁的……”
这太子殿下的心思确实是让人难以捉摸,可依照前边发生的那些事儿,若是说他对这小宫女全然无意好像也很难让人相信。
孟娉瑶定了定心神,“你这话说得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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