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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0-14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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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国难当头朝廷不易,故斗胆为计欲为太后与陛下分忧……”

    话接得漂亮,上首的太后却不发一言,他狠了狠心,继续道:“前之奏表想已达览,臣之所虑绝无私心——岭南五府系边防重镇,自我朝始立便负威慑南境之责,然太清以来粮饷吃紧,军中将士常无米下锅无矛可执、与绥靖部族交战多是伤亡惨痛,臣每视之未尝不扼腕痛惜……”

    “而若朝廷下释粮饷征收之权,军中所需当即齐备,戍边卫国再无后顾之忧,全军上下必可戮力同心为我朝再铸铜墙铁壁——臣深知钟氏之祸为天下所忌,亦绝无拥兵自重以下犯上之心,诚请太后开张圣听、下派刺史督办五府军政财务,臣必事事上达无一欺瞒,如有所违提头谢罪!”

    语罢“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伴着“提头”二字更显得骇人,杜泽勋心中一跳也跟着下拜叩首,恳切的模样仿佛真是经天纬地流芳千古的仁人志士。

    宋疏妍轻轻一勾唇,心说这两人谋算得还真是颇为细致,连下派刺史之事都替她打算好了——下派刺史能有什么用?诚然初时可做她之耳目督查几镇军政,可时日一久却难免被收买威胁,一旦事情有变更会头一个被这些骄兵悍将杀来祭旗,最终能奉命守节的能有几个?

    “爱卿思虑周详,倒显得孤见识短浅了,”她声音更凉几分,凤阳殿内侍奉的宫人心里都有些打怵,“不过依卿之言,若两镇财权不得下释、节度之军便不肯戮力同心戍边卫国了么?”

    这一句问得犀利,施鸿杜泽勋双双叩首高呼“不敢”,宋疏妍则面无表情,语气变得越发严厉:“施卿既言‘钟’之一字,便当知而今离乱祸根何来,七方节度本已手握重兵高官显爵,若再贪求其他便是奢心妄念、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一个“诛”字正与此前“提头”二字相和,虽不像施鸿说得那般激昂、却也掷地有声振聋发聩;跪在地上的两人闻之双双身躯一震,却未料小太后竟将话说得这般不留情面无可转圜。

    “孤也知道你们的日子难过……”

    忽而她又话锋一转,语气亦随之平和起来,帝王心术在乎恩威并施,她确将先帝授与她的一切都学得极好。

    “如今制科方罢、朝廷已决意施行新政,富民之后国本可固,届时各方军需自也能足额下拨——诸位爱卿皆是为先帝所信的两朝重臣,想来必也能够体谅孤与陛下的难处……”

    这是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甜枣,轻飘飘几句话便要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施鸿暗暗攥了攥拳、心说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头上戴了如此一顶沉重的帽子,却是连申说坚持的余地都难再有了。

    “臣……”

    他还欲再辩,上首的太后却已神情不耐地摆了摆手,秀眉微蹙间只差把“休要不识抬举”六个大字写在脸上,俄而又冷冷道:“两位爱卿远来辛劳,大可在新都多住上一段时日,待时候到了……再来同孤辞行吧。”

    这最后一句话的意义十分深奥,仔细品来像是有要将他二人扣在金陵不放的意思,施鸿与杜泽勋各自沉默地从凤阳殿中出来,本就被神略军吓掉一半的武勇此刻只剩下两三分了。

    “鹏达,这……”

    杜泽勋已是六神无主,唯恐太后果真动了杀伐之心,届时即便可以南境形势相搏、他二人的生死命数也还是被牢牢抓在他人手中;施鸿同样有些乱了,犹疑惶恐间又见御道远处行来几人,定睛一看乃是当今五辅,为首者一身紫袍冷眉肃目赫然正是颍川侯,落后其一步的那位目光含笑神情微妙、便是阴平王卫弼了。

    二人皆一惊,连忙匆匆拱手欠身向几位上官行礼,君侯步伐不停、很快便越过他们向凤阳殿而去,其余几位辅臣同样与他们无话;唯独阴平王应声止了步,看到杜泽勋还亲切地同他寒暄了几句,接着目光隐隐看向君侯离去的方向,微微抬高声音道:“季茂与本王应也有多年不见了,今晚若是得闲、倒可至我王府一叙……”

    这番示好于二人可真是救命稻草,杜泽勋受宠若惊地对卫弼一揖到底、连忙应道:“承蒙王爷不弃,下官一定到、一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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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鸿一见也赶紧暗扯同僚衣角示意他为自己引荐,阴平王来者不拒一并和煦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方才笑着大步离去;两人目送五辅踏入凤阳殿宫门,对视时各自的目光都微微深了。

    第126章

    当晚阴平王的确设宴款待了施鸿杜泽勋。

    他毫不避讳, 王府之内灯火辉煌笙歌不断,洛阳派的官员去了不少,明明此前都持观望态度不敢对两位节度使示好, 如今却又无所顾忌地同席畅饮了。

    卫府将消息传回扶清殿,当夜的宋疏妍实是一夜无眠——今早凤阳殿内一番叱咄究竟有几分虚张声势她自己最清楚, 南境形势之险更无法不心知肚明, 岭南剑南二镇只是一个引子,若她无法及时掐灭这火苗其余五镇立刻便会蜂拥而至闹着跟朝廷讨要财权,届时割据分裂之祸必将来临。

    ……可她已经力不从心。

    许宗尧和李赋在地方州县的检田点户之事办得十分不顺,江南势力盘根错节、层层遮掩官官相护, 几座小山丘里就能翻出一本厚实的糊涂账, 甚至有人直接与官府对抗、还在推搡间将一位检田吏打成重伤。

    她知这些豪强胆敢如斯放肆必是背后有所倚杖、甚至泰半还与她的母族宋氏相干, 单凭许宗尧他们这些资历尚浅的文官绝不可能成事,最终的结果恐怕还是要动兵——她手中又有多少筹码?唯一肯毫无保留为她遮风挡雨的从来只有那人一个, 可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太多太重, 她不可能在战事之外还同时让他收拾节度使和新政两大要命的烂摊子。

    他是孤立无援的。

    而她……两手空空。

    没顶的倦意忽而倾泻,帝宫之外广阔的天幕漆黑得没有哪怕一颗星斗,太后年轻的面容美丽却又毫无生机, 唯独苍老的目光可在此刻投向高不可攀的宫墙之外。

    那里……是她从未亲眼见过的颍川侯府。

    同样的夜晚,方献亭左右亦是无人。

    阴平王府热闹的宴饮舞乐传得几条街外都能听见, 相比之下侯府实在静默得有些萧条了;他也知道卫弼今夜缘何摆出这样的阵仗, 无非是在提醒他早做决断与之联手,否则便要与施鸿杜泽勋走得更近、将南境两镇都圈至自己治下。

    “你既看得如此明白,如今又因何犹疑不决?”

    方氏在金陵的府宅虽是新建、但制式构造却大多参照长安旧邸,这是下面人办事的巧思, 于受用者而言却不知是忧是喜;后园中修了一座与父亲自绝那晚极为肖似的石亭,此刻他独坐其间恍惚又听到烫酒的小炉发出吱吱的声响, 一侧首,父亲便在身边这般严厉地问他。

    “你这人……”

    他尚未来得及答、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对方,抬目一看才见是母亲从石亭的另一边行至父亲身侧坐下,神情嗔怪栩栩如生。

    “才说后悔过去待他苛刻,如今一见老毛病又犯了……”

    说着抬手要为父亲倒水,石案上的酒炉倏尔消失,杯盏内只有一片淡淡的茶香。

    “不许喝酒了,你的伤还没好呢,”母亲又对父亲板起脸,过片刻大约又想起他当初独酌服毒之事,眼眶随即泛起一阵红,“……以后都不许再喝。”

    父亲是一贯拿母亲没法子的、何况此刻她又要哭,于是只好一边叹息一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哄慰:“不喝了,我都听你的……”

    母亲对这话大约是满意的,但还是继续以袖遮面假哭了一阵,泰半是拿捏父亲的手段、其实并没有什么眼泪,过一会儿又耍蛮道:“那你也不许再逼贻之——他很累了,你便让他喘一口气……”

    这回的招式却不甚管用,父亲的目光重又落回他身上,语气格外幽深,说:“所以他才需要助力——水无常形人无常态,卫弼不会永远是你的敌人,现在你需要他。”

    “可是疏妍呢?”

    母亲有些着了急,开始同父亲争辩。

    “你没见过那个孩子,我见过——她很好,真的很好,知书达理意质沉静,与贻之十分般配——我还亲自去她外祖家下过聘,许诺过会三书六礼迎她进门……”

    “何况贻之那么喜欢她……你该亲眼看看,他们在一起时他……”

    “那又如何——”

    父亲勃然变色、竟罕见地打断了母亲,威严的目光却只牢牢锁在他身上,他知道他的愤怒与失望从来都只是针对自己的。

    “为了守她一个,其余事你便都不管了?”

    “没有洛阳派的支持你该如何平定南境?去兴兵?去打仗?施鸿杜泽勋只是一个开始!若所有藩镇都随之作乱你该如何应对?新政和中原战事呢?你该如何给天下人交代!”

    “方贻之,你是先帝托孤的辅臣!是方氏一族的主君!你从来都不只是你自己!”

    “你难道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么?还是你已经忘了八年前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陡然严厉起来的逼问震耳欲聋,上枭谷内弥漫的烽火黄沙亦再一次遮蔽了他的视线,他走过满地尸骸累累白骨、看遍荒野之中一座又一座无名的衣冠冢,最终被一人用鲜血淋漓的双手狠狠攥住,听到对方状若疯癫地嘶喊:“方贻之——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只是一场婚约罢了……”

    父亲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郁了,好像也看到了与他一样的场景。

    “可以免去干戈浩劫、可以免去三军枉死……难道你不明白孰轻孰重?”

    “何况即便你拒绝又如何?她已是先帝皇后天子之母,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你姐姐已经辜负了先帝一次……难道你,也要罔顾纲常背叛于他么?”

    回环的质询令人哑然,原来一个字也可以有千钧重、眼看就要生生坠断他的喉咙,下一刻有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他回头无声看去,只见到骨瘦如柴的姐姐泪流满面地站在自己身边。

    “贻之……我做错了……”

    她绝望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

    “可是我……错不起……”

    一切都是似曾相识,金雕玉饰的锁扣原是这般严丝合缝,有一刻他感到手心一阵冰冷、像是母亲拉住了他的手,她也在流泪,好像也无计可施而为他一哭。

    “我说过你原本便是要受委屈的……”

    父亲的叹息也变得有些悲凉了,依稀也与十年前于潇潇夜雪中与他诀别时一般隐忍。

    “不要回头看,也不必向外求……”

    “你只要记得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

    ——“往前走”?

    他忽而有些茫然,却不知所谓“前方”究竟是哪方,也或许他只是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十年一梦倏然成空,其实他在很久之前就已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我……”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里隐藏着微不可察的嘶哑,可开头之后却又不知如何接续,也许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连这个“我”字都是错的——他不该有“我”的,打从“献”、“贻”二字入他之名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不会有,无论如何卓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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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业在此二字面前都会显得寻常平庸,相反只要一点点私心污迹便能让人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仿佛是为了惩戒他、双亲和姐姐的幻影忽而都从眼前消失了,石亭之中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他其实早就知道的,可当看到自己对面空空荡荡的石凳、心底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再次裂开一个无底的大洞。

    “主君……”

    一声低唤从身后传来,虚妄的梦寐随之消散得越发彻底,他迟了几拍才回头看去,眼底却仍残存几分未曾平复的波澜;侯府内的侍从也不敢多看,只恭恭敬敬地垂首对他执礼,说:“启禀主君,永安县主求见。”

    第127章

    那夜卫兰是独自来的。

    闺阁贵女理当守矩, 如日前一般冒失地至绛云楼寻人已是十分不妥,遑论深更半夜独自来登外男的门;她自知荒唐,在马车上等候门房回话时一颗心始终悬着, 直到对方请她进门方才略松一口气,深知未来许多事都在今夜一搏。

    头戴兜帽随婢女行向后园, 当朝第一权臣的府宅简朴得令人有些诧异, 更奇怪的是一路所见皆是梅树,如今时令未至并不开花,显得格外单调沉闷。

    ……可他在这里。

    独自一人坐在宽绰的石亭内,玉楼雪风孤高清冷, 仅仅一个背影便令人心旌摇曳;她热着一颗心走到近处向他行礼, 他的答复来得有些慢, 说:“县主请起。”

    她依言起了身,又想迈入石亭与他同坐, 他却先她一步从亭内走出, 月色之下神情有种微妙的出离,倒与平素的威严冷峻颇为不同;她在惶恐之余又感到几分新奇,快行几步追上他的背影, 此刻这片天地便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君侯可是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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