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钱云书搀着钱夫人出来。
不久前进宝已经去知会了守在寺庙偏殿外的钱府丫鬟,因而两人已经知道喻商枝一家的到来。
钱夫人今日脖子上挂了个翡翠佛牌,珠光宝气的同时,也不失一份雍容气质。
喻商枝和温野菜赶紧带着两个小的见礼,被钱夫人笑着扶起来。
“大过节的,我又不是什么人物,怎么还拜上了。你们瞧瞧,这就是缘分了,没成想在这里能遇上。我听说云礼已经邀你们一起去吃豆腐斋,这小子好歹干了件人事。”
她见喻商枝还想推脱,故意板起脸道:“怎么,喻郎中可是不愿意赏这个脸了?”
此话一出,喻商枝还能说什么,只好拖家带口地跟在了钱家人后面。
在凉溪镇,钱家的地位有目共睹,不用说也知道一年没少给观音寺捐香油钱。
所以钱家几人甚至在寺里有专属的小院,里面有好几件收拾地甚是干净典雅的禅房。
进去落座后,钱夫人就已经拽着温二妞和温三伢的手不放了。
“时间过得真快,我就觉得不久前书儿和礼儿也不过就这么大,结果一眨眼都已是嫁人、娶亲的年纪了。”
先前要送十亩肥田时,钱夫人就庄子上的人打听过钱家的事,知道这兄妹三个从小没了爹娘,最小的这个还有先天不足之症,心疼地把他抱在膝上。
温三伢早慧,聪颖过人,钱夫人本把他当个小娃娃逗弄,几句话之后才察觉出此子的不寻常。
她也不是书香门第出身,肚子里墨水有限,只是识几个字,但钱云书拿了几句开蒙时学过的诗词文章来问他,温三伢都对答如流。
钱夫人一边惊讶一边感慨,“我的乖乖,你可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说罢又看向钱云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哪像你这个哥哥,绣花枕头一包草,拿去烧火都没人要!”
钱云礼无辜中箭,只好埋头喝茶。
他真是讨厌极了来观音寺,和尚抠门,连点茶点都不上,因为大多点心都是用荤油做的。
从牛饮茶水的孽子身上移开视线,钱夫人拔了头上的一枚珠簪,又从锦绣的荷包里摸出一个精美的小鲤鱼——金子打的。
珠簪给了温二妞,金鲤鱼则给了温三伢。
“也没想着今日能遇见两个孩子,没备东西,这点小玩意且拿着玩去。”
喻商枝和温野菜左一个“使不得”右一个“不能收”,口水说干了也没用,钱夫人看起来铁了心,要和他们家结这个善缘。
不仅如此,还特地问温三伢读书的情况。
喻商枝心里有某种预感,照实说道:“舍弟体弱多病,只早前上过几个月的村塾,不过如今身子康健了许多,我与阿野正准备明年开春再送他回去念书。”
钱夫人抿了口茶,“还是送去你们那的村塾?”
喻商枝眉尾轻动,刹那间明白了钱夫人的弦外之音。
钱夫人趁热打铁,“你们可曾听过县城有一间书院,名唤青衿书院?”
这回不仅是喻商枝和温野菜,就连温三伢都一下子抬起头。
钱夫人诧异道:“你这小人儿莫非也知道?”
温三伢一板一眼道:“三伢知道,之前喻大哥给我买过一本青衿书院夫子写的书,我看过。”
喻商枝顺着钱夫人的话头,“青衿书院的大名自是听过,先前也想过若三伢有机会进去读书是最好的,只是……”
只是没有门路,这个事实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钱云书不是钱云礼那个傻小子,得了娘亲的眼色,很快明白过来,含笑道:“这不是巧了,实则我家刚好认识一位早年在青衿书院教书的老夫子,我与云礼都受过他的教导。如今他在家含饴弄孙,闲来无事时也开了个私塾,收几个学生。三伢如此聪颖,若是能在这位老夫子手下念几天的书,得了他的青眼,那么去青衿书院可不就是一封名帖的事?”
至此喻商枝已经确定,自己没猜错钱夫人的意图。
钱老爷虽然捐了个官,可如今到底是商户,家里两个孩子,钱云书秀外慧中、知书达礼,奈何是个姐儿,不能科举,钱云礼怎么看都是没救了,逼他考功名,怕是考到七老八十都没戏。
而一般指望不上家中子孙的商户,都会资助一些读书人以押宝。
若其中真的有那个日后考中秀才、举人,乃至入朝为官,青云直上,当年的那一点资助和获得的好处相比压根不算什么。
其中最实在的好处,就是商户可以把名下田产、商铺记在对方名下,从而免除商税和一部分田税。
本朝与喻商枝所知的大部分古时朝代一样重农抑商,商户挣得多,赋税更是高昂。
钱夫人见喻商枝的神情,便知自个儿的心思又被猜透了。
反观另一边的小哥儿,还是一脸的懵懂。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一个庄户人能一下子想明白的,钱夫人愈发笃定喻商枝出身不凡。
“咱们两家有缘,我作为长辈,哪里舍得看三伢这么个天资极佳的孩子,在村塾里头埋没了。村塾里教书的不过是些老童生罢了,一辈子考不上个秀才,教出的孩子又能有多大出息。青衿书院可就不一样了,咱们县里回回高中的学子,大半都是出自其中。”
和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钱夫人最后收了尾。
“你们两口子年轻,兴许想不到那么远,听我这过来人一句劝,等三伢身子养好了,你们就过来同我打个招呼,咱们把他念书的事办妥了,到时岂不是皆大欢喜?”
话说到这份上,就连温野菜都有点开窍了。
夫夫二人起身道了谢,又被钱夫人两句话轻巧地化解了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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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多久,寺里的僧人就来知会,说是豆腐斋已备好了。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素斋,不得不说味道确实不错。
浅浅垫了个肚子,钱家人也要预备回府了。
今日过节,他们家大业大,要料理的事更多,无非是钱夫人信佛,才在上午时分抽出时间来敬香和吃斋。
分别时钱云礼拽着喻商枝,非要问清他们家住在哪里,说下回要去村子里拜访,说白了就是想有个溜出府玩乐的由头。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喻商枝就同他讲了。
当然少爷是听不明白的,实则负责记着的还是进宝。
待到两边彻底分开,温家四口人也出了观音寺。
温野菜长长出了口气,肩膀都往下塌了榻,“每回和钱家人打交道我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哪句话说不对,让人家看笑话了。”
他看向喻商枝,对方永远游刃有余,“幸好有你在。”
不过想想,若是没有喻商枝,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和钱府攀上关系。
温二妞和温三伢更是还没从这件事里头回过神来,尤其是今天得的“见面礼”,怕不是够村户人吃好几年的吧!
外头人多眼杂,喻商枝和温野菜只和他俩简单说了说,得知今日见的老夫人就是送自家田地的那位,温二妞双手合十拜了拜,“这夫人怕不是个女菩萨!”
喻商枝和温野菜一起乐。
又把两个小的得的礼物拿过来收好,可别在庙会上被人顺走。
只是本想着上完香就出来逛庙会吃东西,现在肚子里塞了素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饿了。
好在庙会上不缺能看热闹的地方,没走几步就有个捏面人的,温二妞和温三伢迅速凑近人堆里,看那老汉用一双巧手捏嫦娥月兔、牛郎织女。
两个大人眼里看着孩子,实际上站得离旁人有几步距离。
温野菜实在按捺不住,低声问喻商枝,“方才钱夫人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突然对三伢念书的事那么上心,我只猜出来这事不简单,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喻商枝附到他耳旁,把钱府所图的简单一说,温野菜默默咽了下口水。
“……这钱夫人也真敢想,我都没指望过三伢能考中功名,只是想着他喜欢念书,就供他去念。”
喻商枝莞尔,“你是个好大哥,自然不会带着功利的心思去看待此事,但旁人就不一样了。说句实话,我最初刚来这个家时,发现三伢脑瓜那么灵光,也曾想过他若一直念书,多半能出人头地,改换门庭。”
温野菜对考科举这事没什么概念,唯一的了解就是当初屡试不中的唐文。
“三伢真的那么厉害?”
得到喻商枝的再次肯定后,温野菜想了想,反应过来道:“所以你示意我答应钱夫人,是因为去青衿书院的确是个好机会,对不对?”
“没错,那青衿书院不只是寿安县数得上的书院,放在整个州府也排得上号。”
哪怕是天才,科举这件事上靠自学成才也是不够用的。
好的书院有知识更渊博,更懂得教学的夫子,且在此之外,还有更灵通的消息,知晓每一届考试出题的风向,这些都是远在乡野村塾得不到的资源。
温野菜可算是搞明白了前因后果,“依你说的,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钱府想扶三伢一把,也是为了日后自家能得好处,咱们也不欠他们什么。”
喻商枝认同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且三伢必定不是钱府资助的唯一一个读书人。”
温野菜明白,钱家广撒网,三伢只是里面看起来资质比较好的一条鱼。
这就是像是一个锦鲤池子,他们在坐等哪一条能跃过龙门。
把事情说清楚,两人便不再念叨这些,免得想多了坏了今日过节的心情。
上前陪着两个小的看了一会儿捏面人,喻商枝打开钱袋问他俩,“想要什么花样的,你们一人可以选一个。”
旁边围了一圈孩子,却大部分都是看的,没有几个父母同意出钱买。
面人精美,也不便宜。
这会儿一听别家的长辈乐意掏钱,都发出羡慕的声音。
最后温二妞挑了个兔子,温三伢则挑了个胖鲤鱼。
捏面人的老汉收了钱,立刻投入制作,捏动物可比捏人快多了,他三下五除二地就做好了样式。
这还是今日头一桩如此爽快的声音,捏面人的老汉乐呵呵地把成品递给眼前的两个孩子。
“来,拿好咯,这个叫瑞兔呈祥,这个叫鱼跃龙门。”
两句吉祥话一出,谁听了都觉得这钱花得值。
“回去找个阴凉地方插着,过几天晾干了能放好些时日,坏不了。”
温二妞和温三伢把面人举起来给喻商枝和温野菜看,又在其它孩子艳羡的目光里走出人群。
平日里来时觉得宽敞的街道,这会儿来往的都是人头。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街口,总算松了口气,喻商枝恰好看见斜对面有个书画摊子,还挂着几盏花灯。
他领着一家人走过去,随手摘下一盏兔子灯。
这灯以竹子为骨,外面蒙纸绘了图样。
看得出温野菜有些好奇,他把兔子灯转手给了温野菜,转而继续看摊子上的书画。
摊主是个书生,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长衫洗得发白,令喻商枝想起孔意。
“这位郎君,摊子上的东西都是我所作,若是没有合意的,现画现写都是可以的。”
这摊子生意冷清,喻商枝见一侧摆着摆着笔墨纸砚和一些空白的扇面,还有两张画纸。
他翻看着书生的作品,有山水、花鸟、人物,水平不算多么好,但也合格。
此时温野菜提着那盏兔子灯来问价格,书生说三十文,温野菜觉得有些贵了,问他二十文卖不卖。
书生一副不常做生意的样子,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说二十文太低了,笔墨纸张都要算钱,还有收工,最低只能给二十五文。
温野菜本就是习惯性的讲价,没成想才说一句,人家就把底牌亮出来了。
他知道年节时候花灯的这个,这个兔子灯精巧,也就是今年家里日子好了,他才舍得花闲钱买这一个。
掏钱时他见喻商枝还在看那些字画,以为对方是想买回家挂着。
虽然他没有这个雅兴,可喻商枝若是想要,他也能理解。
不过喻商枝并非想买现成的,而是想了想后问道:“若我现在坐下来让你画,你能否画得出来?”
书生有些意外喻商枝的要求,随即搓了搓手,坚定道:“能画!”
“小孩会画么?”
“都会。”
喻商枝遂拉过一旁的温家兄妹仨。
“那便请你给我们现场作一张画。”
书生在这四人间左看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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