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束光，忽地征愣住，眼睛睁着，动也不动。
搬梯子的工人本来想错开的，奈何发现的?晚了，四周又都是干活的?人，没法大幅度甩动，径直朝夏汐撞去。
那束光更亮了，夏汐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快速跑着朝她奔来，一把揽住她，把她抱离。
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传来，夏汐应激反应强烈，大口喘息着，甚至听不见旁边人的?说?话声，只觉得眼前那束光太亮了，刺得她眼疼。
她大口喘息，直到道歉声传来，才?回过?神。
“对不起，对不起。”工人不断道歉。
夏汐摆摆手，“没关系。”
话音刚落，又有急切的?声音传来，“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夏汐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她仰起头，和那人对视上，是傅衍。
旁边工人好像要哭了，“可可您流血了。”
他指着傅衍胳膊上的?伤口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没看到。”
夏汐眸光落在傅衍胳膊上，小臂那里?，西装扯出了大口子，玻璃斜插在?上面，血正突突往外冒着。
傅衍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扳过?夏汐的?肩膀，问她：“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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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眸看着，不断打?量。
“我没事，”夏汐推开他的手，指指他胳膊，“你受伤了。”
傅衍抬起胳膊看了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事。”
目测口子有半指那么长，玻璃碎片插进去了三分之一，怎么可能?是没事呢。
装潢队负责人跑过来，低声道歉：“先生，您还?是去看看吧，挺严重的?。”
确实挺严重，要是换成别人早吱哇乱叫了，夏汐虽然讨厌傅衍，但不得不说?，要不是他救她，现在?被玻璃戳破手臂的可能就是她。
她抿抿唇，“对，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那个负责人劝了半天傅衍都没应声，但夏汐一句话，他眉梢挑起，“好，我去看看，你能?陪我去吗？”
这事按理说就得夏汐负责，今天别说?是傅衍，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得去，她的?铺位，她请的?装修公司，又是救的?她，她要是不去，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好，我陪你去。”夏汐把小武叫过?来，“这里?你先盯着，我去趟医院。”
小武刚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傅衍胳膊上都是血，忙说?：“夏姐你去，这我看着。”
傅衍今天之所以来这里?，是接到了林渤的?电话，说?夏汐在?，他好几天没见她了，想的?心发颤，放下工作便直奔这里来了。
原本就是打算在暗处看看她，没想到还?有了额外收获，别人受伤一副不能?活的?样子，傅衍受伤，一副他又可以活的样子。
细看下，他眼底竟然还有笑意，不过?被眼睑敛着，不是那么明显。
林渤给他发来微信，问他怎么不在?？
他回：[去医院。]
林渤：[去医院干什么？]
傅衍对着自己鲜血淋淋的胳膊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渤，刚发过?去，林渤的?电话进来。
傅衍看了眼夏汐，随后切断，微信回复：[什么事？]
林渤：[不是，什么情况啊，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就负伤了？]
那玻璃插得位置实在是巧妙，看着像是要把胳膊插断，加上被血染湿的?纱布，看着很是吓人。
林渤：[哥们你别吓我啊，你这看着像是残了。]
傅衍：[没事。]
林渤：[这哪里?是没事啊，简直是大事。你说?你啊，怎么每次遇到夏汐总得出点血啊，你们不会是相克吧。]
傅衍：[滚。]
林渤被骂了才变得正常些，行吧，这和他平时差不多。
林渤：[要不要哥们去看你？]
傅衍：[不需要。]
傅衍退出微信，眼角余光瞟向夏汐，好久没和她坐在一起了，他竟然有些许窃喜，要是受伤可以和她近距离接触，那他情愿天天受伤。
不过?，这伤也确实挺的?，他额头、后背都冒出了汗，衬衣都被汗水浸湿了，粘在?身上黏糊糊的?。
夏汐去看他，发现他正在从口袋里掏什么，就是不太方便，掏了许久也没掏出来。
“你找什么？”夏汐问。
“手帕。”傅衍指了指左边的口袋，又扬了扬受伤的?胳膊，“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夏汐没办法拒绝，“哦，好。”
她挪了挪，靠得傅衍进了些，手指伸进了他左侧的口袋里?，拎着手帕一角扯出，用?时不过?十秒。
但是在?这十秒里?，傅衍的?心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心跳速度是从来没有过的快。
他喉结连着滚了两下，伸手去接的?时候，碰触到了夏汐的?手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比谈成百亿的项目还要让他心悸雀跃，像是到了天堂，原来，天堂是这种感?觉，幸福到要飞起。
他真想，一直一直牵着她的手。
想法冒出头时，手下意识有了行动，傅衍指尖覆上了夏汐的手背，先前的?和谐瞬间荡然无存，也可以说从来没有存在过。
至少在夏汐这从来没有过。
她厌恶地抽回手，睨着傅衍，冷声道：“别太过分。”
话落，傅衍仿若从天堂跌落地狱，魑魅魍魉在?他四周飘荡，他们张牙舞爪的撕扯着他。
傅衍的心碎了又碎，疼得无法呼吸，许久后才?能?唤出声音，“汐汐，我——”
夏汐打?断他，“我陪你来医院仅仅是因为你救了我，没有人任何其他情感?，你不要乱想。”
她顿住，慢转头看向他，用那把无形的刀子戳破了他心底的?期翼，“傅衍，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到两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你也不要有什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我，对你没感觉。”
话音落下，车内静寂无声，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到，夏汐清冷着声音说：“我们早就结束了。”
“两年前。”
“这是医药费，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医院吧。”夏汐下车前从钱包里取出一摞钱，放后座上，抬头对司机说道，“停车。”
她推门下车的动作很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正是因为她太过?潇洒，傅衍才?难过?，他赌气似的曲起受伤的胳膊，扯动了伤口，血流淌得更多了。
他以为这样心就可以不那么痛了，谁知道根本不管用?，心痛到无法言说?，他像是被一只手扼制住喉咙。
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死亡好像进在眼前。
他透过车窗玻璃看向远处的?纤细身影，喉咙里?发出捏碎的?声音，“汐汐，你真不要我了吗？”
他又被她抛下了。
这是第二次。
……
最后高赛陪着傅衍一起去的?医院，高?赛看着傅衍胳膊上的?伤，差点心梗，他也就是一会儿没跟着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真是作孽啊。
傅衍胳膊上的伤真挺严重，医生是他认识的?人，见到他这样来到医院，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你不是昨天才?出院吗？怎么今天又这样了。”
傅衍唇角淡扯，说了句：“没事。”
他恹恹的?样子，像是随时会晕，哪里?是没事，而?是事大了，医生说?：“玻璃断成了两节，得需要手术。”
高?赛腿一软，“这么严重吗？”
医生：“是，不想残的?话，得尽快做。”
傅衍做手术前执意要打一通电话，医生见他坚持，只能?应允了。
电话是打给夏汐的，用?的?高?赛的?手指，夏汐接通，傅衍说?：“汐汐，我喜欢你。”
这是他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听筒那端静默几秒后，夏汐的声音传来：“傅衍，我厌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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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傅衍穿着一身病号服, 最近他?清瘦得厉害，病号服松松垮垮的罩在他身上，皮肤白得瘆人。
人瘦了?，眼眸会越发显得深邃, 光照不到的时眸底好似涌着暗潮, 下颌绷着，侧颜线条锐利。
从喉结处绵延出的弧线透着一抹清冽感, 谁也不知道听筒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只见他?原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 抵在墙上的手指用力抠了下去，身形不稳, 狠狠晃了?晃，病号服下的腿也在发抖。
不知道是太疼的原因还是其他?, 他?肩背也朝下弓去，腹部那里紧紧缩着，呼吸不畅, 他?大口喘息了?一下, 声音透着几许乞求。
“汐汐，别这样说。”
夏汐的声音再度传来, “傅衍，我说过了?, 不要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每次都记不住，每次都自作?主张, 还是说, 我说的话在你那里根本不管用。”
夏汐沉声说：“你还是和两年前一样自私。”
傅衍被怼的无法招架，手机险些?都握不住了?, 他?颤着音解释，“我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喜欢。”
“可我不喜欢你，”夏汐加重语气，“很不喜欢。”
“就，不能试着喜欢一点吗？”傅衍低三下四地问。
“不能。”夏汐斩钉截铁道，“做不到?。”
“做不到?”这三?个字，落在傅衍耳中?，砸得他?全身抽搐，就像是濒临死亡的那种无助的可怜的抽搐，“……汐汐。”
他连大声唤她名字都不敢了，声音里隐约带着哽噎，“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只要她讲出来，他?一定会做到?。
“你想我不生气？”
“是。”
“好，我可以告诉你。”夏汐顿了下说道，“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要给我打电话，咱们就做陌生人，这样我就不会生气。”
陌生人？
要是可以做陌生人，他?何至于找她两年，这两年对别人来说是很轻松的两年，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
他?在痛苦中?挣扎，后来他?发现，他?根本挣脱不开，他?已经被“思念”的绳索捆绑住，他?挣扎得越厉害，捆绑得越厉害，就像是溺水的感觉。
求生，不能。
他还要每日忍受着失望的煎熬，在能找到?她和失望中?辗转，他?几乎把?周边的国家都走遍了?，他像个疯子一样穿梭在异国的大街小巷，希望能与她遇上。
可惜，等待他?的都是失望，他?被失望掩埋，被失望碾压，被失望吞噬，他痛不欲生的活着。
“……我做不到。”他不能把她当陌生人，她是他?全心全意?喜欢着的人。
“看来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夏汐说，“挂了?吧。”
“等等。”傅衍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雨，听着那纷扰的雨声，唇角很淡地扯了?下，“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什么？”夏汐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她在查看?图纸，脸色很沉，没?了?讲电话的心情?。
“为什么我不能更早一点认识你。”傅衍定定说，“为什么没?在贺念之前认识你？”
“汐汐，我挺羡慕贺念的。”
通话到?这里结束，是夏汐挂的，傅衍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想起夏汐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你有什么资格和贺念比，你根本不配提他?。
是啊，他连提的资格都没有。
医生来催傅衍，傅衍把手机还给高赛，高赛见他?神情?很悲凉，宽慰他?，“傅总没?事的，医生说是小手术，一会儿就能好。”
傅衍没?想手术的事，喉结滚动，沉声道：“我这没?事，你去买午饭给夏汐送去。”
“啥？”高赛最近耳背了?，听话总是听不清，挤挤眼，“给谁送去？”
“太太。”傅衍说：“今天天气不好你去城西那家粥铺买粥给她喝，她不喜欢吃枸杞，你记得别放，糖也不要放太多，再买些?包子，不要肉馅的，素馅的。”
高赛越听头越大，“傅总，我要是走了?，谁陪着您做手术啊。”
傅衍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死不了?，不用陪。”
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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