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她恐怕要撤换大半这朝堂上的官员,这其中定然也包括自己。
此时此刻,常玉已经觉察了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齐王。齐王若不主动出击,处境只会越来越被动。尤其是,一旦萧灼击破海上大夏陈兵,崔泠便能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魏州与齐州。
天子,只有稳坐龙椅之人,才能真正君临天下。
若想取而代之,只能在她未稳之时下手,这是他与齐王的唯一机会。
常玉已经看清楚了局势,就等今日散朝之后,他借由户部贪渎案子的公事,与齐王详谈——大长公主初平韩州,尚未在韩州站稳脚跟,只要稍加挑拨,韩州那些韩绍公的旧臣应当会起事绊住大长公主的赤凰军;魏州只须佯作造反,假意攻打京畿,便能吸引京畿卫的注意,全力迎战魏州兵马;齐州兵马只须打着勤王的名义,驰援京畿,只要齐王还在京中,京畿卫便不会怀疑这支齐州兵马的真实来意,届时便能打京畿卫一个措手不及。
做这一切的前提是,萧灼已经离京赶赴北境。常玉算算日子,想必萧灼过完中秋便会与杨猛一起动身。
常玉已经算好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就等齐王应允,他便可安排一切。他想得太过出神,以至于已在朝堂之上发呆良久,久到崔泠连唤数声方才回过神来。
“臣、臣在!”
“常尚书可是身子不适?”崔泠关切问道。
常玉恭敬一拜:“臣的身子,尚可。”
“哦,既然尚可,那朕就问问爱卿,你对谢尚书的奏疏,可有意见?”崔泠温声询问,垂下的十二串鎏珠微摇,她与百官们隔了十步之遥,谁也看不清她现下是什么样的眸光。
常玉全然没有听见。
礼部尚书裴钰焦急顿足,低声提醒:“帝师之事。”
“皇太女殿下尚未满月,现下就选帝师,可是太早了些?”常玉不解反问。
崔泠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悦:“朕方才已经说了,帝师重要,所以朕需要审核帝师三年。优胜之人,方有资格入宫启蒙君婉。”
常玉徐徐道:“此事,臣无异议。”
裴钰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陛下要在世家女眷里面选!你没有异议?”
“皇太女殿下年幼,启蒙帝师选择女子,也是合情合理。”常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崔泠,他往后要做的便是顺从,如此才能减弱女君对他的戒心。况且,三年选一人,三年会有多少变数,谁又知道呢?万一那会儿齐王已经夺位成功,这位帝师是谁就更不重要了。
裴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帝师乃朝官!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位女尚书了!先前燕王曾当殿盟誓,说大雍朝堂之上,绝无第二位女官!”
“裴尚书。”崔泠语气肃杀,“你把燕王之言奉为圭臬,敢问今日的大雍之君是朕,还是她燕王?”
裴钰霎时语塞。
崔泠再道:“正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朕才择选世家女眷为帝师。从古至今,朕从未听过女子对小娃下手的恶行,却听过男子对小娃下手的恶行。君婉乃国之储君,朕可不允任何人伤害她,亦或是玷污她的声名。”
裴钰张了张口,发现竟无法反驳崔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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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帝师,当亲手握笔教授皇太女写字,你让朕怎么放心让个男子来握皇太女的手?”崔泠将话说得直白,先前跟着裴钰反驳的几位礼部朝官也闭了嘴。
“况且,燕王的毒誓与朕何干?”崔泠这话一出,朝臣们听出了不少深意。
萧灼必须离开京畿,这是齐王成功的第一步。常玉不想因为一个毒誓,导致萧灼先忌惮崔泠,寻机装病迟迟不赴北境。京畿卫可是她与大长公主一同训练出的精锐,就算不掌军了,在京畿卫中也有威望,一旦魏州来犯,崔泠找不到将领,只怕还会将京畿卫交还萧灼。这人用兵甚是冒险,当年可以力破韩绍公五万大军进犯,魏州那三万人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到时候齐州想要勤王,也会被她劝退。韩州五万能退,魏州三万怎的退不得?何须齐王兵马勤王?
常玉深吸一口气,走出队列,恭声道:“陛下此言差矣,切莫让天下人以为陛下凉薄。”
崔泠觉得今日的常玉颇是反常,竟是句句都在帮她圆场。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必齐王世子暴毙一事,齐王与常玉定有谋划,这会儿做这些,只怕另有所图。
“常尚书说的是。”崔泠故作深思,片刻之后,又道,“燕王说的是,朝堂之上绝无第二位女臣,朕确实不该让她应验毒咒。所以,朕决定这次给皇太女择选两位帝师,这便不算朝堂之上有两位女臣了。”
“陛下!”裴钰惊呆双眼,哪有人这样算数的!
崔泠惑然看了过去:“少了?”
“……”裴钰为免崔泠再顺着台阶加人数,当即阻止,“凡事事不过三!”
“如此说来,裴尚书是准了?”崔泠进一步确认。
裴钰虽说不情愿,可是天子这话另有深意,他若直接答话“准了”,朝堂之上岂不是僭越于陛下。礼部尚书不遵君臣之别,竟敢凌驾于天子之上,此乃重罪。裴钰话到了喉间,险些说出去中了天子之计。
原以为走了一个会挖坑的燕王,朝堂能平静许多,没想到这位女君竟也是个颇有城府之人,裴钰自忖不是她的对手,于是跪地叩首:“臣,奉命。”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主动请旨,承下给皇太女择选帝师之事。
崔泠满意点头:“如此,便有劳裴爱卿了。”
“诺。”裴钰领旨。
崔泠最后看向了一言不发的齐王,她猜到齐王今日定是得到了世子暴毙的消息,故意激道:“八月中秋将至,朕今年一切从简,想约王叔父子……”
“陛下!”崔叔泗哑涩开口,“臣近日肠胃有恙……”
“那重阳再约。”
“……”
崔叔泗捏得笏板咯咯作响。
“王叔难道想回齐州了?”
“陛下初登大宝,王兄伤重养伤,燕王又奉旨北上,臣自然要留在京畿城辅佐陛下。”
“如此甚好。”
崔泠微笑点头。
齐王肯定是离不得京畿的,现下的齐州王都局势不明,贸然回去只怕是羊入虎口,倒不如留在京畿安全。
与此同时,萧灼带着萧破,亲自护送母亲与慕容九出了京畿。她一连送了十余里路,迟迟不见折返之意,崔昭昭生了疑心,掀起马车车帘问道:“还不回去?”
“再往前走十里,有一处驿馆。”萧灼骑着照雪,马鞭指向山道远处,“到了那里,我自会与母亲分道。”
慕容九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不回京畿了?”
“我若光明正大的走了,有些蠹虫可就要耐不住性子闹腾了。”萧灼莞尔,“况且,楚州有些人我必须私下会见。”崔泠给她的那封书信可是好东西,大张旗鼓地拜访,只会惹得他们那些人避嫌。
慕容九了然,崔昭昭却不放心:“你只带萧破一人?”
“萧破可是万人敌,带他一人足矣。”萧灼胸有成竹,自古百战百胜的将军,只有一个诀窍——知己知彼。稳住楚州、拿定楚州兵马,这个前战可不好打。正因为不好打,这开战前的准备更要充足。驭兵,不外乎“利”与“威”二字。跟着大将打仗,能有所益,或赚钱,或升官,这便是“利”字。至于这个“威”字,便是良将与庸将的分界点,没有彻底摸清楚楚州将领派系之前,萧灼绝不会用这个“威”字,以免适得其反。
“事事小心。”崔昭昭肃声叮嘱。
萧灼点头:“二位娘亲放心。”收服楚州兵不易,若是成了,弦清可就欠她一份厚赏了。她得好好想想,该讨要什么厚赏。
想到这里,萧灼哑然失笑,回首望京畿城的方向深望了一眼。眸光复杂,有不舍,有担忧,也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此去殊途,将各自为战。
早朝之后,崔泠穿着衮服矗立于宫阶之上。她站在大隆宫的至高点,远眺皇城之外,极目之处,是京畿城,亦是大雍的千里江山。
只盼珍重,待卿凯旋。
崔泠眸光中多了一分柔情脉脉,只望过了今年寒冬,来年的大雍将是一个真正止战的大雍。
她心爱之臣将相伴左右,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更文一处一处的收拾=。=
104 ? 一百零四、谢谢
◎去做你想做的事,放心,有我。◎
山路难行, 众人抵达驿馆时,已近黄昏。用过晚膳之后,萧灼便带着萧破踏着夜色离开了驿馆。
崔昭昭站在窗边, 目送萧灼骑着照雪渐行渐远,那些说不出的离别之言, 一直哽在喉间。慕容九抱来了大氅,给崔昭昭披上, 温声道:“殿下是不敢说那些话吧。”
心思被她戳破, 崔昭昭看向身侧的慕容九, 正色道:“我鲜少在夭夭面前哭,可不想让她笑话我。”
慕容九忍笑垂首, 自袖底摸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崔昭昭:“殿下瞧瞧这个。”
崔昭昭拿出了信封里的信笺, 熟悉的字迹迎面而来, 只一瞬便让她润了眼眶。夭夭这孩子, 心细如发,小时候便是个会关心人的。她只是没想到这孩子送这一程, 竟是悄悄地将照顾她的细节都写成了书信,暗中交托了慕容九。
“阿娘肩有旧疾, 受不得寒, 还请小阿娘多加留心。”慕容九莞尔念了第一句, 语气羡慕, “夭夭是个好孩子。”
崔昭昭不仅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更以夭夭为荣多年。她吸了吸鼻子,端着架子道:“哪里好了, 好端端的惹我哭。”看似埋怨, 却是满满的得意。
慕容九这回没有戳破她, 垂首再念:“阿娘性子刚烈,若遇险事,还请小阿娘多加规劝,莫让她以身犯险。”
“怎的越来越絮叨了。”崔昭昭连忙合上书信,急匆匆地便往袖底塞,“你少看些,免得后面一个劲地唠叨我。”
慕容九由着她藏,反正她自幼过目不忘,这封信的每个字她已牢记心间。
崔昭昭藏好书信后,斜眼白了她一眼:“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继续上路,赶赴擎天城。”
“好。”慕容九顺从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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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昭昭关了窗户,牵着她来到床边,一并除了衣裳鞋袜,共枕而卧。慕容九对她而言,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每日她都会从后拥着她,将她抱得紧紧的,如此才能安然入眠。可是,今日慕容九却先从后拥了她,温柔道:“我已经安排了李琴带着伙计先去擎天城开铺,她的能力不弱,定能将九衢商行遍布整个韩州。”
崔昭昭听出了她的另外意思,连忙转身看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不同我去擎天城?我们不是说好的,今后我在哪里,你便在哪里。”
慕容九往前凑了凑,鼻尖轻轻刮过崔昭昭的鼻尖,笑道:“就不能是,我在哪里,殿下就在哪里么?”
“你想去哪里?”崔昭昭肃声问道。
慕容九坚定开口:“齐州。”
崔昭昭眸光微沉:“那可是你二哥的地方。”
“弦清登基之后,借着大赦将楚州的金氏判了流刑,正好判去了魏州。”慕容九仔细想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氏如此,魏州魏氏亦如此。”
“魏州自是没有理由出兵。”崔昭昭也琢磨着,“虽说弦清没有赶狗入穷巷,可是这些人早是一体,除非王兄崔叔泗上位,否则他们一定会悬着心过日子。金氏还有两州的商铺,其财力还是不容小觑。”
“魏州还有兵三万,齐州至少也有兵五万。”慕容九继续分析,“自古人为财死,只要有银子,便不会缺人卖命,尤其是大雍目前的局面。弦清初登大宝,是大雍第一位女君,天下对女子的能力颇有鄙夷,这个时候齐王若是养精蓄锐,突然背刺京畿便有五成的胜算。”
崔昭昭也想过齐州可能偷袭,只是宫变之时,只能杀一方,赏一方,方能换得弦清登基的名正言顺。只要她在韩州势力日盛,齐州就越不敢动,这个后患也能迎刃而解。可是,齐王若想夺回皇位,便不能错过这最后的机会,放任崔昭昭壮大势力。崔昭昭明白,齐州绝对安分不了多久,也绝不会等她壮大势力后再反扑。
“韩州有李琴,九衢商行的经营便不是问题。”
“赤凰军有青萍在,也生不了乱子。”
两人议定,相视轻笑,崔昭昭道:“你想去齐州,我便随你去齐州。”
慕容九轻刮她的下巴,像少年时那般撩拨:“齐州可是龙潭虎穴,殿下就不怕么?”
崔昭昭握了她的手:“我这一生,什么刀山火海没闯过?区区齐州,本宫还不放在眼里。”
“那殿下把什么放在眼里?”慕容九明知故问。
崔昭昭淡淡说着:“阿九,你是真不知道么?”眸光微烫,她直勾勾地望着她,呼吸已经变得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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