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胖子板着的小脸, 走路时的鸭子步，还有右脸颊那个酒窝, 简直和那个整天把自己气得跳脚的家伙就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这个小胖子是缩小版。
小胖子站在老头面前，先盯着老头的右手看了看，稚声稚气：“你就是要收我为徒的师傅？你有什么厉害本事能教我？”
说话还是这么欠抽。
“不过我觉得你不太行，你看看你右手中指都没有老茧，说明你不够努力，刀不磨就生锈，人不学要落后, 落后就要挨打，即使是天才，不努力的话也只是在浪费上天给自己的礼物……”
比那个弟子更会这些一套一套的词，想到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 老头也就释然。
“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能拜我为师？”老头问出了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
“我有天赋，而且我努力。”
小胖子的声音回荡在屋里，老头看着他，仿若时空旋转, 自己站在了玄天宗的大殿里, 面前两人的声音影子渐渐重合。
“有天赋且努力的人很多。”老头同样板着脸。
“我比那些没天赋的人更努力。”
小胖子的话说得姚安羞愧难当，她可不就是那个没天赋还不努力的咸鱼吗？
老头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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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嘴角微微翘起：“去画一张最基础的求雨符。”
求雨符在很多人看来已经算是高级符咒了，但是老头认为求雨符是用来练习五行转换关系的。
小胖子听到他这话,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认真的点头：“你说得没错，求雨符里的基础云篆很多。”
“如果能通过考验, 我愿意拜你为师。”
“你先通过考验再说吧。”
小胖子在桌上铺开符纸, 又将小石头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就好比学霸去考试，仍要练习自己的楷书一样。
“这是谁教你的，”老头抽出一只筷子轻轻的在小胖子手腕上打了一下，“时间长了你的手就会适应带有石子的练习，你画出来的符就容易轻重不一，很难再找到自己的节奏。”
旁边的女人先是啊了一声：“可是不是说这样能练习稳定性么？”
“符咒和其他不一样，符咒讲究的是灵气和一气呵成，手腕要轻松，笔墨要流畅，下笔之后不可犹豫，其中灵气才会有流动之意。”
“路走错了，走多远都白搭。”老头故意斜着小胖子。
小胖子对比自己厉害的人向来包容性很高：“多谢先生指点，我也发现悬挂石头画出来的符咒没以前好了，我一直以为是练习不够的原因。”
随后小胖子取下石子，然后心中想了想老头说的一气呵成，提笔就画，脑中全无杂念。
这是他画得最快的一张符，但却不比那些他精雕细琢出来的符咒差，甚至在一些线条上笔力掌握得更好。
“还不错，确实是下过苦功夫的。”
小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女人眼珠子一转：“何瑾，快叫师傅。”
“师傅。”小胖子见杆就上，比那边那个少了几分倔强，多了一点厚脸皮，估计跟这里的家人有关。
老头心里也痒痒，这就好比一个玉石雕刻大师看见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要是买了吧，自己没什么时间雕刻，要是不买吧，落在其他人手里，说不定就毁了这块璞玉。
而且那块璞玉曾经自己还雕刻过一块基本差不多的……
“我能教你的时间很少……”
“对我来说，师傅是用来拨正方向的，不是来教自己提笔写字的，不需要您长时间的教导我。”小胖子算是对刚刚老头的话做了回应。
行吧，就给个方向，让这块璞玉自己蜕变吧，那家伙也是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的，出门即远游感悟五行，还嫌自己讲的课拖沓，哼。
“行，”老头果断道，“敬三杯茶，我就是你师傅了。”
小胖子急忙很有眼力见的拿起老头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端了过去：“师傅请喝茶。”
老头喝完这杯茶，小胖子又去倒了一杯，再次递上，老头砸吧砸吧嘴，还是喝了下去，然后小胖子又倒了一杯……
“这杯茶就敬你师姐吧。”
姚安正事不关己的在一旁站在，她盘算着老头中途截道收了弟子，到时候该怎么向安家解释呢。
还没想出个名堂来，就听见老头这么说，她还疑惑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另外那女人，心想：难道老头要连小孩他妈一起收了当弟子？那辈分岂不是乱了？！
谁知小胖子端着茶直直的朝自己走来，姚安惊诧的看着老头。
“怎么了？前两天还在叫我师傅呢，现在没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殪崋了？”老头故意沉着脸。
“师姐，请喝茶。”小胖子行了礼，将茶递到了姚安身前。
姚安吞了吞唾沫，赶紧把茶接了过来，自己竟然还能成别人师姐，而且还是玄学天才的师姐，世界真是妙不可言啊。
她将翻手抬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就听小胖子开心的说：
“想必师姐也很厉害，才能拜入师傅名下！师姐擅长什么？也是符咒吗？”
“不、不太擅长。”姚安说话都有些磕巴。
“你师姐擅长的，以后你就知道了，”老头忍着笑，把小胖子招过去，“我先给你念一段咒语，你记着，回去之后配合求雨符练，等到求雨符大成，我再教你其他的。”
姚安听着这个大成，总觉得在她的印象里，什么什么大成，那得是好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吧？
老头给小胖子念了一段她听不大懂的话。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寒暄的话，小胖子已经往后退了几步：“那弟子就先回去练习了，不打扰师傅和师姐了。”
说完就拉着他那还在思考咒语的老母亲，一起离开了。
“你不是说你不收徒吗？”两人刚出门姚安就叹了一声，连抓了两下头发，“而且我当什么师姐嘛，我啥都不会……”
“普通资质当然是不收了，这种天才……”老头无奈的摊了摊手，“安家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
看着姚安仍旧满脸愁容，老头又道：“你不用会啥，到时候我给你留几本书，你偶尔忽悠几句就行了，他专注于自己的学习，不会过多关注你的。”
才这么说着，安老爷子就来了。
姚安觉得他或许是听到了何瑾来过的消息。
果不其然，安老爷子一开口就是：“老先生见过那少年了？感觉怎么样？”
“很不错！”老头满脸笑容，“我好多年没有遇到过这种天赋的小家伙了！”
安老爷子心里咯噔一声，笑容都变得有些勉强。
“刚才他们来……”老头把事情简略说了说，“我一下没忍住，就答应收他为徒了，老先生送的东西会一样不落的还给您……”
“无妨无妨，”安老爷子只是沉默了几秒，随即脸上又散开笑容，“师徒缘分这种本就不可求，那小家伙能拜先生为师，是他跟先生的缘分！”
姚安本以为的吵闹没有发生。
“其实之前是我唐突了，这几年安家式微，就想出了这等不靠谱的法子！”
自从和老头在一起之后，姚安会下意识的分析这些老成精的人说话的意思，现在看来，安老爷子是想用这件事拉近和老头的关系……
“我们家有几个天分也不错的弟子，就是没有名师教导……”安老爷子边说边看老头的脸色，见他没有接话，话锋一转，“不知老先生在指导弟子的时候能不能顺带指导指导他们？”
“我说的东西，他们可能听不懂。”老头想到自己要去指导榆木脑袋，头都大了，连连摇头。
安老爷子在心底叹了一声，正要告辞，就听到老头说：“不过你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要旁听也行。”
这几天和安老爷子相处下来，老头觉得他悟性还是不错的，主要是知识广博，自己讲的他稍微比较好理解。
安老爷子大喜，自己学会了再去教那些徒弟们也是一样的，他丝毫没意识到，整个安家的辈分在这一刻就往下掉了掉。
于是老头把一些不同符咒与五行的关联稍微说了说。
有些东西好像就是这样的，别人稍微提点一两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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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感觉。
安老爷子自己反思一会儿，又问老头几句，慢慢的摸索这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联系。
正聊着，有个方脸老人站在了门外，面色严肃。
“这是陈家老爷子，陈家是卜算家族。”
见老头眼里仍旧还有些茫然，安老爷子又道：“昨天你弄了跪在第七层大门外的小子他爷爷。”
老头恍然的哦了一声，要不是安老爷子提起，他都忘了有个人还跪在那儿了。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老头正想掏符咒，只见陈老爷子快步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抱拳，长长的作了个揖。
“家中小子顽劣，还望老先生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那小子一码。”
这种出场，倒是和老头想象中有所不同。
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陈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先去看了陈飞，只见陈飞双腿仍旧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身体都往旁边倒着，看样子已经晕过去了。
陈老爷子试着让人将陈飞架起来，可是两个体型魁梧的汉子都拉不起陈飞，上半身已经抬起，可膝盖以下还是紧紧的粘在地上，若是再使劲，整个人怕是要像面条一样断掉了。
没办法，陈老爷子才来找老头，而且做出这般姿态。
33 ? 第 33 章
老头看了一眼时间, 不冷不淡的道：“再是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陈老爷子面带苦笑：“那孩子已经晕过去了，想必是体力不支……”
“哦。”老头压根不接陈老爷子的话。
“想请您老手下留情……”
“我已经很留情了, 只给他弄了三十个小时，哼，要是下死手，就让他尝试一下两天两夜，或者三天三夜……”
老头满脸不耐烦，陈老爷子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十多秒后才笑道：“他这也是自食苦果。”
等陈家老爷子走后, 安老爷子道：“这陈老头最是记仇不过……”
他本想提醒老先生注意这个人，但是话没说完，就哑然失笑，一只雄狮会在意一只鬣狗的记恨和报复吗？
况且, 要是陈家搞什么小动作，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这么一想，他又高兴起来，多么希望世界上的蠢人多一点, 再多一点。
“那陈家老爷子魔怔了。”老头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安老爷子精神抖擞的竖起耳朵听。
“有的人会对自己的某些卦象陷入执念，但偏偏他的那个卦象又是错的。”
老头没有明说, 但是安老爷子已经听出了其潜台词，就这就是说陈老头算了个错的卦, 偏偏他还觉得是对的。
“哈哈哈哈，”安老爷子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他向来自负得很, 总觉得自己算出来的卦都是准的。”
“说起来我倒是听闻过一个消息, 说他曾经算出过, 陈飞身上有陈家的大机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老爷子牙花都露出来了。
老头扯了扯嘴角：“按照那小子的性子，不惹来大祸就算是他的机遇了，而且他也不想想，就那样的，能有什么大机遇？别人眼瞎啊？”
“嚯嚯嚯嚯嚯……”安老爷子杠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他心情愉悦的离开，留下姚安和老头，姚安嘀咕了一句：“机遇机遇，不就是变数么，做得好是机遇，做得不好就凉凉”
“对了，我总感觉你对何瑾的态度不对啊，是不是和那天你买到的玲珑塔有关！”姚安已经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老头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这个人，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着，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人嘛，完全没有冒险精神也不行，太有冒险精神也不行，人生这么长，什么事情都按照自己的预期中规中矩的做着，有什么意思呢？就像有时候走着走着，突然想跑两步，那就跑跑呗，即使摔得屁滚尿流，等过几年回想起来，说不定也觉得挺好玩的。”
见姚安沉默，老头又继续道：“出去玩的路上看见有一条河，想跳进去游个泳，那就不要犹豫，因为你即使以后你再来这儿，你也不是当时的你了。”
“年轻的意义就在于，生命总有很多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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