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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放映日光》30-40

    第31章 十七岁的结尾

    男生朝她低着头, 下颌锋利的棱角分明,手里的伞撑在头顶,有雨丝溅在脸上,温橙慌乱地抹了把眼泪, 她刚刚只是打算一直跟着段枞,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转身。心脏还是密密麻麻地疼, 眼泪怎么也收不住:“没什么。”

    段枞略微弯下腰, 递给她从口袋里拿出的纸巾,因着雨天风大,他声音顺着树叶晃动擦过她耳畔, 听着酥耳朵:“你不说我怎么安慰你?”

    温橙鼻尖酸涩地划开颗粒的气泡水,仰着头看段枞,语气还是哭着的:“我说了你就能安慰我吗?”

    段枞低头看温橙, 将纸放到她手上,好笑道:“怎么不能?\”

    风刮在脸上像扎针,温橙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 可擦去这波眼泪还有下一波, 源源不断像水龙头,她终于理解小学课本里语文老师写的比喻句。原来眼泪真的可以像水龙头。

    段枞没随意猜测:“所以是为什么?”

    温橙抽了抽鼻子, 她刚刚和胡步青打电话哭了很久, 脑袋都哭得晕晕的缺氧, 现在段枞来问她,她更想哭了。段枞问她的这几句话就像拧开了水龙头, 温橙越发难受。

    她想跟他讲事情的真相, 可仅剩一丝的理智也在告诉她不可以。

    段枞没有理由承受她的难受和痛苦。他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他不可以知晓这些负面到爆炸的情绪。

    况且——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好不容易藏匿了五个夏天的喜欢。哪怕温橙以后彻底被困在十七岁, 她也不想把这份感情公之于众。

    暗恋就该深埋于底,没有理由暴露在天光里。

    “期末考考砸了。”温橙偏开头,没将视线放在段枞这里。可是忽然又想到,她如果现在不好好再多看段枞几眼,将来,好像就再没机会。

    思及此,她蜷缩着手指,隔着飘进伞下的雨丝,抬头望向段枞。

    男生好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笑了下,颜色较深的唇要弯不弯地勾着:“就期末考?”

    段枞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明朗又帅气,要是搁在以前,温橙看见喜欢的人对自己这么笑,她必定心生欢喜。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要分开的日子。

    温橙喉咙滞涩的发干,像生吞一袋石灰,她点头,眼泪扑朔着往下掉,和雨丝混在一起:“真的考得很砸。”

    段枞其实有点想笑,他觉得考试考砸这种事情只是一个特别小的事,有什么好值得掉眼泪?但温橙还哭着,他不太好意思笑出声,见给她的纸巾用完了,便再次低着头拿出一包新纸巾放到她手上:“嗯?什么原因考砸的?”

    纸巾是清风,带浅淡的香气,温橙接过纸巾擦眼泪,鼻腔吸进一股他身上的乌木橘子气,有点清凉凉的,她好像从来没有和段枞这么久地说过话,而且,这次她还在哭,他大概也算是在安慰她。

    雨还在下,没有停的趋势,一如温橙的眼泪,掉得更凶。分离实在太痛苦,她原本满生欢喜地期待她和他还可以有一年的时间经常见面。

    却被毫无征兆地夺走这一年的时间。

    以后,她和段枞,还能有以后吗。

    没有了吧。

    经历过五个春天的暗恋,是不是在她十七岁生日的这一天,就真的要彻底结束了。

    “很多原因,”温橙嫌纸巾擦眼泪太慢,眼睛里蓄存的泪又太多,不由分说地往下掉,“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样说。”

    不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说,而是连说出口,都不可以。

    顿了顿,温橙抿着唇看段枞,因着哭泣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破碎:“我很怕高考也这样,就考不上喜欢的大学了。”

    段枞随意地问:“你想考哪个大学。”

    温橙咽了下喉咙,短暂静了会,回应:“清大。”

    雨声暴烈捶打地面,这年的雨下得太多,多得温橙不记得新闻里对应的暴雨。但她却清晰地记得这一场雨,她暗恋已久的人和她同撑一把伞,在她说完考清大之后,他尾音上扬,声音懒逸的好听,使得她耳朵像被雨滴泡融化的醉:“温橙,那就一起考清大吧。会考上的。”

    “好。”

    温橙睫毛上挂的泪珠消弭几颗,可难过的潮湿像攀满墙壁的爬山虎,久久缠着。她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段枞。就算见到了,或许,两人也只能是陌路吧。

    她和他的结局,好像也就是定格在那张高二学年的最后一张合照里了。她看向他,他看向黑板,两人的目光始终交错,像两根平行线,似乎没有汇合的可能性。

    现在是下考时分,汹涌人潮欢声笑语地撑着伞,像模糊背景板擦肩而过。仿佛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暑假高兴。

    只有温橙在这一天为五个夏天的暗恋痛苦地买单。

    广播里忽然开始放歌。

    按道理学校这个点不该开放广播室。

    温橙没太在意,只是一个劲地望着段枞。再多看几眼吧,这个少女时代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歌声混合雨,以及心跳声在整个附中响起。

    “望上去

    像有架飞机

    飞进我天地

    任我叫着摇摇两臂

    拼命地截着你

    你永远听不见——”

    这首歌调子很悲,让温橙听起来感觉像站在辽阔田野里看着头顶飞机无望诉说着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听这首歌,却也觉得好听。

    段枞手机响了下,他拿起手机摆弄,修长手指沾水渍在屏幕里划开:“等一下。”

    温橙点头说好,就这么静静等着。

    虽然他就站在她对面,可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遥远。

    歌一直在放,越往后走酸涩的情绪越重。

    “谁叫我自卑

    即使恋上你

    都差天共地

    你再远离我

    我也会看得到你

    祝我下次

    可储够运气

    坐上飞机

    升空

    去结识你——”

    风雨凌乱吹打着伞下的温橙和段枞。

    少年和少女在这样普通的一天各奔东西。

    歌放到这里,温橙忽然也明白了。

    原来她之所以觉得这歌好听,不只是因为好听,更重要的是,她在共鸣。

    她也有这样一个恋而不得的人。

    摇着两臂,拼命地想要截取那架飞机。

    他却——永远听不见。

    头顶响起段枞的声音,清澈遥远地落下:“温橙,我得走了啊。”

    广播里的歌曲恰好放到这一句。

    “陪着你向着南飞 四百公里

    航道有了但找不到 航机

    就算每日有八班机 经过这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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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我继续垂头丧气 贴着地仰慕你

    你永远不知道 这里有双眼

    在看你——”

    温橙拼命忍着泪水:“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段枞没有丝毫犹豫:“对。”

    温橙手机响起,是胡步青打来的电话。

    段枞把手机放进书包,听见温橙对着手机说话:“奶奶,是嘉尾江吗?好,我等下到。”

    挂了电话,温橙摁灭屏幕。

    段枞:“你等下要去嘉尾江?”

    温橙怔了下,胡步青还没上飞机,刚从家里出来到嘉尾江,点头:“对,我奶奶在那里等我。”

    段枞蹙了下眉:“这么大雨,你怎么去?”

    温橙还没思考到这个问题,便听见他落下一句。

    “一起吧,正好顺路。”

    温橙还没反应过来,广播里的不知名歌曲放到尾声。

    参杂着学生时代最难过的情绪,递到人耳边。

    “即使恋上你 都差天共地

    陪着你向着南飞 四百公里

    名字叫仰慕的一艘航机——”

    “好。”温橙很重地眨了下眼。

    广播里的歌放完,突然传出一道女声,很苦涩悲伤的调,甚至还能听出刚哭过:“这首歌的名字叫《暗恋航空》,是我送给今天要走的一个人的。”

    广播室向来有明确的规章制度,从来没有学生大着胆子做过这样的事,这便导致整个附中学生沸腾得不行,纷纷仰着头竖起耳朵听。

    温橙眉心跳了下,听见广播里继续传来声音:“段枞,听说你要转学了,你或许不认识我,噢,不对,你肯定不认识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我喜欢你。希望你之后的生活顺利,万事顺遂。”

    话音刚落,全校发出爆炸式的起哄声。

    段枞撑伞,像是司空见惯,没什么多的情绪在脸上显露,“走吧。”

    温橙努力压下心尖翻涌的酸涩情绪,脑子里回放这首叫《暗恋航空》的歌。心脏好像被什么反复摩擦,眼泪偷偷掉下来。

    “即使恋上你,都差天共地——”

    “你永远不知道 ,这里有双眼

    “在看你——”

    车是加长的款式,温橙局促地靠着边坐。段枞父亲没在这辆车,单独坐的另外一辆。沈如坐在前排,全程没怎么出过声,直到嘉尾江附近,才端庄温柔地问:“姑娘,停在嘉尾江哪儿?”

    温橙分外窘促,自卑得无所遁形:“桥上就行,谢谢阿姨。”

    “不用谢。”沈如笑了下,“上次见面好像也是在嘉尾江。”

    段枞摆弄手机的手停下来,不记得沈如嘴里的上次是哪次。

    “对,”温橙知道沈如在说哪一次,“去年暑假,我在烧烤摊做服务生。”

    段枞回忆了下,却发现和温橙相关的记忆,脑袋里好像没有几处。

    模糊的,不那么清楚的。

    他好像,一直没怎么真正在意过她。但仔细一想,却感觉又发现了很多。

    司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到桥上了。”

    仿佛有“叮咚——”的一声,温橙手指蹭地掐进皮肉里。

    这道声音像她十七岁的休止符。预告着她和段枞真要说再见。

    偏偏是嘉尾江上。

    她和他在附中第一次说话,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在嘉尾江上,烧烤店旁。

    命运的馈赠好像从来就是有征兆一般。她以前只觉得嘉尾江的风会吹来见面,却没有想到,它也吹去告别。

    沈如:“嗯,就停在这里吧。”

    温橙拎起书包起身,在开门的问题上犯了难。她不会开这个门。

    好在段枞似乎看出来,率先下车替她拉开了门。

    温橙弯着腰下车,橙色帆布鞋踩在潮湿的桥面,嘉尾江的风今天格外凉,冷得人眼睛生疼。

    风吹乱发尾,波光粼粼的江面在不远处反射暴雨的动静。现在近黄昏,路灯还没开,天空灰沉沉的遮挡水雾。

    身量欣长的男生穿蓝白的附中校服,短袖下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臂,头发被风吹得蓬勃一些,眼睫浓密的往上掀起。

    有嘉尾江的雾水沾在发尾,更显漆黑的柔顺。

    这是他最后一次穿附中的校服了吧。

    温橙站在江边的护栏,就在这短暂的几十秒里,想起了很多很多个瞬间。

    2016年的春节,烟花绚烂之际,他率先对她说出口的新年快乐。

    段枞,今年还会对我说新年快乐吗?

    去年的雪下得可真大啊,她借着岑梨的关系,和他一起在暴雪里里扔雪球打雪仗。

    段枞,今年还会下雪吗?

    在地铁里,他朝她伸来的手,说没有丢下她。

    段枞,可这次,为什么又要告别了呢?

    答案当然昭然若揭,没必要自欺欺人——于他而言,她和别的其他女生没什么不同。

    温橙退后几步,靠在嘉尾江密布的栅栏前,第一次朝段枞扬起手。

    身体里有无数道不想分开的声音在叫嚣,好像要冲破禁锢的设防线。\/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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