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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60(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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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哪有这么实诚的,你这可是在求生,是人就有想活下去的本能,说什么故意靠近。”

    “腐草为萤,耀采于月。是个好名字,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爱你。”他年岁大了,把爱你这样的词挂在嘴边也不浮躁刻意,带着一股子直白随性。

    程萤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道:“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名字,但是……但是除了她没人记得,别人都只叫我大丫,我爹更是为了点银子把我卖了。”

    虽说卖她的事情前前后后都是张氏张罗的,但没有她爹这个一家之主默许,那张氏敢这么明目张胆磋磨她卖她?更别说她爹是个半点不许忤逆的性子。

    她眼泪越流越凶,却没再发出声音,面前的两人都没出声,她哭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李骥默默地给她递了干净帕子和一碗水。

    程萤接过,喝完并收拾好自己,这才开口继续。

    “我爹爹去年考上了童生,再进一步就是秀才,快有功名了,娘在我八岁时去世了……只有我一个女娃,我爹觉得我晦气,丢他人了。”

    开了话头,剩下的也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我娘生前是绣娘,为家里挣了很多银钱,但后来她难产去世了,我爹又娶了继室,最近继母怀孕了,他们深信不疑这次会是个男孩,所以就把我给卖了。”

    “那傻子很肥,听人说那叫痴肥,很能吃,打人很凶,爱糟蹋姑娘……看到年轻小姑娘就会往人家身上冲……”

    “继母收了钱,大概几十两吧。”

    “她明确跟我说了是买命钱,她好高兴的,说没想到能有那么多,是把我卖给人牙子卖不到的价钱。”

    “我本没打算逃的,只要再等等,我再大点就嫁……那可是我亲爹,我逃了岂不是天大的不孝。但是我继母打完我赶我出来,说再不嫁就没饭吃。”

    “深山的夜真的好冷啊……铺上多少层干草都不行,有狼嚎不敢睡,得整夜点着柴火。”

    “火折子真好用……鱼很难抓……我就一身衣裳不敢多洗,洗破了可就没得穿了还怎么逃……”

    “我草鞋编的可好了,一个月了也就磨坏了一双。”

    她说得混乱,像是很久没跟人交流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话里的细节详细,若是有心去查,总能对上的。

    但程萤在开口的瞬间就有种直觉——眼前的老人不会将她送回去,而且她也不想骗人。

    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将近一刻钟,面前坐着的两人一直很耐心的听着,直到她停了下来,老人又递给了她一碗水,示意她润润喉咙。

    她看向对方,等着对方开口。

    李骥随和地向她点头,道:“难怪你只有名,没有姓。”原是已经将其舍弃了。

    “你才多大,小小年纪,平日里已经要给家做那么多事吗?具体都要做些什么?”

    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再早当家,也不会要他们事事包圆、万事周全。何况,江南姑苏的绣娘人家,算不上什么穷苦人家。

    程萤愣愣回话:“很多,小到餐食家务,大到养猪下地,家里家外的所有活计都是我承包的,若是闲暇了,就要去打络子或者给村里人做简单的衣裳鞋袜,赚点零钱。”

    “你亲身母亲的嫁妆呢?或者其他傍身物,到你手里了吗?”

    程萤:“没有……全给家里用了,家里的房子家具都是拿我娘的钱翻新和添置的,没有东西到我手里。”

    就算她不说,李骥也大概猜到了,毕竟能做到卖嫡亲女儿的人,眼皮子多浅都不用想,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李骥的声音顿了顿,继续传来:“听过哪吒的故事没有?”

    程萤再次愣住,怎么突然跳到这里?

    她是听过的,所以点了点头。

    李骥道:“神话里,哪吒剔肉还母、削骨还父,还了对方的生养之恩。”

    “换到你这里,你母亲的遗泽、脸面、骨血;卖掉你得到的银钱、你这些年的劳动付出、你在逃命路上丢掉的半条命——”

    “这些东西,跟那神话里哪吒的肉、骨是一样的,足够还这些年的生恩养恩了。”

    “且不管什么时候,贪墨女人嫁妆的男人,都是为世人所不齿的。按照律法,你母亲的东西该是你的,该在你出嫁的时候上你的陪嫁单子。”

    “他们贪墨了东西还卖了你,那些银钱就是买断了你这条命,也买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边上的李文澜撇撇嘴,人小姑娘做牛做马这么些年,到底谁在养谁啊。不过他并没有打断自家爷爷说话。

    程萤绷着一张脸,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摆出什么表情。

    自小以来,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父为天、要孝顺,要勤快,要贤良淑德,不然就嫁不出去;以及身为‘赔钱货’,家里能把她养那么大已经是相当仁慈了。

    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道理。

    李骥笑着,等着小姑娘消化完这些字句,才看向她的眼睛,慈爱又慢悠地说道:“所以,不要愧疚,不要不安。”

    “从此以后,皆为新生。”

    小姑娘眼底的彷徨和不安为她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影,那是一种长期被指责的战战兢兢。

    她被压榨至此,她所得与付出毫不相等,却仍旧诚惶诚恐,深怕自己又多错半分。

    但其实她有什么错呢?错在太过勤勉,还是错在有个畜生父亲?

    这些情绪不该成为压着她的大山。

    李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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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旧朝活到新朝,受礼遇过,也落魄过,好过坏过,随波逐流却也挣扎的过了大半生,他看过太多故事,清楚如今社会里底层人民生活的不易,而身在其中的女子,总是要更不易些。

    小姑娘也许还没意识到,在如今这孝道大过天的世道里,她作出的选择,比她以为的更勇敢无畏和不易。

    李骥看向床上瘦小纤细的人,目光落在那双放在被单外的双手上,这双手粗糙,带着沟壑纹理,指尖处覆着厚厚的茧,完全不像一个十二岁女童的手。

    在这样的外表下,李骥看到了一个不屈而璀璨的灵魂。

    李骥的目光开始变得悠远,口中的话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这世俗的偏见,是一座座大山,给人们套上了层层枷锁,性别、年岁、出身世家、才华、样貌……”

    “这些山啊,你要认真活,一座座翻过去。”

    看他爷爷说完了,李文澜这才在边上接话:“就是,你好好活,活出个人样,让你那个爹后悔去吧!”

    “你做牛做马伺候他们,那什么破爹还不是把你给卖了,吞了你的钱,你又差点死了,还有什么对不起他的;真要说,也是你娘拼死拼活生下了你,你爹不就是爽了一……”

    话说到这里,他猛地被他爷爷赏了一巴掌,直接将他口中的话截断。

    “……又坏又蠢又不负责,这算个鸡毛爹。”

    李文澜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东西,不由暗自呸呸了两句,又干巴巴的找补了一句。

    李骥脸上表情不变,手下却下了大力气狠狠扭掐了他孙子一下。

    这臭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程萤目瞪口呆。

    李文澜此人,神清骨秀,气质闲雅。即使右半边脸上还裹着纱布,也是个能让人一眼心生好感的类型。

    这人怎么看都是一派闲云野鹤、自在无拘的脱俗模样,怎么这一张口,居然、居然很平易近人?

    看到小姑娘明显被震惊到的模样,李文澜摸了摸鼻头,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阿萤,你的名字很好听。现在是条新的命了,可以慢慢想自己姓什么。”

    “我十六岁,你可以叫我文澜哥。”

    “爷爷和我准备北上去京城的,你要一起吗?”

    “听说那盛京现在铺了超级厉害的水泥路,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识见识。”

    他决定了,即使人家不乐意他也要拐走。

    多双筷子的事儿,带着这么厉害的小姑娘一起走。

    赚翻了好吗?

    这两是未来一对,半途的青梅竹马,以后夫妻联手一起上考场的那种。不过应该不会展开太多描写,在这交代一句。

    第55章

    李家祖孙带着阿萤准备北上瞻仰水泥路的时候,安临琛也正在为水泥路发愁。

    无他,修路真的太贵了。

    从采矿到烧制到铺路再到成型开通,飞快推进的代价都是钱啊!

    盛京到河北这段路,他用的是周忠收上来的那笔‘买官钱’。这种大型外快可遇不可求,而且总直钩钓鱼,哪有那么多蠢鱼上钩。

    但是这路不能不修,刚打响第一炮,后面怎么也不能断了,现在百姓对新朝的信任刚刚开始建立,一旦信任坍塌,想再得到可不容易。

    再者,国库虽不丰,也不是半分钱没有了,但全从国库扣,不如杀了陈达。

    到哪里去找点肥壮的羊群薅点羊毛呢?

    安临琛无意识地把玩着手边的毛笔,毛笔笔尖没沾墨水,被他转的飞起,杂耍似的。

    今天麦冬轮值,他默默地将自家陛下手边凉掉的茶水换成新的,放在刚好伸手就能碰到却不碍事的位置。

    他的动静很小,但安临琛被惊动了。

    “麦冬,你说这世上哪里最有钱?”

    麦冬一怔,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但他还是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自是商人的口袋里。”

    “嗯?”

    问出问题的时候,安临琛本以为得到的答案是某个地名别国的名字,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这倒也是。”

    买进卖出,本就千秋业。

    从古至今,能做大做强的大商人,都是聪明人;大型走商,哪个不是腰缠万贯。

    尤其那些能在战乱期间还能保住家财东走西窜的行商人,那是各个有手段有智谋又嗅觉敏锐。

    这波羊毛确实可以薅,而且能多角度全方位的薅。

    既然如此……

    短短几息,多个念头迅速在安临琛脑海里形成,他将手中的笔一转,蘸上墨水,迅速写下了他想到的几个点;好一会儿,才放下了越写越嗨的笔,而后扭了扭脖子,给了近侍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错,你很好。”

    麦冬眉眼弯弯,嘴上却谦虚:“陛下谬赞了。”

    “嗯,宣金斗一趟。”

    “另外,给朕拟一个重臣名单。哦,还有最近功劳不错的大臣也来一份。”

    是时候提前发年终奖了。

    第一秘书麦冬的效率极高,金斗进宫的时候,关于最近大家的功劳册已经集齐。

    他收集这些的时候并未瞒着下面的人,是以因着皇帝短短的一句话,众多大臣提心吊胆了起来。

    怎么突然问功绩?

    乾清宫里,金斗正在给安临琛见礼。

    “见过陛下。”

    他已经见过皇帝不少次了,不算紧张,但被召唤,内心仍旧激动。

    他深刻明白,在他这样的内廷人身上,陛下不费闲情,不做闲事,更不养闲人。

    所以,此次陛下又要他干什么呢?

    他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只能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上座的声音传来,很是随意:“金爱卿辛苦,玻璃开烧至今,完成品几何?”

    金斗被这一声爱卿唤得轻飘飘的,但还是准确回答出了问题。

    “回禀陛下,约3万余,其中小物件与简单物件众多占约2万,剩余的一万中有8000余件大小不同的平板玻璃,剩下的都是精品,但其中工艺繁复登顶的不过百件。”

    玻璃从烧制至今,只在太和二年的元宵节亮相过,惊艳众生后就重新归了朝廷,昙花一现。

    由于这是‘自上而下’、由皇宫传出的工艺,所以在没正式得到皇帝允许的时候,没有明面上的交易出现。

    目前只有安临琛常去的场所里,会出现玻璃制品的门窗或者摆件了。

    看着似成了皇家贡品。

    听到这么大的数字,安临琛有些震惊:“这么多?”

    金斗点头:“这只是宫中内廷人制作出的量,那些前来学手艺的匠人们自行制作出的东西不在其中,他们做出的成品多数都在玻璃制造局中放着呢。”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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