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苍寒摇了摇头,“天冷,你回去吧。”
“你呢?”林空桑问,“要回你外婆家吗?”
苍寒否认:“回我爷爷家。”
“你要坐车吗?”林空桑往前走了几步,“我送你一程吧。”
苍寒有点想笑:“我不用你送。”
他一个男生,要女生送什么?
“用的用的,”林空桑催促他,“寿星过生日,我沾沾光。”
苍寒站在原地没动,林空桑鼓着腮帮跟他犟了会儿,干脆直接拉住对方的衣摆,强行把人拽着往前走。
她在心里想着应该送苍寒些什么,可是礼物错过了生日当天好像就没有意义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林空桑还有点不高兴了,“考完试才五点多,你应该在学校里就跟我说的。不然我根本没有时间准备礼物给你啊!”
小姑娘闷着头往前走,手上的劲还挺大。
苍寒也拉住对方袖口,往回拽了拽:“别出小区。”
“不行,”林空桑回头瞪他,“送到车站。”
苍寒沉默片刻,偏头看向一个方向:“可以去广场。”
林空桑也跟着看过去:“去广场干什么?”
“坐一会,”苍寒垂下眸子,“算是…礼物。”
第45章 一个抱抱。
七点多的广场正热闹。
大妈列队跳舞,小孩们组团撒欢。
前几天的雪在元旦三天的假期里已经快化完了,广场上早就清出一大片空地。
林空桑走到那个香樟树下的长凳,用手摸了摸,木质的凳子似乎还湿着。
她低着头原地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坐下了。
小区里这个时候最为热闹,大家吃完晚饭都出来遛弯。
她如果和苍寒满小区乱窜,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阿姨伯伯,被看到可就麻烦了。
虽然说不是什么完蛋了的大事,但早恋还是不打算早恋。林空桑现在怂得要死,只想数学考到及格线。
她把蛋糕放下,看着苍寒坐在自己身边。
“爷爷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出院了。”
林空桑“哦”了一声,手指在装蛋糕的纸盒上点了几下:“你是晚上过的生日吗?因为晚上出生?”
苍寒摇了摇头。
“那是早上吗?”林空桑又问,“我也是早上生的,所以我一般过生日都在中午。”
苍寒没有应答,只是垂眸盯着自己鞋尖:“今天是我爷爷捡到我的日子。”
林空桑一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今天根本就不是苍寒的生日。
“今天是小寒,就…定成生日了。”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似乎有些僵硬。
像是不小心提及对方的伤心事,林空桑轻咬着下唇,甚至还有些内疚。
“苍小寒?”她飞快整理好情绪,歪头问道,“你的名字由来吗?”
“不知道,”苍寒看向她,“我爸取的。”
冬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凉,好在今晚没风,只剩湿冷的空气混着水珠,一呼一吸间凝成了白雾。
林空桑把围巾往鼻梁上拉了拉:“大哥,虽然这样可能很没礼貌,但我可以问问你以前的事吗?”
苍寒轻轻“嗯”了一声,如林空桑所想没有拒绝。
“你初中退学之后去哪了?”她问。
苍寒回忆片刻:“转了几次学,后来回家准备中考。”
“转学啊…”林空桑手掌按住长凳边缘,抬头看向天空。
简简单单一句话,涵盖了当初最难捱的两年多。
为什么转学,又为什么回家,这种几近残酷的问题,林空桑都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他是不是又被孤立?是不是又被污蔑?
想离开就远离好了,为什么高中还要选择临城一中。
“因为离家近,比较方便。”
挺现实的回答。
苍寒还要照顾爷爷,在一中念书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林空桑叹了口气,有些挫败:“怪我成绩差,初中没考上一中。”
苍寒顿了顿,安慰道:“你高中考上了。”
林空桑摇了摇头:“这不一样。”
苍寒微愣,长睫半垂,沉下目光。
如果她初中在一中,会不会有机会接触苍寒,了解这个男生,劝彭媛媛出面作证?
当年的蝴蝶振翅多容易阻止,那些流言蜚语也完全可以遏制。
如果她努力一点,苍寒这四年会不会就好过一些?
“我其实,应该死了。”
苍寒缓慢开口,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他应该死在十七年前的那个冬夜。
死于大雪,死于冷风。
他的命是捡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像是偷来的。
苍寒小时候想活下去,大一点想吃饱饭,再大一点想有家人,后来想有朋友。
他遇见阳光,甚至奢望太阳。
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苍寒摇头,得停住了。
“现在的生活很好。”
林空桑错开目光,心里涌上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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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知足常乐,但太容易知足反倒招人心疼。
“你以后的生活会更好的。”林空桑死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会特别、特别的好。”-
和林空桑分开后,苍寒一个人回了家。
小姑娘还挺倔,不让她出小区她就卡在小区门口。
走老远了还在铁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就跟他一去不复返似的。
苍寒轻笑一声,回到巷口的时候发现头顶上竟然装了一盏路灯。
白炽灯,瓦数不大,灯泡发出昏黄的暖光,应该是自己那万能的老爹动的手。
进了院门,他发现搁在院子里的花盆倒了五六个。
其中一个还碎了,泥土上隐约印着个鞋印。
花枝折了不少,地上散着叶片。
苍寒蹲身将倒了的花盆扶好,碎了的收拾干净。
整理好花盆已经八点,爷爷应该睡了。
他放轻了手脚,开门进房间,结果刚到客厅,就见对方正坐在桌子前低头整理着什么。
“爷爷。”
他走过去,看桌子上堆了一堆封面破旧、纸张发黄的小本子。
拿了一本仔细一看,是他们家这小破房子的房产证。
“啧!”爷爷皱眉,把房产证拿过来,“让你动了吗?”
苍寒把手放下:“李来贵来过吗?”
爷爷冲他翻了个白眼:“要你小子管?”
那估计就是来了。
这才多久,上次打瘸的腿就好了。
又来也没关系,他见一次打一次。
“明天要去医院检查,我爸中午吃完饭就来接您。”
“要死的人了,检查什么?”爷爷把一堆老旧的本子整理好装进大红色的塑料袋里。
苍寒转身倒了一杯热水:“要死的人也要检查。”
爷爷用桌上的鸡毛掸子往他背上一敲:“你个小孙子!”
苍寒进了爷爷房间,把杯子放在床头:“记得吃药。”
他从阳台拎了桶去卫生间,刚想放些热水给爷爷洗脚,可自来水龙头,发现热水器的插座又被拔了。
估摸着是老爷子嫌浪费电。
苍寒不耐其烦地重新把插座插上。
“你爸——”爷爷在卧室喊了一声,停顿颈脖才继续出声,“那小媳妇肚子还好吧?”
苍寒放着热水,抬高了一些声音:“好。”
热水器里还剩余一些热水,正好放出来可以泡一次脚。
“他们今天住哪啊?”爷爷有问。
“回市里。”苍寒道。
“这才对!”爷爷忍不住教训道,“女人成了家,还天天往娘家跑,成什么样子?”
苍寒习惯了爷爷偶尔的抱怨,老一辈人就这么个思想,你真要跟他争辩也掰不过来。
干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要对方不在姜周面前抱怨,那就权当没有听见。
“这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爷爷又继续道,“你爸最近也回来了,你就跟着他去市里住,少在这里惹我心烦。”
苍寒置若罔闻,把洗脚水拎进房间,发现人已经进被窝里睡觉了。
“泡脚。”苍寒捞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不泡了,”爷爷一挥手,“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苍寒随便“嗯”了一声,拎着桶又打算离开。
“你嗯什么嗯?”爷爷从床上坐起来,“你姓苍,跟他姓,他是你老子,他养你天经地义。”
苍寒脚步一顿,停在门口:“我不是他生的。”
“兔崽子没良心,”爷爷拿起床头上的杯子往他的方向砸过去,“你爸把你当亲儿子!”
老人家像是体力不支,砸人没什么准头。
水杯摔在距离苍寒半米远的地上,“咔”的一声碎成好几大片。
热水还往上冒着雾气,苍寒也不生气,转身拿了垃圾桶过来把碎片捡了扔掉。
“明天就给我搬走,”爷爷像是气急了,被子一掀重新躺下,“烦了我十几年了,还在这烦我…”
“……”
睡觉的时间,客厅里的大灯灭了。
虽然平日里爷爷的性格喜怒不定挺捉摸不透的,但今天这么暴躁还真有点反常。
他搞不懂,也不准备真顺着他的话搬去别出。
等到洗漱完毕,把门关上之前,苍寒隐约听见爷爷的轻叹。
“十七年咯…”-
期末考试之后就放了假,林空桑在知道苍寒生日的第二天就拉着乔伊去寻找生日礼物。
不能太贵,也不能太便宜。
得有心意,还得有创意。
适合男孩子,最好还兼具实用性。
收藏价值也得有,等到十年二十年拿出来,还能回忆一下美好的曾经。
乔伊想了想:“你把自己送给他吧。”
屁事怎么这么多呢?都过完生日了还能补礼物的。
两个小姑娘在商城绕了一下午,也没买到心仪的礼物。
“大哥之所以那么晚才给你送蛋糕,就是不想让你送他礼物吧。他不让你送你要不就别送了,在我看来,收生日礼物最起码得请人吃顿饭呀!”
乔伊说得一本正经,林空桑听着也挺有道理。
“那我就不送了吗?我还想着送他点什么。”
乔伊突然想到了什么,捂嘴笑了起来:“你数学考及格他就高兴的不行吧?你这次期末数学怎么样?干脆把卷子送给他吧。”
一提到期末考试,林空桑瞬间就蔫了。
它虽然三角函数做了出来,但是选择填空一对答案简直错得离谱。
粗略估算大概有四五十分,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
“反正明天就公布成绩了,”乔伊建议道,“你要真考的差,再想办法呗。”
林空桑绝望地戴上痛苦面具:“那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要再想办法了!”
隔天,期末考试成绩公布。
像是刻意烘托气氛,晴了大半个月的天气开始阴沉了下来。
大家重新回到学校,顺便领取寒假作业以及假期里的注意事项。
林空桑看着自己六十二分的数学卷子陷入沉思:“我这是算好呢,还是不好呢?”
说好吧,没那么拿得出手。
说不好吧,这已经是她的历史最高分了。
乔伊摸摸下巴:“好歹是第一次,要不你意思意思?”
那就…意思意思?
林空桑决定向数学大佬献上自己的数学试卷。
然而还没等老班啰嗦完毕,后排的苍寒却突然举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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