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无情,生死无悲。
六枚佛陀舍利子在半空中盘旋,散发着一阵阵刺眼灼目的毫光。
“她们来了。”佛宗长老一直注视着山门方向,窥见了那两道人影后打起了精神,万分警惕。
“六道轮回,且看她们能不能闯出!”昙法华冷冷笑了一声。
山门外,丹蘅提着刀往前走了一步,镜知紧随在后,她们并没有进入佛宗地界,而是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幻境,却也不能说是幻境。须弥佛宗演化六道轮回,元州各地之变为“实”,而舍利子中的影为“虚”,可生死相通,虚实同化。一旦舍利子中的“影”灭了,原本存在的人同样会消失。
镜知叹气道:“地狱道,是依据佛典《长阿含》中的”地狱品“演化而成。”于此间众生,受无穷酷刑不得解脱。
“圆满无隙,找不到出路。”视线所及,是受各类酷刑的众生,可丹蘅的神色淡然,一片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地狱不空,舍利子就不会破。佛宗的盘算就没有变过,他们要我造杀业,等待着业障将我彻底吞噬。”说到最后一句,丹蘅的眸色倏地一沉,拔高声音道,“那就——遂他们心意!”刀光如一轮饱满的圆月,照亮了幽暗森冷的地狱,照亮了罪鬼们青白诡异的面孔,也映衬出它们内心深处的极度惊恐。
“叮”一声响。
却是镜知将“太一”祭出,银色的剑芒如浪中穿梭的白龙,顷刻间便将“圆月”衔起,一青一白的光芒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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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虽散发着令人惊悸的恐怖气息,却始终不曾向着下方落下。
“元——”
镜知没等到丹蘅那冰冷的话语挤出,便伸手向着前方一点,道:“你看!”
丹蘅蹙了蹙眉,顺着镜知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黢黑的河上落下了一盏又一盏明亮而温暖的莲灯,照亮了这幽幽的恐怖地狱。
镜知:“莲灯上有经文和愿力。”
丹蘅嗤笑一声:“只一人愿力,如何夺一大州的信仰,如何与那佛宗‘六道’相抗衡。所谓救苦救难,不过妄想!”或许等个一段时间,新的信仰在天下生根发芽,如此愿力就能盖过须弥佛宗,可她不愿意再等了,等待对她来说已经丧失了意义。
万物枯萎,一切都会终结。
“真的不能等吗?”镜知凝望着丹蘅,她垂着眼睛,眸中蒙着浅浅的水雾,似是无声的哀求。她知道丹蘅的内心藏着无穷无尽的苦郁,她知道强求来的一切终将消散……可她还是想要抓住那点渺小的希望,想要让她恨意散了,想要让她此生顺遂,平安喜乐。
“我即天地,你能不能为了我,对这人间多一点爱?”
镜知的语调在发颤,她很少倾诉自己的情衷,她的语调很轻,藏着几分怕被拒绝的惶恐。她知道昔日的帝君早已经回不来了,当恨意如潮水席卷而来,她猜不透当初的情还能够剩下多少。丹蘅的游离让她不安而焦躁,可她只能够压住满腔的情绪,维系自身的“恒定”。她怕有朝一日她也被恨意淹没,那她所爱之人就没有半分解脱的希望了。
丹蘅抬眸,她凝望着镜知,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穿透了千年的光阴,重回那姹紫嫣红开遍的青帝神宫中。
她当初有多期待,后来就有多痛恨。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那群神祇丑恶的嘴脸,怎么就不知道祂们的狼子野心。
她想要的没有一样做成,之后,她就学会了不再有念想、不再有奢求了。
镜知又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她明知道那时候的帝君一心求死,可还是走遍天涯海角、用千年的时间唤醒她。
可是业障没有消,痛苦没有消,她在世上经历的每一日都是折磨,而自己却是忘了又忘,无心又薄情。
“我怎么会怪你呢?”丹蘅抬起手,点了点镜知的眉眼,似是想要拂去她眉心积存的委屈和内疚。她弯着眸子笑了笑,“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不会去痛恨的人。”-
这是一个可恨却又可悲的人间。
病佛从荒僻的小城走向了热闹的、人声鼎沸的大城——不,四野回荡的已经不再是人声了。她在一条贯穿整个元州的长河之畔坐下,轻轻一掷,一枚菩提子落地生根发芽。无数游离的鬼物聚拢来,她的面上不见分毫惧色,她坐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着《大般泥洹经》。
无色相、无寿相、无我相、无众生相。
天地无相,立地成佛。
第63章
元州非六道,众生非恶鬼。
他们有什么罪,要受这炼狱之苦,不得超生?
落地生根发芽的菩提树在佛气的催动下快速成长,菩提叶哗啦啦如银铃震响。
病佛度众生,而化鬼的人毫无知觉,只将她当作食物,前仆后继地涌来。或是撕扯,或是生啖其血肉,眨眼间菩提树下枯坐的人就化森然白骨。可佛音与诵经声不曾终结,她一身佛光不散,血肉就会新生,而新生的血肉又在顷刻间化饿鬼口粮。
在生生灭灭之间,时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病佛仿佛感觉不到那千刀万剐、撕裂血肉的痛,她的面容温婉,如菩萨低眉。
“六道不坏,十二州有地狱饿鬼畜生者,我不取正觉。”
佛国未成,佛心先堕。元州的境况转瞬间便传至十二州各地。在仙盟清异端后,那些不肯放弃自身道念的要么寻了洞天福地躲藏起来,要么索性转投帝朝、大同学宫。他们更多地寻求一处庇护。可是在听说“元州之变”后,一个个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千里之外。
背着剑的散修道人也不远万里踏入了几乎整个化为鬼域的元州,剑尖一点,便见数道符箓掠空,又被一蓬赤火吞没。
“天罗神,地罗神,慧剑出鞘斩妖精,一切灾难化为尘,寻声救苦解救罗网苦辛……”①-
须弥佛宗。
一段时间不见丹蘅、镜知身影,佛宗的长老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她们起杀意造业,那么业障迟早将人吞噬;若她们不愿枉杀,那么就会被困在六道中,不管怎么选择,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情。等到六道之灵生出,元州……不,这天底下就不会有元州了。
“不好,佛网有缺!”可尚未等他们舒心太久,便听到了一声惊呼。须弥佛宗在元州、生州两州传道千载,无数香火和因果早已经形成了一张弥天大网笼罩两州大陆!这才是须弥佛宗最大的倚仗,用以抗衡蓬莱、昆仑以及儒宗的利器。谁能料想到这张网是用来对付那两位的呢?
“是她们出来了?”佛宗长老心中警铃大作,等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才舒坦了几分。众人注视着佛网中的残缺,只听得一道阴沉的响起,“怕是根植于净土中的邪魔歪道,让弟子出山去清扫野狐禅。至于帝朝俗世之争,暂不必管。”-
佛言化莲入水,如一盏盏明灯飘曳在了长河之上,从人间流向了虚世。
丹蘅扶着刀,近乎冷漠地望着“地狱道”中游荡的恶鬼。
镜知握住了她的左手,指腹从她冰凉的手背缓缓拂过:“那种纯净的信仰变多了,不再是一个人孤身作战了。
“就算是小树苗也有长成擎天木的那天。”
丹蘅短促地“哈”了一声,眼底沉着如浓墨般难以化开的情绪。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要等到元州子民觉醒,要等到他们真正有对抗须弥佛宗的能力,还要过上多少时间?她的耐心早就在无情的岁月中被消磨殆尽了。
镜知凝望着丹蘅,无端地读懂了她的心绪。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太一剑祭出,不是为了斩杀那处于地狱道中的鬼怪,而是对准了她自己。一滴滴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那焦土上蜿蜒流淌,只是很快的,那些鲜血便失去了影踪,连分毫存在的痕迹都难以寻找。
丹蘅一把捏住了镜知的手腕,她的眼中骤然掠上了一抹暗火,拔高了声音喝问:“你在做什么?”
镜知平静道:“想要六道真正化生,此间必将生出灵性,而我的鲜血,则是最好的滋养之物。”天道性灵,谁不想要她的骨血?丹蘅不愿意再等,没有关系,那就让她来加快这个进程。等到那无相之灵化作有形之物,就能一剑斩了!
丹蘅眉头一跳,她死死地凝视着镜知,寒着脸一言不发。
镜知没有提过先前的千年是如何度过的,可她知道,想要将她神魂从幽冥中召回来,必定消耗极大的力量和心血。千年前的那一劫,人间削弱了她的力量,她好不容易凝成的形体几乎崩散。要不是走到山穷水尽,她怎么会不陪在自己身边?
镜知反而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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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丹蘅的手,低声道:“我不会有事。”不过是舍了几滴精血而言,对她来说最难的时间已经度过了。
丹蘅反问:“你知道我还恨什么吗?”
镜知抬眸,眼中掠过了一抹疑惑。
可丹蘅没有再说话了。
她还在恨自己,恨自己没能给她最好的人间-
佛宗弟子下山。
昔日记何年于生州传道落下的星火终于在风中熊熊燃烧,席卷了整个元州。
要是能做人,谁愿意变成被操控的鬼?求佛不应,唯有求己。
战场上,因佛宗这一手焦头烂额的韩檀则是收到了来自帝朝的飞书,他整日躲藏在了帅帐中,阴晴不定。帝朝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可等到结束的那一日呢?他面对的会是什么?纵然不死,那建功立业的梦也休想实现了。可要是不投靠帝朝,仙盟又能给他带来什么?仙盟眼下凡民皆是蝼蚁,他会有机会踏上那条登仙路吗?
“我原以为,以仙盟的本事,怎么都不该如此。”韩檀笑声怆然而沧桑。帝朝有披甲士、天工部、司天局等势力,可在十二州分裂后,帝朝的势力被削减了大半……至于大同学宫,要知道不久前他们自己还是朝不保夕呢!然而仙盟出了个昏招,他们非要自以为是地“清山海”。现在倒是好了,水清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被彻底推到了对立面去了。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韩檀的幕僚。他与韩檀一般,倒不是多信仰佛门,而是为了“建功立业”。但是再大的野心,也得活着才能实现。“主君,光是那两位无所顾忌地进出佛宗山门,就值得我等好好考量了。”
韩檀没有说话,继续放手一搏还是寻找退路,这是一个不容易做出的选择。
一旦他选择了帝朝,就意味着否定了他的过去。
“大同学宫那边传出了消息。”幕僚又笑了一声,手指了指苍天,“祂还在。”
“但是佛宗也透漏了些许,说白玉圭有回应了。”韩檀幽幽道,这是佛门递出来的“定心丸”。
“千载之前,凡民尚可入灵山、拜白玉圭,可这千年里,九重天与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幕僚的话语一针见血,韩檀神色不由一僵。是啊,仙盟那边的好处跟他有什么关系?可恶果呢?却要他和他的士兵们一起承担。他沉默了很久,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灼灼地望着信重的幕僚,压着声音道,“你去跟靖海尘谈吧。”
此刻的须弥佛宗。
韩檀和元州兵的首鼠两端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早不在乎千千万万的生民,真要到了那一步,天翻地覆、生灵涂炭又何妨?佛宗的众多长老心神都沉在了“六道”中,他们感知到了“六道之灵”的诞生。
“宝器生灵的速度太快了。”
“可能是顺天道——”余下的“之意”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他们已经知道“天”不再是他们希冀的那个“天”了。
“只要在我等的掌控中,快一些又何妨?”一位佛宗长老开口,他注视着拧眉不语的佛尊,又道,“我能够感知到它那股愉悦和渴望,它想要什么?”
佛尊眼皮子颤了颤,反问道:“你觉得呢?”困在“六道幻境”中的一位是青帝的转世生,另一位则是大荒的天道。六道之灵若是能够吞噬她们的神魂和精血,何止是在元州自成一天?它会彻底化生为新的天道。原本只是靠着六枚舍利子自行孕育灵体,只是此时,佛尊又改了主意。他的眼中猝然烧起了一团火,拔高了声音道,“我等要助它一臂之力!”
“善!”众人齐齐应声。
“若是三生厄玉盘在就好了。”又一道声音响起,此乃佛宗重器,本就是为了“六道”准备的,谁知道与释如来一道遭了劫。话音一落,殿中沉默半晌,最后才听到一声叹息响起,似是哀怜释如来,又像是在感慨佛宗的命运。
六道生灵。
幻境中映射出来的地狱景象越发真实、骇然,原本鬼怪只在炼狱中受苦,根本察觉不到镜知、丹蘅二人,可随着六道的演变,他们陡然间变得凶戾起来,身上血肉剥蚀,宛如不绝。只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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