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沈清灼说完,提起他的衣领瞬间将他带到北国皇宫,北国气候炎热,却盛产珠宝美酒,国境外四处黄沙,里面像是一个新的地方。
那男人惊撼不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神仙,你是天上下来神仙?”
沈清灼不再说话,也没有掩饰,用法术从使臣男人的面前消失。
沈清灼又来到刚被亡了国的西国,属于东国的军队已经入驻,却见那里百姓似乎并没那么悲伤,依旧各忙活各的,像从前一样,邻里间有说有笑的相互往来。
沈清灼问他们为什么。
国家亡了,君主被杀,他们不难过吗?
百姓们摇头。
“谁当皇帝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自己过得好点而已啊。”
“那昏君早该亡国了,水旱不治、民间闹蝗灾他不治,我们一整年颗粒无收,他还要我们加倍征粮食税,东国皇帝一来就给我们分发粮食!”
沈清灼不知道,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又问:“可是我看到,你们朝中的好几位文官武将也都被他杀死。”
高高的城墙上,生人生生被折磨死,有的头颅就滚在他脚下。
百姓愤懑道:“你说的那几位都是国家的奸臣,昏君死前昏庸荒唐,西国真正有才学为民的好官早就被他杀干净了,剩下的这些窝囊囊虫,都死光了才好呢!”
南国国君不愿损伤太多百姓将士,主动开城门受降,东国国君没有侮辱他们,给他们开出不错的条件,南东商农与工业武力中和,双方都十分满意。
东国去往北国的使臣回来了,带着北国国君的密函与一箱来自北方大漠的珠宝酒酿,说愿意跟他们联谊。
沈清灼发现,一切并不是他最开始看到的那样。
“看到了吧,大自然有他的运转规律,就算没有妖与魔存在,世界也会有各样的争执死伤,老虎天生要吃掉小鹿,不然它们会饿死,小鹿又会吃掉草。站在小鹿的角度你觉得老虎是错的,它们不该存在,可是对于更弱势的草呢?”
沈清灼许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这样长一段话,看着旁边幻化成普通人模样的天道道。
天道不欲看着自己管辖的世界之一变成这样,本欲来阻止这场灭国,来晚了一步。
见此,也沉默了,却在听到沈清灼的话后摇头:“不,这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他们又一起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另一个、仙与魔共存的地方。修仙宗室内也有各种勾心斗角,徒弟杀师父,纯善无辜的师妹陷害师姐,而另一处、荒野里的魔修少女,却救出进山砍柴摔到腿的老人,狐妖把没有亲人的小男孩养大。
越来越多的人被拉入穿书修补世界系统。他们性别不同、各自有着不同的任务对象、做着不同的任务。没有人质疑过,所谓的穿书都是假的,他们是进入了不同的时空。
而每多一个“穿书者”,就要多耗费天道一分神力、脑力、劳力。
“您是善良悲悯的。”沈清灼回过头,看着他道。“可是您不该改变这三千界中部分人的命数。做这么多,不累吗?”
第85章
“您看不得您管辖的世界有不完美的,细小到一分一毫都要做到最好。可是您什么都做了,这世界还是原先的世界吗?到时候将什么都千篇一律,一样的色彩、一样的形状、人们每天做着同样的事却不知道究竟为何要这么做,这真是您想要的吗?”
“有时候有点瑕疵并非不完美。”
天道不愿承认:“不,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
“有哪里不对?”
“就算这样,他身负神魔之骨,将来成长起来势必祸乱天下,本神必须杀死他!”
“天道大人看到什么了?”沈清灼不紧不慢问:“您看到的,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你质疑本神?”
“不够明显吗?”沈清灼扬唇淡淡一笑,处之坦然拈起右手边的红花,他的手指只要再动一下、往任意哪个方向,小花的生命就要永远定格在这里:“天道大人能预知未来,能否预测到我今天会不会掐掉这花?”
天道声音带起薄怒,“你,放肆。”
“你不能。”沈清灼松开指尖上的花茎巍然站起身,不怕会不会将天神激怒引来降罪,直逼视看向他。“您并不在乎我会不会掐断花,正如那被吃掉的草地一样,您在乎的只是鹿。可是老虎被杀尽之后呢?您又会想,小草这么可怜,鹿或许是错的。到时候,您是不是又要杀掉鹿来保护草地?这真是您想要的吗?”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天道神色微微有了挣扎,“本神可以放手不再干涉这三千世界,但是魔神不能不除,这是本神计划了几千年的事,放任他这世间必将大乱。”
“那这世间乱了吗?有因为他的出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吗?”沈清灼问:“这是您的预知,您当初创造我时,可有预知到我会像这样一次次的忤逆您?”
“这……”
“您的计划很好,我会替您找到魔神杀掉他。但是,只要两个人相遇了,一切就会有变数。或许最开始的轨迹正如您所说,魔神没有是非善恶会毁掉这世界,可是,他改变了。他只是想有人陪他,是你们一次次的逼他,他有时比我都善良。”
天道无话反驳,“所以,你是想让本神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沈清灼嘴角略弯,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月色下,银袖猎猎,“不用你给,您现在已经掌控不了我,我要的会自己去取。”
“如果您还是执意要杀他,即便万劫不复,我也誓会站在他的身边与您抗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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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与天道分开了,灵识空间能源耗尽摧毁,他们确实出来了,现在,他找不到他的小龙了。
沈清灼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腕,半晌,从身上找出来一个通讯灵筒。
他们现在大概不在同一个世界。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沈清灼拿起青翠的玉筒,放在耳边,对着月色,声音温柔带着紧张道:“……你在吗?”
那边,祁叶被困在幻境心魔之中,所有人都说他配不上沈清灼,告诉他沈清灼走了、不会回来了,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四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在一座怎么都走不出的迷宫里,这些声音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像黏在他耳朵上一样。
他跑去哪,就阴魂不散飘到哪里。
幻境里的他,那时候八岁。
没有人愿意跟他玩,所有人都躲着他,害怕他,厌恶他,只有沈清灼愿意跟他做朋友。
后来连沈清灼也不见了。
少年祁叶抱住头蹲在漆黑的墙角痛哭,四周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有一只手将他拉向无底深渊。
突然,他听到一道好听的声音。
“祁叶?”
少年祁叶抬头,什么都没看到。
那些烦人的声音却不见了。
祁叶不相信是自己的错觉,站起来不顾一切朝四周喊道:“沈哥哥!”
在那边的沈清灼听到了。
“沈哥哥,你在哪儿,我要去找你!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我不信!”
四周,伴随着他的,分明是无尽的魔气。
“怪……怪物!”
那些杂言碎语和数不尽的黑影变成切切实实的人,他们慌张、逃离,如看见十恶不赦吃人的恶魂。
少年身上流泄出来的魔气越来越重,状态越来越不稳定。
沈清灼觉得自己有必要马上见到少年,否者,等着他的,不是魂飞魄散、就是他毁了这里。
然而这是在祁叶的幻境中,里面也是神魂离体后的祁叶。
在少年持续发疯时,沈清灼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少年祁叶仿佛看到一道最漂亮神圣的光亮,看呆了眼睛,冲上去将沈清灼的腰抱住。
只有八岁的少年魂体状态,祁叶抱起他才到沈清灼腰那么高,暗黑色魔气将两个人包围。
少年祁叶仰头眨巴眼睛看着他,“你不会害怕我、也不会厌恶我,你会一直跟我做朋友的对不对?”
沈清灼点头,“对。”
他的身上仿佛有光,在这样漆黑的地方照亮着祁叶,魔气越来越重,将沈清灼的双手缠住,却没有漫延向更多地方。
沈清灼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再等等,我很快就去找你了。不要管听到的是什么,那些未必是真的,遵守自己的本心。”
“不要受伤。”
心魔中的祁叶幡然清醒,望着眼前空无一物,手掌心的触感却仿佛沈清灼真的来过。
看到的未必是真的,遵守本心……
对,他的主人从来都没有抛弃过他,从来没有。
……
神魂回到□□后的沈清灼开始寻找各个世界的关联与突破口,怎样才能自由去到他想去的任何世界、而不是现在这样误打误撞。
以及,他要尽快找到祁叶肉身所在的世界。
他又走过了几个不同的世界,其中有女尊的世界、有远古洪荒、还有现代、甚至更之后的科幻末世、星际时代。
沈清灼在这过程中看到了自己的原身,原来,他不完全是天道创造出来的。
他的本体,确确实实就是一只九尾狐狸。
上古洪荒时期,天地混沌初开时,他就已经是一只九尾白狐。那是他的第一世。
他所在的地方,天地辽阔,水清山青,琪花玉树。
一年四季、数不尽的梨花桃花花瓣铺满溪流。
他的邻居是一只黑色的龙,初见时只有小小一只,后来逐渐长得比他还高大;再后来,又先是栖来了一只金红的朱雀鸟,紧接着来了与第一个邻居长相截然不同的四脚青龙、白虎、玄武兽。
他们都并不是天道创造出来的,是原原本本就生于天地万物的。
天道只是闯入他们生活、改变了他们,白狐未能得道成仙命数耗尽将死时,被天道赋予新生,给予天神的力量,予他永生不死。
可是,白狐原本是可以成仙的。
因为天道的到来,破坏了他们,囚了黑龙,带走了其他四兽,狐狸的渡劫因此失败。
一切只是因为一个多么荒唐的理由:黑龙,不祥,他出世时天地雷鸣不止,所在的地方无不山地崩裂,海石枯啸。
天道透过神之镜,看到未来黑龙化人在天地间厮杀的样子。
而四兽,神光金焕,是祥瑞,能镇压邪祟。
一只纸鹤飞来,落地上化成深色鹤纹华袍的年轻男人,沈清灼抬眸直面他,打了声招呼道:“表哥。”
“或许我应该称呼你别的?师父?神使大人?”
他们之中,只有沈霜衣才是完全天道创造出来的,他本是一只纸鹤,天道赋予他生命、给他灵性。
而沈霜衣以师父、亲人的身份,一世世跟在那个被委派除魔任务、不怎么说话的少年身后,看白衣少年长大成青年、再一次次看着他将自己葬送。
“你当真这么同情他?”他已经得知沈清灼同天道谈过,那些已经过去的记忆在眼前重现,刺得他心力交瘁。
沈清灼回眸,“我从未说过魔没有错,我不同情魔,也不同情他,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所以,他是什么样的我都会站在他身边,最坏的结果如果他真危害到了世间,我会看住他。”
沈霜衣定睛凝目看他,他的长相与沈清灼的自带贵气、可清冷可洒脱不同,也不似沈清灼一眼万年的那个人简单直白的好看俊美,是另一种风格,给人一种经历过世间一切什么都懂的高深莫测,仿佛真正坐九天云端上的掌管者,高冷、对蠢者不屑一顾,有时眼神又透着某种忧郁,仿佛这世间、也有他读不懂、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看不住他呢?”
“我不会看不住他的。他那么爱我,很好哄,给一点甜头都能开心好久。只要我在,他不会想去别的地方。”
说完,他灿然一笑,眼眸里一半是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一半挑衅,突然反问,一字一句的起伏都断得恰到好处,仿佛真在认真提问:“天道大人没有将我抓起来,莫非……师父,你今天想抓我?”
上次跟沈霜衣决裂之后,他们已经许久没说过话。
沈清灼像是笃定沈霜衣不会对他怎样。
就像他忤逆了天道还能全身而退。
天道是因为有愧他,而沈霜衣,他这表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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