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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孩子
吕庆保铤而走险的行为早在赵或的意料之中, 行军打仗的经验为他留了几分警惕。
他们先前听吕庆保说起吕夫人来启州接孩子之后,暗中命人去打听吕家姻亲,发现吕府娘家并不在启州, 所以赵或猜测这一场宴席或许也是个圈套。
事实证明, 确实如他所料。
贺宽在苏尝玉的惊讶中出现, 之后也将那位被五花大绑的匪徒首领拎到众人面前。
在看到匪徒首领的惨状时,吕庆保不再是求饶,而是向赵或解释说匪徒身上的伤迹不是他造成的, 并且把当初泄露退路的事情全部倒了出来,也清楚明白地交代出匪徒是顺着他们定下的退路逃跑。
至于完整的一个匪徒为何沦落到如今这般失声断手的样子, 他哪怕今日被杀都要洗清冤屈。
赵或给他机会把所有罪行说完后, 偏头瞥了眼苏尝玉的方向, 回了他的话说:“本王没说是你害的。”
吕庆保顿时哑口无言,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听见沈凭说道:“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苏画秋。”
两人一唱一和间, 吕庆保抬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向苏尝玉, 乍然明白对方的身份。
苏尝玉眼神闪躲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最后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苏尝玉起先并不打算承认打残匪徒这个事实, 可当他扫见贺宽端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那眼中却满是戏谑时, 猛然间幡然醒悟过来。
他背脊瞬间僵硬,拎着金算盘朝后退去几步, 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居然敢给本少爷下套!”
天知道现在他有多委屈, 后知后觉明白今天这场鸿门宴竟然和自己也有关, 原来鸦川关口的那晚, 他们口中那些“军令如山”, 贺宽所谓的领罪受罚,还有赵或和骠骑兵的窃窃私语,以及沈凭的故意邀请。
原来都是为了引他跟着前来,让自己落入这个圈套!
贺宽执剑走向他,手疾眼快把他的双手锁住反剪在他身后,借着了得的功夫快速把人压制,顺势抢走他手里的金算盘,神情严肃缓缓靠近他的耳边,道:“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苏尝玉用力挣扎可却无济于事,最后恼羞成怒转头朝他啐了口,道:“伪君子,早晚本少爷丢你去喂鱼!”
贺宽漠然视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罢,听见赵或朝他们下令道:“全部押下去,抄了吕唐两家。”
随着一声闷响,只见失血过多的吕庆保面色苍白倒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仰望着临近子时的夜空,深蓝的夜幕挂着闪烁的明星,他也在不声不响中落了泪。
他气若游丝哀求道:“殿下,我想见见星儿。”
他想见见自己的儿子。
所谓虎毒不食子,也许便是这个道理,吕庆保为官做得一塌糊涂,但他为人父却教出了个通情达理的孩子,爱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赵或并没有拒绝,而是朝骠骑兵扬了扬下颚示意去把孩子找来。
片刻后,正当院子中的所有人都在收拾残局之际,那名委派前去的骠骑兵迅速跑了回来。
赵或满脸疑惑,骠骑兵连忙作揖行礼道:“回禀殿下,府上的两个孩子失踪了!”
刹那间众人面面相觑,沈凭抢先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骠骑兵回道:“下人发现府上有一处墙洞,在那里发现了玩剩的烟火和偷跑的脚印。”
一夜之间,鸦川关口的山林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骠骑兵进山搜寻时所举着的火把。
众人会聚集在此,是因为他们想起初识两个孩子时,菜菜曾和吕星扬言要带他回家,去玩游戏。
他们回想莫笑曾说起的“家”,记起菜菜那信誓旦旦的话,如今只觉细思极恐,当初他们认为那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笑话罢了,从未想过与此有关。
难怪他总是看到两个孩子脏兮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难怪他们能躲开长辈的视线,拿着糖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早该发现不妥才是,而不至于现在悔不当初,自责没有认真去询问他们怎么弄脏衣袍。
沈凭走得比任何人都快,这段时日他在鸦川关口不计其数进出,于他而言,通往迷宫的路太熟悉了,可即便再熟悉,他还是对那深渊中的橙色光芒感到陌生。当他再次站在悬崖边上时,就差把脚踏出,朝深渊中一跃而下揭开其中的秘密。
狂风险些将他吹落之际,忽地一只手用力将他拽了回来。
赵或盯着失魂落魄的沈凭时忍不住提醒道:“冷静些,想想还有哪里可疑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现在把你扛回去。”
其实他的心里也很担心,但他能不断自我警醒,因为他们脚下踩着的鸦川口曾教他做过人,对于沈凭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也曾经历过,所以太清楚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沈凭吃痛地拨开他的手,原地不断踱步暗示自己保持清醒,但是他脑海里的线索十分有限,即使他们在这里救过莫笑。
思及此,赵或突然见他快步地朝着后方跑去。
他连忙追上脚步喊道:“沈幸仁!你去哪!”
沈凭边跑边回道:“暗河!”
是的,他救起来莫笑的地方,曾让他们逃出生天的暗河,如果逆流而上会离开鸦川关口,那顺流而下的方向会是哪里?
沈凭的话也让赵或如梦初醒,他们召集了部分骠骑兵跟随其后,顺着记忆往暗河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沿着暗河进入深山,果不其然越往深处去,便越是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在所有人穿过狭小的岩石缝隙时,有骠骑兵意外发现了河道一旁有脚印,并且还发现岸边有小木船拖出的痕迹,经过脚印的对比后,他们笃定两个孩子从此地路过。
随着他们穿过岩石缝隙,眼前豁然惊现钟乳石山洞,漫天的晶石在长明灯中熠熠生辉,暗河正是从溶洞下穿过,仿佛只要游过去,他们就能揭开迷宫的秘密了。
当那深绿的暗河出现在沈凭的面前时,这一刻他竟不再惧怕那冰冷刺骨的河水,毫不犹豫下水。
他们沿着一侧能瞧见的沙砾踩水顺流而去,如果没有沙砾可踩,沈凭会用那爬水的方式不断往前去,每当他快要撑不住时,身后总有一双宽厚的手掌将他架起,让他不至于溺水。
直到他缓慢地穿过那垂吊而下的溶洞后,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越发沉闷,脑海闪过一丝念头,告诉他这一次或许看到的不止是迷宫这么简单,也许他们会窥见深渊的秘密。
可越是如此,沈凭对未知反而越发恐惧,他无法想象两个孩子为了一个承诺,能忍受严寒冒着生命危险去达成目的,来到这个所谓的“家”。
骠骑兵为他们开路,当沈凭穿过溶洞刚要上岸之时,忽然瞧见率先上岸的贺宽从远处折身回来,矗在岸边一动不动,也忘了朝沈凭伸手把人从水里拉起。
直到赵或出水后捞出沈凭,皱眉转头看向贺宽问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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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宽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声,此刻的他就像喉咙吞了刺一般,如何都发不出声,但那双眼睛却清晰可见带满惊恐。
两人顿感不安卷席而来,沈凭不等他开口便拔腿就跑向骠骑兵的方向,莹润的双眼中渐渐看到那抹熟悉的橙红光芒。
“让开!”他朝着远处的骠骑兵喊道。
在他身后紧追的赵或试图把他叫停,“沈幸仁,不准去!”
可已然来不及了,因为骠骑兵迅速分流让路的那一刻,沈凭透过一方洞口,看到了远处漫山遍野的尸首和徘徊尸海的恶狼,而那簇橙红色的光芒,是一口正在燃烧的巨口熔炉。
原来迷宫铁门的背面不是出口,而是专属迷宫的乱葬岗。
什么出口之人会得到解脱,其实都是死亡啊。
除夕夜的子时,启州全城的上空,绽放着绚丽多彩的烟花。
而偌大的鸦川关口的山谷下,只有寂寥呼啸的狂风卷过山间,人们总以为遮挡深渊上空的是云层,殊不知那是用性命烧制出的滚滚浓烟,盘旋在深渊中不是软绵雪白的云朵,而是数不胜数的冤魂。
迷宫就像是吞噬欲望的机关,一旦有人打开便会像熔炉的火焰愈燃愈烈。
沈凭拖着脚步走到熔炉的前方,耳边是恶狼濒死的呜咽声,还有新的一年吹来的风声,只是风中夹杂着让人呕吐的腐尸味。
他双眼无神看着眼前的熔炉台阶,随后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破碎的刺绣红布,他认得,是两个孩子身上的新衣。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他自言自语道。
但是只有熔炉嘶吼的火海声回答他。
他不解,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起码不该在新年发生啊,这不是团圆夜吗?
“怎么就成了生死离别”还是没人能回答他的话,而他的喉咙如吞针,扎得他全身发疼。
即便有,也该是两个蹦蹦跳跳,会用小手捧着杏仁糖,眨巴着清澈真诚双眼的孩子回答他这句话才是。
沈凭把那块撕碎的红布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模仿两个孩子捧着杏仁糖的样子站在原地,他呆愣睁着猩红的双眼,看着那块碎布在他眼前逐渐模糊。
然后见他十分缓慢地捧着手转过身来,慢慢地抬头看向身边的赵或,他没有落泪,但脸上满是恐惧和彷徨,声音哽咽地问道:“他们是不是还没和我看烟花啊。”
还有说好的新年快乐呢?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42章 垂钓
所有事情在数日后尘埃落定, 吕庆保被收进了大牢中,莫笑则把另一人给送来了鸦川口。
那人正是贺宽的父亲,贺远行。
此次贺远行前来是奉命接替吕庆保一职, 但是他到来的当天, 恰逢贺宽把苏尝玉扣走去取匪徒的钱仓, 以至于这两父子错过见面的机会。
不过,贺远行得知此事后倒没有流露出半点思念,反而向赵或请求早日把贺夫人接来启州。
吕庆保得知两个孩子出事后, 接连几日在牢房中失声痛哭,不停忏悔过往所做之事, 如此过了几日, 他突然向狱吏取来纸笔, 自愿写下引咎辞官的文书, 并且供出所有罪行。
当时狱吏把爰书递到赵或面前,那一沓厚厚的宣纸, 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赵或把事情安排到各个官署中处理, 有关越州结党营私之人的处置则交给了贺宽,最后便是妥善安顿两州难民。
过了半月之余, 动荡不安的启州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渐渐稳定下来, 贺远行也向赵或和朝廷保证, 三年之期,将会交给皇帝一个繁荣昌盛, 百姓安居乐业的启州。
至此,赵或和沈凭回京的日子也提上了行程。
在离开鸦川口的前一天, 沈凭去见了林金伟。
得知吕庆保等人遭了报应, 而启州被贺远行所接替时, 林金伟带着乡亲父老在启州落户, 有了官府的救济,这些难民的困境也得到了缓解,慢慢的,众人的心结也渐渐解开,愿意和周遭的百姓接触。
林金伟主动提出带着沈凭上山放风,两人听着耳边渐消的烟花鞭炮声,逐渐来到一处半山腰,脚下的小路可见新泥,一看便知道是新辟的道路。
拨开四周的杂草,直到三个小小的土堆出现在沈凭面前,他当即脚步停顿在原地,从诧异中缓缓转眼,看向鬓角生白的林金伟。
对方朝他笑了笑,来到那墓碑面前轻轻擦拭,平静地说道:“大家说这里是村里的风水宝地,能看得见鸦川口山脉的春夏秋冬,有时候天边万里无云,还能瞧见启州之外,我想让三个孩子能走出启州,去看大好山河。”
沈凭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新砌的墓碑一尘不染,碑前还能看到新鲜采摘的花朵。
他未料林金伟会把自己带来这里,更不知百姓们为三个无辜的孩子找了归宿,他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无花可采,又抬手翻找了下衣服,忽地像找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把衣袖里的东西取出来。
那是孩子给他送的一包杏仁糖,这段时日一直被他带在身上也舍不得吃。
林金伟看着他把糖食均分在墓碑之前,此刻山中突然拂来一阵温暖的清风,恰好两人从墓碑前站起身,青丝拂过墓碑前方,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徒留花开花谢。
他们行走在山间,听着头顶大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新年的残阳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在他们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沈凭的眼前是启州地貌,此时他的心境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所有脑海里积压的事情都被暂时屏蔽在风中,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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