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每天都来,暑假似乎除去泡书屋,没有别的安排。
只不过每天来的时间不一样,有时候很早,开门就来,她连卫生都还没做,他就已经挑了一本书在阅读区沙发上坐下了,还是老位置,靠窗,背对吧台,背对她。
连续几天后,她发现规律,他要是上午来就是骑单车,那会还不算太热,要是中午或者下午来就没骑单车,估计是坐公交或者打车。
他要是骑单车来,那她坐在吧台里就能听见自行车链条声,脚架被放下的支撑声,紧随其后就是门被拉开时的风铃声。
她闲得无聊时甚至会去计算这个过程的时间,从链条声到脚架声再到风铃声,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他的身影出现,总共十八秒,每次都不多不少刚刚好。
当然,依旧对她冷漠,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连认识的校友关系都算不上,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兼职店员,他是每天都会到店里来的客人,仅此而已。
书屋供给饮料茶水,他每次都会点绿茶,二十块,无限续杯,不会换别的,她给他泡好茶,端过去:“客人,您的茶。”
她叫他客人,还用敬语。
云则没什么反应,眼睑都懒得抬一下,只淡淡回她一句谢谢,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漠。
霓月现在已经熟悉来回路线,听老霓的话,晚上回家骑车时只在亮处,不去暗的小路。
这天下班后,霓月没在山水坊附近找到共享单车,她只好先步行,去广场周围找单车。
山水坊在一条青石板巷子里,文艺气息浓郁的一条街,除了书店,还有陶艺店,手工饰品作坊,吉他店等等,还有几家清吧,也是,诗意人生怎么能没有酒呢。
天鱼广场是她每天回家的必经之路,那里有百货大楼,繁盛热闹,晚上九点多她骑车经过,发现依旧会有很多人。
天鱼广场的路边就停车两排整共享单车。
在拿着手机准备扫码时,霓月突然被人重重拉住胳膊,她受惊回头,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头发稀少脸色蜡黄,驼背,小腿外扩。
“你干嘛?”
霓月皱眉冷问,想抽手时却发现胳膊被男子握得更紧,男子哭丧着脸对她说:“女儿,跟我回去吧。”
“谁是你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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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月有些急了,抽胳膊的力气变大,愤然挣扎却是在无用功,眼前男子看着瘦,实际上力气却不小,牢牢抓住她不放,嘴里不停念叨:“跟我回去吧……女儿,好女儿!”
开始被用力拉扯。
霓月身形不稳,直接被拉动一大步距离,她想到那些拐卖少女的社会新闻,被贩卖到大山里,给一些不认识字的粗鲁山野男人生好几个孩子。
周围人来人往。
“我不认识这个人!”霓月开始放声尖叫,身体后仰抗拒着,疯狂挣扎想要脱困,“帮帮我——!我不认识他!”
路人欲动,想要上前阻拦。
谁知道,男子蜡黄色的脸上竟然已经全是泪水,冲她撕心裂肺地吼:“你妈在医院马上就要死了!想见你最后一面这么难吗!你还要叛逆到什么时候啊!“
想要上前的路人直接停住,脸上冲她露出鄙夷神色。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头解释。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甚至还有路过的人对她进行说教:“最后一面还是要去见的,不然实在是太不孝了。”
身体被訇然一拽,她踉跄地朝前,被迫跟随男子的步伐。
胳膊处被拉拽的位置钝痛无比,火辣辣的,霓月绝望地尖叫,声音开始嘶哑:“你不是我爸爸!我妈早就死了!”
“不准说胡话,走,快和我去医院!”
“……”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矫捷高大的身影拨开围观人群冲进来,动作快到模糊,甚至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撞进所有人视线里。——恣意耀阳的少年,白T黑裤,身高腿长,长得很俊朗,只是有一双看着过于冷漠的眼。
另一只手臂霍地一紧,霓月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微凉,掌心温热,紧跟着她就感觉被迫往前的阻力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是另外一种强安全感的力量。
她被身后人重重往回一拉。
纤瘦后背撞进炙热结实的胸膛里,淡淡柑橘香包裹住她,握着她手臂的那只大手愈发收紧,似乎带着一种愤怒的紧道感,头顶上方落下熟悉的清冷嗓音:
“她爸爸是我们的老师,你是谁?”
云则,是云则的声音啊……霓月神经一松,惊魂未定地微微张嘴喘着气。
问完话,没给男子回答的时间,云则直接重重反手扇在那男子握着霓月胳膊的手上面:“把你的手松开。”
蜡黄脸色的男子神情一滞,心虚地上下扫云则一眼,支吾两声,然后直接转身开跑,逃命般的速度,撞倒一整排单车,噼里啪啦一阵刺耳的杂响。
云则松开她的手臂,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低低说:“在这里等我。”
话意里似乎有安抚的味道,她不太确定,只点了点头。
以她为起跑线,他像是箭一般射出去像疾驰而出的机车,身形灵活,长腿轻而易举避过倒在地上的那些凌乱单车。
少年奔跑的背影映进霓月盈盈水光的眼里,让她不禁想到省运会那日的场景,他似乎也是这样的速度,也是这样的引人注目。
那次是在百日,这次是在黑夜。
那次是为夺冠,这次是为了她。
有路人猛地惊醒般啊一声,重重拍一巴掌,扬声说:“我说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啊,那个是六月份省运会的百米赛短跑冠军啊!”
今时今夜——
云则奔跑的速度让路人咋舌。
可这样的速度却不是为了比赛。
作者有话说:
抱歉,晚了几分钟-
第23章 人情
盛夏浓夜, 四周霓虹闪烁,幕空弯月高悬,热闹的广场边上, 上演着如电影镜头般刺激紧张的追逐。
避开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杵着拐杖的老人, 云则摆臂加速,两条长腿的奔跑幅度大,风钻进他宽松的白色T恤里,呼呼鼓动着, 垂额的黑发也被扬得凌乱, 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恣意, 也是那么的勃勃生机。
周围乍然鼎沸,认出他的人双手做喇叭状为他呐喊助威, 高喊冠军加油啊, 即便根本不知道云则为什么在追人,毕竟冠军的光环总是轻易让人倾慕。
骗子男狼狈地在人群中逃窜,用尽浑身奔跑,偶尔惊慌地回头看一眼,只看见那道年轻的身影像是狼,正在疯狂追逐猎杀。
距离肉眼可见地在缩小。
普通人怎么可能敌得过短跑冠军, 被制伏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过当云则纵身一跃,双脚离地腾起, 双臂一伸把人扑倒在地时,围观的路人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
“牛逼!”
人声鼎沸中, 云则跨骑在诈骗男腰臀处, 单手死死把头按在地上, 将人完全控制得动弹不得。
再从裤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云则点进拨号界面快速按下110,徐徐喘口气:“你好,我要报警。”
周围有很多人在拍照录像,人全部围拢过来。
打完电话,云则揣好手机,抬脸,清冷目光在人群中梭巡,很快,就看到一个清瘦窈丽的身影挤进来,脸色卡白,漂亮的杏仁眼里有着未定的惊魂,她怔怔的,却还是没有停止朝他靠近。
霓月来到他身边,吸吸鼻子,低眼看他眼睛,却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什么鲜明表情,只点点下巴对她示意,淡淡说:”得等会,等警察过来,我怕松手他又跑。”
霓月眨眨眼,温缓地点点头。
那一瞬看着他的眼睛,让霓月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要是他再跑掉,你还能追到吗?”
玩笑式样的话语,却又是认真的询问语气。
周围闹哄哄的,路人们七嘴八舌个说不停,两人被围在中间如误入蜂巢,但是霓月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地落进他的耳朵里,少年眉梢一扬,眼角凌出得意的微光,薄唇带笑:“当然。”
不管再来一次还是十次,还是一百次,他都不可能失败。
前事旧怨,似乎在他此时看向她的目光里烟消云散,他现在看着并没有那么冷漠。
很快,就有在周围夜巡的民警赶过来,简单了解情况后,招呼云则从那男子身上先起来,再给那男子双手反剪在身后戴上手铐,拎起来要带回派出所,顺便让霓月和云则一起过去,做个笔录,了解具体情况。
两辆警车,嫌疑人单独坐一辆,云则和霓月坐在另一辆的后排,一左一右,中间控制空得似乎隔着一条银河系。
“我又欠你一次人情了。”
劫后余生,霓月声音微微嘶哑,她低头搓着自己的手指:“这次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云则转头打量她,少女瘦削清减的肩膀,锁骨内凹明显,发量惊人的自然卷在后脑高高扎成个马尾,马尾蜷曲弧度不过分,很漂亮,脸颊耳根处毛流感重,带来浓浓的青春气息,肌肤白皙如霜,无瑕凝脂玉,垂眼时扇形睫毛往下,微微扇动,密黑色的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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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差这一次。”
他语气淡淡,说得也漫不经心,却惹得霓月在意:“那怎么行?”
“你不恩将仇报就差不多了。”
“……”
原来随意把他微信给出去的后果这么严重,能让他一直放在心里记这么久,时不时都会拿出来刺她一下。
她选择闭嘴。
派出所门前的院里停着几辆警车,几辆出警用的摩托,旁侧柳树茂盛,柔软的枝条在夜风里轻微摆动。
月光皎洁极清,照得影子模糊而长,两人一前一后跟着民警进派出所,被带到笔录室,民警用纸杯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我在扫共享单车准备回家,他突然过来抓着我的手臂,非要说我是他的女儿,说我妈在医院病危要见我最后一面,然后就非要强行把我拉走,对,不认识,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
民警快速记录着,键盘敲打得噼里啪啦响,然后又看向坐在旁边的云则:“你呢?当时什么情况,围观群众说你把人制伏的。”
“我正好在附近买东西,听到呼救的声音就回头看,发现她正被人拽着走,就冲上去了。”
刚在来派出所的路上,民警听到两人谈话,知道两人认识,便询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鸦雀无声。
小小一间笔录室,瞬间被肆滥的沉默占据,两个人竟然有着诡谲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键盘声消失,电脑屏幕前的民警把头探出来,疑惑地瞧对面两人,女生垂着眼用手顺着耳边碎发,男生低头握着纸杯,民警张嘴:“啊?你们啥关系。”
又是几秒钟沉默。
“朋友。”
“校友。”
两人同声异口,搞得民警都是一怔,说校友的霓月也有点在状况外,转头,发现云则也正在平静看着她,黑眸薄凉,唇角戏谑玩味,淡淡道:“是,校友。”
霓月心里微凉发憷,这几天他来山水坊,摆出的都是陌生人态度,现在又掉转口风说是朋友,哪有这么冷漠陌生的朋友?
担心说朋友会招他烦,才说的校友,他这个眼神倒显得她不对。
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目光,霓月端起纸杯浅喝了一口水,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忽视掉旁边格外阴沉不悦的目光。
民警又询问几个问题后,保存笔录,抬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顺便还赞赏云则一句:“可以啊同学,我在电视上看过你的比赛。”
云则轻点一下头,算是回应。
从派出所里出来,云则长腿走在前面,包裹在黑色裤子里的长腿懒洋洋迈下长梯,霓月安静跟在身后。
空地处,云则脚步霍地一停,转身冷冷盯着她,像是被气笑了:“可以,欠我这么多人情,在你那里连朋友都不是。”
“……”
有那么一瞬的哑口,霓月杏眼里映出他身后夜空中的月亮,和他如星般熠灿的眉眼,徐徐说:“你让我别烦你,你对我也不是朋友间应该有的态度。”
“所以你就说我们是校友。”
“我们本来就是校友。”
也是。
云则舌尖顶了下唇壁,画了个半圈,最后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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