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把信拿走了……酒也顺走了。”明方从暗中瞧见宋迦辰离开?,一脸不敢相信地回到他身边禀报。
堂堂富商之子,什么酒没见过啊,居然还顺他们世子的酒,酒壶都?不留。
陆少渊盯着叶片舒展,明显有了生机的紫花地丁,脑海里?都?是宋迦辰那?句她因你而丢了性命,没有给到明方任何回应。
明方见他不知在想什么,踌躇片刻,悄声退下。
离去的宋迦辰拎着酒壶,直接又潜入林家,敲开?了林幼萱的窗户。
夜深风寒,林幼萱穿着披风趴在窗边看宋迦辰一口又一口的喝酒,耐心等待他说话。
等到他一壶饮尽,眯着眼睛看过来时脚都?要站麻了。
宋迦辰终于?开?了口:“不要嫁那?个道貌岸然、姓陆的伪君子,你玩不过他!小舅舅一定帮你脱离苦海!”
林幼萱一愣,很快就猜到了:“你去见他了?”
宋迦辰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而是晃了晃酒壶说:“半年,等小舅舅半年,别答应他。还有,帮我?给大哥说一声抱歉,这半年我?都?不会着家了,半年后我?再回家跟父亲请罪去。”
“您这是要做什么去……”林幼萱追问。
宋迦辰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并没有在陆少渊面前说的那?般,揭陆少渊的老底。陆少渊有一句话是对的,不能连累她太多?,她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走啦,小萱儿乖乖在家,少去见那?王八蛋。”宋迦辰打了个嗝,轻松几个起跃翻墙跑了。
林幼萱紧紧皱着眉头,说不担心是假的。
陆少渊到底跟小舅舅都?说了什么啊。
这一夜林幼萱总是惊醒,好像梦见了宋家遭遇什么劫难,自己跪在一个人跟前低声恳求着什么……再睁开?眼,又跟之前一样,梦里?的内容几乎模糊不清楚了,只有胸腔里?的一颗心像被人用?手攥住,揪得紧紧的。
“——姑娘!这花、这花怎么又回了!”
冯妈妈捧着白玉盆,踉跄地来到了床边。
第25章
明明送回去的东西, 再出现,还是无声无息一夜之后冒出来,确实让人细思极恐。
林幼萱昨夜在梦里饱受摧残, 一眼再瞧见白玉盆, 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喘不过气?来。
帐幔内光线昏暗,将她没有血色的一张脸衬托得更加苍白, 冯妈妈吓得忙把盆栽放下?, 帮她轻抚后背顺气?。
“姑娘别紧张, 门窗都锁得好好的, 并没有人进来过!”
冯妈妈声音都在抖, 是安抚她, 也是在安慰自己。
林幼萱不全因为?陆少渊送来花, 但?冯妈妈轻柔的动作让她确实安心了不少。
梦里的东西怎么能作数呢, 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都怪小舅舅昨夜说得不清不楚就跑没了影。
她调转视线去看白玉盆。
被她细心养护两日的紫花地丁重现生机,还新冒出了一个花苞, 交还给陆少渊, 是因为?不想再有来往。
看来,他就是不如自己的意。
“果真是伪君子。”她抿唇,气?恼的骂了一句。
冯妈妈不知内情,一颗心揣得高高的说:“那高公子是买通了我们府里的人吗?!”
林幼萱不曾告诉冯妈妈陆少渊不是高公子一事,便是吴大也没彻底闹明白两人的身份出了问题, 她更没准备说。
大舅舅还在京城,宋家和?林家想要亲上加亲的事还没完,若告诉了吴大和?冯妈妈, 两人肯定要再三劝她,到时候着急了告诉大舅舅也不一定。
届时才更难说服他了。
林幼萱心中有成算, 反正事情不会能再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陆少渊所?说的合作一事,她依旧是保持着拒绝的态度,她害怕上了他的贼船就再也不能下?来了。高家起码能用银子摆平,可陆少渊不能。
“最近盯紧来家里的人,可别再莫名奇妙多出什么东西了。”她含糊了事情真相,冯妈妈只道果真是高公子收买了林家人,连连点头说是,“老奴这?就去敲打敲打他们,可别真为?了三瓜两枣的闯出什么大祸,到时候扒了他们的皮都无补于事!”
林幼萱点头,目送冯妈妈匆忙离开,自己穿好绣花鞋下?床来,最终还是去把搁在高几?上的白玉花盆转移到了临窗炕上的小矮桌上。
——几?百两的花盆,要是摔了她能赔得起也肉疼。
左右花草无辜,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它?再枯萎的理由,而且……她总感觉这?盆花和?自己之间有什么羁绊,不包括陆少渊再内的羁绊。
“太善良了就会被人拿捏。”林幼萱忍不住自嘲。
不过是一盆花,哪里就那么玄乎,到底是她心软吧。
冯妈妈训斥告诫的声音从?后院隐约传来,夹带着小丫鬟们受惊的小声应承。她放好白玉盆推开窗户,外头天气?正好,天空蔚蓝一片,看了那么一会,似乎心里也开阔了一些,不那么堵得慌了。
还是先应对大舅舅吧。
林幼萱如是想着,梳洗用早饭。
自从?她和?祖母撕破脸后,大家都无需再假惺惺装模作样,她更是借故受伤身体不适懒得去晨昏定省,在家里自在得很。
可惜总有人扰她清闲。
林幼萱刚用过早饭准备找本话本消遣,守门的婆子就来通报说是她大姐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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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氏回娘家的一事到现在还不曾解决,她祖母铁了心逼岳家人出手拉大伯父一把,连带着让嫁到侯府去的大孙女?都跟着没有好日子过。
说起狠,还得是她祖母。
为?达目的,翻脸无情。
如若不是陆少渊在中间留了半年时间,她恐怕在前几?日就被送到陆少渊床上了。
想到伯府惊悚的经历,林幼萱心情复杂极了,去伯府前陆少渊还特?意提醒自己小心不要落单,在这?一点上,倒是像个正人君子。
“二妹妹可用过早饭了?我带了严记的包子来,往前只要有婆子出门,二妹妹总爱让她们买一些回来。”
温柔的嗓音将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林幼萱晃晃脑袋。
没事念他的好作甚,她现在的进?退两难都是拜他所?赐!
她将某个罪魁祸首抛之脑后,探头朝外看去,瞧见林幼涵那绣着牡丹的裙摆,浅浅笑着道:“大姐姐快进?来坐,大姐姐还记得我馋这?一口?,怪叫我不好意思的。”
说起她和?林幼涵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林幼涵是嫡女?,是长姐,有着自己的亲妹子,自然是更偏向林幼晴。不过这?么些年在家里,唯一没有为?难过自己的也是林幼涵了,她年纪小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得到林幼涵偷偷给的糖。
随着林幼晴年纪渐大,她们之间就更疏远了。
不过这?是人之常情,林幼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是个人都会有亲疏之分,譬如她,她心里只有宋家人。
林幼涵从?婆子手上接过油纸包,来到炕桌前把东西塞她怀里,刚出炉的包子隔着油纸都能感受到那热乎的暖意,林幼萱忍不住在手心里捂了一会才放下?。
那头林幼涵已经打量完她的神情,捂嘴笑道:“自家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我出嫁后就一直不得空,每次回家里来都是急匆匆的,连找二妹妹叙个话的空都没有。”
林幼萱这?边把包子放好,闻言抬头,依旧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说道:“大姐姐有话便直说吧,如此更是生分了。”
还想着该怎么说来意的林幼涵一愣,下?刻心里升起一股臊意,脸颊红了,双眸也被看穿心思涌起的热浪而蒸得微红。
“二妹妹,我……”林幼涵欲言又止。
林幼萱侧靠着小炕桌,一手托腮,悬空的双腿轻轻晃动了一下?,闻声依旧是笑笑地看着堂姐。
她知道堂姐的来意,但?不代表她要先开这?个口?子。
这?一刻,林幼涵忽然发现这?个在家里总被欺负的隔房堂妹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眉眼柔和?,笑起来时柳眉弯弯,杏眸也弯弯,和?和?气?气?的一团。可在她和?气?之下?,又藏了一份锐气?,像方才那样一句话点破她带目的而来时,才会显现在人前。
此时的无声也是一种压迫力。
林幼涵喉咙发紧,想到自己所?求的事,更是羞愧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是不开口?,那她母亲更没指望了!
林幼涵站了起身,抛弃自己所?谓尊贵的身份,朝着林幼萱深深蹲身福了一礼。
“还请二妹妹不计前嫌,帮我娘亲一回吧。”林幼涵闭上眼睛,眼角一片潮湿。
“帮?我如何帮?”林幼萱脚尖一上一下?的晃动,语气?有几?分惆怅,“大姐姐怕不是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孤女?,自身难保。更何况大伯母交回我手上的铺子账目都出了大问题,我这?头还想着请大伯母帮忙。”
倒不是她要推脱,而是句句实话。
祖母是逼着岳氏把铺子交出来了,可实际上交了个空壳子给她,甚至是上了亏损的账目,连带着她还得往里贴先前的货款,补足后才能够再重新运转。
她是冤大头么,不是,但?个个都把她当冤大头。
钱,岳氏怎么吞进?去的,那么就怎么给她吐出来。
她没找上岳氏,是因为?岳氏被她祖母发落得太快了,让她根本没来得及找机会。当然,这?也有可能一切都在她祖母计划里,好叫她记恨岳氏,不会和?岳氏合作转过头来对付自己。
林幼涵睁开蓄满泪水的双眸,表情无比绝望,哑声道:“二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娘亲的不是,我亦知没脸来要求你什么,可如今我真的走投无路,只求二妹妹向宋家借些银子,让我给舅舅送去,好叫他帮忙替爹爹打点关系……如若我娘亲真的被休弃……”
她出嫁了,倒也无所?谓,顶多就是一样被休弃下?堂而已。可她弟弟马上就要成亲了,马上也要参加科举了,因为?家里这?些事受连累,可能前途都得毁在上头。
“大姐姐,都说当局者迷,我想大姐姐也一样的。”林幼萱到底叹息一声,拿着手帕跳下?炕,走到堂姐跟前,给她擦掉眼泪,“祖母为?何忽然发难,不就是为?了告诉岳家,两家联姻了就是一体,没有隔岸观火的道理。”
“大姐姐来求我找宋家,倒不如再去求你舅舅家,更何况,祖母难道真敢毁了大哥哥的前程吗?她舍不得。”
那是林家的长子嫡孙,祖母怎么可能会亲手毁了,那可是林家的希望啊!
如今做的说白了就是要让岳家给到林家支持,岳家也看吃准这?一点,这?才迟迟不动,就看谁沉得住气?。
听?完她的分析,林幼涵睁着一双泪眼愣在当场。
“——可我舅舅放话,要让我娘亲自己去尼姑庵清修,也算是给林家交代了。”
林幼萱道:“所?以你更不要着急了,且再等些日子吧。”
林幼涵其实是不敢赌,这?才病急乱投医找到她,希望她靠着宋家伸出援手。
这?笔银子,她不会跟宋家开口?,因为?拿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不可能拿回来,同样也是如了她祖母的意。她祖母用一个岳氏想做一石二鸟的算计,她偏不让如意。
但?林幼涵早些年对她的善意,她到底是要回报的,不然就如同林家人一样冷血无情了。
所?以她提醒林幼涵沉住气?。
这?才博弈,谁沉住气?了,谁才是赢家,再有就是……岳氏就那么离开林家可不行!
她祖母虽然和?陆家有了半年的约定,可半年时间太容易生出变故,没有了岳氏在中间和?祖母斗智斗勇,她就成了出头鸟。
要是她祖母再丧心病狂把前不久在伯府做的事再来几?次,那她总会有吃亏的时候。
所?以林家人自己内讧得越厉害,她越安全。
林幼涵在她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红着眼走了。
冯妈妈看着林幼涵那消瘦的身影,叹气?道:“大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为?了不省心的长辈奔波,夹在中间,里外为?难。”
“谁又容易呢。”林幼萱想到自己,她更可怜,“备车吧,我去宋记找大舅舅。”
小舅舅说跑就跑,她还得帮着带话,想当缩头乌龟也没办法,不得不‘自投罗网’,去和?大舅舅交锋了。
如若真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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