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看去,又见赵或从榻上起身,好整以暇,带笑和普洛对视,明知故问道:“不知这样的诚意,可否让我们握手言和呢?”
黑蛇部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赵或竟将祝赞俘虏后送上。
普洛生性多疑,哪怕活人在前,也不曾放下芥蒂,遂下令把祝赞压上宴席,决定亲自检查。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祝赞被丢到众人宴席中央。
他的第一句话,竟对着赵或破口大骂,“阴险小人!”
赵或无所谓地耸肩,炫耀道:“那又如何,本王有王妃。”
这句话让祝赞哑口无言,只能啐了口表示嫌弃,之后看了圈四周,视线落在炙烤架和无头尸体上。
他打量一番冷笑道:“品味确实差,要杀要剐手脚利落点,就这屠马截肢的本事,传出去都让部族的人耻笑。”
话音刚落,他的腹部遭受一脚重击,所有人转眼看去,发现普洛对他出手了。
喉间一热,祝赞跪地吐血,若非有府兵在他身后抵着,恐怕这一脚下来,他连命都难保。
普洛用部族的语言低声骂他一句,看着祝赞狰狞的面容大叫畅快,这一脚也让普洛彻彻底底感受到痛快,相信眼前之人是祝赞不错。
黑蛇部未料赵或不耍花样,诚心实意将人送上门来,感到解气的同时,也对赵或多了几分客气。
普洛爽快道:“殿下今日有此诚意,黑蛇部若再不识趣,当真是难以服众。”
赵或瞥了眼祝赞说:“如此甚好,那议和一事”
普洛捋着粗黑的胡须道:“当然要议和,我们今后是一家人了,殿下不妨将想法说来听听。”
赵或带笑看向祝赞,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他扫了圈四周,带着几分犹豫,似不愿在旁人面前谈及此事。
普洛看出他的迟疑,朝众人挥手,屏退席上的护卫和女娇,徒剩归附黑蛇部的首领在此。
赵或满意一笑,转眼凝视着祝赞道:“以粮食换马匹,今后大魏全境内的互市,诸位将畅通无阻,两族邦交,以北越山为交界,各退百里丈划作两族马场,用于两族训练之地,永世不得互犯,你看如何,大可汗?”
话落,他的视线落回到普洛身上,却见普洛脸色略带犹疑。
席上沉默间,唯有炙烤架的火势燃得劈啪作响。
普洛和黑蛇部的其余人对视一眼,眼底的贪婪毫无遮掩。
他轻咳了两声,转眼看向赵或道:“若退百里,马场要归黑蛇部所管。”
“哦?”赵或扬眉看他。
普洛道:“殿下今日身在此处,势必为了谈拢此事而来,殿下想必知晓,驯马一事大魏远不如我们,两族同为训练场,又有官员把关,我们若无话语权,恐难令族人心甘情愿为其卖命。”
他的野心过于明显,一旦训练场交由黑蛇部,虽有官员把关,但往后资源的分配和训练都会存在不公平。
普洛能冠冕堂皇把野心说出口,因为赵或此时身处黑蛇部的腹地,若是不答应,只怕要面临交锋。
赵或为了议和而来,当然不希望将事情搅黄。
他思前想后,只能看向祝赞了,“如何是好,这般条件都不能说服诸位,本王又何须再费口舌。”
普洛脸色一沉,审视着赵或的一举一动,试图理解他话中之意,忽地眼角的视线出现一抹寒光。
他猛然转头看去,竟是祝赞暗中挣开麻绳,手握短刃直逼自己的天灵盖!
蓄满杀气的一刀落下,瞬间惊得人仰马翻。
“这么贪心,不吃点教训怎么行。”谢长清注视着鸦川口战场的动乱,松了松脖子高声下令,“兄弟们!家被偷了,还不收拾这群孙子——”
深冬的鸦川口迎来一场战事,来自兵部对粮仓的突袭。
钟嚣为所有人都制定了战术,莫笑被派遣领兵埋伏鸦川口,看信号伺机而动,谢长清从静州调兵断后,钟嚣则在粮仓静候马继祥派兵前来。
此次出兵,马继祥只坐镇指挥,潘淋漓被派去善后,以确保启州府兵后续能全身而退。
但谢长清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当启州府兵打进粮仓中段的峡谷时,莫笑带着人潜伏峡谷出口,利用滚石解决敌军部分兵力。
奈何启州府兵此次是步兵先行,骑兵快马穿过出口后,直奔着粮仓的方向而去。
战局发生变化,莫笑当即随机应变,不与骑兵纠缠,率先领军解决步兵,以此给钟嚣争取更大的胜算。
可他们忽略了马继祥的本事,此人被曹晋安插在兵部多年,对各州地形地貌有所掌控,此次骑步前后两条兵线双管齐下,就是考虑到鸦川口的地形,甚至断出赵或会安排莫笑埋伏。
除了错算贺宽参战一事,马继祥能将钟嚣的战术推算出七成。
面对莫笑的埋伏战,马继祥特意安排弓箭兵,一旦大军无法开路,将对莫笑等人万箭齐发。
苦战数时辰,莫笑折损兵力已达到钟嚣给出的范围,他迅速下令撤退,以了解鸦川口的优势,带着兵队潜行离开。
峡谷初次交手后,马继祥下令加派兵力直逼粮仓。
钟嚣设陷拦住骑兵,粮仓的兵力虽有限,但皆是赵或和贺宽曾训练的精锐。
他们利用投石机阻拦大部分骑兵,马继祥有备而来,此粮仓若不拿下,便以火攻彻底销毁,他宁可冒着让两州的百姓饥荒,情愿和钟嚣同归于尽,也不愿战败回京。
然而,他机关算尽也未曾料到一事,那便是静州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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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匿数月已久的静州,成为粮仓一战中最大的功臣。
当谢长清带着静州府兵出现的那一刻,收到前线战报的马继祥跌坐地上,脑海里回想起张昌钦在朝廷的警告。
硝烟弥漫,寒雾蔽日,鲜血流淌一地,在雪地中结晶,有人卧倒在地遭尽补刀,有人高举长剑杀红了眼。
莫笑绕山而行,抵达粮仓前方支援时,三州府兵仍旧在寒风中苦苦交战。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战场,找到谢长清和钟嚣的身影。
钟嚣眼下暂且无碍,但谢长清交战经验不足,单挑胜算虽大,可随着交战时间越长,他的劣势逐渐突显,漏洞百出易遭暗算。
手起刀落,谢长清双手握着长剑,毫不留情砍下身侧逼进的敌军。
他浑身几乎被鲜血染红,臂膀和双腿惊现伤口,汗水混着血液打湿他的双眼,若是细眼去瞧,能发现他握剑的双臂微微颤抖,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有过退怯。
大雪卷着山间的寒风扑面而来,雪花不慎落入众人眼中。
便是这
眨眼的瞬间,谢长清身侧见一带血的长矛刺来,昏天地暗间,他未能及时回头抵挡。
眼看刀锋将至,只听长矛一声断裂,谢长清猛地回首看去,敌军被突袭的刀剑抹喉,鲜血喷溅在脸颊上,令他心头蓦地一颤。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莫笑踩着雪地疾步冲去,救下险些丧命的谢长清。
两人皆心有余悸,对视一眼后,谢长清咧嘴一笑道:“好兄弟,谢家今后由你当家作主!”
莫笑:“”
山间的风雪如倾盆大雨来临般,将两军的旌旗卷上高空中,有人抬手抵御狂风,有人借此机会斩杀敌人。
谢长清和莫笑相互颔首,拔腿前去支援钟嚣。
雪地踩出桀桀声响,长剑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坠地,鲜血喷涌,直到谢长清了结四周敌军后,高度紧绷的精神中察觉危险逼近,转眼看去,只见钟嚣和敌军纠缠至龙卷风的附近。
“不好!”他一声大喊,立刻朝钟嚣飞速跑去,偏头对莫笑喊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救人!”
莫笑快速瞥了眼他们的处境,二话不说回头刺向敌军。
山间的龙卷风并不大,却足够让人下盘不稳,失去攻击的重心。
且钟嚣抵御许久,体力透支,抓地的双腿出现颤动。
敌军故意将他引向龙卷风,此刻钟嚣一手握住剑茎,一手握住锋利的剑身,刀锋将他的掌心割破,他的声势仍旧未见消减。
他的战袍被龙卷风刮得抖动,双腿因风力渐大而晃动,那敌军见状,眼中闪过胜利的快意。
当敌军反手拨剑的那一刻,怒睁的双眼中是钟嚣摇摇欲坠的身影。
他举着长剑往对方的头颅劈下去。
“去死吧——”
随着充满恨意的怒喊响起,利器就像是复仇的毒蛇,与握剑之人同为一体,变得所向披靡。
普洛下意识抬手挡住,祝赞的短刃生生刺进抵挡的粗臂中。
偌大的城楼里顿时兵荒马乱,旗花再次升空,变作攻城的信号传至城外。
转眼间,谯楼的城门听见巨大的撞击声,欲借禀报逃跑的黑蛇部人,全部死于破城而入的府兵刀下。
吞山啸伴随剑鸣出鞘,欲扑向祝赞的黑蛇部人来不及作出反应,余光乍现一道虹光,他们触向腰间的兵器,还未拔出,人头骤然落地。
赵或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祝赞四周的敌人,还不忘嘲讽道:“不会打不过吧,未来的大可汗。”
祝赞正和普洛纠缠着,一听着充满嘲笑的话,心头燃起一阵怒火。
“我若打赢了,沈幸仁就是我的人!”说罢,他借着普洛反抗的力气翻滚一侧,弃掉短剑换作弯刀,贴着手臂朝着普洛再次攻击。
赵或冷冷瞥他,啐道:“滚!”
普洛见两人打着配合,彻底明白自己被耍了,“赵或!祝赞!你们欺人太甚了——”
他气得大吼一声,令赵或嫌弃地皱眉,在抽空扫向祝赞的空隙,眼角发现有人逼近。
赵或头也不回地朝前弯腰躲过,下盘稳住身子回转,吞山啸在他手中被挥出一道半圆地弧线,瞬间腰斩身后偷袭的黑蛇部人。
祝赞见他杀得轻松,不快地哼了声,“你和人打架,我和熊打架,一点都不公平。”
赵或却道:“畜生杀了你爹,你若还要本王出手报仇,那你和孤儿无异。”
祝赞怒瞪他一眼,眼前忽地被一道黑影覆盖,抬眼看去,是普洛拔刀和自己相见了。
普洛的脚步虽迟钝,但脚底的力道却如地动山摇,震得脚下的红楼出现轻微晃动。
这样的体量让赵或感到意外,他曾见过这类将士,但拥有如此重量的却是极为罕见。
今日宴席上,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何这样残暴之人能统治部族。
眼下看来,总算明白黑蛇部是以蛮力统治。
赵或见祝赞不断找到对方弱势攻克,但普洛都以力道击退他的一切。
只见两把弯刀在空中相交,擦出的火光四溅,光芒刺眼之际,普洛抬起笨重的粗腿朝祝赞一扫。
祝赞下意识躲避,却忽略普洛回手刺来的利刃。
电光火石之间,祝赞瞿然手腕一转,利用刀身贴手臂当作盾甲,挡下普洛劈来的一刀。
可他并不好受,因为普洛力气相当大,哪怕没有杀死自己,这样的力量都足够将其震出数尺远。当他双手放下时,明显感觉到手臂短暂失去了知觉。
赵或刻不容缓,快速解决四周之人,听见冯奇带着声势浩荡的援军兵临城下。
这一刻,普洛明白自己已无退路。
他又是一声大喊,一把扯下身上繁琐的衣袍,将结实黝黑的上身露出,那些紧绷时如石头般的肌肉惊现眼前,令他们感到意外。
祝赞瞧见赵或还有空隙欣赏,咬牙切齿说道:“赵或!你是来议和还是来看戏的!”
赵或反手把剑收回,轻笑一声道:“想本王出手,你就少打王妃的主意。”
话落,他将吞山啸倏地握紧,拖着长剑与祝赞朝着普洛一跃而去。
普洛紧要牙关盯着他们,当他们举起武器击落时,普洛将弯刀朝着他们一挥。
动作虽迟钝,但他靠着蛮力竟把祝赞的弯刀劈碎,唯有吞山啸毫发无伤。
普洛盯着吞山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这之前,从未有一把剑能受得住他的重击。
而此时此刻,吞山啸不仅抵挡他的力气,其主人还能毫无动摇立在眼前。
他们低估了赵或。
纵使普洛拥有天赐的蛮力,也远不敌赵或惊人的爆发力。
赵或长年累月对自我的磨练,在每一次战斗中都有着超乎常人的爆发。
此刻赵或的手腕虽有须臾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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