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看清这里,她立刻推开大门跨入了偏殿,而后急忙将大门关上!
脊背抵在大门上,蒋携芳慌张得心跳加快,她脑子里蓦然跳出入宫前的经历。
蒋尚书虽然被停职一年,但他身上还有宁安侯的爵位,靠着这个爵位,仍是能带着妻小出席陛下的除夕宴。
弟弟的名声已经臭了,祖父又年事已高,母亲向来不管事,而父亲自打被陛下训斥后,家中门庭冷落,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看笑话。蒋携芳决不能坐视不管,至少,至少也要拼一拼,给弟弟挣回这个爵位才行。要不然弟弟脑子愚笨、性子软弱,将来还不知怎么被外人欺负。
蒋携芳不能放心,终于,她去寻了她的母亲,安宁郡主。安宁郡主的祖父曾也是皇子,她小时候是在宫中住过的,蒋携芳相信宫中一定还有母亲的旧人。
一开始母亲并不能同意,后来是蒋携芳苦苦哀求,她才勉强同意,当时母亲只道,“我可以帮你,但愿你不要后悔。”
蒋携芳怎么可能会后悔?若是此事能成,说不准她能一举怀上龙种,就算不能事成,到时候她和陛下衣裳不整地待在一处,哪怕碍于颜面,陛下一定会让她进宫,她自觉相貌不差,只要能进宫,早晚有机会受宠。更何况这样的机会再不会有第二次,元宵节天子要大婚,不会有容她插入的间隙,元宵节后天子要去护国寺祈福,她更没有机会接近,而祖父的身体越来越差,再等上几个月,说不准她就要被迫守孝了,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许根本等不到选秀。
只有这一次的除夕宴,只有这一次的除夕宴,她才能有机会!
“母亲您不是说过陛下小时候被当做女孩养大吗?陛下的心性必定与寻常男子不同,我细细查过,陛下一开始也并不为花宜姝的容貌所惑,是因为她不知羞耻,众目睽睽之下扒了陛下的衣裳,她才入了陛下的眼,我这个办法虽然笨,但说不准就对陛下管用了呢?”
母亲当时的目光似乎有些怜悯,又似乎有些痛恨,蒋携芳当时看不明白,此时也不会再想。
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偏殿内没有点燃灯火,只有窗外宫灯的光芒照进来,能让她隐约看清一些轮廓,她摸索着往前走,殿内的香炉还在烧着,催情的香气进入她的肺腑,蒋携芳的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
终于,她摸到了床榻,看见上面男子精壮的轮廓时,蒋携芳颤着声道:“陛下,我来服侍您?”
床上男子嗯了一声,有些含糊不清。
蒋携芳此时慌乱又紧张,强撑着爬上去,哆哆嗦嗦地拉开男子的衣裳,打开了自己……
门内,隐隐约约传出男女吟哦的动静,门外,紫云贴着窗户站着,嘴角一勾,无声冷笑起来。
她想过让那些宫人多扶几个男人进去,到时候这所谓贵女在催情香下恬不知耻和几个男子苟合,看她今后还怎么活得下去?
但个念头很快被紫云放弃,毕竟花夫人是个温柔贤良,她在夫人面前,也素来装作善良体贴的模样,若她真做出这种事?夫人一定会看出她其实没那么单纯善良,她不能做适得其反的事情。
但是将此事闹大也不合适,如今她是未来皇后派来的,她一言一行都代表未来皇后的脸面,不管不顾将事情闹大,固然是能让这贵女颜面扫地,固然是痛快出气了,却未免叫人质疑花夫人品性不端,主子还没当上皇后,她可不能给主子添麻烦。
不过没有闹大也一样,等里边完事,她就冲进去让里边那位贵女看清楚她睡了的是什么人,只要拿着这个把柄,还愁拿捏不住这女子,还愁拿捏不住她一家子人?
第167章 夺位
夜里又落了雪,偏殿内却春色无边。
身上的男人浑身一抖,满身酒气地倒在了旁边,蒋携芳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她浑身是汗,艳丽的妆容早就花了,黑暗中睁大眼去看身旁男人,却只模糊看见面庞轮廓,具体形貌却是看不清的。
看不清也好,陛下容貌太有威仪,每次瞧见都心惊胆战。
巧合的是,正在此时,偏殿的门被人推开了。蒋携芳一惊,下意识用被子将身子遮住,但很快,她动作一顿,眸光微微闪烁起来,她今晚做出这种事,不就是想要叫人看见吗?这人来得正好!
蒋携芳靠外躺着,一侧头就看见廊上宫灯的光顺着大开的殿门倾斜而入,照亮一个紫衣宫女的身影。
这宫女哪怕穿得厚,也能看出身段窈窕,她手中提一盏罩纱灯,入内后竟不声不响直直朝着床榻而来。
好没规矩!
蒋携芳先是皱眉,随即又明悟了,这一定是个胆大包天想要爬床的宫女!
哼,幸亏她先下手为强,否则岂不叫这种卑贱之人得逞?
不待那宫女走到近前,蒋携芳面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
“呀!”宫女掀开帷帐,瞧见里头情形,猛地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纱灯也落到了地上。
“蒋小姐,怎么是您?”那宫女惊讶道。
蒋携芳此时也认出这宫女是花宜姝身边的紫云,她原本算计好要做出痛苦委屈的样子,此时见到这是花宜姝身边的宫女,便连装也懒得装了,不屑道:“是我又如何?”
紫云一脸吃惊,她这震惊倒不是装的,那两名下药并带着外人进来的宫人已经被曹公公带人捉住,而紫云一直守在这附近,她并不知晓曹公公有没有审问出结果,况且这踏入殿中的女子戴着帽子,她当时并不能看清这是谁,但料想是个不受家族看重的庶女,毕竟高门勋贵家的嫡女都有好出路,哪个能做出这不要脸的事?
她万万想不到竟是蒋携芳!她母亲是郡主,父亲是侯爷,她做什么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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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转过,紫云心里换了个主意,她故作担忧道:“这……蒋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呢?”她又将纱灯捡起,“这屋子里怎么一股石楠花的味……”仿佛才发现蒋携芳与人苟合,紫云掩住嘴惊骇道:“蒋小姐,您怎么……怎么和这位大人……”
蒋携芳正享受着紫云难以置信的模样,在她看来,紫云是花宜姝的人,打了紫云的脸,也就等于打了花宜姝的脸,她巴不得紫云将花宜姝引过来,好叫她看看陛下是如何与她颠鸾倒凤的,看那个女人还有怎么得意!
她已经成了事,她能荫蔽家族了,她什么也不怕了!
此时沉浸在幻想中的蒋携芳并未意识到紫云话中有哪里不对,直到紫云提着纱灯照亮了床上男人的脸。
蒋携芳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骤然惊在原地,如遭雷击。
睡在她身边的压根不是天子,而是一个、一个年纪颇大……相貌平庸的陌生男子!
……
与此同时,永华殿内。
花宜姝楼台赏景没多久,就被一路寻过来的李瑜捉了回去,他嘴上说:“夜里严寒,担心着凉。”
他心里说:【你怎么丢下朕一人在永华殿守岁?你必须陪着朕!】
花宜姝总结:呵,狗男人。
她跟着李瑜回到永华殿,一进门便道:“陛下,妾身困了,守不得了。”
李瑜闻言细细看她两眼,才道:“既然如此,你先歇息,朕继续守着。”
【说谎!明明刚刚还神采奕奕,不让你跟宫女玩你就累了!】
【况且下午还让你睡了两个时辰,你这会儿怎么会累?该累也是朕累!】
花宜姝:……
这人是怎么做到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气成河豚的?
但想到这小处子下午那会儿确实十分卖力,花宜姝又忍不住对他心生怜惜,可怜的人儿,分明心中不愿,表面还要装作大方,可真是辛苦。
花宜姝于是笑道:“陛下,妾身骗你呢!”
李瑜讶异地看她一眼。
【哼,欺君之罪,你好大胆子!】
花宜姝捧住他的手捏了捏,“因为妾身……想让陛下说句软话哄哄妾身。哪里料到,陛下这就当真了呢?”
对上她含情脉脉的美目,李瑜耳根热了。
【算你识相,将功折过嘻嘻嘻。】
两人便高高兴兴坐下,小几上摆了守岁的瓜果点心和小酒,花宜姝是真的不困,一边吃瓜子一边偷偷听李瑜心里琢磨怎么哄她,乐得差点笑出来。
不过坐了没一会儿,曹公公就亲自来了,他将今夜发生的事一一禀明,又说已经抓住那两名私通外人的宫人,审问出了结果。
听说主谋乃是蒋携芳,花宜姝吃了一惊。
而李瑜此前并不知晓这事,此时听见曹得闲禀明前后经过,他眉心微微蹙起,眼中浮出怒意,“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曹公公见天子发怒,心中便发出一声果然如此的叹息,心道那两名勾结外人的宫人这回是万劫不复了。先帝在时,不少嫔妃用过下药粉的手段,但那是先帝默许的,先帝自己也经常拿药粉助兴,可如今这位陛下可不同,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刺杀,下毒的、色诱的、明刀明枪砍过来……他能完全掌控北衙兵权,而不是让北衙军权沦落到宗室手中,凭的可不仅仅是皇帝这个身份。这位陛下严于律己,眼里更容不得沙子,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宫人,他手里还有一支更隐秘的暗卫,他要留宿的地方,那些宫人打扫过一遍,暗卫们再筛过一遍,怎么可能不发现被调换的香饼?
他静默立着不说话,等待陛下开口判决。
片刻后,李瑜:“将那两人发配边疆。”
曹得闲应了声是,跟在陛下身边许多年,他很明白这位信仰虔诚的陛下并不轻易开杀戒,况且将人杀了还要废刀子废人力,不如发配去边疆,一辈子给戍边将士做苦力,也算将功折罪。
曹得闲又问道:“那……安宁郡主要如何处置?”
审问那两名宫人时,他们既然连蒋携芳都供出来了,自然也不会漏过帮他们和蒋携芳牵线的安宁郡主,曹得闲原本以为以陛下冷酷的心性,会对安宁郡主施加惩处,谁料提起安宁郡主,陛下反倒沉默了。
曹得闲在这沉默中倍感压力,不由看向了花夫人。
好在花夫人到底还是体恤他们这些下人的,当即摇了摇陛下的胳膊。
天子这才回神,“安宁郡主……”
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曹得闲也不敢猜他是不是真的犹豫,只得继续等着,这时就听花夫人道:“陛下,既然此事牵涉后宫,不妨就交予妾身处置吧!”
李瑜闻言微微一顿。论辈分,安宁郡主算是他隔了一层的姑姑,幼时他受过她几分照顾,更何况这位姑姑经历坎坷,他心底里其实有些不忍心对她的女儿动手,但这话要是说出来,实在有失威严。然而此时见花宜姝自告奋勇,他却没有犹豫,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予你处置。”
他话音落下,心中忽然微微一动。
【啊,这就是民间所说的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吗?】
【啊啊啊心肝今日好体贴……】
花宜姝:……
曹得闲退下没多久,紫云就来了,见陛下也在,紫云稍稍犹豫下,但见主子没有阻止的意思,她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不过在紫云嘴里,这件事被她稍稍润色,尽量显出她的嫉恶如仇和大局观念。
“奴婢去了偏殿附近守着,就等着看会有什么人来。奴婢大胆,更不齿那等算计陛下的卑鄙之徒,于是使人扶了一位醉酒的大人入了偏殿,就想看着那人自食恶果,奴婢当时还想着,女子大多面皮薄,终究做不出那种出格之事,那女子来了之后若是后悔离开,为着皇家声誉,也为着一个女子的名声,奴婢便不声张了,却不想这不要脸的,进了偏殿之后竟然脱了衣裳爬上了床。奴婢当时都惊呆了。”
紫云说得煞有其事,“可奴婢也是云英未嫁之身,哪里舍得下脸进去阻挠?不想这一犹豫,里边那两人就成了事。奴婢唯恐那女子大声呼喊引人围观,只好提着灯进去,这才发现那是蒋家嫡女。”
花宜姝一脸惊诧,李瑜也露出了意外之色。
两人都没有想到,蒋携芳愚蠢至极,做出这种连累全族的事也就罢了,怎么竟连床上那人是圆是扁都分不出清楚。
花宜姝心里摇头:这人可真是又大胆又愚蠢,难道动手之前,她就不会先摸一摸,不会先举着灯笼照一照么?由此可见,这世上的蠢人果然都会把日子越过越苦。
紫云的讲述还在继续,“奴婢原本想揭穿她,发现她的身份后却又不敢了,终归奴婢是夫人派出去的,奴婢代表着夫人的脸面,且当时只得奴婢一人,若是将此事闹开,唯恐对夫人不利。二来,夫人与陛下大婚在即,陛下与您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奴婢真心希望您和陛下能天长地久,再者,蒋小姐是安宁郡主之女,若是闹出这样的丑事,与宗室名声也不利,因此,奴婢不但不敢声张,反倒将蒋小姐偷偷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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