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如烈火烹油。
姜芙惊魂未定,崔枕安才想迈近前的步子顿在原地,喉结微动,心升的那些旖旎亦缓缓冷却下来,唇角还残着一抹红,配上他面色霜白,竟显得有几分妖艳。
粗喘气息渐而平复,他垂眼看到落在自己脚边的丝线,破天荒的弯了身,伸手拾起,再试探着朝前,递到姜芙手中。
那丝线颜色是水波色,是钟元最喜的颜色,在灯火下照得发白,姜芙紧紧将其握在掌中。
她为方才的冒失感到后悔,慌乱的同时竟忘了钟元的处境。
即便不知为何此人突然发疯,她也不愿去问。
纤长的羽睫似扇面的弧度,一眨一扑,在眼睑上打出一道漂亮的阴影,这几日折腾,她显然是比先前瘦了一圈儿,方才环抱的那一下便已知。
太子府邸有暗牢,但自建成他也不曾去过,今日还是头一回,崔枕安猜想,许彼时姜芙所下的牢狱应该也与之相差无几。
再想到当初她曾孤身待在那里等死,而这些全是出于自己之手,崔枕安便觉椎心泣血。
一时羞怒起,两泣泪珠子又落出眼,正滴在手中的丝线上,浸湿一处,颜色竟变得亮眼些。
那一口咬得不轻,这会儿崔枕安的唇上伤口仍在往外渗血。
探出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泪,起先她还躲,可在收掌捏了那团丝线后便不躲了。
他就这样站在高处看着她,随后慢慢蹲身下来,视线与之平齐,将姜芙的脸一下一下擦得干净。
“夏末了,湖中荷花开得甚好,我带你去游湖吧。”他一顿,眸光闪动,“明日就去。”
染了满手的潮湿,手顺势捏着姜芙的手臂。
突如其来这一句,倒让姜芙始料未及,但她还是摇摇头,“我不去。”
已经不稀罕了,在她被丢弃的那一刻起,有关崔枕安的一切她也丢了。
知道姜芙心里有疙瘩,扎在她心上的刀毕竟是自己亲手捅的,这件事无法抵赖。
“也好,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再陪你。”他温声说道。
面前的人没应。
复而起身,崔枕安坐到她身旁,两个人肩膀挤在一处。
一见了他人,目珠盯住投在地上的人影,她看着崔枕安的轮廓,免不了又想问钟元。
窥出她的意图,未等她开口,崔枕安先道:“我方才去见了那个钟元。”
“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话音一顿,“是关于你的。”
当年姜芙曾问过他某年宫宴一事,这又过了两年,叠在一起便是六年,远回的记忆被缓缓开启
若无人提,仅凭他回想的话具体他也记不清是哪年,只隐隐记得是一个夏日,他离了宫宴便来到湖中,见那醉后不知天在水的景致便觉着甚好,于是命人拉了小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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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独自泛舟至湖心荷花开的蓬满之处纳凉。
半睡半醒之中听到湖心有哭声传来,分外扰人。起初以为做梦,细听才知当真是有人哭泣,过了许久不仅不停反而声响甚重,他觉着心烦,便划舟去寻源头。
湖心荷叶几乎密不透风之处,一叶小舟被藏的严实,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捂着眼哭个不停。
他忍不住问了两句,借着舟上挂的小灯,崔枕安看清这小姑娘哭得一抽一噎,一双眼在望向他时却睁得圆圆的。现如今模样更是记不清了,当时却也觉着十分讨喜可爱。
将人拉到自己舟上,再划着到了岸边。
做此一举的前提不过是不堪受扰,谁知无形之中,竟是那一天他被一个傻姑娘牢牢记在心里。
一个一直被旁人欺负轻贱的女孩,偶然一日得了旁人的帮助,她会记得许久,比起钟元的阴错阳差,崔枕安来的正当时。
姜芙对他的情便是那时才起,她将这场相遇看得比命重,是她灰暗年岁里的一抹明鲜。
可崔枕安却不曾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而今再记起,心头滋味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却尤显心动,仿若天赐。
一想自己曾被人那般真心的待过,不觉连他的目光也跟着温软起来,特别是侧头看向姜芙的时候。
小几上的烛光一跳一跃,倒不安宁,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同她讲,一时全挤在一起倒不知从哪里开头好。只想把世间所有珍贵的东西全捧给她。
见她不愿讲话,不管问什么都不说,崔枕安自是不愿逼得太急。
无论姜芙是恨是怨都是理所应当,她给什么他便受什么。
“今天太晚了,让你受惊是我不对,”崔枕安抬手抚上姜芙的发顶,见她未动,再次大胆的将唇贴上她的面颊,轻快一吻,声音低磁,“明日我再来看你。”
姜芙整个人汗毛立起,就在他的唇角碰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紧闭双目,拼死握拳。
好在他没再往下做更过份的,再睁开眼,人已经离坐。
端云殿内灯火通明,隔了门窗投在殿外便更显柔和,一众人等在殿外候着,方柳亦是。
端云殿侍候的女婢识得方柳是崔枕安身边的人,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便觉吓人,愣是没一个人敢胡乱交头接耳。
仇杨急急忙忙的自假山出拐出来,本来是先要去长殿复命,到了那才得知太子殿下不在,因事情紧急他不敢耽搁便跑到了端云殿来。
一见方柳便知殿下定然在此,脚步匆忙连气也没喘匀便问:“殿下在里面吧?”
“在的。”方柳点头。
得了肯定,仇杨愣头青似的便要往里闯,一下子被方柳拽住,“唉唉唉,你做甚?”
“临州来了密报,急着禀报太子殿下。”
方柳目光朝殿门上斜了一眼,大胆猜测里面的人此刻应该见不了人,为使仇杨不犯他之前犯过的错,将人又往后拉了两步,“稍等下再进去。”
“等多久啊?”
“也就半盏茶。”方柳约摸着。
“哦,那还好。”本来仇杨心急,听他这么一说,也就静下心来,且等半盏茶便是。
才拭了脸上的汗珠子,只听殿门声响动,崔枕安自殿门前露出脸。
将方柳吓了一愣。
“殿下,临州急报。”仇杨一见人出来,上前一步将密信奉上。
“随我来。”崔枕安大步迈出殿门,随手一抬,示意端云殿的女婢回归本位。
大步匆忙回了长殿之中,命仇杨启了密报他细细看去,眉头一紧。
“殿下,是不是情况不好?”仇杨小声一问。
自打崔枕安入京,便听闻临州管辖境内不太安份,如今密报在手,更加确认了他的猜测。
“派人再查一查,这件事不要懈怠,”他一顿,抬眼又望向方柳,“你明日去将许定年的卷宗调出来,我要亲自过眼一遍。”
今日方柳是陪着崔枕安同去暗牢的,二人言语他当时听了个清楚,“太子殿下是要重新查当年的事?”
崔枕安默声不语,自有盘算,他需得找出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让钟元心服口服。让他知道,许氏所谓的冤屈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还有一件事。”崔枕安正色起,“告诉仇杨,放出人去先查沈齐,查出来任何都好。”
“您这是要先处理沈家?”仇杨一顿,“殿下,此事怕是不妥吧,沈齐掌管漕运,根深蒂固,圣上有命,前朝旧亲暂不能动,您都容了他这么久……”
不错,从前能忍沈家,因为不知道姜芙在沈家所受,如今他第一个想杀的,便是沈家!
作者有话说:
性感鹿燃,在线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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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醉酒
装头发的小荷包姜芙只裁剪了一半巴掌大小, 打算贴身收着不外露,底做群青色,两面以水波色的丝线绣了祥云, 熬了一夜总算是做完了,天快亮时困倦难睁眼,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着了, 连衣裳也未来得及解。
崔枕安来到端云殿时天正蒙了鸭蛋青色,一入内殿见人正睡着,他连步子也随之放缓。
一夜未眠, 他熬了个大夜翻看卷宗, 才稍歇一口气便等不及来看她, 倒一时忘了天时过早。
轻慢坐到床沿上,见她头朝里侧身躺着, 脚却还留在外面, 上面一双绣鞋也未脱, 崔枕安伸手将她脚上的绣鞋退下轻放在脚榻之上。
姜芙困得极了, 竟对此一无所知。
见人睡得正香,崔枕安越发觉着身上泛酸,干脆挨着姜芙身旁侧身躺下, 手臂搭在她身上。
这感觉一下子让他回到了从前, 馨香在侧,呼吸均匀和缓, 他也安然闭上眼。
本来熬了一夜困意正浓,可怪的是躺在她身边根本睡不着,一双宽长的鹤目半睁半闭, 自这角度看去, 姜芙面上轮廓柔和, 眠中安然,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动手动脚。
抬起手轻捏了她柔软饱满的耳垂,顺势替她掖了掖耳畔的碎发,吹弹可破的肌肤柔软细嫩。他手劲太轻,碎发荡在耳旁便觉着有些痒,姜芙在梦中稍动了动身子,口中也不觉细嘤两声。
心头涌起一阵悸动,将身子又朝姜芙贴近了些,长手移到姜芙手上轻轻攥住,却发现了一件异物,那枚连夜做的小荷包还被她抓在手里,一时好奇自她掌心拿出,哪料姜芙眠中有感忽而睁眼。
此刻外面天将明未明,房内未燃灯烛,梦中乍醒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吓得人一个激灵,她缓眼猛回头看去,正对上崔枕安那一张脸。
“啊——”这一下将人吓得不轻,在他怀中打了个滚,想要起身却被人一抬腿制住,随之一句未喊叫出声便被崔枕安疾快以手掌覆住唇。
“别怕,是我。”
借着窗外透来的隐隐光线,姜芙拧着眉睁大眼才看清竟是崔枕安,这人似鬼一样不声不响跑到这处来,几乎将人的魂都要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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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下的人扭动身子挣扎,他才将手掌挪开。
“你为什么在这儿?”惊魂未定,姜芙满腔怒意,实想问他凭什么在这儿,即便太子府邸是他的地盘,想去哪儿便去哪,可这殿现在由她住着,也不该这般胡乱便闯入,且还是在她睡觉的时候。
她这般拘谨惊慌实属崔枕安不愿见,面色一紧,再一想自己来的也的确莽撞,语气也软和下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只是宿夜过后分外的想她,便来了。
姜芙万分警觉的盯着着眼前的人,从前二人有夫妻之名,却无实,后分开,在姜芙眼里两个人便不再是从前那般亲密的关系,崔枕安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男子,甚至不如。
“你出去!”心跳稍缓,姜芙也不愿与他多言,伸手去推他的肩膀,“你出去”
她一副唯孔被自己吃掉的样子,崔枕安见她情绪如此紧张便又道:“我只在你这里睡一小会儿,天亮了就走。”
不顾她的拒绝,耍赖似的枕到她身侧的软枕上,手臂自然搭在她身上,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姜芙自是不肯,推开他手臂挣扎着要起身,可他手臂长且有力,她人才打了个滚便又被捞了回来。
再回怀中被崔枕安抱得更紧,几乎整个背都贴在他的胸前。
这仿若是件很有趣的事,崔枕安眯起眼浅笑,“别闹,我只睡一会儿就走,什么都不做。”
见这人耍无赖,姜芙张嘴紧闭双目照着他的手臂上便猛咬一口,这一下用了十分力,崔枕安立即吃痛,低吭一声睁开眼自榻上坐起。
身上的禁锢一时解了,姜芙仍未解气,抓着他的手臂就是不肯松开。
姜芙牙口极好,一口整齐的米牙分外牢固,咬上去痛楚直直钻心,若用力夺出手臂只怕会失手伤她,只能咬牙拧脸强忍,时而发出两声痛楚的闷吭,脸色憋得通红。
就在崔枕安以为姜芙会不咬掉块肉不罢休的时候她终将手臂放开,这回换成是她的唇上沾了血色,再瞧手臂,一圈整齐而深重的牙印正往外渗血,痛楚持续拉长间隔再起。
“崔枕安你自找的,即便你现在贵为太子也不能这般无法无天!你当我姜芙是什么人?”手背胡乱拭了唇上血迹,姜芙粗喘着气,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方才的杰作,心里痛快。
手臂上的痛楚未消,崔枕安抬眼瞧她,才想发话,便觉心口处一阵刺痛传来,随之连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单手捂上心口,整张脸憋得通红,半身朝后仰倒而去,正撞在床帷之上,砰一声重响。
整个人似一滩泥挂在床帷上,唇色一点点变得黑紫,捂在心口上的手攥成拳,将自己身前衣衫抓出一圈醒目的褶皱。
唇齿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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