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回去的折书,并向陛下信口承诺遇刺案和护送典籍之事必成,以此换来孟悦恒上京。”
厢房内的温度骤降,两人片刻都没有对话,显然赵或也听懂了其中意思,无非是清流派坐享其成启州的功劳。
沈凭来回看了两次这封书信,在说起赏赐之事时,刻意做了隐瞒,因为皇帝赏赐的不仅仅是清流派,最重要的是赏赐了璟王赵抑。
如今人人皆知沈家为璟王府谋事,即使沈凭是踩着刀尖一步步向上爬,但在两派中人仍旧认为这是赵抑的功劳。
他是沈凭在官途上的贵人,这一点不容置疑,可实际两人关系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吏部自科举制改革成功以来,在朝堂上几乎是风调雨顺,因有功在先,沈凭也沾了这层庇护,减少了许多明面上的麻烦。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沈家因为徐泽海的所作所为,遭到世家的追杀,显然是有人不再容忍他的存在,只要他一日没有回到魏都,处境都称得上岌岌可危。
沈凭的视线落在垂眼写字的赵或上,这一路他完全属于依附赵或而生存的人,甚至可以说,没有入京之前,赵或就是他的护身符。
他看着赵或认真地在宣纸上留下几行字,细看其中的诗句没有太多意义,也许是因为自己临摹了赵或的字有一段时间,反而看出此刻他书写的字中带着几分急躁。
待提笔之时,只听见赵或道:“清流派有意拉拢孟悦恒,但官州的情况远比他今日所说的要严重许多,你可知为何?”
沈凭轻摇头,又见赵或接着说:“官州地大物博又有河业,虽然和鸦川口隔着其他州县,但这些州县都是靠着官州谋生,可有一点比较特殊,官州临近南诏,近年来朝廷战事的重心在北越关山外,渐渐对南诏的骚扰视而不见,也导致了官州受到影响。”
官州和江州是海上行商的大州,江州临近魏都,自不会有找死的上门闹事。但官州不一样,两只脚都能横跨和南诏的州界线,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官州必是遭难当先。
沈凭对于各州地理只有模糊的了解,都是从前在魏都道听途说罢了,眼下谈起这类问题的时候,他忍不住向赵或请教道:“既然如此,为何北越关山有战事时,官州还能风平浪静度过?”
“红利。”赵或从圈椅中起身,伸手又拿了一块桂花糕,“在战事的这几年里,官州是赋税逐减的唯一之地。只要对方是南诏人,为了一口饭,无论士农工商都会被压价,哪怕南诏人拿着手里的货物兜售给回我们,价格如何只论成交,一旦成交都被称作买卖自愿,人人吃亏自然赋税不涨反降。”
沈凭道:“即使是吃亏也做这样的买卖?”
赵或笑了笑说:“是啊,这件事情上,天下间最委屈的恐怕只数苏尝玉。”
只有他的商行遍布天下,他的钱财多少,和他的委屈成正比。
闻言,沈凭的脑海里想到另一件事,遂问道:“如今魏朝的兵制可是兵农合一?”
听见他关心起兵制时,赵或的眉梢微挑,颇有耐心回答道:“不错。”
府兵制讲究兵农合一,但其中还有一点是不可忽略的,那便是府兵早期的基础相当于免除部分赋税,若是按照赵或所言,官州在府兵制时期还会锐减纳税,说明不仅仅存在着经济的问题。
对于作为现代人的沈凭而言,历史问题的产生离不开时代的发展,如今的魏朝方平战事,实行府兵制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战后经济的局面,节省开支把钱投入到其他地方去,例如科举改革的推行。
然而,官州用红利换来战事年间的相安无事,深究下来不过是司农仰屋之举。
所以对于现在的魏朝而言,改善官州经济问题为首要,以此终结和南诏人之间的不平等条约。
沈凭道:“南诏等的是官州弹尽粮绝之时便会趁虚而入,清流派要孟悦恒上京,也许是有了可行之计,且看一看他们如何破局。”
即使他拥有现代思维的想法,放在现实面前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际的问题摆在眼前,他也只能像现在这般静观其变,用好事多磨劝慰自己。
赵或则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走到茶桌前倒了杯茶。
沈凭扫见桂花糕被吃得一干二净时,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幸好不是嘴刁的人,不然真的很难伺候。
他转身朝后看去,只见赵或搁下手中的茶杯偏头问道:“回京之后可有打算?”
沈凭道:“殿下所指的是什么?”
他心中猜测是关于启州官职举荐上任一事。
赵或神色平静,深邃的眼眸毫无波澜,听闻沈凭的反问没有给出回应,好似不在意般,更像是随口提的一句话而已。
“早些歇息,明日护送你回京。”说着他抬脚朝门口走去。
沈凭故意逗弄道:“殿下这话的意思,可是今后都成了我的贴身侍卫。”
站在门前的赵或闻言顿足,回头看他道:“你少得寸进尺。”
沈凭一脸无辜说:“无妨,若是殿下不愿意,本公子倒是可以委曲求全喊那称呼。”
赵或神色一滞,想到被男人喊出那羞耻的称呼时,整个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他眼神凶狠盯着沈凭,语无伦次道:“你简直,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猛地把门打开,气冲冲地朝外头走去,最后连门都不关,惹得屋内的人一阵大笑。
翌日,整装待发的众人从客栈离开,朝着魏都的方向而去。
他们距离魏都还有两日的距离,因护送孟悦恒的队伍声势足够,这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之人,每每在驿站逗留时,都有好奇的人上前和他们攀谈。
不过赵或总是臭着一张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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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吓跑了欲攀近的人,沈凭虽渐渐适应,但舟车劳顿也难免晕车,加之身体还未痊愈,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吃药敷药耽误了不少时间,拖拖拉拉到了第三日才算回到魏都。
沈府的老管家早早便到城门候着了,而有关启州的功劳,在他们入京之前皇帝已经对赵抑作了嘉奖,加之皇帝开春后前去江州微服出巡,对他们更是无暇顾及。
所以一行人回到当日不过尔尔,就像是一场从冬到春的旅行,空手而去,空手而归,沿途却是险象环生。
沈凭回到府里当晚,就收到自璟王府送来的补品,当时他因为长途跋涉早早歇下,是沈怀建替他接待了姜挽,最后沈怀建替他转交了一封书信给对方,寒暄几句后便作了告别。
时至几日后到了春分,皇帝出巡之夜前,朝中传出有关启州官员的调动,上任之人乃是去年科举制中的探花郎,前阵在京时任六部中的小官,名唤蔡羽泉,越州人。
不日后,陈写到访沈府,来到后被老管家引进明月居的书房中,恰逢沈凭在窗边下棋,正一筹莫展之际,陈写上前坐下加入对弈,轻松破解一局死棋。
陈写看着逐渐推起的棋局,话里有话道:“大公子下了一盘好棋。”
沈凭把指腹压着的‘車’直接推入对方领地,平静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那一封举荐信,是他在赌赵抑会不会信自己。
陈写道:“陛下出巡后,蔡羽泉后脚跟着离京了,可要派人盯着?”
“不必。”沈凭抬手离开棋盘,“他不属于两派中人,世家看不起难民之籍出生的,清流派眼下意属榜眼孟悦恒,见他在京城又不起水花,不会刻意去找他麻烦。”
或许赵抑根本不是相信自己,而是清流派认为蔡羽泉没有威胁罢了。
陈写有些不太理解,又问:“我瞧着他在六部的政绩也平平无奇,大公子到底为何要提拔他。”
沈凭想要下棋的手顿住,思忖少顷后继续推起面前的棋子,“启州的百姓相信他一定能做好。”
陈写:“此话怎讲?”
沈凭:“因为他能感同身受。”
作者有话说:
有关府兵制的说明:只借此引出剧情,细枝末节切莫信以为真,想了解请参考相关文献。
可能会改书名爬榜,谢谢支持。
第47章 踏春
皇帝带着赵抑和官员下江州微服出巡, 眼下只有尚书省的三位宰相留在京中处理政事。
出巡的细枝末节沈凭了解得不多,只因他们回京之时,已是整装待发之际。
他有些好奇, 赵或会不会关心出巡之事, 毕竟朝廷中人皆知, 此次出巡没有赵或的身影,且赵或并未提前知晓。
美名其曰是他们刚从启州归来,需休息一段时日, 不宜出行。即便众说纷纭,但也无人敢揣测皇帝的心思。
不过闲言碎语如一阵风过去, 久而久之沈凭便也抛掷脑后, 平日除了抽空前去永安学堂以外, 不是上值就是回府练字。
徐泽海作为沈凭的上级, 掌管着吏部大小事宜,这次因启州一事得了赏赐, 却没有一点功劳落在作为下属的沈凭身上。
许是出于心虚, 不希望沈凭添油加醋和旁人谈起此事,便一改从前那般冷眼旁观沈凭做事, 见面也都是眉开眼笑, 偶尔还为沈凭指教两句。
一来二往的, 徐泽海也看出他有些本事。
他作为吏部尚书,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惜才之人。
沈凭数次前来向他谦虚讨教, 令他在其余同僚面前涨了脸面。如此一来,他对沈凭也多了几分心软, 面对吏部有人想对沈凭使绊之时, 他开始主动出面阻拦。
直到众人看见徐泽海带着沈凭下朝回来, 渐渐地, 大家开始一改从前排外的态度,减少对沈凭的百般阻挠。
沈凭回了办差院,把书案上的奏疏稍作整理,意外看见一封有关官州官员调任的折子,他停下手中动作,翻开看了眼。
随后他把目光投在其他奏疏上,拿起一封启州的折子斟酌片刻,之后提步离开,朝着徐泽海的办差房而去。
刚一踏进屋内,就瞧见几位同僚前后走来,看模样应是刚商议完事情,路过时和沈凭相互颔首行礼。
徐泽海正在盥洗,听见声音后偏头看去,见到是沈凭时脸上不禁露出笑意,发现他手中拿着两封奏疏,便率先问道:“又被何事困住了?”
沈凭讪笑着上前,把手中有关启州的折子打开放在书案上,待人来到那折子的面前时,才道:“贺大人几日前递来的奏疏,希望吏部能为他物色几位人才输送至启州。”
徐泽海一边擦手一边低头看那折子,只见他看完之后笑了两声,道:“都启州的事情了,你断比本官熟悉,此事便由你做主。”
沈凭略带惊讶,正想着推辞,结果被他立刻摆手拦住。
徐泽海把手中的帕子放下,拿起那折子递回去给他,续道:“你只需记住本官说的一句话,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闻言,沈凭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连忙朝着对方拱手行礼。
在他行礼之际,徐泽海瞧见他还拿着一封官州的奏疏,遂问道:“官州有何事发生?”
沈凭听见他问起手中的折子,立即上前双手递去说:“回禀大人,官州举荐了上任的几位新官员,属下未曾经手过此事,不敢擅自安排,便带着折子请大人指教一二。”
徐泽海见他弯腰垂头的谦卑之状,心中十分欣慰,笑着接过翻看。
之后他把折书摆在面前,指尖点了上方的官员姓名和政绩,稍作分析一番,给了沈凭一些中肯的建议。
沈凭用心记下,受教后行礼。
当徐泽海看见如此毕恭毕敬的下属时,竟突然感慨道:“如今的孩子啊,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出息了。”
沈凭道:“晚辈难当大任,能得大人引路,实乃晚辈修来的福气。”
徐泽海落座在圈椅中,臂膀搭在扶手上道:“你可知官州这几个为何不起色?”
沈凭打开折子研究,却没能看出名头来,“属下瞧着这几位很是努力。”
不料听见徐泽海轻笑两声,看着他懵懂的神色道:“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说着他从把书案的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字画,那字画被展开时,上方的一首诗词出现在沈凭的眼底。
徐泽海接着道:“这可是去年科举中杀出的一匹黑马,此人靠着一首《关洲词》突出重围,成为去年科举先河的榜眼。”
而他此刻手里拿着的字画,右下方的落款正是孟悦恒。
沈凭没有说话,而是由着他对孟悦恒的才华赞不绝口,脸上流露出来的,都是对手里字画的稀罕。
徐泽海滔滔不绝道:“官州人才辈出,科举制实行之后,其余州县皆是寒门子弟拔得头筹,唯独官州是例外。谁能想到榜眼身后是官州一方商贾?士农工商,从来都是商人最不起眼,可想而知,孟家出了个榜眼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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