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杆上针锋相对。
“牢不牢固,和二小姐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您想试着撬墙角?”
“啊呀,到底谁才是撬墙角的惯犯呀?”
君彦己挑眉,金色球杆再进一个红球。“二小姐指国内吗?明眼人都知道,那时你与她的关系太不健康,根本算不上爱人。”
“你怎么确定,你就是健康的?”宋汀雪轻嗤,“爱人?荀烟说过爱你吗?”
君彦己眯起眼,没有立即应声,反而提杆,剑走偏锋去击一个困难球。
幸运的是,球进了。
身后奥娜经理喝彩一声。“Bravo!厉害!”
不错的得分让君彦己生出一些底气,她看向宋汀雪,故作疑惑地反问:“她要是不爱我,又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呢?”
宋汀雪闻言,冷冷看着她。
白砂球杆一翘,白球掠出一记漂亮的波浪弧。在一众惊艳目光里,宋汀雪仰起脸,“所以我说,君彦己,你靠的永远是运气,而我靠的是实力。你知道荀烟喜欢什么吗?你知道她向往什么吗?”
“她喜……”君彦己些许卡壳,“反正我确定,荀烟喜欢的东西、向往的东西,都与你无关。”
宋汀雪摇头。“就像我说的,你还是太年轻,也太幼稚。你甚至不认识最真实的她。最真实的七九,可不会喜欢一个幼稚小鬼。”
话音落下,她一杆清台。
胜负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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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雪有经验也有实力,没在找球路径上浪费时间,玩心理战也不影响发挥。
与她相较,君彦己确实太嫩了。
四周有人在喝彩,也有人在安慰。君彦己懊恼地收起球杆,一恍惚,荀烟贴着她手臂靠上来,给她松开衣裙上的束缚带子,小声喃喃:“是不是我给你系太紧勒着你了?哎呀……”
有些关系就是这样奇特。荀烟一句小小自责的话,君彦己心里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那些苦涩酸胀的疑云瞬间停滞,散入空气,结出彩虹。
她向荀烟脱口而出:“抱我一下。”
荀烟轻笑,照做。
君彦己伸手环住她的腰肢,闭上眼睛,手掌又上移,流连在荀烟的肩胛骨。
两个人紧紧相拥,仿佛真是一对腻歪情侣。
于是,另一边的获胜者便没那么喜悦了。宋汀雪黑着脸,咬牙切齿,碾紧那柄白砂球杆,把尾端一点一点摩擦在桌案。
——啪嗒。
继那只翎羽小扇,二小姐又磕断一柄贵重球杆。
侍应生站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只头疼地想,苍天啊,这真有的赔了。
第42章 第 42 章 ◇
Vanilla Class晚宴之后, 荀烟回到洛杉矶。
秋末,洛杉矶大雨冲刷,枫叶如熟透了的果实, 从枝头坠落,藏进泥土, 独自腐朽糜烂。
宋汀雪消失了一段时间,其间没有一点消息。
荀烟乐得清闲。她照常上下课遛狗, 做一些仅能维持生命体征的黑暗料理, 偶尔也在伊娃对着无人的主卧乱吠时, 宽慰一句,“啦啦啦,新房东不要你啦。”
伊娃当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
再见到宋汀雪是隆冬。
宋汀雪一身白, 出现在黄昏的街道, 比这一地白雪更加皎洁明亮。
她身后跟着科瑞尔。
荀烟在遛狗, 手里抱着一堆圣诞夜食材, 看她们两眼,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下一秒狗绳脱了手, 伊娃兴奋地冲上去。
宋汀雪的视线越过伊娃,落在荀烟身上,盯她两秒, 惬意一笑。“圣诞夜, 不请房东吃个饭吗?”
荀烟没有厨艺,做出来的东西勉强果腹。想着圣诞夜要点儿仪式感,特地买了火锅食材, 毕竟这东西热腾温暖且不要求厨艺, 丢进锅按时捞起来就行。
既然是火锅, 一个人吃也没意思,看着宋汀雪递出要约邀请,荀烟不说话,但把手里食材一股脑儿抱过去,意思是:食材给你,你看着办吧。
“好呀,不过,”宋汀雪接过,顺势问,“圣诞节不和女朋友一起过吗?”
“……”
荀烟没回头,“她放假回国了。”
“啊呀,君度老师没接受你呀?”宋汀雪追着问,“不然为什么不把你一起带回国。”
荀烟:“……”
……能不能别提这茬儿了?
看她不爽,宋汀雪得逞似的再说:“看来你们也不是很和谐。”
荀烟知道,宋汀雪其实并不在意她和君彦己是否在一起了,更不在意她说的话。她只是想激她。荀烟露馅儿,尴尬难堪,宋汀雪就高兴。
一路上宋汀雪没话找话,荀烟一概不搭腔,只在走近平房时,摸出钥匙,眼神扫过同样沉默的科瑞尔,幽幽问:“那你们呢?消失的这两个月,是去度蜜月了么?”
科瑞尔没忍住,“我和二小姐很清白……”
说完,她第一个走进屋,开了灯,不敢看宋汀雪,为了掩饰尴尬开了桌边一瓶水,尽数倒入口中。
荀烟哦了下,面无表情:“好奇怪,科瑞尔医生也很漂亮呀,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科瑞尔才喝进去的水瞬间喷了大半。
她盯着荀烟,痛苦地用眼神示意:饶了我吧!
宋汀雪站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个局外人。
荀烟一番话激到了科瑞尔,却对宋汀雪毫无杀伤力。
没意思。
这么想着,荀烟忽然没了吃饭的心思。她转身回去房间,“困了,你们自己吃吧。”
科瑞尔“诶?”了一声,宋汀雪快步跟上,在房门即将合上的前一秒,手攀着门缝伸进来。
荀烟险些夹到她的手。
“嘶……”
荀烟眼皮一跳,握着门把手与她僵持,“放开。”
宋汀雪没松手,仅仅沉默。
荀烟一咬牙,“松手,然后滚。”
“……别这样,荀烟,”宋汀雪居然挤出一个笑,“我有事找你。你先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有微信,加回来。”
荀烟只说:“我数到三,松手。”
“……”
“荀烟……”
“一,二……”
“——你想不想去拉斯维加斯?”
倒数没结束,十分突然地,宋汀雪这么问她。
荀烟顿了下,不置可否,反问:“这就是你要说的事情?”
宋汀雪语速飞快:“我曾经的老师,普林斯顿的高缇女士,在拉斯维加斯有一场内部会议。她邀请我去,我想邀请你。”
上一百节商务课,不如和龙头巨鳄面对面坐着,听一次财商内部会议。宋汀雪的邀请可谓定点打击,针对性极强。
同时,讨好之意也溢于言表。
荀烟沉默片刻,开口:“松手。”
“荀……”
“宋汀雪,松手,”荀烟说,“我把你微信加回来。”
宋汀雪这才松了手。
荀烟如愿关门,回头打开微信,添加了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好友申请点击发送的瞬间,宋汀雪通过申请。
从前的聊天记录都不见了,聊天背景一片雪白,如同宋汀雪那个纯白的头像。
好奇心驱使下,荀烟点开她的朋友圈。
还是和从前一样,仅仅展示近一年的动态,但近一年里什么都没发。
没有个性签名,朋友圈背景也是一片白。好像哪日消失了,也没人会注意到。
一片雪花落在地表,还未见过世界,已然消融。
存在仅仅一毫秒。
好悲哀。
荀烟被自己这些想法吓到了——她在可怜谁?宋汀雪?
倏然,屏幕出现弹窗,时间地点会议背景,信息条列,拉斯维加斯。末尾,宋汀雪小心翼翼问她:“一起去,好吗?”
高缇女士的会议很顺利,荀烟混在坐席里,顺着她思路听讲,摸到点儿门路。
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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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不开一字钱。谋生赚钱,营生为钱,七九在Z城孤苦伶仃是要被卖作钱,逃亡的第一步是攒钱;去到A城,荀烟拍戏是为了赚钱,宋汀雪能压制她也是因为她有钱,比任何人都更有钱——钱堆砌出阶级,拉开鸿沟。
而荀烟在离开宋汀雪时,决定去读MBA,也不过是想触碰金钱里最核心的部分。
钱生钱,利滚利,钱母生钱子,钱归钱堆。能让人哭让人笑让人死让人活的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从高缇的公司里出来,荀烟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不自觉转着笔。
随波逐流与大部队走,身后有人猛地扯一把她,“去哪儿?”
宋汀雪一身黑色职业装,难得低束马尾,瞧着极干练。
“人家几个老总是要去赌城散财,”她问,“你也去?”
荀烟有点发懵,眨眨眼:“我能去吗?”
“你想去?”
荀烟呢喃:“去看看吧。”
长这么大,没见过赌场呢。
宋汀雪拉一把她,“跟紧我。”
赌城Shuttle载着人群进场,车身破旧,油漆却崭新,让荀烟有一种不适的割裂感。下了巴士,人头攒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外侍者鞠躬迎客。
城外没有月亮,夜色漆黑。
骰宝赌桌旁,小钱散户在吆喝,另一桌在玩牌,一半年轻人一半老人家,初出茅庐对决老眼昏花,筹码噼里啪啦躁动。
荀烟听见有人在骂脏话,此起彼伏,用的西语。她费劲儿听了下,学了几个音节,身边宋汀雪倏尔驻足,盯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荀烟问:“怎么了?”
“你刚刚那句骂得很脏。平时别用。”
荀烟有些尴尬。
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二手烟,糊了她一脸,迅速捂住口鼻,顺便也转移话题。“好臭。”
宋汀雪未听见,不搭腔。
她们没下筹码,没去包间,只在大厅闲逛。
“投资也是一种豪赌,”宋汀雪忽而悠悠说,“别碰,但学着点。”她侧身问荀烟,“风投是风险的风,也是风口的风。风口浪尖,要勇敢还是要稳妥?”
荀烟思索两秒,答:“勇敢?”
毕竟是风口。
“……课白上了。”宋汀雪摇头,嫌弃道,“你肯定学过巴菲特的逆向投资理论,市场低迷,旁人悲观,你才能勇敢。”
边走着,宋汀雪同她讲了很多。不同的赌桌赌客,丧气或激动,面前筹码蓝色红色黑色金色,骰子铃铛作响。“这是赌城,也是股市。虚拟的情绪带不回现实世界,却能让你在现实世界里彻底遭殃。”宋汀雪说。
可能是赌城太过金碧辉煌,周遭的赌徒又太吵闹。
荀烟静静地听,静静地跟,总觉得今夜的宋汀雪有点不一样。这样亦步亦趋的状态让她恍惚,仿佛一晃回到很久以前。
久到,一切还没发生,一切才刚开始。
经过一桌时,人群里猛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有人打起来了,为某些失之千里的差错。大片的纸牌散在空中,其中几个铁质的圆盘,危险如刺客的刀片。
趁着乱,宋汀雪从后抱紧荀烟,护住她的头。
指尖却掠过耳尖,再顺着脖颈向下。
“小栀……”
荀烟清晰地听见,扑通、扑通——是自己惊慌失措的心跳。
相比之下,宋汀雪冷静如常。一夜的蛰伏,一瞬的意外,毒蛇伺机,撕开伪装,回到她最初的目的。
最初的目的,让她做回她的小猫。
意识到这一点的荀烟难堪到极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装一晚上矜持端庄,不累吗?”
她掐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语气里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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