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擦拭,往脚边濒死之人绕行。
他慢慢清理蝴/蝶/刀,不动声色踱步,沉下声道:“姜挽,你可知为何轻易死于我手吗?”
“自作聪明啊。”沈凭把玩着蝴/蝶/刀在手,甩出的刀锋还带出两滴残血,他回想着过去种种,心头毫无波澜,“怀然之死,若没有赵抑相助,你又如何能引得众人入城,你的所作所为,一心为了赵抑着想,可是赵抑在乎吗?”
他顿足在姜挽的耳侧,俯视着说:“赵抑所看到的,只有你瞒着他行动的一面,从他质疑你的忠心起,你便彻底沦为了弃子。”
姜挽瞪大眼眸,各种思绪交织其中,眼睁睁看着沈凭蹲下身。
沈凭用刀身轻轻拍在他的脸颊,“我杀不了赵抑,是因为他以数不胜数的人要挟我,但杀你呢,简直了如指掌。”
姜挽哑然张嘴,却无法声张,徒剩怨恨的双眸怒视着他。
沈凭略作可惜叹道:“别急着死啊,还没见到赵抑最后一面呢。”
当赵抑赶来时,姜挽只剩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首,鲜血在寒冬中干涸。
而沈凭就坐在一侧,对倒在身旁的尸首视而不见,依旧一副懒懒的神态,沾血的指尖抵着额角,事不关己哼着小调,煮茶听雪,悠哉悠哉,阖眼假寐。
见状,赵抑感到匪夷所思,亲眼看着杨礼走上前,伸手朝姜挽探息,满脸震惊看向赵抑摇头。
沈凭察觉被影子笼罩,停下哼歌,缓缓睁眼时,瞧见赵抑脸上的神色,情不自禁笑道:“看来太子殿下很不舍啊。”
说话间,他从软垫上起身,垂头整理着仪容,用大氅将身上的血迹遮住,轻声续道:“早知如此,我便不下这么重的手,让他苟延残喘着,你们也能见最后一面。”
这样也能让姜挽仔细感受,当初父亲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惜,失策了。
赵抑一个箭步上前,骤然将他的手抓着抬起,扫了眼他手上的鲜血,视线移向他的脸颊一侧,上方遗留未曾处理的血迹。
血色落在这张动人的脸上,称不上可怖,却妖冶诡异得很。
他凝眸看着沈凭,压低声问道:“是你杀了他?”
沈凭坦荡说道:“是啊,太子殿下。”
赵抑压下心中的无名怒火,沉声问道:“为何?”
沈凭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诧异反问道:“难道不是太子殿下命他来杀我的吗?”
闻言,赵抑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恰好都被沈凭捕捉得一干二净。
见他并未反驳,沈凭抿在嘴角的笑愈发灿烂,渐渐笑出声来,他们之间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尤其是沈凭残留着鲜血的右手,相比一尘不染的左手,显得可怖极了。
赵抑神色复杂看着眼前人,恍惚间,内心深处似乎有东西在分崩离析。
他松开沈凭的手,转而掐住这张诡异的笑脸,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庞,咬牙说道:“孤从未命他来杀你。”
沈凭一愣,遗憾地抿了抿唇,眨眼间展颜一笑。
“但我就是想杀他。”他满脸的无所谓,态度更是随心所欲,“我不仅想杀他,其实我还想杀你呢。”
闻言,杨礼倏地朝前跨出一步,但被赵抑的余光止住脚步。
赵抑捏着他脸颊的手稍作用力,对沈凭的疯狂难以理解。
沈凭朝他挑了挑眉说:“你允了他前来见我,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杀他吗?”
闻言,赵抑的眸光蹙闪,忍无可忍将他甩开,拽着他的衣领,朝雪地里用力丢去,目睹着沈凭狼狈滚落在风雪中。
他立于长廊的阶梯上,居高临下望着雪地里痛快发笑的沈凭,眨眼间,他眼底的怜悯荡然无存,厌恶从内心油然而生。
沈凭并未说错,是他允了姜挽前来的。
是他让姜挽想尽一切方法找到兵符所在。
也正如沈凭所言,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便是姜挽死。
他料想沈凭不会放过姜挽,就像当初姜挽未曾放过沈怀建。
原以为,从赵或手中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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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姜挽,也能躲掉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凭。
谁人能想,一招借刀杀人,沈凭破得干脆利落。
赵抑偏头看向脚边的尸体,眉头紧锁,呼吸加重,内心生了无名怒火。
他不解这股怒火从何而来,可当他看到姜挽死后这一幕,脑海中有刹那闪过杀了沈凭的念头。
笑声逐渐在耳畔消失,他回想今日的早朝,文武百官因三州兵符对他步步紧逼,御史台甚至胆敢挑衅他的决策。
如此僭越之举,在过去历代都未曾出现。
原因显而易见,他迟迟未见登基。
三州兵权若能到手,他不必等礼部择选吉日,能即刻即位。
很显然,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心慈手软,并不能换来想要的一切,他又何须再忍。
干脆毁了。
赵抑冷冷瞥了眼四周,将视线收回,甩袖转身,目视前方离去,下令道:“传命下去,若启州不开城主动投降,除夕夜派人来取走沈凭的首级!”
自姜挽死后,沈凭被勒令禁足,不得踏出寝宫一步。
不仅如此,赵抑用尽无耻的手段要挟沈凭,逼得他要在除夕宫宴中,以祈福为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在文武百官前剑舞。
沈凭答应了,至此在除夕来临前,将自己锁在寝宫中未曾出现。
直到除夕前夜,内侍省送来一袭金丝红袍,并且告知沈凭戏台已搭好,询问他是否需要前去彩排。
当时沈凭问那戏台在何处,内侍省告知在宫门城楼。
沈凭闻言后当即明白,赵抑要他当着天下人的面前,以一个玩物的身份,为所谓的新朝祈福。
若有瑕疵,若生差池,赵抑便能以此为由,将他光明正大处死,最后将首级送去启州,逼钟嚣等人降服。
沈凭应了内侍省的提议,在寒冬腊月,一袭圆领白袍,前去城楼戏台。
他踩着阶梯,登上戏台中央,身置其中,仿佛高耸入云,令他忍不住张开双手,阖眼感受这久违的烟火世俗。
临近新年,身处漩涡外的百姓国泰民安,魏都弄堂街巷新坊酒香,令人神往,百花街烟柳风光,如神迷目眩彩带飘落人间,州城钟鼓楼喧,说书声传至深巷,叫人拍案叫绝。
唯有城楼戏台声高诉断肠,只剩沸沸扬扬的风雪问津。
断断续续的一曲毕落,高空归于宁静,咆哮的寒风凄厉啸啸,竟夹杂着抚掌声从耳边传来。
沈凭并未侧目看去,知晓来者除了赵抑别无他人。
他眺望着高墙外的魏都,问道:“你来作何?”
赵抑朝着他走去,抬手解下身上的大氅,想要为沈凭披上时,却被他撤步躲开。
对视的那一刻,赵抑心头微凛。
他凝望着沈凭发红的眼眸,还有其中深不见底的恨意,明白这才是沈凭真正的样子。
沈凭对他恨之入骨,却在回京后未曾流露出来,让他一度怀疑沈凭向现实低头,逐渐对自己服从。
可此时此刻的沈凭,显然是未被驯服的模样,让赵抑见之,居然觉得还能继续折磨,直到他彻底归顺,最后弃之如敝履。
赵抑将氅衣披回身上,平静道:“见一面罢了,不必紧张。”
沈凭漠然望他,厌由心生,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赵抑看着他萧条的背影,续道:“幸仁,明日结束后,孤会让你死得其所。”
沈凭脚步一顿,侧目看去,淡漠道:“随你,毕竟你杀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赵抑沉眸,唇边勾起一抹笑,问道:“明日所舞何曲?”
沈凭抬脚离开,头也不回道:“霸王别姬。”
清辉明月,寒风凛冽,汹涌澎湃。
城楼戏台并非沈凭一人独有,他不过是众人饮酒作乐间的插曲,赵抑以他非旦角之由无需他勾脸,唯有一袭金丝红袍上身,手执吞山啸,其装束远不及旦角万分之一。
这是赵抑羞辱他的方式。
“云敛清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注①]
声起,声落。
远处宴席中,歌舞升平,无人在意戏台的红影,文武百官相聚甚欢。
沈凭右手掐着剑诀,左手抱吞山啸,周身雪色,剑若寒霜,红衣猎猎,青丝缠风。
“备得有酒,再与大王对饮几杯。”[注②]
酒起,酒落。
外墙团圆夜,万家灯火,鞭炮烟火将一切掩盖,平民百姓阖家欢喜。
沈凭蹲身朝向边陲,蹲身缓缓行礼,寒月姿映,长剑如芒,红袖藏风,尘雪回流。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注③]
舞起,舞落。
城外急蹄声,士卒列阵,战马嘶鸣如滚滚惊雷,千军万马杀声震撼。
沈凭未能手持双剑,吞山啸破空出,白蛇吐信,神似游龙,身轻如燕,指弹晶泪。
“罢。”[注④]
一字招万众瞩目,龙椅中人斜倚抬眼,满眸清姿卓然,引人仰望注视,久不能移神。
然而,当下一句唱词出现时,赵抑倏地从龙椅中起身,瞳孔微震,快速下令命人奔向城楼,势必拦下沈凭的举动,他更是阔步朝着戏台跑去。
宴席上,众人为他突如其来之举感到莫名其妙,唯见张昌钦仍无动于衷畅饮。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注⑤]
剑起,欲落。
火光穿雪幕,鼓声骤响,大军如飓风扫掠魏都,少年淄衣银铠破城。
戏台之人阖眼,面朝高墙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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