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拉着尤佳佳离开,等出了院门,尤佳佳重重甩开他的手,“阿兄,你怎么能让表姐一个人跟一个男子待在一起!表姐还没嫁人呢!”
尤起跃笑开,对她说:“佳佳,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小了,我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你们别老拿我当小孩!”
“行行行,你不小了,那我便告诉你,这个周先生将来是要与你表姐成婚的人,人家单独说个话正常的很。”
尤佳佳一下愣在原地,怎么表姐要嫁那人?
她不信,“你从哪儿听说的,怎么小姑没和我说,表姐也没提起过。”
“自然是周先生说的,人家姑娘要面子,怎么会和你个小屁孩说这些。”
尤佳佳一下气愤极了,“都没定下来的事,这个周先生怎么还胡乱说话呢,表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板上钉钉,迟早的事了。”
“不行,我得回去。”尤佳佳越想越气。
尤起跃连忙拉住她,刚刚这么一会儿下来,周先生一言一行都让他佩服得不行,而且书院里其他学子对他亦是十分恭敬,他之后一路都还得靠他呢,可不能让佳佳给搅了局。
“你就别捣乱了,她又不是被逼着留下来的,人家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这样过去平白惹得你表姐生气。”
“可是”
“不会有事的,书院里那么多人。”——
周则玺将人带到书院一个凉亭内。
宋奾坐下后问:“周先生要与我说什么?”
周则玺清了清嗓子,先道:“尤兄虽出身扬州,可见闻广博,今年春试应该没太大问题。”
“未到最后一切尚不好说,表哥尽力即可。”
“是,可宋姑娘你也知晓,盛京百官云集,每年有多少官家子弟想要投身官场,他们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能榜上有名,可这就苦了这些从各地过来的学子了,勤学苦读十几年,最后只落得一场空。”
宋奾皱眉,这话她已是第二次从他口中听见了,上一回是苦了自己,这一次是苦了各地学子。
“宋姑娘,你当为尤兄多考虑一些。”
“怎么考虑?”
宋奾完全不转弯的问话让周则玺一窒,他看过去,宋奾好似真的不懂,他便再解释两句,“肃清侯府如今只宋瑜一个男丁,但宋瑜是个武将,我想,若是尤兄能在盛京谋个一官半职对肃清侯府也有益处。”
宋奾听明白了,沉默着不说话。
他继续道:“宋姑娘,如若将来我能与尤兄一起相互扶持,那你就不需再像如今这般在外面奔波,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们”两个词在宋奾听来异常刺耳,她何时答应了要与他有以后?
“但”周则玺忽然担忧起来,看向宋奾,“宋姑娘,你与首辅大人可还有联系?”
宋奾心底已经笑了,面上仍镇定,“周先生想问什么?”
“虽说那事已过去好几年,可若是首辅大人心里还记恨于你,那我与尤兄估计连初试都进不去,宋姑娘你看”
宋奾问:“周先生如何得知卫大人记恨于我?”
“这,和离一事对两家名声总归有损,而且听闻卫大人至今未再娶,想来心中郁结还未放下。”
“所以周先生是想让我去找卫大人?”
周则玺一颗心落地,她终于明白了。
黎婶刚找上他时说宋奾和离过,他直接拒绝,哪家清白女子会和离,大都是被夫家抛弃而找的掩饰借口。
可黎婶又说,这宋奾是与卫小郎君和的离,而卫小郎君如今坐到了首辅之位,权力之大是他万分不可及,他便答应下来,见一见也无妨。
见到人之后,他完全没了疑虑,和离过就和离过了,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和离一次?
周则玺面有愧色,“宋姑娘,我知此事为难,可我也是没有办法,今年我做足了准备,不能再因为这些原因而再落榜。”
宋奾闭了闭眼,忍下心里那股不断冒出来的怒气。
她大概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居然真信了他而与卫凌提了那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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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怜他的遭遇,却不想人家到头来还怪到她头上来了。
还有那什么身为女子,不用在外面奔波,怎么,靠他当先生养吗?
宋奾简直想笑,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些话,怎么就笃定了她非他不可?还好好过日子?
宋奾脑子多转了两圈,他既知道她已和离,又怎会不知她与肃清侯府的关系?难不成,一开始就抱着目的接近她?
呵,不是看中了她啊,是看中她的过往。
相通之后宋奾也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些再试一试的想法也不必了,她不用勉强自己。
不过尤起跃这事才刚定下来,她没必要和他闹什么不愉快。
“我知晓了,周先生放心便是。”
周则玺十分满意,“宋姑娘不愧是肃清侯出来的姑娘。”
“我先回了。”宋奾站起身。
周则玺也跟着站起来,靠近她,“我送你。”
宋奾一下后退两步,语气冷下来,“周先生留步。”
第84章 “夺不夺权不在于我。”……
宋奾一出书院尤佳佳就上前来, “表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奾看向尤起跃,“表哥, 你当真要明日搬过来?”
“嗯,早些开始温习功课也好。”
那周则玺心术不正, 她有些担心,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叮嘱一句, “表哥, 盛京什么人都有, 你莫要轻信别人,多长个心眼。”
“表妹放心就是。”
宋奾点头, 往马车走去。
尤佳佳看着她挺直的背影, 对着尤起跃嗤了一声, “表姐比阿兄你还小呢, 现在就跟咱们娘一样,还得处处照顾你。”
“你!”
尤佳佳早已跟上宋奾。
回家时尚早,周大夫过来了,宋奾让小月送礼,周大夫笑着接下, “二娘,我可不是来收礼的啊。”
“我知道,今日初五, 您每月来给我们母女俩瞧病的日子。”
“哈哈,正是。”周大夫已摆好阵仗,宋奾只能走过去, 露出手腕给他把脉。
不知何时起,周大夫每月来一趟成了惯例,她和尤四娘的身体早已没了什么大碍,可他坚持要过来,宋奾也没有法子。不过如今不缺那点银子,每月看看、按时调理身子并无不可。
“周大夫,您给我们用的药为何我都没见过,”不止没见过,有些好像还名贵得很,她今日正好有时间,就问出了口。
周大夫隔着一层纱布的手指微微僵了僵,随后道:“二娘你又不识药理,没见过多正常。”
她虽不识药理,但姑且也能辩一辩好坏,朝小月道:“小月,往后给周大夫的银子每月多加五两。”
周大夫连忙拒绝,“二娘万万使不得,你给的银子已经够多了,不然我哪能给你们找那些个药去?再说了,我从小看着二娘你长大,可是比我亲女儿还亲,我不得盼着你好啊。”
周大夫连连解释,宋奾便不再坚持。
把完了脉,宋奾整理衣袖,“如何?”
“没什么事,不过二娘还是要注意些,不可太过劳累,不然又似上回。”
刚进门的尤四娘听了,附和,“我看就得让她病一病才知道好歹。”
“就是,这样哪成,银子怎么赚得完。”
两人眼看着就要轮番上阵,宋奾急忙转话题,“周大夫,您快给娘亲看吧。”
宋奾趁俩人看诊的间隙溜了出去,被要进门的挽翠逮到,立马嘘了两声,“娘亲问起就说我回房睡了。
挽翠探头看一眼屋内,一下明白为何,不由笑:“二娘去吧,我来挡着。”
不过宋奾回屋躺了一会儿当真渐渐睡着了,晚上被烟花声吵醒。
自除夕那晚起这烟花每晚都放,从她的窗户看去能看到每一朵烟花的肆意盛开,格外壮观。
元宝儿又被吓到,跳上床。
宋奾半梦半醒,捞过元宝儿,喃喃自语,“哪家的银子不想要了,不若送我。”——
第二日,芳华巷。
大理寺卿正陈霄与几个大臣坐在不那么宽敞的书房里,待翻阅完卫凌给他们看的案卷,又惊又怒,“所以,奸细一事是太子一党捏造出来的?就为了从卫将军手里抢走禁军与京畿军?”
那案卷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个问题已不用答。
有人不解:“如今皇帝如此重用太子,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这东夏不迟早都是他的。”
陈霄应他:“就算即位又如何,若是兵力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都是威胁。”
“呵呵,想来太子也知自己不被朝臣信服,这还没即位呢就想着夺权了。”
“太子上位之日就是老夫告老之日。”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讨着,唯独卫凌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
陈霄问:“域川,此事你如何看?我们要不要禀明圣上?”
几人纷纷望过去,等他开口。
卫凌仍旧把玩着手上那只小青蛙,把问题抛回给众人,“诸位觉着呢。”
“上回祭祀时太子才挨了骂,若是跟着这事,圣上指不定会龙颜大怒。”
“可奸细一事最后也搁置下来了,说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太子有理由推脱开。”
这时年纪较长的靖国公开口了,“大家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真的下台,咱们东夏还有何人能接任太子之位?二皇子早已被太子打压得不成人形,接下来便是十来岁的六皇子,再有个七八岁的八皇子,也就两位皇子年龄小些才没遭了太子毒手。
众人纷纷忧愁起来,靖国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也是圣上既忌惮可又耐太子没有办法的原因之一。
皇帝渐渐力不从心,若太子一去,年幼的皇子又还不足以接手朝政。
“卫大人,太子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若是我们好好辅佐,说不定能成一代名君。”
卫凌轻声笑了一下,从手边拿了份卷宗出来,那人接过,边看边念,“太子一党自东夏二十年起卖官鬻爵百余起,范围自盛京到北境皆有涉及……太子一党把控西南铜矿,过度采伐及提炼,所炼废水私自排入庄稼地,致一村覆灭……太子一党一面将铜矿明面上卖予南洋,一面私自售卖给胡人……”
那人越念越小声,直到最后整个书房鸦雀无声。
片刻后陈霄直接拍桌而起,“我这就去禀了圣上!”
这回没人敢再劝,只有卫凌淡淡说了句,“陈大人且慢。”
卫凌小心将小青娃放在桌上,这才严肃道,“其实今日叫大家过来不过是想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太子一事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东夏安稳,老百姓得以安宁。”
有人跟着道:“是啊,东夏若是乱起来,那北边的胡人就会趁虚而入,内忧外患,受苦的还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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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东夏落入此等小人之手!东夏还没到他手上就要被扒个底朝天。”
“这样一人怎么堪为一国储君!我就不信圣上这回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位大臣俱是怒极。
等众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过后,卫凌淡淡开口,“此事我会亲自禀明圣上,圣上多疑必会寻各位问话,大家如实而言即可。六皇子年龄不小了,好好培养着,也能成材。”
“不错,我赞成卫大人之见!”
亦有人提出质疑,“卫大人为何会选中六皇子?”
卫凌没有过多解释,“八皇子还太小。”
书房里正议着事,白亦轻敲了敲门,小心禀:“郎君,二娘来了。”
几人皱眉,一时不知该怪这随侍不懂事还是那个“二娘”没眼力见。
不过陈霄一转头,却见桌前那人方才肃穆冷淡的神色全部不见,此刻已换上了令人惊讶的温暖和煦的笑颜。
陈霄:这?
他立马起身,说:“诸位大人稍等。”
随后脚步急促地离开,一屋子人莫名其妙——
今日一早宋奾将尤起跃送去了书院,本要直接回绣坊,可刚走一半就让龙邦换了方向。
除夕那夜卫凌说有事与她说,后来几日她几乎忘了这回事,这会儿才突然想起。
他不会无缘无故说有事,应当是与商会有关,她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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