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上)
【览春芳窦宪游花圃】
窦宪看陆青吃惊, 忙笑说:“哥莫急,灵儿?是来了?,还没赶到,应该在半路上。”
陆青怎么不急, 问道:“你俩不是一块儿出来的么?怎不在一处?”
窦宪叹口气, 笑说道:“她自己跑出来的。年前我们寻人捎带东西, 你收到了?吧?年后?我和灵儿?到外公家, 听说金陵闹兵乱,好几个地方都被叛军占了。想着你在这边, 八成要随军打仗, 灵儿?吵着要去濠州找你,家里不让。我爹说, 她来了?也?帮不上什么,还给你添乱,等战事平息了再说。丫头说什么都不肯,趁人不注意,留个字条偷偷走了?, 我是随后追下来的!”
陆青闻言甚是忧心:“你比她晚走, 你都到了?, 她还没到,一个女孩子?,如?今又闹战乱,遇到危险可?怎么好!”
窦宪道:“没事, 哥别担心。灵儿?机灵着呢!虽然闹叛乱, 濠州往北没啥变化, 我走得快,可?能她路上耽搁, 错过了?。我到濠州见着曾建哥,说你和教头哥哥都去打寿州了?,等我赶到寿州,你们又来庐州了?。前日抄小路到了?庐州城外,你们还没赶去。我又返回来找,刚半路遇到两军打仗,碰巧救下?来汤娘子?……”
陆青“哦”了?一声,心里挂念灵儿?,脸色沉了?下?来。窦宪本来没多想,看他意悬悬的,心内也?狐疑起来。安慰陆青道:“哥不用担心。我脚程快,灵儿?怕追她回去,一定不走大路,所以错开了?。我跟曾大哥说,要是见着灵儿?,就教她在濠州等着,别往南来。”
陆青略觉放心,这才顾上理会汤丽娘,看她腿上受了?伤,便?问:“是中了?箭伤么,要紧不?”丽娘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害羞起来,摇了?摇头没言语。窦宪在旁答道:“还好,只是皮肉伤,过几天就没事了?。”陆青看看他,疑惑问:“你俩以前认识?”
丽娘和窦宪相互看了?看,丽娘仍没说话。窦宪笑了?,说:“上次去金陵,和蒋二哥、武大哥他们一起吃酒,见过汤娘子?一面。”陆青就不问了?。
两人将?丽娘送去住处,仍是窦宪抱着丽娘下?了?马,扶进军帐,所幸丽娘拄着拐杖还能行走。陆青命找人服侍她,安顿好了?,带窦宪去看马怀德,见面也?是惊喜,三个说了?会儿?话。让怀德歇着,窦宪和陆青到营帐中来。
陆青道:“你说到过庐州了?,可?知那边情形怎样?”
窦宪略迟疑:“也?没怎么样。不过,朴臣哥,我告诉你个事,你莫着急。”
陆青一怔:“什么事?”窦宪随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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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番话来,登时把陆青急坏了?。
原来窦宪那日赶到庐州城附近,打听军队还没到,欲要找个住处歇下?,好等陆青军队到来。因?闹战乱,庐州周边一派荒芜凋落,客栈也?都关停了?。想要找个人家借宿,却见家家关门闭户,都躲在屋里不出来。窦宪问了?半日,听说城西有个普化寺,心道:“出家人总不至于?逃走了?,就是逃走也?有空房,且寻个住处去!”
便?向城西走来,行了?一阵,估摸快到地方了?,忽然闻见馨香扑鼻。只见一带土墙,中间两扇大竹篱门。门没关严,中间错开着一条空隙,刚够一人过去,想必平常是开着的。举目向里望去,但见草木繁秀,浓郁的绿荫中缀着一簇簇鲜艳颜色,原来是个花圃。
却说太平盛世,多有人家经?营花木林园的。待花开之时开门供人游赏,有收钱的,也?有不收的。窦宪站在门口望了?几望,喊了?两声:“有人么?”没人应。这小伙是心里不装事的人,因?想道:“今儿?天气正好,时候也?还早,到寺里也?是待着,不如?先去这里赏赏花,或者见了?园公,还能找口吃的!”于?是一侧身进了?门来。
却见这园子?十分深广,里头一派葱茏翠绿,花木品类繁多。此时已是二月下?旬,各样花朵或是盛开,或是含苞待放,窦宪沿着曲折小径走去,只见两边海棠芙蓉、瑞香芍药、绣球郁李……一丛丛一簇簇斗彩争妍,烂漫如?锦。走着走着,眼前忽然一阔,见一汪清幽如?碧的湖水,水边杨柳清新翠绿,几树桃花灼灼盛开。
窦宪沿着湖边走了?走,就在一株柳树下?站住,把包袱放下?来,垫在大石上坐了?。耳听着黄鹂鸣叫,眼看彩蝶飞过,湖面上时而还有水鸟飞翔来去,太阳晒在背上暖洋洋……
一时心情大悦,自思?道:“如?今战乱,路上田地都撂荒了?,家家掩门闭户,人人恓惶失措,只有花儿?鸟儿?却还跟往常一样,都比人活的自在,不必为过去将?来伤脑筋…”
不觉把脑子?放空,发了?会儿?呆。不知过了?几时,方回过神来,觉得口中干渴,心道:“这花园必定有人日常打理,园公应是住的不远,我且去找找,讨口水吃。”
便?往园子?深处走去,果然看见一带篱笆院墙,花木环绕,整整齐齐五间村舍,收拾得利落洁净。屋前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头发在顶上扎成个丫角,小脸洗的干干净净,口里哼唱着歌谣,手上拿着个花枝,在那里舞旋旋玩耍。
窦宪看他样子?甚是可?爱,笑着招呼道:“嗨!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忽然看见窦宪,一下?愣住了?,也?不答话,两只小鱼眼睛盯着他看,忽然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回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阿娘!阿娘!”
应声从屋里出来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妇人,妇人看了?窦宪一眼,匆匆牵孩子?手进里去了?。
那老头向窦宪走过来,问道:“客官从哪里来?”
窦宪拱了?拱手,笑说道:“老丈,我是过路的,看你家园子?侍弄的恁好景色,进来看看。游了?半日了?,还没见过主人家,这会儿?口渴,来讨口水喝。”说着,从怀里摸出钱来。
老头露出笑容,连连摆手道:“小哥客气了?,俺们家这园子?不收钱,只为大家来走走,看着心里欢喜。”
窦宪笑道:“种花一年,看花不过十天。这么大的园子?,又要修剪枝叶,又要汲水灌溉,老丈费了?多少辛苦!这几个钱不值什么,只当我买花儿?了?罢。”
那老头本来是个爱花草成痴的,一听夸他园子?侍弄的好,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皱纹都卷起来了?,说道:“虽是不容易,享用的时候也?快活哩!小老儿?没别的喜好,只爱拾掇个花花草草,往常日子?太平,赶上园里牡丹芍药开时,左近十里八乡都来观看,人多的挨挤不开。今年因?闹战乱,不见人来了?……”
窦宪道:“老丈在这里,城里叛军不出来扰你么?”
老头听这话,一下?子?不笑了?,回头往屋里瞅了?瞅,对窦宪道:“城里头军兵不来,他们都往远处闹去,跟前不犯。可?是,因?没人管了?,附近山上闹匪贼闹的厉害,不定啥时候就来抢东西,要吃要喝,不合意还要打人杀人哩。前一阵子?来了?七八个强人,拿刀拿枪的,来园子?里,把我家大黄狗也?杀了?,吃狗肉。可?把俺们吓坏了?!把俺这院子?弄的乱七八糟,这才收拾过了?,我老儿?一生最看不过就是腌臜……”
正说着,屋里匆忙出来一个老妇人,埋怨老头道:“你这个老糊涂,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韶叨!”
老头道:“怕什么,这位小哥是过路的客人,又不是山贼。”
老妇人道:“那也?不要多话了?,女婿才说不要招揽生人,叫他回来看见又要惹气。快让人家官人去吧。”
窦宪声喏道:“阿婆好,阿婆不怕,我是好人。”又向老头道:“那匪贼来,怎么走的,吃饱喝足就走了?么?”
老头道:“他哪里肯走?盘踞了?一日一夜,吓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我家女婿回来了?,亏得有一身好本事,把贼打的一哄都跑了?!”
窦宪笑道:“那可?好了?,我还说,赶了?这么远路,只见您老这里安宁,原来是有厉害人物护着的。”
老头笑说道:“是,我老汉只得一个女儿?,自嫁了?这个女婿,就没人敢欺负俺们了?。只是我这女婿脾气不好,看见有人来家,总没好脸色,客官喝了?水就去吧,我怕他回来对客官不敬,就不留你屋里坐了?。”
说着,让老妇人取水来。这老头十分爱说话,好不容易有个外人来,一边看着窦宪喝水,口里兀自叨叨不休。
正这时,园中走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青布短打扮,面目冷峭,老头见了?陪笑道:“姐夫来家了?。这位小哥路过,看看花,来讨水喝的。”那人也?不答话,冷冷看了?窦宪一眼,开了?角门进了?院子?。这厢老头低声说窦宪:“客官快请去吧。”
说毕回身向屋里喊道:“吉祥儿?,你看谁回来了?!”
只见刚才那小孩子?乐颠颠从里跑出来,冲青衣男子?叫道:“阿爹!”男子?登时欢喜,一把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却又回头看了?窦宪一眼。
窦宪见这人走路姿态脚步,知道是有功夫的,觉得他的眼神甚是奇怪,倒像是认识自己,仔细想想,确实又没见过。不好再作停留,向老头道:“多谢老丈。”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园子?,不远就是普化寺。窦宪上前敲门,敲了?半日门开一道缝,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问何事,听说要住宿,头晃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道:“如?今乱着,小寺连香客都不接了?,何况要住,万万不行。”
说完就要关门,被窦宪将?手一伸把住了?门边,另一手从怀里摸出钱来,笑道:“小师父行个方便?,让我见见住持师父,有话说!”
小沙弥怔了?一下?,仍是摇头,脸上却软和了?,道:“这可?不敢收。只是……我给你问问师兄。”回头招招手,走过来一个面色油滑的中年僧人,打量窦宪问道:“你有什么事?”
窦宪陪笑道:“师兄辛苦,我有要紧的事,求见本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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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师父。”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碎银递在僧人手里,那僧将?手捏了?捏银子?,面露微笑:“跟我来吧。”
领着窦宪到后?面方丈内,见了?住持,却是个须眉花白,昏头昏眼的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没声响,像是在坐禅,又像是打瞌睡。
窦宪上前作了?个揖,恳求道:“大师父慈悲,小子?孤身一个,本来打算到城里投亲的,如?今闹乱又不敢进城。且留寺里暂住两日便?走。”
老和尚缓缓睁开惺忪双眼,喃喃地道:“乱世之中,哪里有安宁之地,施主快请离了?这里吧。”说毕又把眼睛闭上了?。
窦宪一看急了?,索性坐到和尚身边,打叠起满面笑容,央告道:“大师父一看就是有道的高?僧,慈悲为怀,如?今乱世,佛门之地尚不能容,叫我往哪里去?若蒙收留,小人多给些?布施,可?行不?”
好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那住持和尚脸上只如?泥塑的一般,只是不应。最后?微睁开眼道:“此间是非之地,不留施主是为了?施主好,施主莫再浪费精神,还是快些?出寺,寻别处安身吧!”抬头命先前那个中年知客僧进来:“你带着施主去吃个斋饭,好生送他出去。”又闭上眼睛打坐,再不搭理窦宪了?。
窦宪跟着知客僧出来,二人对看了?两眼,都笑了?。窦宪笑嘻嘻紧挨着他走,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银锭子?,从衣袖底下?塞过来,那僧脸上带笑,半推半就地收了?,低声道:“施主好情,我不收就不恭敬了?,只不知有何差使,莫叫小僧太过为难。”
窦宪悄声笑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你且救我一救,我就住两个晚上。”
知客僧看四周没人,便?道:“你先吃个饭,胡乱混到晚上,我把你安排个僻静寮房待着,可?不要出声,更不能乱走,叫人看见了?,须连累我。”窦宪欢喜道:“这我知道,不消嘱咐”。
且说窦宪吃了?一份素饭,在屋里待着,等僧人来叫他。百无聊赖,从窗缝向外张看,忽见甬道处有个身影经?过,竟是常兴,往东边一间阁走去,一晃不见了?。
窦宪吃了?一惊,想道:“常兴是李孟起的亲随,他在这里,难道李孟起也?在寺里?怪不得老和尚不让我住,还说那样的话,原来这里竟是叛军掌控的地方!”
看外面一个人没有,轻手轻脚出了?屋,走到东边来,隐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蹑手蹑脚走到房山处,绕过廊柱,便?到了?阁子?后?面,见地上杂草丛生,知道没人来的,又见壁上有一扇小窗,窗上破了?个孔隙,窦宪凑上去往阁里张看。
只见屋内正中一张桌子?,摆着酒菜,桌旁坐着两个人,一人正坐,却是背对着窦宪,另一个侧面坐着,却是李孟起。门口一人侍立,正是常兴。
李孟起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将?剑刃拔出剑鞘来观看,说道:“这么贵重的物件,蒋兄却将?它随随便?便?放在别院橱上,实在是太过粗疏了?。”
背对那人坐着纹丝未动,说道:“守城时拿出来使用,还没来得及收好。也?是没料到,这时候竟会有窃贼偷盗,我那别院,也?有值钱的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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