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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64(第5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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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怔然想着,此刻她应已进了屋,便不会淋着雪了。

    他微垂眼帘,迈步往竹林走。

    竹林深处,是他所住之地。

    他打开暗室的门,用火折子点亮灯烛,走至最?里。

    五颗硕大的夜明珠驱散昏暗,照亮了墙上地上桌上挂着摆着的画。

    画中都是同一人,从垂髫小儿到亭亭玉立。

    最?近一幅画里,那人已身怀有孕,鬓发微乱、俏脸微脏地跪坐在地上,宽大温暖的雪色绸面斗篷掩住了微微隆起的孕肚,一双杏目汪着眼泪,正可?怜兮兮地紧攥着面前?的绯色衣袍,怎么也不肯松手。

    其实是不敢松,她失了记忆,怕没人来找她,会和孩子一起饿死?在那片林子里,或是被窜出?来的野兽咬死?。

    沈矜低眸看?了那幅画许久,随即走到书案前?,研磨铺纸,执笔作画。

    他和崔幼柠的画技出?自一家,都是跟着熠王的老师学?的。

    崔幼柠平常顽皮跳脱,学?东西时却很认真,圆圆雪嫩的小脸严肃地绷着,用肉乎乎的小手握着笔煞有其事地在纸上鬼画符,瞧着可?爱又好?笑,让他每每瞧见都忍不住欺负几下。

    也是因此,被她讨厌了数年。直至他随父母离开崔府,崔幼柠都没再正眼瞧过他。

    沈矜眸光微黯,笔尖顿在半空许久,才重新落下。

    美人的轮廓被他极为熟练地勾勒了出?来,慢慢变得生?动?,仿佛下一瞬就要从画中走出?来。

    纸上崔幼柠在竹林中红着俏脸深深低下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足尖,穿着一身浅粉绣牡丹的冬裳,外头披着件白狐氅,看?上去真如冬日绽放的粉嫩娇花,美到了极致。

    他在暗室待了许久,直至晚膳时分到了,才起身出?去,走向崔幼柠住的屋子。

    崔幼柠怀着孕,如今又是腊月,故而沈矜命人做了羊肉助她驱寒补虚。

    羊肉炖得软烂入味,滋味极好?。他进门时,崔幼柠吃得正开心,见沈矜过来,便笑着邀他同吃。

    不邀不行,这是人家的地盘。

    沈矜仍是在她对面落座,默默用膳。

    崔幼柠见沈矜筷子始终不动?那锅羊肉,当即疑惑地问他为何不吃。

    沈矜习的功法偏阳,练功多年,他体内便如长了个火炉一般,是以练剑时即便是在冬日也觉得热。羊肉性温,他吃了定会浑身燥热。

    他默了默:“我不大爱吃。”

    崔幼柠“哦”了声?:“可?惜了,你?们玄阴宗的厨子炖羊肉的手艺当真极好?。”

    沈矜抬眸看?了眼她脸上的遗憾表情,犹豫许久,终是夹了块羊肉入碗。

    崔幼柠杏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吃完,开口问他:“好?吃么?”

    沈矜望着她眸中的亮光,轻轻点了点头。

    崔幼柠立时笑了。

    沈矜也笑了,却暗暗在心里算着日子。

    南境到此处乘马车需要半月,骑快马需要十日,加上宫里递消息去南境的时间,宁云简即便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最?快也要二十日后才能寻到这里。

    今日是腊月十五,那他还能与崔幼柠过个年,再过个春节。

    体内忽地生?出?一阵燥热,打断了沈矜的思绪。

    他蹙了蹙眉,强忍到用完膳,与崔幼柠告辞,快步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门功法的弱点不能被人知晓,所以他又踉跄着走进了暗室。

    只是这一进去,望见珠光下满室的美人画,立时令沈矜更难熬了些。

    他到底是个年轻男子,心中藏了人,梦里也不是没有放肆过。

    梦中心上人躺在他身下,嬌.泣着容他欺侮褻.瀆。

    沈矜将脑中画面晃出?去,盘坐在榻上,运功欲要镇下这股燥.热。

    可?耳边却萦绕着她的声?音,或是难耐的嚶嚀,或是夹着哭腔的哀求,求他轻些慢些,委屈地要他温柔点,或是呢喃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沈矜极力克制着不去听不去想,却仍是分了心神,气?血骤逆,燥.热不仅没被克制,反而愈来愈盛,灼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低眸瞧了一眼身下起势,耳朵霎时红了。

    等其自行消解自然无?用。他额间青筋跳了跳,终是认命般解开玉带,探入袍下。

    眼前?摆着崔幼柠那张昂起俏脸紧攥着他袍摆的画。她跪坐在地上,那双眼泪汪汪的杏目正对着他,樱唇微微张着,可?怜又魅.惑。

    沈矜闭上眼不敢看?,可?那幅画却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他努力将这幅画忘掉,可?脑海中又浮现出?梦里的画面。

    玉.峦顛.顫,雪.肤泛粉,靡.艳至极。

    耳边再度传来她在颠荡之中断断续续的哭求声?。沈矜紧紧阖眼,克制到快发疯,都没能摆脱。

    脑海中的她被自己欺得瘫软失神的那一瞬,酥麻顺着椎骨而上,直冲天灵盖,暗室兰麝倾泻。

    沈矜将手臂搭在屈起的那条腿上,平复着呼吸。

    待平静下来,他心底霎时生?出?一股浓重的自厌。

    那是别人的妻子,崔幼柠腹中甚至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他这是在做什么?

    读过的书,习的武,学?的侠义大道,仿佛都成了笑话。

    沈矜闭上泛红的双眼,深深垂首,直至第二日天亮,都未能抬起头来。

    崔幼柠接下来三日都没能见到沈矜,她没多想,只每日乐颠颠地在玄阴宗游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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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看?雪景,有时还会去比武台瞧一瞧。

    一静下来,她便会想起那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丈夫,数着日子等他来接自己回去。

    第四日,她在雪地上滑了一跤,磕着了肚子,被那两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婢女扶了回去。

    大夫是被沈矜单手拎进来的,战战兢兢地给她把了脉。

    好?在胎像稳固,磕的那一下也不重,她和孩子都没事。

    沈矜瞧上去比她自己还庆幸。

    只是虽没什么大碍,她跌了这一跤后却开始孕吐,吃什么吐什么,孩子还时不时蹬着小腿踢她,腿和腰也酸疼得厉害。

    沈矜日日都来看?她,在旁边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颇觉有些不好?意?思。

    沈矜虽是她儿时玩伴,但到底是一门宗主?,瞧上去又这般干净好?看?,却端着痰盂接她吐出?的秽物,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崔幼柠想寻些话说,可?沈矜一直沉默着,似是心情不大好?,每每只简短地应她几声?,便只好?住嘴。

    待她终于好?些了,漱口后躺了下来,想再好?好?歇一觉,却听见安静了大半天的沈矜突然开口:“十月怀胎尚且这般难受,他日分娩之痛胜于削肉剜骨。你?少时指尖划破个小口子都喊疼,到那一日,你?该如何是好??”

    崔幼柠怔了怔:“自古妇人都是这般过来的,我应也能扛住罢。”

    沈矜便又不说话了,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崔幼柠有些困,于是请他先出?去,自己则窝在被子里安眠。

    沈矜站在屋门外,望着远方银装素裹的山峦,忽而唤来一个弟子,淡声?吩咐:“备马,我要下山。”

    山路上的雪每日都会被弟子们扫至道旁。沈矜策马出?了宗门,往西郊而去。

    西郊。

    一个布衣荆钗的女子正流着眼泪紧紧护着自己年幼的女儿,以免被丈夫手里的鞭子伤着。

    婆母在一旁斥骂:“生?不出?儿子还敢偷懒!你?不去行医问诊,我们全家吃什么?”

    女子声?音沙哑,边咳嗽边辩驳:“我头晕得厉害,实在出?不了门。”

    她丈夫闻言将女儿夺了过来:“那便把孩子卖了换家用。”

    女子慌忙去追,可?已病了多日,眼前?天旋地转,走路都走不稳当,没两步便跌在地上,大哭道:“你?这没良心的畜生?!当初是我偷偷离家随你?来京,花光了行医得来的积蓄才买下了这院子,你?和你?娘这才有了挡风避雨之地。你?这般待我和女儿,当真不怕我母亲寻到此处,下蛊杀了你?与你?娘泄愤吗?!”

    想到她母亲手段之毒,男人不由打了个寒噤,却仍是没有停步。

    女子实在没办法,只得闭目淌泪:“你?将女儿放下,我去看?诊赚钱便是。”

    男人紧绷的神情一松,脸上也绽出?笑来:“好?娘子,辛苦你?了。”

    女子心中恨极厌极,可?女儿在他们手中,只得爬起来换了件衣裳,接过婆母递来的药匣子挎在身上,艰难地挪着步子往外走。

    可?才将走到院子里那株梅树前?,院门便被人狠力踹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却见一个年轻男人迈步走了进来。那人穿着绯衣,披着件昂贵的玄狐大氅,墨发以金冠玉钗高束,此刻站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之中,比盛放的红梅还要冷傲夺目。

    沈矜淡淡扫过这几人,最?终凝在那女子身上,唇瓣轻启:“你?的母亲姓曹,极擅用蛊,是南境神医沈不屈的师姐,对不对?”

    女子一愣:“你?怎知晓?”

    沈矜没有答她,只将视线移至女子丈夫脸上,声?音冷了两分:“将你?女儿放下。”

    女子的丈夫方才听他提到曹蛊医已是吓得双腿发软,又见他腰间别了把长剑,更是快晕过去了,当即颤声?问道:“你?是岳母派来的?”

    “哪儿来的这么多话?”沈矜蹙了蹙眉,“将你?女儿放下。”

    女子的丈夫不敢多言,忙松了手。

    幼童哭着张开双臂奔入娘亲怀中。

    沈矜瞥了眼抱头痛哭的母女俩,淡淡道:“走罢,我送你?们去见曹蛊医。”

    女子的丈夫和婆母闻言急了,正欲张口阻拦。沈矜不耐烦地拔剑,冷冷看?向他们:“再敢说一个字,我便亲自杀了你?们。”

    老妇白着脸颤声?道:“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不也在光天化日之下虐待这对母女?可?见这世上做了恶事却能不被发现的人不知凡几。我自然也可?杀了你?们,又不叫官府知晓是我所为。”沈矜轻嗤,“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若不信,尽可?试试看?。”

    见那两人不敢再说话了,沈矜收回目光,抛下一句“跟上”,便转身大步往外走。

    女子抱着女儿上了沈矜备下的马车,想要出?言谢一谢恩人,奈何这郎君实在有些冷心冷性,比马车碾过的白雪还要冻人,只得安安静静坐在里头,不发一言。

    马车走了一会儿,女子掀开帘布往外看?去,却发现这是往南走,忙提醒道:“公子,走错路了,我母亲住在西疆。”

    “你?消失不见,曹蛊医还会继续留在西疆?”沈矜高骑在马上瞥她一眼,“曹蛊医早几年便离开了家四处寻你?,如今正在南郊暂住。”

    女子听罢默了半晌,哽咽开口:“是我蠢笨不懂事,让母亲劳累担心。”

    “这些话你?留着对曹蛊医说罢。”沈矜神情漠然,“我又不是你?娘。”

    “……”女子默默将帘布放下,不再多言。

    雪天路难行,几人废了一日才到了南郊曹蛊医的暂住之地。

    沈矜下了马,见风雪甚大,屋里的人定然听不见敲门声?,索性便抬腿一踹,将院门踢翻。

    女子病得厉害,见他踹门,想起母亲的暴脾气?,不由心下一慌,可?又无?力下马车和说话,只得眼睁睁看?着母亲怒气?冲冲地出?来指着沈矜破口大骂。

    沈矜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被她喷出?的唾沫溅着。待曹蛊医骂累了,他才缓缓开口:“我将您的女儿送回来了,就在路边那架马车中。”

    曹蛊医脸上怒意?一滞,怔怔看?了他片刻,立时奔向马车,猛地掀开帘布。

    女子见到母亲,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娘——”

    沈矜又看?了一场母女抱头痛哭的感人戏码,耐着性子等她们平静下来,再静静瞧着曹蛊医走向自己。

    曹蛊医脸色复杂地看?了他好?半晌,沉声?道:“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记下了,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何需来日?”沈矜垂眸看?着她,“今日便报了罢。”

    曹蛊医攥紧衣袖,镇定出?言:“公子请尽管开口。”

    “我想向曹蛊医讨要一种可?转移痛楚至他人身上的良蛊。”

    曹蛊医闻言瞬间愣住:“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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