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裙摆动。
“是你吧。”周雪韶直接站到鞋面上有泥土、身上挂着蝴蝶珍珠流苏香囊的女子面前。
对方见到她、不,不只是这一人。是褚云姝等三人见到周雪韶来到她们面前,原先脸上尚且欢愉的表情,忽然间就变得微妙起来。
她们不欢迎周雪韶的到来。但同时,不善于伪装的她们,露出了足以令人察觉的心虚神情。
这一切都被周雪韶纳入眼中。
“周姑娘在说什么?什么……说什么是我?怕不是魔怔了!”随着面前的女子说话,她眼里躲闪之意赫然明显。
周雪韶隐约听到过褚云姝叫唤面前女子,也还记得她的名姓。
“赵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脚上的新泥是从何处得来?”周雪韶的视线落下,看着赵如清的鞋面上的泥土。
赵如清还没意识到这与她先前做过的事情有关,满心狐疑,“王府这么大,我哪知道在哪弄上的。再说了,我在哪弄上的,跟周姑娘都不成关系吧?”
“你既说自己不知情,那我来告诉你。”周雪韶说道:“赵姑娘没有发觉,你鞋上的泥土,和我们此时所处之地的泥土,很是不相同吗?”
她说过这句话后,赵如清才半信半疑地去观望四周,起初赵如清并未发现什么,只觉得周雪韶是在假话真说,心中更是不屑,以为周雪韶没有真凭实据。
“哦?那周姑娘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同?”赵如清自以为有了底,说话都比之前硬气起来。
“是颜色不同。赵姑娘脚上这种,是为了培育千岁菊专门调制而成的土壤。”周雪韶笑了笑,解答过后,她继续说道:“千岁菊和别的菊花都不同,若想要开的茂盛,只能用这种黑褐色的、带有明显杂质的泥土培育。而王府之内,开有千岁的地方,唯有方才我被人袭击时所待过的那南面的小院。”
说着话,周雪韶提起了衣裙,露出了裙摆之下,一双带有和赵如清脚上同样质地土壤的鞋子。
黑褐色在鞋面上尤其醒目。
哪怕旁人的鞋子上也沾到泥土,却并非是这种颜色,也无有千岁菊土壤内的草灰杂质,更不会是这种潮湿程度。
种种迹象表明,她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
赵如清眼眸一颤,然而嘴上仍硬着,“只是些微泥土罢了……”话说到一半,赵如清心知这泥土的特殊,就算她说是随意沾到,也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赵如清改口:“就算我去过那南面的小院,这又能说明什么?莫非周姑娘此来,是想把我当成袭击你的凶手吗?我与周姑娘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周姑娘。”
赵如清半真半假的说着这些话,配合话里的意思,她脸上也露出了无辜可怜的表情,更是向过往之人投去被人冤枉时无助的眼神。
一时间,在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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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的周围响起窃窃私语,一两声说她强势、对她的不满的话入耳,周雪韶也不急于辩解。
“赵姑娘你错了。我从未想过要冤枉谁,我如今站到你面前,不是要冤枉你,而是认定了赵姑娘就是那名袭击我的真凶。”周雪韶缓缓言说,纠正了赵如清的话。
赵如清闻言,只觉周雪韶此时态度坚定非凡,更觉她定然是握住了事情真相的关键,才能有这样的从容气度。赵如清不由得心里发虚。
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看,目光撞上对方的视线,却是被褚云姝恶狠狠瞪了一眼。
赵如清十分明白这一眼的含义,因此即便再怎样心颤,也还是硬着头皮做出挣扎:“周姑娘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周雪韶的证据早就给过她。只是她们并不将那泥土当做一回事,反而有意降低它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赵如清坚持,自己只是和周雪韶去过同一个地方,仅此而已,再无其它。这特别的泥土,确实并非决定性的证据。
“赵姑娘想要别的证据,那么我即是人证。赵姑娘身上的香囊底下的那串珍珠流苏,和袭击我的人身上挂着的很是相像。”周雪韶说道。
而听到这话的赵如清,她第一反应是去捂住自己蝴蝶香囊底下的珍珠流苏,好似这样做就不必将证据显露于人前。
褚云姝见状,只觉大事不妙,她连忙拧了下赵如清的胳膊,示意她把手松开。
种种证据都指向赵如清,她偏偏惊慌不已,向来会看褚云姝眼色的她,在这时候自乱阵脚,完全不懂褚云姝的暗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褚云姝刮了赵如清一眼后,转而看向周雪韶,“周姑娘说话真是有意思,什么叫做很是相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像’字,这算什么?”褚云姝很快挑出了周雪韶话中的不妥之处。
也就只有担惊受怕至此的赵如清,会听不出来周雪韶的这等谬误。
对于褚云姝的话,周雪韶也认可,她颔首,“褚姑娘说得是。这的确是我疏忽。”
“那么周姑娘真的确定自己见过如清的珍珠流苏吗?”褚云姝扬起脸,她心中认为,自己抓住了周雪韶说话的错处,也即代表周雪韶没有足够的证据。
褚云姝说话愈加轻慢起来,“周姑娘可要好好辨认才是,什么‘好像’‘大概’,这种忽悠人的话,万万不可再说了。”
她说完话,身边的另一人立刻应和她,连带着周围的人都对周雪韶的行为生出不快。
周雪韶依旧微笑。
她知道褚云姝是怎么想的,就算周雪韶告诉褚云姝,她十分确信自己所见过的珍珠流苏就是出自赵如清身上。褚云姝也会有其它说辞,倒打一耙。
所以周雪韶对此闭口不谈。
她抬眸望向在一旁垂着脸的赵如清。
赵如清一颤一颤,看着倒真像是被人无端端冤枉过后的可怜模样,但唯有周雪韶知道,她是在害怕。
赵如清一开始面对她时,就表现出了不自信,如今种种证据摆出,虽不能认定赵如清是伤害她的真凶,但至少有半成把握可以认定她是嫌凶。
要如何才能让她亲口承认呢?
周雪韶有了主意。
她慢慢走近赵如清,“那个人就像我现在这样……”周雪韶说着,抬起了一只手,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粗长的木棍。
木棍向上,几乎直指赵如清。
从赵如清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将要做什么。周雪韶想用这根木棍敲打她?可是周雪韶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
直至后来,她听到周雪韶说出完整的话:“那个人就像这样,在我的侧面,拿着一条木棍狠狠打在我头上。”周雪韶一边说话,一边按照话里的情节起了动作。
赵如清头皮发麻,脑子乱成一团,她根本不是这样袭击周雪韶的,周雪韶为什么要冤枉她?赵如清来不及思考,更畏惧于这根木棍的威力。眼见木棍就要无情地落在她的头上,她大叫一声,慌乱中躲开了周雪韶的攻击。
与此同时,赵如清完全确认周雪韶是在浑水摸鱼,把脏的错的黑的都推到她身上。赵如清本心虚胆怯,但现在意识到周雪韶现在真的在冤枉她之后,赵如清反倒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她张口就是:“你还说你不是在冤枉我!事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也根本没用过这根木棍!我……”
话音戛然而止。
赵如清后知后觉,有如梦中惊醒,她呆住,嘴巴动了动,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就连眼神都呆愣愣的,眼珠转动,看向周雪韶,对方神色清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话。
“事实不是我说的这样,那么请问赵姑娘,事实是哪样?”周雪韶望着她,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
随着她的这声落下,四下响起一片唏嘘,紧接着,赵如清就发现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从原先的同情,到现在的怀疑。
赵如清想解释。
但她发现她根本解释不了,她要如何才能向众人解释,她的那一句:“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凭什么说这句话,她凭什么认定周雪韶这个受害者说得是假话……
其实很简单。
只因为她是那个完全清楚周雪韶受伤害时,所有来龙去脉的人。而知道这些的人,除了受害者本人,就只剩下在旁目击一切的证人以及真正的行凶之人。
显然,赵如清不是人证。
“赵姑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会知道我先前所说不是事实。”周雪韶向她再度询问,声音依旧平静。
赵如清哑口无言。
“猜的。”这时候,褚云姝上前,将瘫软在地的赵如清扯到了身后,她随口说道。
“猜。”周雪韶重复这个字,若有深意,“褚姑娘确定赵姑娘是猜出来的吗?可要好好确认才是,这种忽悠人的话,讲出来也是需要凭据的。”
周雪韶此时说的话,褚云姝太熟悉了。周雪韶根本就是把她先前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还给了她。
褚云姝心中起火,却不能抒出。
当务之急是要带丢人现眼的赵如清离开这里,赵如清总归没有把事实的全部说出。对褚云姝来说,只要她向皇后姨母求助,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不了了之,只是就算求救,她也需要时间。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褚云姝沉着一口气,准备脱身,哪想到人群之外传来一声清音。
“何事喧哗?”
这声音虽不大,却好似有某种能够穿透一切的力量,越过人群,格外清晰的落入众人耳中。
议论声骤然停歇。
他们主动向来人避让。
姜朝嘉就顺着这条开出的路,径直走向了最前方。而正好,最前方立着的女子,是周雪韶。
姜朝嘉脚步轻快。
待到他在周雪韶面前站定,姜朝嘉还没有出声向她仔细询问,就听到一声饱含委屈的“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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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回首,姜朝嘉也知是何人。
他微微皱眉。
“七哥哥,还请为我做主!”褚云姝一下子挤到他的面前,眼中一片泪花,以至于无法望清姜朝嘉脸上的神情。
“周姑娘她不知为何一定要冤枉如清,冤枉如清不成,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在这里刁难我!”她完全颠倒是非,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姜朝嘉知道实情。
周雪韶蹙眉。
不待她说一句“没有”,就听到姜朝嘉道:“云姝妹妹怎么哭的这样凄惨,果真是周姑娘欺辱云姝妹妹了吗。”
周雪韶目光移动,越过褚云姝落到姜朝嘉身上。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姜朝嘉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语声正含笑。
然而褚云姝听不出来。
以为姜朝嘉终于心软,肯对她付出三言两语的关心,假哭变作真垂泪。
姜朝嘉不再言语,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这时沈知薇来到,见到此种情形,皱眉,“就这样放任她不管吗?”
姜朝嘉面上露笑,同时也略有为难之意的开口:“云姝妹妹,如今这般也无济于事,不如将事情说清楚。”
听到姜朝嘉这样说,褚云姝一愣。她本想趁机糊弄姜朝嘉,叫姜朝嘉带她离开。
此处庆王府邸,只要姜朝嘉这个庆王殿下能够出手,即便被人知晓赵如清的所作所为皆是她的授意,褚云姝也不惧不怕。
但是……
姜朝嘉竟然让她把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意思?
他不相信她先前说的话吗?
他不相信周雪韶是那个会欺负人的人吗?他……褚云姝被人拉住了衣袖,低眼一看,是赵如清。
如今庆王殿下出现,赵如清心中惊惧之感达到顶峰,她根本不是什么镇定无心的人,否则又怎会被周雪韶轻易诈出真相。
“云姝姐姐,如若我们现在知错,我们能不能、能不能……”赵如清颤颤巍巍说出这话,然而不等到她把话说完,褚云姝回头,眼神凶狠,“你敢?”褚云姝咬牙切齿。
她心里恨极了。不懂在她身边怎会有这样愚蠢的人。
即便如此,褚云姝还要装作姐妹情深,扶住赵如清的手,面上是关怀,实则褚云姝在她耳边这样说:“你可以认错,但我不行。若你胆敢将我供出去,你就等着、等着看我会怎么收拾你!”
威胁之词尽在耳中。
赵如清惊愣不已。
褚云姝这是要她认罪认罚的意思。
毕竟周雪韶从始至终能够指认的人,只有她,只要赵如清咬死了是自己看不惯周姑娘,才做这件糊涂事,褚云姝只会平安无事。
“殿、殿下……”赵如清在姜朝嘉面前抬不起头,她颤着声音说:“是我的过错。云姝姐姐只是心切我,所以才会乱中出错为我说那些话。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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