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无所谓地说,“但是仅此而?已,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像被扼住了喉咙,陆鹤然不?可置信:“为什么……还要?带我见阿姨?”
“一时上头。”沈檀认真地回答他,“冲动了。”
“我向你道歉。”她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陆鹤然哑声。
“你需要?的。”沈檀放下姿态,柔和地同他说,“我要?道歉的可能不?止这一件。我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比如我在伦敦的学没?上完,国?内的毕业证也没?有拿到,我大学肄业,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很厉害的沈檀。我和你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你讲的很多关于学校的话题我都?听不?懂,我们的思想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我习惯了社会的思维,而?你不?是。哦对,还有我的家庭——”
“你说的都?是借口。”陆鹤然打断,“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你可以站在原地不?动,也可以往任何一个方向。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改变,我只要?确定我自己?可以向你身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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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檀深深吸了口气。他的话让她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源于胸口堵得快要?窒息,鼻腔酸得忍不?住情绪。她掐住自己?的手心?,慢慢感知到冷静在一点点回笼。
“但是我不?相信自己?。”
沈檀说:“你现在付出那么多,但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我腻了,你的付出就成了笑话。”
“那又怎样?”陆鹤然问。
沈檀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很清楚,别人会怎么冷嘲热讽你。”
别人。
不?用?特意说明,陆鹤然知道,沈檀在说他的父母。
他们习惯将他做的每一件错事握在手里,变成利剑,而?后在未来的每个时刻冷不?丁地提起,刺穿他,让他听话,让他臣服。因为生?他养他,他们太知道怎么戳他的痛处了。
陆鹤然已经凭空想到了那些冷酷又恶毒的语言。
“废物?。”
“垃圾。”
“眼界狭隘,毫无建树。”
“早告诉你把心?思放在学术上,上次给你介绍老教授家的女儿,人家已经去斯坦福了。你呢,这么多年当人家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无用?至极。”
……
阵阵耳鸣袭来,陆鹤然听见尖锐的白噪音里,沈檀很温柔地跟他说:“陆鹤然,我们及时止损吧。”
我们及时止损。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让他钻心?得疼。
沈檀摸了摸他的脸颊,神?情认真:“我想过关于我们最好的结果。”
“是什么?”陆鹤然怔怔地问。
“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沈檀笑了下,“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结束。”
现在是合适的时候吗?
他不?知道。
他甚至觉得他们还没?有开始过。
陆鹤然压抑了很多情绪,到现在仍然找不?到出口。
声音平静到异常,他问:“说到底,还是我爸妈的问题。是不?是?”
“要?我说实话吗?”沈檀点头,“和他们相处让我很不?舒服。这一点难以改变。”
沈檀看着他,“并且我知道,我不?是会让自己?委屈妥协的人。他们应该也不?是。”
他们确实不?是。陆鹤然想。
沈檀笑了笑,“陆鹤然,到了最老套的环节了,我和你爸妈同时掉到水里。但我一点不?想问结果。因为我不?至于自大到跟生?你养你的父母来比。”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檀想,如果陆鹤然没?有那么喜欢她就好了。
她可以分开得更心?安理得,更心?无愧疚,不?用?找这么多理智的借口来说服他。
明明她也难受得要?命。
拾起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
屋子里低沉的氛围让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手搭在门把上,手心?是金属冰凉的触感,沈檀还是回了下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在京城好好搞你的学术,没?必要?跑浦城来这么辛苦。我一直在当你的碍脚石。对不?起,我这个人很自私……”
“我有把握说服他们的。”陆鹤然从?后拥住她,死死拉住她的手。“你别那么快拒绝,相信我一次。”
沈檀只相信固执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被改变。
她想说点什么,劝他别那么幼稚,却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响了。
扭头,沈檀看到防盗门在自己?面前被打开,不?是外卖,因为外卖不?会自己?开门。陆鹤然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冷冰冰地站在门外。
她应该不?需要?再跟不?理智的弟弟讲道理了。
从?他父母高傲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们不?仅可以一剑刺穿他,也一样可以刺痛到她。
“沈小姐,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是至今还在失信名单上的老赖,你的母亲陪人跳舞谋生?,而?你自己?,没?有正经像样的文?凭——“
他们的话句句属实,沈檀找不?到任何辩驳的点。
她设想过这种场景,甚至在心?里模拟过数遍,于是她的沮丧只持续了一秒,而?后一根根坚定地掰开男生?的手指,温柔轻声,“你看,我说的对吧。”
陆鹤然,该及时止损了。
第65章
沈檀经常想, 是不是前十八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厄运才会一下降临。
得知爸爸生意出问题的时候,她暑期回?家?, 很?宽心地安慰他说:“爸爸没事啦, 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有没钱的过法。我们艰苦朴素一点, 问题不大!”
爸爸没说话, 勉强笑笑,“你看你哪像能艰苦朴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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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上?是华伦天奴新季凉鞋, 踝带上?的铆钉亮光闪闪,一万不到点,是她刚送给自己的期末礼物。身上?这条miumiu的吊带连衣裙, 最普通的棉质布料, 因为品牌溢价她记得是两万三左右。用舍友的原话就是, 吊牌一摘,某宝上?两百三都得前后考虑几天。说那些话时舍友的表情不无钦羡。
沈檀承认,自己确实小小精通投胎技术。从衣食住行到爱好?发展,家?里从小就没短了?她什么。
过惯了?殷实的日子, “艰苦朴素”更像她嘴里体验派的新词。
她主动要求开学?后零花钱减半, 原本暑假要去购入的shopping list同样删删减减, 最终意兴阑珊什么都没再买。
这一年?培养了?她思?量再三再花钱的习惯, 感觉并不坏。
直到大二的某天突发奇想从学?校回?家?, 她在家?里看到许多张陌生的脸。那些陌生人围坐在沙发上?,各个凶神恶煞。为首的那个边抽烟, 边往她爸爸脸上?吞吐, 一条手臂搭着盘坐的膝盖,另一条搭在爸爸肩膀上?, 仿佛谈心?。
“老沈啊……”
沈檀站在客厅入口处,被满屋子烟味呛得鼻子都痛,下意识脱口而出:“爸,你忘了?。我妈不让在家?抽烟。”
那群人望过来?,为首的男人突然笑起来?,笑得让人很?不舒服。
“老沈,这是你女儿啊?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压在爸爸身上?那条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盘踞,男人状似友好?地问,“姑娘,在哪上?学?呢?”
沈檀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有的这些粗狂的朋友,模棱两可道:“京城。”
那人笑笑,又拍爸爸的肩:“真是好?地方?,女儿有出息。”
很?快,妈妈从楼下下来?,脚步匆忙,甚至在最后两个台阶的地方?因为着急而跌了?一跤。沈檀很?少看到她失了?分?寸的样子,再仔细打量,姚女士发髻蓬乱,眼下也有一窝深深的黑眼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怎么没经历社会,她也知道现在家?里恐怕有什么情况。
在客厅那些男人的哈哈大笑声中,姚女士心?急火燎将她推上?楼,关门,上?锁,随后质问:“谁叫你回?来?的?!”
“我……”沈檀愣了?愣,“我就是有点想你们。”
姚女士气急:“你回?家?应该先打电话告诉我们!”
“我回?自己家?呀!”沈檀也有了?脾气。
母女俩对峙不过数秒,姚女士将乱发拢到耳后,浅浅叹息:“很?快这就不是我们家?了?。”
“什么意思??”沈檀反应过来?,“楼下那些人是谁?不是爸爸的朋友?”
“爸爸?”姚女士冷笑一声,“你的好?爸爸接受不了?自己生意失败,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外?面借高利贷,九出十三归。好?,现在还不上?,人堵到家?门口了?。我们这间大房子早就被你爸爸抵给了?债主。”
在此之?前,沈檀只听说过高利贷利滚利,碰都碰不得。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在自己家?发生,她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我们家?不是……好?多房子吗?”
姚女士精疲力尽:“好?多房子也不够抵。”
房间里空气沉闷,沈檀僵硬地走到门边企图拉开房门。门锁了?,楼下源源不断的烟味还在挑战她敏感的鼻腔。她又走回?到窗边,只开了?一条缝。窗外?冷风簌簌,很?快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吹得她脸颊都冰了?。
看看这间她无比熟悉的房子,联想到姚女士说的“很?快就不是我们的家?”,沈檀迷茫道:“爸爸为什么不报警?高利贷犯法的。”
“怪我,把你养得这么天真。”姚女士抹了?抹她冰凉的脸颊,“你以?为人家?为什么敢大张旗鼓地上?门要债?合同上?白纸黑字,利率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认下阴阳合同。”
“那叫他们出去,他们现在属于私闯民宅!”沈檀气愤起来?。
“你信不信警察来?了?,你爸爸只会好?声好?气地说是他把人请进来?的。檀檀,别想那些不着边际的。”姚女士严肃道:“你现在最好?立即收拾东西?,先回?学?校。”
“我回?了?你们呢?”
“这不是你一个学?生该考虑的。”
倔脾气上?头?,沈檀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我不走。”
没有哪个母亲不了?解自己孩子的脾气。
姚女士静静站了?半晌,弯下腰,额头?抵了?抵她的:“妈妈已经很?累了?,你在这,我会更担心?。回?去学?校,起码学?校安全些。听不听话?”
沈檀很?想听话,她也不得不听话。
刚被激起的脾气一下软和下来?,她垂着眼睛不说话。
“妈妈给你买今天晚上?的机票,到学?校记得打电话。”
鼻腔酸酸的,全身泛起了?无力感。沈檀用力揉了?下眼睛,“嗯,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天,沈檀从京城飞浦城,又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从浦城出发去往京城。戏剧又魔幻的一天,等她回?到宿舍打通家?里电话,才觉得这天好?漫长好?漫长。
电话里姚女士安慰她,没关系,他们收拾好?东西?搬去外?公外?婆那住一段时间。不用担心?。同样在电话里,也有爸爸的声音,爸爸跟她说对不起。
沈檀想,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呢?
她这样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才是一万个对不起。
接下来?几天,她把衣橱里漂亮的衣服包包一件件收拾好?,找了?家?买手店询问价格。不知道是不是店主看她年?轻,价格压得狠。
二手衣物不值钱,包包勉强换个三四折。
在这之?后,短暂地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直到第二个月月末,沈檀发觉有人跟踪她。
最初注意到是在街角等红绿灯时,随意抬眼望向街边凸透镜,离她不远有个戴墨镜的男人。脸上?一道疤,看起来?有点唬人。沈檀多看了?几眼,在路过第二个街区时,他们仍然同路。
第二天同样的路,身后还是同样的人。
衣服帽子换了?,太阳镜也换了?,但脸上?的疤不会随意改变。
沈檀停下脚步拿起手机,在街边假装打了?十五分?钟电话。
电话挂断,身边等公交的、打车的、路过的,人群变了?一拨又一拨。脸带刀疤的男人还在不远处,同样打着电话。
她从人行横道穿到马路对面,然后走了?一条街,再从天桥回?到马路这边。
整整一个回?字圈,男人始终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好?在是大白天,她虽紧张得手心?出汗,心?脏狂跳,却还是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再往前走一个街区,左转,她转进派出所,跟门卫说:“叔叔,我被人跟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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