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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隐隐有些讨厌。
沙悟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猪八戒，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侧的孙悟空，最后把目光转到了自称为苏翊的鲛人少年，一向都是沉默当背景的他，十分严肃的说道：“希望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然而有那么一刹那间，他的眸底深处似乎闪过了一抹极为冷凝的暗色，那是一种非常隐晦的警告。
苏翊对上沙悟净的这个目光，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往楚孑身边靠了靠，身体都快贴到楚孑身上了，“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苏翊看向楚孑，语气平静的像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
但就是这样平平静静的语气，却反而比那种故作委屈的害怕的模样，更添了一种说服力，让人觉得真实不做作。
沙悟净：“……”
沙悟净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和二师兄看这鲛人小少年这么不顺眼了。
而苏翊，苏翊根本不在乎唐三藏的这三个徒弟如何看他，他感兴趣的是唐三藏，但是就算对唐三藏感兴趣，他也不会因此去委屈自己讨好其他人。
他的性格，本身就是如此。
楚孑坐在主位，将三个徒弟和苏翊之间的暗涌都看在了眼里，他微微偏头，垂下眼眸对苏翊缓缓说道：“你若安分，他们不会为难你。”他的声音清润悦耳，就连言语之间流露出的告诫也是温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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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苏翊的事暂时敲定之后，公主府的管事也派人送来了丰盛的早餐。
一件件素斋被侍女端上了桌，十几道菜肴每一道看起来都很有食欲。管事告诉楚孑说是六公主特意为他们准备的，至于六公主本人，一大早就被国主召去了皇宫。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肴，深知这些素斋十分美味的猪八戒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师父，我们开动吧。”
楚孑知道猪八戒在吃食这方面上的执着，浅笑道：“吃吧。”
猪八戒听到楚孑这么一说，当即就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楚孑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苏翊，“这些素斋你能吃否？”鲛人是肉食者，主吃生白鱼，苏翊虽然要暂时跟着他们，但他并不是佛门子弟，楚孑自然也不会强行要求苏翊必须跟他们一样吃素斋。
不过虽然不要求，楚孑却还是问了这一句。
即便给了苏翊选择权，但楚孑还是希望苏翊能吃素食，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需要如此。
所以他问苏翊的是，能否吃这些素斋。而非是说需要为你准备白鱼，又或者是直接让猪八戒把剩下的白鱼端上来。
楚孑的这种隐秘强势，深存于温柔的背后。
若是苏翊听不出来，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对苏翊的态度，或者是降低对苏翊原有的感官。但若是苏翊听出来了，并且顺从了他的想法，他对于苏翊的好感，却会多那么一分。
苏翊看向楚孑，他对上白衣僧人这双琥珀色的眸子，轻轻点头，“我可以试着吃。”他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又道：“这一路上我会跟着圣僧一起吃素斋。”
楚孑闻言满意的笑了，抬起手在苏翊的发顶抚摸了一下，“吃吧。”
苏翊嗯了一声，然后拿起了木筷。
然而他似乎是并不会用凡人的木筷，所以握着的姿势十分怪异，先是以拳头的那种手势将两只木筷攥在手心，随后又照着猪八戒握筷的姿势慢慢调整。
但是由于从未用过木筷，慢慢调整的结果就是最后不小心把木筷掉在了桌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猪八戒停下了吃饭，盯着苏翊看着。
孙悟空和沙悟净也看着苏翊。
三人都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俨然一副打算看他要怎么做的模样。
在孙悟空三人的视线下，苏翊有些丧气的低下头，他微微抿了抿唇，少年音里透出了几分隐约的低落：“圣僧，是我太笨了。”说这话时他的鼻尖还翕动了一下。
“明明很简单的握筷姿势，我却抓不稳。”苏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准备捡起桌上的木筷。
但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木筷的时候，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拿起了这双木筷。这双手白皙又漂亮，骨骼分明，修长而富有骨感，弯曲间微微凸起的骨节很是精致好看。
师徒四人里面，也唯有白衣僧人的手会是这般。苏翊那被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深沉的笑意。
这抹情绪散得太快，稍纵即逝，等苏翊顺着这只手抬眸时，黑色的瞳孔里只剩下一丝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懊恼和倔强。
苏翊眼神坚定道：“我可以的。”说着似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行，他有些急切的从楚孑手中拿过了那双木筷。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急于求成，木筷在他手中还没两秒，就再次落到了桌上。
“砰”得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饭桌上的沉寂。
孙悟空嘴唇紧闭，看向苏翊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意。
猪八戒也完全歇下了进食的动作。
沙悟净也没有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翊有些挫败，“圣僧，我……”他看着掉落在桌上的木筷，嘴唇微动着，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只说了两个字，“抱歉……”说这话时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楚孑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捡起桌上的木筷，对苏翊说道：“我来教你。”话落，楚孑将苏翊攥紧的手慢慢掰开，然后将木筷放到了苏翊的手心。
为了教苏翊握稳手中的木筷，楚孑微微倾身靠向了苏翊这边，温热的掌心也半贴到了苏翊的手背，他那雪白圆润的指尖穿插在了苏翊的手指间，替他调整着握筷的姿势。
沙悟净看着这一幕，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猪八戒的眼神中也渐渐泛出了冷意。
而孙悟空，孙悟空那利落分明的唇线闭得越来越冷硬，拿着筷子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直到最后……只听“嘭”得一声！
结实的木筷就这么在大圣爷的手中生生断成了两截。
===第32章 第 32 章===
清晨, 整个天幕都是清亮的，像雾一般薄薄的太阳光晕从东面的云层里穿透出来，温柔的漫洒在了大地上。
原本师徒四人连马五口的西行之路, 暂时多了一位由鲛人化成的少年。
今日一大早, 楚孑他们用过早膳之后，见六公主黎裳还未回府，楚孑便把告别之意转给了公主府的管事，请那位老管家代为传达。
一行人出了公主府, 一路往西行了有两个多时辰，这才离开了青霄国的皇城。其实若是按照师徒四人平日里的速度, 并不需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因为队伍里有一个用双腿行走还不太熟练的鲛人少年, 所以整体的行进速度才比正常情况下慢一些。
以往取经队伍里只有师徒四人的时候, 孙悟空走在前面探路，楚孑骑着白龙马跟在孙悟空的后面，猪八戒则是扛着自己的九齿钉耙走在白龙马的后方, 沙悟净挑着行李位于最后。
猪八戒会时不时找些话题来同楚孑说，有时是讲自己在高老庄的事, 有时是讲自己曾经在天界统领三万天河水兵时的趣事, 孙悟空和沙悟净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整体的氛围倒也算得上是非常和谐。
然而今日, 从他们一行人从公主府出发到现在, 整个队伍就异常的安静，就连平时最爱韬韬叨叨的猪八戒都难得沉默了下来,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孙悟空走在最前面, 英挺的剑眉漆黑, 眉锋锋利而又深刻, 虽然乍一看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若是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紧闭着的唇线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感。
猪八戒牵着白龙马，脸上也没有嘻嘻哈哈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的走着。
走在队伍最末端的沙悟净看了看最前方的孙悟空，又看了看猪八戒，最后把目光落到了与师父唐三藏一同走在白龙马身边的鲛人。
这鲛人的身高只到师父腰部上方一点，身形单薄又瘦弱，穿着一双秀气的鞋，挽起的裤脚露出了纤细的仿佛只剩下皮包骨的脚踝。
看起来就像是被风一吹就可能倒下去一般。
因为还不太习惯用双腿走路，他走起来也有些磕绊，但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的去适应用脚走路，尽可能的跟上楚孑的步伐。
不抱怨，不娇气。
按理说这样一个鲛人少年，是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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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早膳时发生的小插曲，让沙悟净无论如何都对苏翊喜欢不起来。
不仅如此，沙悟净心里对苏翊这个鲛人还有一种隐约的排斥。而且眼下他们整个队伍里的这番诡异沉寂，就是因为这个鲛人少年的存在。
走在楚孑身边的苏翊，自然感觉到了身后这一道目光。唐三藏这三个徒弟对自己的排斥和不喜，苏翊也很清楚。今日在饭桌上，他借故让唐三藏主动教他握筷的事把这三人都得罪了一遍。
他们现在对他这般漠视，实属正常。
苏翊也不在意，左右他看得还是唐三藏的态度。
想到唐三藏，苏翊垂在眼睫下方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暗色，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又用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白衣僧人，心里很快有了思量。
一行人在又往前走了两公里的平路之后，来到了一条小碎石砌成的小道前。小道后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再往后则是一座巍峨陡峭的高山。
孙悟空走在前面，回头对楚孑说道：“师父这小碎石路坑坑洼洼，你坐到白龙马上。”
孙悟空这话刚说完，楚孑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走在他旁边的苏翊就被一块石头绊住，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苏翊这猝不及防的一摔让猪八戒和沙悟净瞬间看直了眼，显然对于这样突然的发展有些始料未及。
孙悟空看着摔倒到地上的苏翊，眼神冷冽。
“唔……”疼痛让苏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
楚孑连忙蹲下身，“可摔到了哪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苏翊从地上扶起。
谁知苏翊这才刚刚站起身，下一秒，就因为膝盖处的疼痛而往下栽去，楚孑见状只好手臂一拦，将苏翊抚在自己怀里给他支撑。
苏翊将身体靠在楚孑的胸膛，脸部贴着楚孑的肩膀，眉头皱紧：“膝盖…好疼……”
楚孑闻言朝着苏翊的膝盖看去，他用另一只手撩起他的裤脚，只见白白的膝盖处破了一大片皮，猩红的血液正从里面缓缓渗出。
苏翊是鲛人，体质不同于常人，按理说不该这般脆弱。
孙悟空看了一眼苏翊膝盖上的伤口，又见这只鲛人几乎将整个身体都靠近了师父的怀里，眼中的冷意更甚了：“我记得你被关在那笼子里的时候，身上那么多伤也一声没吭。”
“大师兄说得对。”猪八戒看着苏翊冷笑道：“为何你现在跟着我们，就突然变娇气了？”
苏翊急忙摇头，“不是的，”他的小手紧紧攥着楚孑的衣衫。
像是怕被眼前的白衣僧人误会，他十分紧张的解释着：“我们鲛人一族在成年时才会分化性别，分化之后身体会有七天的虚弱期。昨日在莲花池水中，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提前分化，我想跟着你们西行找到我的族人，所以将剩下的力量用在了对双腿的维持上。”
说到这，苏翊把目光转向了孙悟空，将原因如实说明：“我的鱼尾在变成双腿的时候，和凡人的腿没有任何区别。”
简而言之，便是这个时候的他，体质也和凡人一样。
苏翊这话既是在回答孙悟空和猪八戒，也是在向楚孑解释。
孙悟空没说话，只是看向苏翊的眼神又加深了些许，他瞳孔里射出的锐利似要刺进苏翊的内心，洞察出他是否在撒谎。
苏翊眼神不避，对于孙悟空的目光也毫不畏惧。
他并不怕孙悟空看出什么，因为方才那些话有一半都并非是他胡编乱造，就现阶段而言，他的双腿确实是和普通人一样。苏翊很清楚，有时候真假参半才会更有说服力。
孙悟空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
楚孑看了一眼孙悟空，又看了一眼苏翊，在把目光移到苏翊膝盖处的伤口之后，楚孑沉吟了片刻，对沙悟净说道：“悟净，把膏药拿出来。”
沙悟净应声，“是，师父。”
从行李中拿出膏药之后，沙悟净走到了楚孑和苏翊这边，他没有把膏药递给楚孑，而是直接递向了苏翊：“给。”他这意思，很明显是让苏翊自己涂药。
苏翊知道有些事过犹不及，否则可能会物极必反，所以这会儿他从沙悟净的手中接过膏药之后，也没有再靠着唐三藏，而是坐在地上独自上起了药。
膏药涂抹上去之后，伤口不可立刻就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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