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像是要将他吞没。
一想到这儿, 仇夜雪就不住拧眉, 说不出的烦躁袭上心头, 让他想再往祝知折身上补一脚。
无论何事, 他向来喜欢占据上风,亦喜欢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祝知折注定不是那个能被把控的性格,也屡屡出格越界……
仇夜雪狠狠捻了下自己的指骨,总觉得某人残留的温度还在上头,让他心里异样感更浓, 几乎无法冷静。
烦死了。
谁能管管这神经病啊?!.
次日一早, 燕夏使臣便又闹了一通。
说是他们所带来的医官说万俟淞的手算是废了, 日后不能提重物干重活, 得亏伤得是左手,还能写写字。
但要上战场勒马拉弓,已是不可能的。
于是龛朝皇帝就安慰说那我们今儿就启程回京,让京中御医看看。
总觉得这里头环环相扣,还有什么算计的仇夜雪听罢后微挑了下眉。
上了马车后,仇夜雪就看着踯躅提溜着昨儿被她洗过澡的小狼崽上了马车。
仇夜雪看了眼:“不是让你送回太子那吗?”
踯躅:“奴婢去送了,但太子爷说这是送给世子你的,若是世子不要,那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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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猎场等长大后被人宰了好了。”
仇夜雪总觉得祝知折这话是在威胁他,故而冷冷回了句:“那丢回去。”
刚好把小狼崽放在马车里的踯躅啊了声:“要丢回去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儿被喂了一顿好的,今早又被踯躅投喂了新鲜的、不需要自己狩猎的肉,小狼崽在短短两餐里就乐不思蜀。
它又好似开了灵智一般,颠着腿跑到仇夜雪脚边撒娇打滚,还四脚朝天冲仇夜雪露出了肚皮求摸。
见仇夜雪看都不看它,它又主动用头蹭仇夜雪的脚。
在马车上,仇夜雪嫌靴子套着不舒服,故而是脱了靴,以一种极其闲散的姿势坐在软榻上。
小狼崽来蹭他,就是隔着袜子蹭的,仇夜雪是真不喜这类接触,无论是人或动物。
故而他又是抬脚轻踹了下:“边儿去。”
小狼崽被踹开一点,反而更高兴地晃着尾巴再次跑到仇夜雪脚边继续蹭。
如此反复几次后,仇夜雪笑了:“这真是狼?”
踯躅也有点惊奇:“这怎么还上赶着找踹呢?”
踯躅这话瞬间打开了仇夜雪的某个记忆开关,叫他回忆起了昨儿的事。
仇夜雪的脸色在刹那间冰凉下来,也收了腿盘膝在软榻上,没让小狼崽继续玩。
不知昨日发生了什么的踯躅莫名地看着忽然变脸的仇夜雪,小心地睨了眼藕荷,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藕荷冲她摇摇头,示意别问,但眼里却难免带了些微弱笑意。
能叫世子这样情绪化的,她也是头一次见到。
不明所以的踯躅只能清清嗓子,再问了句:“世子,快要启程出发了,这狼…还送回去吗?”
仇夜雪睨了眼正跳着想要扒拉上软塌的小狼崽,没吭声。
踯躅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世子,要不留下来吧?奴婢挺喜欢的。”
“那就留下来吧。”
仇夜雪收回视线,端起矮几上的茶,闻了下,还是兰贵人,于是又给搁下了:“你要养就得自己照顾好。”
踯躅眨了下眼:“是!世子!”
她笑:“那世子帮奴婢给它取个名字罢?”
仇夜雪没有第一时间搭腔。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无端又想起昨日祝知折的冒犯之举,也不知怎的,那点温度和触感就好似烙在他手指上了一样,到现在还没消散。
仇夜雪心里有些烦,再一看引起祝知折一系列动作的狼崽子,便冷冷道:“祝知折。”
踯躅:“……”
偏偏小狼崽子似有所感,扒拉着软塌边沿,眨巴着大眼睛,奶奶地嗷呜了声,踯躅:“。”
她是该庆幸她家世子和太子爷关系好到太子爷应该不会因为这事儿闹脾气吗?.
万俟淞是肯定没得治了,燕夏使臣虽然闹,但也不敢闹得太大,说到底,龛朝毕竟是以武力平定天下,真要好好打硬仗,三个燕夏都不一定能攻破镇南军的防线。
不然他们也不会联合天莽,想要从龛朝内部下手。
燕夏和天莽深夜会面的事儿,仇夜雪也从陈里口里知道了,包括那日猎场上燕夏使臣看天莽的视线,他自然也是有捕捉到。
但他们须得装作不知情,才能钓到鱼。
仇夜雪也很好奇,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回了京中后,祝知折亦有自己的事要奔波,仇夜雪还在挑灯翻记录,记下他觉着可疑的名字让人去查。
因得祝知折在他面前时,就算是撞见了天莽的人,也没什么特殊情绪,加上天莽的人连着几日在京中都没有作妖,比起燕夏和总是借口来找踯躅玩,实际上是来缠着他的夜渝公主来说当真是安静多了。
故而仇夜雪在各种忙碌中,忘了这茬。
直至使团快要离京时,夜渝公主再次登门造访,仇夜雪让踯躅过去打发后,没多久,踯躅又急急跑过来:“世子,公主说东街上出了事儿,是太子爷与天莽的人起了冲突!”
仇夜雪一顿,几乎是本能搁下笔起身:“备马!”
他往外走,遇上了在廊下等他的夜渝公主:“公主殿下。”
仇夜雪微停,快了几分的语速到底还是显露出了一点情绪:“麻烦公主再与我说一遍,是怎么回事?”
夜渝公主心下微叹,想踯躅姐姐说得真不错:“我也是来时听我王兄说的。”
“他是无意间听得天莽的使臣遂烈说该对太子殿下下手了。”
夜渝公主:“我来时路上就听人说有人冲撞了太子,在东街那边,与驿馆到兄长你这儿的方向不一样,所以我也没看个明白。”
他们边说边走,仇夜雪没再乘马车,而是直接翻身上了府里备着的白马。
夜渝公主也是骑马来的,毕竟她一身骑装,在明显不过,也能跟上仇夜雪的速度。
东街离这儿不远,也就两条街,骑马过去很快。
到时,仇夜雪便见巡防营的人已经到了,不仅护着那些百姓,也很明显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前。
仇夜雪是直接打马冲进了人群中的,谭轲认得他这张脸,他现在还是巡防营的临时统领。
他远远的,就瞧见祝知折手里拎着一节皮鞭,被油浸透得发黑发亮,却也沾了血。
在他面前跪着的,赫然就是天莽使臣遂烈。
仇夜雪在祝知折不远处勒马,垂首望着神色阴冷的祝知折,喊了声:“殿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却如寺庙道观里的钟声,一记就叫人清醒。
祝知折浑身的煞气便在他这两个字中一点点收敛。
他扭头过去,望着坐在马背上的仇夜雪,想要勾起个笑,却实在是没法做到。
仇夜雪径直翻身下马,行至他跟前,扫了一眼被抽了两鞭子还在狞笑的遂烈。
就见遂烈还要开口:“太子殿下当真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仇夜雪就直接从祝知折手里夺过了鞭子,快准狠地直接冲着遂烈的脸狠狠甩了一鞭。
遂烈立马侧身躲了躲,只让鞭子落在了他身上,没打到脸。
他刻意保护脸的举动叫仇夜雪扬了下眉,语气却是冷的:“谭轲!”
谭轲立马上前。
仇夜雪道:“此人当街冲撞太子殿下,蔑视天子皇家,给我拿下!”
遂烈一时笑不出来:“你不过一个岁南世子,在京中有何……”
仇夜雪直接将自己统领的牌子从袖中翻了出来,再说了遍:“拿下!送诏狱!”
遂烈一惊,被巡防营的将士摁倒在地顺带堵住了嘴时,才惊觉他们的计划漏了好重要的一环。
究竟是那个蠢货说仇夜雪看不上祝知折,甚至对祝知折没有一点好脸色的?!
等做完这些后,仇夜雪这才转身看向祝知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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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祝知折垂眼望着他,眼里带着的血丝和压迫感任谁看了都觉得瘆人,偏偏仇夜雪不怕。
他问:“要跟我走么?”
祝知折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方才是有想过干脆一鞭一鞭将遂烈在这儿虐杀了,管他们是不是故意激怒他,左右他不在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其余的,都与他无关。
第一鞭下去时,祝知折便彻底失了冷静。
第二鞭下去,他就在想事后他兄长和老头子定是又要用那般头疼却带着愧疚的眼神瞧他。
仇夜雪来时,他觉着仇夜雪多半也会冷静地与他说遂烈是故意激怒他,他不该如此冲动如何如何……
可他没有。
他的阿仇啊。
祝知折终于勾起个笑,哪怕很淡很轻,却完全不同于以往。
这个,没有半分挑衅张扬,亦没有分毫玩味试探与揶揄捉弄。
它只是个很简单的笑。
仇夜雪转身,祝知折便伸手,攥住了他雪白的衣角。
第33章 三十三只猫猫
“神经病。”
仇夜雪把祝知折领回了自己府上, 夜渝公主全程跟着跑路,等到再次回到府上时,仇夜雪才想起她。
他冲她微微拱手:“公主, 今日府上有些事, 就不招待公主了。”
夜渝公主哪里不晓得他的意思, 只能扁扁嘴:“好吧。”
她顿了顿:“仇哥哥,若是有需要, 你尽管跟我说, 我与王兄都会帮你的。”
先前宫宴上时, 夜渝王子就对仇夜雪表达了感谢, 还说夜渝欠了他一个人情, 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 尽管提。
夜渝不比天莽和燕夏实力丰厚,千百年来都是依附大国而生,对自己的定位也摆得很明确。
最重要的是, 夜渝王室大多数是热爱和平的, 仇夜雪倒也愿意与他们交个朋友。
却也仅限于朋友。
没了外人后, 仇夜雪也没说什么为了避免在伤口上撒盐, 闭口不谈。
而是示意藕荷给祝知折倒杯苦茶冷静冷静脑子, 直接问:“你和那遂烈,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他觉得祝知折针对得是天莽,现在瞧来,更像是只对遂烈。
“他有个中原名,叫何隋。”
祝知折也没瞒着, 只淡淡道:“曾经是老头子府中人, 我幼时骑马射箭都是他教的。”
短短两句话, 就叫仇夜雪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
如今的皇帝曾是北域的镇北王, 但并非像岁南王那般世袭,而是因胞兄立为太子,故而被封为藩王掌管北域六州。
不是世袭,就有一点坏处,那便是北域六州的情况掌控不明,容易出内鬼。
而何隋,就是那个鬼。
祝知折:“北域里的鬼都杀得差不多了,他是那个漏网之鱼。”
仇夜雪的脑子转的很快:“他易容了?”
祝知折完全不意外他能猜到:“是。”
“而且他的易容很高超,不仅能改变身形相貌,还能变音,即便是睡着了,也没见他摘下那副面具,更找不到他一点突破口。”
仇夜雪若有所思:“鸦青,去喊云锡来。”
鸦青应声而退。
正巧藕荷端了茶上来给祝知折见茶,祝知折端起喝了口,轻嘶了声,眉眼间凝着的阴郁又消散了几分:“阿仇。”
他放下茶盏:“我在你眼里就有那般冲动?这茶都苦得发酸了。”
“当街鞭打外邦使臣。”仇夜雪没好气地训他:“你可真够冷静。”
祝知折轻哂,心里泛起点难言的沉郁,就听仇夜雪又压着声音问他:“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真没脑子?要杀这人的方式千千万万,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个月黑风高的夜,迷晕了后把刀掏出来,你想怎么杀就怎么杀,还查不到你身上,不好吗?”
祝知折一噎。
他望着仇夜雪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失笑着认错:“是我思虑不周。”
仇夜雪端起茶杯,闻了下自己手里的兰贵人,再一次给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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