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朕只好选旁人了。”弘明帝再接再厉,“宗室有不少跟元宵年岁相近的小子?,等元宵嫁进来,勉强也能称朕一句叔伯。”
越说越起劲,尤其是看到赵琼空白迷茫的表情,就跟仲夏里喝了一大碗冰水,从?头畅快到脚趾尖。
“除了宗室,朝中也有诸多合适的人家,什么公?府侯府伯府,再不济还有一二三品大员,朕为他们两家的孩子?赐婚,也不算辱没了承珩”
赵琼站在?边上,就这?么听他亲爹嘚啵嘚,整个人都傻了。
偏他末了还甚是遗憾地来了句:“可惜元宵不能叫朕一声父皇,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呐!”
赵琼:“”
父皇您别说了,再说我就哭给?你看嗷!
眼看着弘明帝越说越过分,赵琼一个虎扑上前,狗胆包天地捂住龙嘴:“父父您可别再说了,我认还不行!”
瞧给?孩子?急的,幼崽时?期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弘明帝得意?地翘了翘胡子?,都没计较赵琼大不敬之举。
果然,就没有朕办不到的事!
“哦?你要认什么?”
明知亲爹是故意?的,赵琼还是咬钩了:“就、就是元、元宵。”
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当着家长的面?吐露心绪,难免羞臊赧然。
脸红得仿若超大只番茄,两颊、耳根连带着脖子?都鲜红欲滴。
就差化身为呜呜叫的小火车,两只耳朵喷出气来。
这?下不仅弘明帝,福公?公?也都笑得合不拢嘴。
十二皇子?大了,知道盯上别家的小白菜了。
欢喜之余,又?生出几分岁月如梭的感慨。
当年他可以追在?十二皇子?屁股后?头绕御书房三圈,现在?多跑两步就喘得慌。
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陛下好好的,看到太?子?殿下和十二皇子?幸福顺遂,靖朝国泰民安
天家父子?可不知福公?公?几息之间想那么多,一个乐不可支,另一个羞羞答答。
弘明帝忍
弋?
笑,紧跟着泼了盆冷水:“不过在?朕看来,承珩可没打算把元宵嫁入皇家。”
他是从?苏源的反应中寻思出来的,赵琼这?些天常和苏源在?一块儿,又?怎会不知。
不过赵琼相信事在?人为,总有一天苏兄兄会看到他的诚意?,以及对元宵的喜爱,从?而有所松动的。
所幸元宵才?八岁,日子?还长呢,姑且徐徐图之。
将赵琼的沮丧尽收眼底,弘明帝奇道:“元宵不过八岁,还是个孩子?,你怎就认定了她?”
彼此说开后?,赵琼也没了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坦然道:“父皇您不觉得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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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爱吗?”
弘明帝表示朕不知道。
说实话,弘明帝只在?皇后?宫里见过元宵。
那时?苏源为了避免元宵遭了许玉林的毒手,忍着父女分离之痛央求弘明帝把孩子?送进宫。
忠臣之女,弘明帝自然要表示一番,送了不少赏赐过去,还把那孩子?叫到跟前,问了好些话。
这?几年弘明帝记忆力逐渐衰退,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隐约记得元宵生得玉雪可爱,乖乖巧巧的,和苏源的清润坚韧,宋和璧的坦率大气全然不同。
“年幼时?初见元宵,只觉得想要亲近她,和她腻在?一块儿。”
“这?两年儿臣远远见过她好多回?,想着若是能和这?样的姑娘共度余生,倒也十分有趣。”
弘明帝无意?深究有趣在?何处,也就错过了唯一了解元宵真性情的机会。
几年后?,当他亲眼目睹元宵拉弓射大雕的英勇行为,下巴险些落到脚背上。
“言归正传,近来你还是避嫌着点,别再给?承珩添麻烦了。”弘明帝半是提点,半是警告地说,“他已经够忙了,没工夫再应付你这?臭小子?。”
却见赵琼撒开龙爪,低着头在?身上左闻右嗅:“哪臭了,分明香得很!”
弘明帝嘴角一抽,操起未蘸墨的毛笔啪地敲上他的脑袋瓜:“整天当没个正形!”
明确了亲爹不反对他跟小元宵的事儿,赵琼又?恢复混不吝的样子?:“儿臣心中有数,绝不会再给?苏兄兄添麻烦的。”
弘明帝见他一副嘴角咧到耳朵根的傻样,只觉得嫌弃不已,板着脸下逐客令:“有这?功夫你都能背完一篇文章了,别杵在?这?儿了,走!赶紧走!”
赵琼哼哼:“还不是父皇您越老越不正经,一直逗儿臣嗷嗷嗷!”
被迎面?而来的毛笔砸个正着,疼得他吱哇乱叫,脚底抹油溜奔向东宫,找太?子?皇兄去了。
弘明帝放下撸起的袖子?,哼哼两声:“这?一天天的,就是想气死朕!”
福公?公?脸色一变:“什么死不死的,陛下您可是与天同寿呢。”
弘明帝没好气地说:“那朕岂不成了老妖怪?”
没等福公?公?想好措辞,又?话锋一转:“你说十二跟元宵,他们俩般配吗?”
福公?公?暗觑陛下的脸色,壮着胆子?回?道:“十二皇子?天资聪颖,想来苏大人的女儿也不差,奴才?以为,陛下何不遂了殿下的意?。”
弘明帝轻唔一声:“再说吧,这?小子?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这?件事就先憋在?肚里,日后?再看看。”
福公?公?嗯嗯啊啊应着,直呼陛下英明。
弘明帝笑着点了点他:“你啊,这?么多年真难为了你这?张巧嘴。”
福公?公?嘿嘿笑着,权当这?是陛下对他的夸赞,又?一大波夸夸喷涌而出。
谁不爱听彩虹屁,弘明帝自然也不例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一高兴,哪还记得怀王这?个觊觎他屁股底下那张纯金宝座的不孝子?
弘明帝不记得赵洋,文武百官却无法忽视“突发癔症”的怀王。
有人亲眼目睹怀王被御前伺候的内侍请去御书房,在?里头待了两刻钟左右,之后?是被御林军架着出来的。
据说怀王又?哭又?笑,三个身强体?壮的御林军都压不住他。
差人一打听,原来是在?陛下委以重任时?过于激动,受了点刺激,不幸得了癔症。
去往怀王府的太?医一拨接着一拨,这?些太?医言语中表露的意?思都是怀王的癔症太?重,恢复的几率格外?渺茫。
话虽这?么说,大家心里门儿清,这?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仔细一琢磨,很快有人把周御史和怀王联系到一起。
——除此之外?,他们再找不到陛下给?怀王扣上“癔症”这?顶堪称污名的帽子?的理由。
大臣们一边咂舌一边唏嘘,有种瞎了眼看错人的感觉。
他们一直都以为怀王无欲无求,真·淡泊名利,活像个世外?人。
现在?看来,他哪是淡泊明志,是扮猪吃老虎,所谋甚大!
“陛下还真是亲儿子?说放弃就放弃。”
被造谣得了癔症,注定与皇位无缘不说,这?辈子?也算是毁了个彻底。
“噤声!”一旁的同僚厉声低喝,“胆敢妄议陛下,你怕是不想要脖子?上那颗玩意?儿了!”
那官员也是随口一叹,现在?反应过来,真真是后?怕不已,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这?些人有多幻灭,暗中投靠怀王的官员们就有多恐惧。
陛下连亲儿子?都不留情面?,对待他们这?些小喽啰,更如秋风扫落叶,手起刀落就送他们上西天。
以致于之后?连着几天,他们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甚至不敢私下里跟联络怀王,更遑论?在?朝上为怀王说话了。
赵洋被困在?怀王府里,每日有御用太?医前来为他诊脉,并?现场开药方。
对外?宣称是治疗癔症的药,只有赵洋知道,这?药会让他浑身酸软无力,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有弘明帝派来监视他的内侍,他连联系拥趸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瘫在?床上发霉。
久而久之,霉菌钻进脑袋里,赵洋逐渐变态了。
半月后?,据怀王府隔壁的某位老大人称,每当夜晚降临时?,总能听到隔壁传来阴森森的笑声。
那笑声不男不女,犹如鬼魅索命,扰得他们一家夜不能寐。
一传十,十传百。
消息传进弘明帝耳中,他对着大臣的问安折子?沉默良久,派太?医院院首走一趟。
院首一来一回?,怀王彻底坏了脑子?的消息瞬间席卷整个京城
彼时?苏源正在?船舶司跟王一舟学雕刻。
赵琼的生辰快到了,他打算刻一艘袖珍版远靖舟当做生辰礼物送他。
苏源被弹劾后?,两位主?人公?极有默契地再未碰过面?。
赵琼勉强也算他看着长大的,生辰当天还是得有所表示。
至于礼物,只能着人偷摸着送去,不惊动那些个头铁嘴毒的御史就行。
听到赵洋的消息时?,他刚刻好船头,趁休息时?间喝口水润润嗓子?。
王一舟把这?事当成笑话说给?苏源听,苏源好悬没一口茶喷出来。
咳嗽着咽下茶水,似不可置信:“真假的?”
王一舟摊手:“反正外?面?就是这?么传的,估计八.九不离十。”
“左右和咱们无关,做好本职之事就好。”苏源轻描淡写道,重又?拿起木料和刻刀。
实际上一心二用,一边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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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边想着赵洋的事。
当得知赵洋突发癔症,苏源是喜大于怒的。
至少弘明帝知道了赵洋的狼子?野心,日后?他们再不必再防火防盗防赵洋了。
这?半个月,苏源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精气神肉眼可见的变好。
有弘明帝派去的人盯着,赵洋应当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他现在?不确定了。
赵洋韬光养晦多年,不知费多大力气笼络朝臣,组建势力,绝不可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癔症放弃争权夺位。
所以赵洋是否真坏了脑子?,这?一点还得打个问号。
苏源揉揉眉心,总之防备着些准没错。
不止苏源,弘明帝也是这?么认为。
他面?无表情看着赵归呈上的投靠赵洋的大臣名单,眼中尽是深莫如讳。
“派人再去试一试,确保万无一失。”
赵洋最好是真坏了脑子?。
倘若这?一切只是迷惑外?界的手段,他不介意?手刃逆子?。
他膝下的皇子?拢共有十五个,死了一个赵进,不介意?皇陵十里外?的土坡上再多一具棺椁。
赵归领命而去,很快又?回?来:“启禀陛下,微臣派人轮番上场试探,怀王殿下的反应与患有癔症的人无异。”
弘明帝沉默良久:“朕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在?赵洋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控之中,眼下更紧要的是如何处置名单上的这?些人。
这?些官员和周御史一样,明面?上站中立,或是一副支持太?子?的嘴脸,谁也不知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赵洋。
吃里扒外?的东西,朕如何放心让他们占着朝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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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职位?
手起笔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弘明帝就已决定了这?批人的去向
苏源对将要发生的大规模官员调动事件一无所知。
他在?船舶司待了大半晌,将远靖舟刻出大致的轮廓,还没来得及细化,下值的钟声就已敲响。
把没刻完的远靖舟放进暗格里,再小心翼翼锁上小锁,这?才?顺着人潮离开船舶司。
途径大理寺,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苏源似有所觉,撩起车帘看向外?边。
为首的那个是大理寺右少卿岳坚,他身后?坠着十几个骑着马的官兵。
官兵呈环状分布,中间是数个囚笼,里头关着被缚住双手的犯人。
走在?最前面?的犯人是个形容富态的中年男子?,他一脸的有恃无恐,扯着嗓门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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