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想,她应该是原谅他了。
她这么好的脾气,很容易就能做到自洽。
糖分进一步在口腔里?融化。
错过?她,宋予白肯定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好哄的女朋友了。
这是他的损失。
“不管你信不信,情书?的事情。”
车里?的沉默被再次打破,她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含着糖果甚至忘了吮吸融化的糖汁。
“我?当初跟爸爸说,叶兆言给你写情书?,是想让两边的家长注意一下,别让他影响到你,毕竟,”宋予白顿了顿,“我?那个时候也还在上学,从身份上而?言,去交涉也不合适。”
“更何况,你还在念书?,谈恋爱会分心,”他有些头疼地看了她一眼,“本来给你补课就累。”
裴拾音被提醒得一下子语塞,脸上原本旗开得胜的得意,却被一种难言的学渣尴尬所取代。
她高中的时候,成绩常年处于中游,如果不是宋予白一日三餐式的保姆辅导补课,她压根不可?能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入宁大。
恨恨地将口腔里?的糖渣咬碎,裴拾音捂上耳朵:“都过?去的事情我?不要听了。”
亡羊补牢没用,道歉除了让心理短暂愉快外,也没太大的意义。
毕竟往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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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解决办法,才是正道。
“你都不问问我?想许什么愿。”
宋予白跟着她的状态开始放松:“叶兆言欺负你了,对吗?”
裴拾音低着头品尝着口腔里?残存的甜意不说话。
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严格上说,叶兆言其?实并没有在行动上给她吃太多的苦头。
他只是提醒并告诉了她是个孤儿的事实。
是她自己玻璃心,受不住,才觉得委屈。
如果添油加醋的告状,按照宋予白的阅历和?心计,绝对能听得出来,意图太明显,反而?过?犹不及。
但如果她实事求是,难免会避重?就轻,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傻逼,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反正这婚,她绝对不可?能结。
她不单不会结这个婚,她还必须得让叶兆言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孤儿。
但至少?这次,绝对不能再像林蓁蓁那张牌一样,放其?自由?发展,她必须一击必杀。
所以现?在,她能依靠的,或许真的只剩下宋予白。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将他绑到自己的船上?
第一次的失败太过?惨烈,她实在没信心能保证自己第二次一定成功。
然而?,他今晚会出现?在叶家的别墅里?,她不信他真的对自己无动于衷。
如果仔细想,宋予白之于她,不外乎是两个身份,明面上的“男妈妈”,她幻想中的“男朋友”。
“男妈妈”这条路她之前?走得太舒坦,也曾获益颇丰。
只是她之前?一时脑热,勇于挑战极限,结果却走错了路,导致“男妈妈”这个进度条归零。
她差点连读档都读不了。
“拾音,叶兆言如果真的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你跟我?说,我?去替你交涉。”
前?提是——“过?分的事情”。
叶兆言的轻蔑言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当然相信他会替自己出头,但问题是,如果出头,仅仅只是某种不痛不痒的口头警告,那于她而?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口腔里?最后一点糖果的残渣被她彻底吞咽进肚子里?。
舌尖那点带着柠檬香的酸甜却忽然让她横下心——
不试怎么知道?
现?在好不容易有重?新开局的机会,无论是“男朋友”还是“男妈妈”,无论从哪个方向攻略,她都有极大概率收获自由?。
更何况,她锱铢必较,叶兆言今晚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她一定要让他后悔——毕竟,宋予白是她狐假虎威最好的依仗。
“他晚上回去的路上,趁我?睡觉,想摸我?的腿。”
红灯猛停。
猝不及防的急刹车。
对上宋予白明显从诧异到愠怒的眼神,裴拾音连忙补道:“我?其?实那时候有点晕车,并没有睡着,所以他也没得逞。”
“然后呢?”
她如实将过?程说给他听,不断强调自己在这个过?程中体验糟糕的感受,宋予白皱起的眉心已经打结。
“所以,婚前?他就不打算给我?尊重?,婚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裴拾音叹息的语气里?,充满无奈的自嘲。
绿灯行。
宋予白伸手按了按酸胀的眉心,重?新踩动油门:“那你打算怎么办?”
裴拾音将手里?的糖果包装纸揉平褶皱,宝贝似地珍藏收回到袋子里?。
“所以我?想许愿不结婚,可?以吗?”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想要出口恶气。
他完全可?以让叶家登门致歉,并允诺下不为例。
但退婚显然是在他意料之外。
宋墨然今天对这位未来的孙女婿的喜爱,肉眼可?见的直白。
古板封建的大家长,年纪越大,就某些决定上就越执拗,还不准任何人跟他唱反调。
更何况,父亲的担心已经摆到了明面,之所以急着撮合裴拾音和?叶兆言。
无非是怕别人看宋家笑话,看他跟裴拾音的笑话,怕在背后说裴拾音是宋家的童养媳。
关键童养媳好歹还是同辈,他辈分大了她一轮,倘若真有点什么,才是罪该万死?。
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这件事情不是儿戏。”
“换一个吧。”
毕竟婚事是当初宋墨然点的头,她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忤逆父亲意思。
所以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很失望。
只是意料之中,忧愁地叹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昏暗的车内,她一双莹亮的眼睛,已经一瞬不瞬盯着他的侧脸,跃跃欲试地按捺不住:“宋予白,那你抱抱我?吧。”
“……”
赶在他皱眉拒绝的前?一秒。
她原本幽亮的目光里?透出一丝孩童的虔诚。
“像天底下最平常的叔叔安慰侄女一样,抱抱我?吧。”
沉默是一张洇了水的宣纸,轻轻一戳,就会留下方便窥视的指洞。
然而?宣纸两侧的人,谁都没有先动手。
“有血缘关系的叔侄做这种事情,很别扭。”
他没见过?世?上有这样一对叔侄,能在侄女成年后,还能做这种拥抱的亲密举动。
多半叔叔不是叔叔。
是变态还差不多。
有柔软的手指攀上湿漉漉的窗楹,圆润的指尖在宣纸上留下影子,却只是逡巡。
她很聪明,知道怎么说不会点破窗户纸。
“那我?们为什么不做第一对吃螃蟹的叔侄,反正也没什么血缘。”
强调只是叔侄,不是男女。
他招架不住,只能主动举白旗,打开天窗。
“拾音,不要为难我?。”
“言而?无信,”裴拾音有些恹恹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是你为难我?。”
她垂下头,披散的长发散至脸颊两侧,露出白皙的一段天鹅颈,细腻的皮肤,脆弱的颈骨。
他饲养过?白天鹅,时间?到了自然要迁徙南下。
他不可?能永远将之圈禁在花园里?。
他没有理由?,规则也不允许如此。
裴拾音将手指戳在车窗上,跟着自己的脸型描绘轮廓,看着窗外临近仲夏夜的凉星,微弱地一闪一闪。
“要是一辈子不长大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借年纪小?的借口,在他身上获得各种便利。
走路累了可?以让他背。
心情不好了可?以撒娇让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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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来潮,拿童话书?递给他,他也会乖乖就范,事后还会不好意思地问她,到底讲得好不好。
宋予白毫不留情地拆台:“你16岁那年,还许愿想要快点长大。”
裴拾音撇了撇嘴。
那个时候我?想快点长大是因为成年了就可?以跟你告白,万一你喜欢我?也不至于犯罪。
“那个时候我?是为了你好。”
她对着副驾驶的车玻璃扮了个鬼脸,愤懑不平地嘀咕了一句,他却没听清。
“什么?”
“耳背的人就是会错过?秘密。”
今晚气氛实在很好,即便她偶尔毒舌两句,他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针尖对麦芒般退避三舍。
大概示弱卖惨有用,但如果两个小?时前?没被叶兆言羞辱,裴拾音的今天晚上就堪称圆满了。
然而?目光落到窗外。
却发现?车子停下了跨江大桥下。
江面的浪水拍打着石岸,在夜风里?是舒适的白噪音响,落在耳里?,相当舒服。
天幕的夜星倒映于江面,被粼粼的江水用潮汐的频率均匀打散。
她下意识回头。
眼底忽然盖落一片阴影。
丝屡柔韧的发丝之上,是男人粗粝温暖的掌心,很快,头顶的重?量就迅速消失了。
揉弄头发的动作,也不过?就是短短的几秒,而?那几根调皮的毛糙碎发丝扎在他的手心里?,却有一种微微麻痒的触感。
少?女忪怔和?不可?思议的目光,温顺柔软得像只小?猫。
考砸了需要安慰。
考好了想讨夸夸。
一个人睡觉害怕会拎着枕头敲他的房门。
他受不了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心让出半张床,她却得寸进尺地从枕头里?掏出一本童话书?,软软地问他,能不能哄她睡觉。
十几年的光阴里?,枕着他肩膀睡觉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蒲扇似的睫毛不知因何在轻轻地颤,被眼泪泡过?的眼圈,红丝尚未消退,连脸上都还有很淡的泪痕。
“拾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像有人抓了把碎沙在她耳膜上细细地碾磨。
耳道里?的震颤感,在幽闭的车内,显得尤为明显。
突如其?来的温声安慰里?,头顶仍留有他手掌的余温。
裴拾音的目光下意识追向他落在方向盘上的手上。
他开车时,习惯将长衬衫的袖口往上折,禁欲地半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饱满,是健康的、偏白调的浅小?麦色。
男人的掌面宽大,掌心干燥而?温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淡淡的青筋在崩起的骨线里?若隐若现?,骨线起伏,联结的每一寸指关节都透着健康的、甚至有些诱人的浅粉色。
她心跳有短暂的加快,像荼蘼的晚霞。
“这碗鸡汤我?不爱喝,有别的吗?”
宋予白的唇角忽然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的笑。
金丝边眼镜后粉棕色的、像是蔷薇花瓣上的露珠般好看的瞳孔里?,是让人望一眼就能熨帖进心里?的舒畅。
弯起的眼帘,眼尾能看到他情绪松弛下,一种让人心折的风流恣意。
他想了想,轻笑说:“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裴拾音:“……”
你这嘴长了还不如不长。
赶在他启动车子前?,她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他放在操纵档位上的手背。
柔软的指腹像是很不小?心拂过?他的指骨。
无意识的。
明明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她指腹留在他皮肤上的温度,却意外像跳跃的星火,麻痒、灼人。
他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不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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