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蘅元君灵力将竭,是要彻底地堕入业障中吗?”他的面貌清秀,眉眼间总是藏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佛陀若不悲怜世人,谁还会去信那尊佛?佛宗的弟子连修金刚密法的怒目僧都善长变化庄严悯人法相,做那菩萨低眉的姿态,何况是释如来?云中金色的莲花纷纷扬扬坠落,仿佛他真的就是那一尊济世度人的佛陀,要降服丹蘅这不知敬畏的狂徒。
始帝陵后,姬丹蘅名扬大荒十二州,有的人不以为然,认为她的名头掺假,可在她提刀上昆仑逼得仙盟发出“绝杀令”时,修士们终于开始正视这个人。生来负业,除了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万恶不赦之徒,什么人才会如此?释如来伸手向前一点,便见金莲旋转,顷刻间就向着四面八方飙出。只是太一剑来得更快,迅疾如惊雷,在剑芒映照入眼中的时刻,那金莲便被齐齐切成了数瓣,啪嗒一声,化作了金光消散。
释如来望了镜知一眼,笑容微微地收敛起:“都说太一剑主天下莫敌,使我等一辈中的佼佼者,小僧释如来,来领教高招。”他右掌往前一拍,便见一白玉色的玉盘骤然飞出,擦咔一声响向外开裂,化作了八瓣玉白的莲,旋转间,流光万千,灼人眼目,“三生厄玉盘,是须弥佛宗镇宗之宝,乃昔日上神所赐之宝材祭炼,就让小僧请二位道友重历一次轮回。”
有的人前尘断尽,却也有大神通者、有缘者能明悟前身!丹蘅生来便背负业障,身为蓬莱宗主的独女,修得都是蓬莱的至高道典,想要斩杀她定然要下一番苦功夫,其间也不知要折损多少人,可要是让她自己沉沦在恨海和罪业之中呢?麻衣僧人心想着,唇角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
莲生莲灭,枯荣之间,轮回周转。
玉白色的光芒大绽时,丹蘅只看到了一条星河剧烈地颤抖,无数破碎的画面旋转,扭曲成了巨大的漩涡,当头罩来。天旋地转间,眼前倏地一暗,待到再睁眼的时候,巍峨绵延的山脉不见了、孤峻耸立的关城消失了,她坐在了藤蔓织成的秋千上,缓缓地站起身,转向了不远处的一面镜子。她的视线一寸又一寸的从镜中人那戴着绘彩面具的脸上掠过,一点点地遗忘了未来,沉入了那以无数业障为牵引的过去。
温柔的风吹拂着她额间的黑发,她嗅到了草木和泥土的清香,听到了林海中的波涛声,那颗沉滞的心不由得松快了几分。
“他们还是不同意吗?”轻柔的语调从风中传来,逐渐映入丹蘅眼帘中的人影淡得像是一抹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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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同意是他们的事情,大不了我自己做。凡间野兽横行,生民脆弱朝不保夕,明明他们也觉得天下困苦,需要相救,怎么只想赐药而不是传道法?要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光是神药能救得了多少人?我跟他们打了个赌,他们赐药、我传道法,看看谁能让大荒仙道走得更远。”丹蘅伸出手,可指尖从那虚影上穿透,只接住了一片翩然落下的花瓣,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还没有凝练出形体?神性有失?”
“没有。”应答的声音赶忙摇头,“我很愚钝,不开窍。”她茫然中而又藏着几分苦恼,轻轻地抬手,也想要碰触到对面青衣人的指尖,可虚与实之间横亘的是无法逾越的距离。不想让对面人察觉到自己的失落,她索性转了个话题道,“为什么要戴着面具?我什么时候能看看你?”
“我怕你会以我为筑世之形。”
“跟你一样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看黄帝头生四方脸、赤帝目生重瞳……你要是以我为参照,那就永远无法超越我。”
“我也不想超越你。”
“不。道既生灵,必为天下主。”
“那你等我。”
……
看不清面容的虚影郑重地许下了承诺,梦中的丹蘅却不知道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千年。大荒沧海桑田、几经更迭,而九重天的殿宇宫阙也在岁月中多了一些莫名的变化。丹蘅始终游离于神宫的通道之外,不知他们心生妄念,也不知他们会那样的胆大包天。她只见到某一日,掌御日月的两位神主神宫崩塌了,十只金乌为金轭所束缚,成为神君的利器高悬于九天之上,而代表着暗夜的十二玄兔更是下落不明。她斩断了金锁、找到了寒渊,待到回归扶桑神宫时,她得知的是一个疯狂而又血腥的计划!
“我等掌御天地,自身便是大道,如何能容一点灵性凌驾于我等之上?”
“祂诞生于大荒,又用自身的精气、神性养育大荒的修士,唯有大荒之刀戟能让祂消失无踪。”
“待祂消失,一切便会恢复如常。”
……
她提刀站在白玉阶上,仰头望着云海中矗立的神宫。这是天底下最为恢弘之处,不管是谁在这阶梯上都像是蝼蚁。
“赐给凡人的长生药是借助祂的神性和精气祭炼的。”
“大荒的那些想要求神,可光那点儿祭品能够打动谁?”
“要不是要将他们磨成一柄狩天的快刀,我辈岂会理会他们?”
“青帝,你早该死心了。”
坐在云端上千万载的神,又岂会将卑小微弱的苍生放在眼里?
这世上哪有什么有求必应?有的只是阴云诡谲与无情的算计而已!
在知道那点灵性诞生的那一刻,他们的计划就是“诛天”!
“你给祂善意,祂便以为九重天对祂都是善意。祂知道你爱人间,为了人间,无论我等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你们真是如出一辙的痴愚。”神宫最中央的神君站起,朝着四方的面容上是数不清的讥诮与嘲弄,甚至灼热的目光中还生出了一缕缕贪婪。
“道本无相,为何要生出形体,难不成要窃取我等的宝座吗?”
回答他的是一蓬夺目的刀光。
青帝司春掌生机,是九重天上最温雅的上神。
但是一切止于这一刻。
四方卷起了暗红色的血火-
这是幻境。
被拽入流光中的那一刻,镜知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处梦境中。
她踏着那高高的天阶,衣袖卷动着流云,行走如风。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蓊蓊郁郁的草木间翩然飞舞,清悦的歌声混着风声、林涛声在耳畔回荡。她微微地抬起头,瞧见了那坐在了扶桑树上的青帝,她绽开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想要奔跑到她面前。可那横亘在前方的石阶是那样遥远,要么遥不可及,好像不管她怎么奔跑,都没法到青帝的身边。
美好而迷离的梦境轰然间崩塌,她再度被引向了那段被她强行压下的记忆之中。眼前的景致一变再变,她茫然地向着四面望去,一伸手只接到了一张从天而降的面具。
她想起了那一日,十日并现,大荒十二州四野焚火如天炉,她听到了那困于水火之中的生民的祈愿。
可是直到借着扶桑下了人间,她才知道那些人是请她去死。
他们要借她的骨血来打开一条通天的长生道。
这是在上界众神的支持之下进行的“狩天”伟业。
贪婪而又善忘,自大而又自卑,是凡人的本性。
可这真的是“伟业”吗?这是大荒的末路,是人间的重劫!
凡人“狩天”之后,必定天塌地陷,天地怎么会愿意承载这无情无义的生民?待到山河重塑,得利者也只会有九重天上坐于云端中的上神!
第53章
天静以清,地定以定,失之者死,法之者生。
凡人为什么要“狩天”,凭什么要“狩天”?
就在镜知困于凡人编织的囚牢时,一袭青衣的青帝,提着刀缓缓而来。她走得并不快,周身没有太多的杀意,也不见那如冬日寒风般刺骨的凛冽。她好似漫步在了云间,衣摆轻飘飘地拂过了花丛。但是在下一刻,无数的刀光悄无声息地飞掠而出,山谷中自得的人笑容戛然而止,只余下了无穷无尽的惊惧。
这些背叛大荒、背叛天道之人的性命在顷刻间被抹去。
他们维系着死前的模样,可底下都是白骨残骸。
渺小的凡人怎么能对抗神君?
“日月星为天地三光,乃天道之序。他们束缚金乌、镇压玄兔就是为了削减天道之力,他们想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凡人来杀你。
“天道亡了,大荒就崩毁了,人间就覆灭了,怎么能够走上这样一条路呢?
“说好了等你的,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抱歉。”
……
提着刀的人在话音落下后渐渐地走远,她的身前云海分道,尽头不是那巍峨的、金碧辉煌的神宫,而是一片无穷无尽的血海。断壁残垣倾倒在此间,曾经光鲜的、神圣的都倒在了腐泥烂肉里,曾经高不可攀的都躺在了血泊中。业障与憎恨如浓墨,在天地间疯狂地涌动。那些碎裂的身躯与血液一道自九重天向下倾泻,坠入了大荒西海,化作了满是憎恨、不甘与疯狂的神魔之地。
镜知想要伸手触碰那道青色的人影,可她的形体尚未塑成,连一点温度都无法感知。
九重天崩塌之后,这有着千百神殿的天上城并没有彻底坠毁,失序的日月也没有消亡。
那柄无往不利的刀砸落在了白玉阶上,青衣溃散,化作万千流火。
诸神在神宫中陨落,而背负着一身屠神罪业的青帝也在一片荒芜和枯萎中长眠。
她终于成功地凝聚出了形体,可一切都来得这样晚,她从来没有触碰到她最想亲近的人,她踉踉跄跄地进入了流火坠入的人间,去寻找那如星火四散的神魂,一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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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千年。她见到了战火、兵戈与尸骸,她见到的大荒就像是恐怖阴沉的森罗之殿,她的内心深处恨意开始滋生。
可是她不能恨。
一旦恨意滋生,天地翻覆、山崩地裂之后,她就更加找不到那些散落的神魂了-
光怪陆离的幻境只不过是刹那。
过往的流光如镜面破碎,浓郁的业障与死气在绯衣上翻滚,绵延不绝地纠缠着丹蘅……这天底下再也没有这样浓重的业障了,像是随着识忆的复苏,那些业与罪也开始苏醒,万分不甘地要昔日屠神者偿命。
释如来含笑望着手中的“三生厄玉盘”。
只是倏然间,他心中一震,仰头看向了高空,内心深处无端地蔓延起了一种深刻到骨子里的恐惧。那阴沉的天好似要向着下方坠来,无数恐怖的雷霆在阴云中游走,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脚下的后土竟开始塌陷。不过是刹那间,视野中耸立的山峦便陷到了一个与视线齐平的地步。
那从关外关到落浮屠关的山道不再陡峭崎岖了,可没有一个人心中高兴。他们生长在了天地间,他们见惯了大神通施展时天崩地裂的景象,可接受不了天地无端的崩塌。
而近在眼前的是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人,在那张昳丽的面庞上,一颦一笑都藏着几分邪异与诡艳。业障自内而外地挤压着,功体不堪承受间,一滴滴鲜血顺着唇角淌落,落在了刀上,它们缓缓地沿着青色的刀身流淌,直至将那柄枯荣刀染成了夹杂着暗火的绯色。长风猎猎,丹蘅那束发的簪钗早已经在无所不在的重压下化作了齑粉,墨发如绸垂落,遮住了那双幽暗而深沉的眼睛。
“三生厄玉盘”果真让丹蘅身上的业障沸腾了起来,可真的等到了业障如他所愿地吞噬丹蘅的时候,释如来反而开始害怕了,他的手在颤抖,抖得几乎握不住一面“三生厄玉盘”。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山石下到处逃窜的乱军,脚下金莲绽放,顷刻间便退却数十里。
丹蘅提刀迎上。
逐渐被业障吞噬的丹蘅越发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放弃了一切神通法门,手中只剩下一柄刀。这是一场早已经忘记了生死的厮杀,唯有等到万物俱寂的时候才算是终结。千万道青气撞开了那绵延的墨色,荡开了数百里。在刀光与金色的佛陀相撞击的那一瞬间,那金轮转瞬间便被撕裂,宛如纷纷扬扬落下的星屑。
释如来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不见了,余下的是属于人的最真切的恐慌。无数绽放的佛莲旋转,那漂亮的金色叶片化作了利刃,勾带出一连串的血光,可对面的人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痕,只提着刀,仿佛要杀到天崩地裂。气机不停地相撞,释如来发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沉重,仿佛身上出现了无数条线,而另一端则是被敌人牢牢地握在手中。他在又一刀劈来的时候连带着佛陀法相一起砸落在了地上,他后退了数步才勉强地稳住了身形。他睁着一双被血色迷蒙的眼,看着那轮仿佛自森罗地狱中升起来的诡月,双掌合十,从气脉中挤压出最后一些灵力!
这是最后一次交锋。
锋利的佛莲打碎了丹蘅的护体灵力,穿透了她的肩膀,而她的刀也在此刻劈落,以那千钧之力斩破金身,将麻衣僧人劈成了两半!刀气仍旧在纵横,一道裂隙自她的脚下出现,向着元州方向一直蔓延。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麻衣僧人身躯中逸散出的元灵,那被业障缠着的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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