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其实没想好,说:“你忙吗?忙的话我就自己兜一圈。”
周杨已经忘记温暖的被窝,说:“朝南还是朝北?”
苗苗跨坐在自行车上,双手抱着自己的书包,说:“南吧。”
随便哪里都行。
周杨听出她的意思,一边踩一边说:“怎么突然想画月亮?”
苗苗直视着他的背影,说:“因为月亮好看啊。”
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天上的,还是眼前的。
周杨浑然未觉,踩得慢慢的,生怕她看漏。
苗苗半仰着头看,其实今天的月亮不好,乌云跑来跑去,几乎遮掉大半。
只剩一点荧荧的光,拉长人的影子。
路灯隔老远才有一个,不如路边人家门口的灯。
那是为家里未归的人留着的,好像亮在人心底。
苗苗手搓着耳垂,说:“我小时候有一次指月亮,耳朵后面冒小红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估计是什么虫子咬的,但她心里从此埋下“迷信”的种子,对月亮很是敬畏。
周杨心想,那要是真的,他的耳朵早就没了。
他好笑道:“大学生也不讲科学?”
苗苗兴致勃勃,说:“我不讲。”
仅代表个人,不代表群体。
周杨侧过头看她,只看得到一点点。
她的眼睛好像比月亮更亮,他忍不住说:“我也不讲。”
苗苗轻轻晃着脚,说:“杨哥,停一下好吗?”
周杨脚着地,看四周说:“在这里画?”
这地方,不就是最普通的大马路吗,连月亮,好像也藏得很深。
苗苗轻轻点头,也不见她勾线,颜料往画纸上涂。
三笔两笔,就出来一对影子,又画了几条淡色的细线,乍一看就是月光,从黑漆漆的云里泄出来。
看上去很简单,不比往常一画就是好几天。
但苗苗自己很满意,搓着手说:“我要挂在床头。”
床头是她的“宝座”,只有喜欢的作品才可以放。
周杨心念一动,说:“给我行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苗苗平常没事就到处赠画,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又很拿得出手。
周杨现在家里就有好几幅,全都裱得好好的挂着。
他最喜欢的还是才来沪市的时候,住在四处漏风的小房间里,挂在墙上驱寒的《一枝春》。
是一朵斜斜的红梅,开在雪里,好像闻得到花香扑鼻。
他那阵子拿这画做过很大的心理安慰,毕竟前途茫茫,觉得这个“春”也是他的美好未来。
苗苗只以为他是喜欢花,后头又送过几次。
她向来对亲近的人都大方,现在更是,不过说:“还得再上色。”
周杨就说哪有这么快的,点头说:“好了给我就行。”
又看手表道:“也挺晚的,送你回去。”
就是回去路上,还得吃一顿宵夜。
苗苗咬着肉夹馍,说:“这家的不好吃。”
哪怕是路边摊,她也得记下来好坏。
毕竟人家都有固定的位置,下次要是再来也能找到。
周杨吃着觉得都差不多,不过说:“下次给你买南街那个。”
苗苗嘴里吃着,居然还咽口水说:“要多加一份肉。”
周杨心想,还是明天就给买吧。
他把人送到门口,说:“你爸妈最近还是很忙?”
大门紧锁,苗苗掏口袋找钥匙,说:“他们约会去了。”
说是给爸爸买吃的,回回都是这样,好几回她都撞见说有正经事做,其实是在外头闲逛。
周杨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说:“夫妻恩爱也很好。”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家庭出生长大,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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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养成孩子这样的个性。
苗苗和姐姐有许多不相似的地方,但那种自信好像是刻在两个人身上的。
她们还勇于表达,不管什么情绪都敢讲。
周杨隐约窥探到一点端倪,说:“那也挺好的。”
苗苗也没说什么不好啊,她进屋以后锁好门,觉得一直没听到离去的脚步声,说:“你还在吗?”
周杨没事做的话,会习惯性在巷子里绕几圈,毕竟知道她一个人在家。
他朗声道:“就走。”
说走,好像还是没声音。
苗苗哗啦拉开门,四目相对,她觉得怪好笑的,说:“你没走。”
盈盈笑着,眼睛像弯月。
这还大晚上出去找什么,对镜自照不就行。
周杨手在她脸上戳一下,说:“进去吧。”
苗苗脸上好像烫一下,说:“嗯,你快点回去。”
她说完就哒哒跑上楼,从窗户里面还看到回望的周杨,虽然隔得有点远,看得还是一清二楚的。
周杨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摆摆手,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家。
回去的路还是冷,说实话,比刚刚更冷。
他抖着手想,人还是得有车还行。
等哪天有车,他也天天夜里头出门,不然苗苗那么怕冷,总是穿最厚的羽绒服。
别的这个年纪的姑娘,爱漂亮总是穿得再薄一些。
周杨自己平常就好打扮,什么流行就穿什么,不过干活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工装劳保手套就是最基本的。
也得亏这张脸,哪怕是这种打扮,也是有一种落拓不羁的潇洒。
他迎着风,生理性的眼泪滑落,到家稍微收拾好也睡下。
第二天又是个寒风天,周杨起得早,他现在一个人看管好几摊事情,虽然都不大,也还没挣上大钱,但正是当好几个人用的时候。
不过天黑下来,南街那片开始摆小摊,他就去买肉夹馍。
里头放两份肉,加一勺辣椒。
再买一份炒面,放多多的豆芽菜。
这几样,都是苗苗爱吃的。
周杨怕放太久凉了,紧赶慢赶到方家门口。
还是照例,晚上只有苗苗在。
她拉开门说:“大家都去约会了。“
周杨给她看手上的东西,说:“我给你带好吃的。”
说起这个,苗苗捏着自己的脸说:“你不觉得我最近胖了吗?”
她本来就是圆脸,所以脸上最容易长肉,要不是冬天里厚衣服盖着,能看到盈盈一握的腰肢。
周杨没觉着,只说:“特地给你买的。”
苗苗从不浪费粮食,他们这代孩子,父母都是灾荒里过来的,对这些特别在意。
更何况她本来就想吃,喜滋滋在客厅桌子上摊开,拍手说:“我拿汽水。”
周杨不像她吃过晚饭,席地而坐就开始扒拉。
苗苗看他这吃相,说:“你应该吃了再来。”
周杨就是为来见她的,不在意道:“也不是很饿。”
看上去却不是这个意思。
苗苗轻轻“哦”一声,拉过小凳子坐下,说:“你今天干嘛了?”
两个人慢腾腾说着话,就把东西全吃掉。
周杨也就是来这一会,看时间差不多就要走。
这也是他来这么多次,方家人都没怎么觉得不对劲的原因。
他其实也在刻意避开,尤其是最近,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心虚。
尤其是当方叔叔给他提供帮助的时候,更是叫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总之,周杨把分寸把握得极好,不想给任何人带去困扰,只是架不住总有见到长辈的机会。
第96章 家里吃 第三更
之后没几天, 周杨在路上遇见方叔叔。
方海是下班要回家,看到他说:“今天不忙?”
感觉好一阵子都没看到人。
周杨应道:“刚忙完。”
那还真是凑巧,方海说:“上家里吃饭去吧。”
周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本来想推脱几句, 但是想到他的脾气, 点头说:“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的不是方海, 他张个嘴的事情, 不过在巷子口的小饭馆买了两个菜。
每天几乎都是进门就坐下来吃饭, 家里是不剩饭的, 多个人可不单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周杨禁不住说:“是我爸的话, 这会我妈已经开始手忙脚乱。”
不止一次两次,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客人带回来。
方海向来得意这些,说:“你以为过日子容易?”
又教导道:“你以后结婚也是,别老觉得男人在外面不容易, 什么事都做甩手掌柜。”
结婚啊。
周杨遐想无限,富有求知欲道:“那您觉得该怎么做?”
方海也是有点小缺点, 他平日里不是很爱说话, 但炫耀起媳妇和孩子是一茬一茬的, 有时候也炫耀自己。
比如这会, 堪称滔滔不绝说:“米面粮油多少钱一斤你知道吗?”
周杨不知道,他是平常下馆子的人, 家里连口锅都没有。
他好像知道是什么意思,说:“过日子就靠这些?”
当然了,方海说:“你以为能有什么大事?”
他还算见识过些纷争, 经历过混乱的年代,但对下一代人来说,开门七件事就是最基础的。
人一生能有多少波澜壮阔, 日子一天天就是这样。
男人要是换灯泡、买菜的小事指望不上,其余的更是空谈。
周杨想来想去,说:“确实没有。”
孺子可教啊。
方海拍拍他的肩膀,到家门口说:“不错,年轻人你很有前途。”
周杨心想,要是方叔叔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明天的太阳能不能看到都是个大问题,前途什么的更不要提。
他尴尬笑两声,说:“应该,应该的。”
这算什么回答,不过方海也顾不上他。
他进院子说:“媳妇,看谁来了。”
赵秀云从厨房探出头,说:“有客人啊。”
仔细一看,说:“周杨来啦,屋里坐。”
客厅里还有苗苗,她歪着脑袋好像在说“今天怎么这么早”,意思全透露在大眼睛里。
不过这也算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只有周杨看得出来,说:“不好意思,来蹭个饭。”
这有什么,赵秀云给他拿碗筷,说:“想吃尽管来。”
虽然家里不一定有准备,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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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随便买点什么都有。
周杨倒是想来,不过这饭吃得也算是如坐针毡。
说起来也是他莫名做贼心虚,尤其是方叔叔屡屡提起什么立业成家的事,他都觉得是在影射什么。
可是说实在的,周杨觉得他看着不像是知道的样子,不然这态度未免太平和。
倒是赵阿姨的态度虽然和平常差不多,却透露着几分古怪。
唯有苗苗什么都没察觉,斯斯文文地吃着东西。
她吃饭向来不快,动作娟秀,像什么旧时的大小姐。、
周杨视线忍不住掠过她,觉得光明正大坐在这,也有大方的难熬,起码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自然地跟苗苗说话。
不过她是很自在,跟在自家,哦这就是她家。
小年轻自以为心思深沉,赵秀云看得一清二楚,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她不自觉用更加谨慎的目光看待周杨,当然是源于女儿的态度。
苗苗本质上,是个很难接近的孩子。
她不大对谁另眼相看,对亲疏远近划分明显,能担得起朋友两个字的人是少之又少。
但周杨,显然跨过这条线好几里地。
即使孩子不说,赵秀云也看得出其中的意味。
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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