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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7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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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能敛尽世间温柔的清明凤眸,语蕴慈悲,不忍沉声,“人心难测,百姓何辜?”

    是啊,人心难测,百姓何辜?可他连家两?代人中,总有不明白这道理的。

    “走吧,三?哥哥,该下山入城了?,今日便是为了?你这句话,”霍长歌与谢昭宁从容轻笑,虽持破釜沉舟之念,却是于大战前夕愈加泰然?果敢,骑在马上,挺直背上一根不屈的脊骨,坚定而无?惧道,“此战能死——不能败!”

    皇宫,永平宫,正殿寝宫内。

    晋帝午后小憩起身,正见殿中安宁静谧,宫人不知何时已?尽数撤出,只?皇后侧坐床前,亲自与他缓缓打扇捐风,眉目如画、姿态窈窕,端得?是贤良淑德,只?眼眸略微空茫,似有满腹惆怅心事?,眉宇凝着化不开的忧愁。

    “朕瞧你今日似乎颇为疲累,”自打欣婕妤有了?孕,连凤举时常前去探望,便许久未再来过永平宫,他强打精神拢衣靠坐床头,坦然?凑近扇底,猝不及防出声问道,“可是端

    銥誮

    阳事?忙,累着了??”

    端阳是个磋磨人的日子,皇帝亦略显困乏,他自卯时便要往太庙焚香祭祖,回转后又按旧俗着人煮了?枭羹赐宴百官于大殿分食,寓意驱逐不忠不孝之途于帝侧,再添二两?菖蒲酒驱风散邪,半日便过去,午时只?一两?时辰空闲,便又要往御花园中主持家宴。

    “……妾到底也?不是初入宫门?那会儿?了?,”皇后眼瞳闻声一颤,似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忙以?团扇半遮了?面,弯眸轻笑中,试图掩盖面上残余的一缕惊惶,柔声道,“长了?些年纪,气力便越发不济。”

    “朕还记得?,你原是十八岁那年嫁给的朕,”连凤举状似深情地瞧着她,主动伸手?牵她柔荑,指腹来回摩挲她白皙光滑手?背,感慨一叹,“如今一晃间,又已?十六年光景过去了?。”

    “是啊,日子过得?可真快,劳陛下还记着。”皇后抿唇嗔声一笑,眼波流转间,似追忆往昔般不经意提及道,“妾初入后宫那时,战战兢兢,总不是个胆大的性子,幸有元皇后照拂——”

    “她确实雅量宽宏,你亦颇具其遗风,这些年来做得?很好。”连凤举略一颌首,只?淡淡续上一句便将话音转开,见她语及元皇后,竟似未有任何触动般,意味深长笑道,“如今璋儿?与昭儿?虽还未及冠成年,但也?该着手?婚配事?宜了?。今日端阳宴上怕是有不少妙龄小姐,这事?原还需你操劳,多留心着些。”

    先皇后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及笄之年便嫁与了?连凤举,后又随军十几载,生儿?育女、掌理后宫,一生从未行差踏错,却亦得?他如此冷情对待,皇后不由忆起连珣所言,便是左手?正被连凤举疼惜地握在掌中,亦觉心寒。

    皇后眼神一瞬复杂彷徨,冷不防闻见连凤举后半句话,惊诧抬眸,下意识便道:“……陛下今日开此大宴,竟是为了?——”

    “随口一说,倒不急在今日,只?再过上小半年,便要与他哥俩儿?选址建府了?。璋儿?脾气倔,盲婚哑嫁怕他总要甩脸,早日定下正妃人选,与他多些时日相熟相熟也?是好的,至于昭儿?嘛——”连凤举话音一顿,侧身斜斜倚在床头,眼神一动,指腹在皇后手?背上轻轻一敲,皇后便放下团扇,起身与他斟了?温茶端来。

    皇后抿唇局促一笑,两?手?捧着将茶盏递给他,意有所指为难轻声接话道:“昭儿?这主,妾可做不了?。”

    “这主朕来做,不过娶房侧妃,又非正经亲事?,也?不算违背朕与元皇后之诺。”连凤举甚是不以?为意,啜了?口茶,方才耐人寻味挑眉睨她,笑着转而又道,“前个儿?你大哥原还与朕提及,你们姚家有位庶出姑娘生得?国色天香又知书达礼,偏生是个喜静又柔软的性子,留在家中常遭姐妹嫉妒欺凌,便想送来宫中与你为伴,过得?一年半载,到了?年岁再嫁出去。”

    “朕不好驳他,亦不知你心思,便着他今日将人携来宴上,若合你眼缘,将人留下便是——”

    连凤举话音未落,皇后脸色倏得?青白难看:她原不知她大哥竟存了?这样的念头,莫不是晓得?皇帝已?许多时日不曾来她宫中过夜,才有了?送人入宫的打算?还是……还是这招只?是障眼法?姚家借此在安皇帝的心?

    皇后心中登时惊涛骇浪,两?手?掩在袖中,十指互相绞紧,偏生面儿?上不敢露-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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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倪来。

    她屏息压着一腔混乱心绪,牵唇生硬一笑,喉头苦涩干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可叹自个儿?虽贵为国母,却卑微极了?,像个笑话一般,她为姚家尊荣自锁深宫半生,却仍落得?为兄为子狠心算计的下场。

    兄长欺她瞒她,与亲子私下合谋良多,竟一分一毫未报与她知晓?

    她哪里还是个人?

    不过一个祭品罢了?——陪葬皇权的祭品。

    皇后顿时自哀自怜,竟大逆不道截了?连凤举话音,罕见得?在他面前撕破了?端庄贤淑的外衣,颤颤巍巍得?咬牙直道:“怕是兄长记错了?,那丫头业已?及笄,恐不大好久留妾的永平宫——”

    大宴过后,她就要交代了?这条命去,她如今只?想遵从本心,为自己?疯那么一回。

    “是嘛?已?及笄了??那倒是好事?,”连凤举稍感意外,却只?当皇后是醋了?自己?要纳她侄女入宫,也?不与她计较言行有失,漫不经心眯眸又笑,“待过了?今日端阳,过几日昭儿?回来,便将此女指给他做侧妃吧。”

    “……陛下,这?!”

    形势陡转,煞是出人意料,皇后愕然?抬眸,却见连凤举瞧着她笑得?深沉,随意寻了?些由头,与她意有所指又续道:“昭儿?身份特殊,又常当值外宫门?,进进出出也?波折,朕也?不大想继续留他在宫中,与他一房妾室,便可着他提早出宫建府了?。”

    “待过几日,正是观赏夏荷的好时候,皇后不若也?设个宴,邀请些青年才俊,吟诗作对,倒也?风雅。只?,霍氏骨子里的不屈与忠贞怕也?一脉相承,这才俊,皇后必得?更?加细心挑选,已?有通房妾室的,便不可了?。”

    皇后:“……?”

    她恍然?大悟,原谢昭宁与霍长歌间那影影绰绰的情愫,早已?为皇帝所识破,他眼下便欲借此计一箭三?雕:既着谢昭宁纳妾出宫,又使他与霍长歌再无?可能,再者?,谢昭宁一旦纳了?姚家女,与连璋更?要渐行渐远……

    皇后一时竟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满目苍凉中又隐着无?力,心中因与皇帝相伴十五载而生出的那些留恋,骤然?便要烟消云散,念及己?身遭遇,她只?觉他们皆不过是旁人手?中的玩物,这皇权笼罩下的人心简直肮脏透了?!

    “陛下、娘娘,二殿下求见。”她正愤慨伤怀,殿外有宫女倏得?轻声试探禀报,她压抑心绪抬眸,连凤举却不以?为意抬手?一挥:“必是为了?布防之事?,不必传他进来了?——”

    他神色略有不豫,起身下床更?衣,蹙眉不满随口便与皇后道:“昭儿?未在,他肩头担子虽说甚重?,却也?太不成器了?些,竟连下属亦压制不住,闹出禁军聚众械斗的笑话来。”

    “昨日罚了?他,今日便急躁要见朕,午膳前已?来过一次,只?漫说他思来想去,宫中布防似有薄弱之处,尤其几座宫门?,需整改布防、增补人手?,被朕训斥了?。想戴罪立功虽是好事?,但急功近利之心若昭然?若揭,便没得?要惹人笑话了?。”

    “都检点已?接管宫中巡防事?宜,今日左右用不着他,让他安生去赴宴,”连凤举说道急处,横眉冷对,高声一扬,“不见!”

    “……是。”皇后眼神一动,闻言似有所感,与他躬身行礼,垂首之时姿态温顺,神情复杂。

    “哦,对了?,长歌如今还在燕王府中养病,今日过节,既不能召她进宫来,”连凤举思忖又道,也?不管皇后到底知不知晓霍长歌失踪真相,只?一本正经得?偏头嘱咐皇后,轻描淡写道,“你攒个食盒,再挑些姑娘家用的物饰着人送过去,莫慢待了?。”

    皇后一顿,又轻道:“……是。”

    连璋在皇后寝殿外端立许久,午后阳光正烈,晒得?他眼前一阵阵发懵,却只?等来皇后贴身大宫女夏苑。

    夏苑如今也?已?上了?些年纪,两?鬓似有微白,唇角隐有细纹,眼神也?不似年轻人那般灵动,她打小陪着皇后长大,年纪原比皇后还要长上四五岁,现下将近不惑,是这宫中颇为年长的宫女了?。

    “二殿下,陛下说,”夏苑与连璋躬身行礼间,与他一同站在炙热石阶之上,抬眸婉转与他轻道,“殿下该去巡防了?……”

    她甚为贴心得?将连凤举生硬的“不见”二字隐在话中,生怕连璋尴尬。

    连璋闻言,面上失望神色一晃而过,板着张冷肃面庞也?不说话,点头应上一声,略微踟蹰片刻,方才转身离开。

    前日禁军之中无?故有人聚众斗殴,祸及正阳门?,牵连数千人,他便也?挨了?五杖刑罚关?了?两?日禁闭,今晨出来,便察觉宫中数处布防有异,尤其正阳门?前守卫,竟是一茬生脸儿?,他往帝驾前通禀,却被无?情驳斥,只?道原是都检点正常迁补人手?。

    禁军二月征召,新兵入伍需得?训练半年,若是人员迁补也?该是九月,眼下却也?不知是哪门?子的迁补?

    他面壁一回便被夺权停职还缴了?木符与半块虎符,已?是蹊跷,如今情形更?是可疑。

    连璋心事?重?重?走出永平宫门?,适才寻路转入御花园中,便迎面遇见连珩与连珍一前一后走在一处,顶着日头行迹略显匆忙,似正要回承晖宫。

    二人穿得?朴素,周身缭绕浓郁檀香气息,身后五步远处缀着拎有竹篮的花蕊,想来刚刚去过宫中佛堂。

    “二哥!”连珩眼尖瞧见连璋忙迎上去,衣摆擦过一路芬芳,带得?花朵在枝头不住轻轻摇晃。

    连珍一张娇柔脸庞晒得?微红,跟在连珩身后觑见连璋面色不豫,便有些怵他,只?频频眨着一双美眸强自镇定。

    “嗯。”连璋负手?身后,与他二人点头回礼,随即淡淡问上一句,“陪丽嫔上香去了??”

    “倒也?不是,珍儿?原不放心霍妹妹,着我陪着,去与佛祖替她求了?平安。”连珩笑着又道,他话说一半,往左右偏头一探,见四下里无?人,便又压低了?嗓音与连璋关?切轻问,“霍妹妹与三?哥还没音讯么?”

    谢昭宁明面儿?上是领命微服往凉州马场查验与调配军马,实际为着甚么他们心中明镜似得?清楚。

    连珩话音未落,连璋便面无?表情摇头,连珩轻声一叹,又见连珍抿唇面容忧愁。

    “那便不打扰二哥了?,”连珩遗憾抬头一辨天色,与他作揖一拜,“二哥想来该去巡防了??”

    “……嗯。”连璋一贯话少,也?不与他多解释,转身正要走,与连珍擦肩而过,又陡然?折回了?头,凝着一双冷眸深深瞧了?她一眼,嗓音微沉略紧,与她突兀嘱咐道:“回去换身好看衣裳——”

    连珍闻言茫然?一怔,与连珩面面相觑一瞬,又转而挑着眉眼小心翼翼仰头睨连璋,似不大明白他话中含义,只?当他瞧不上自个儿?穿着打扮,嫌弃她,眼眶随即微微一红。

    可下一息,她却闻连璋不大自在似得?轻咳一声,语速快了?许多又续道:“你很好,只?与昭宁不搭配……待会儿?宴上怕有不少王公子弟,虽、虽多说是姚家门?阀,但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少不了?要吟诗作对,我晓得?你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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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宴上瞧得?上谁,与我说,我也?好打探打探人家底细,你也?及笄了?……婚事?虽说、虽说……却也?……嗯……”

    他话说急了?又磕绊,似已?许久不曾在人前讲这些关?切的话,言语间干巴巴得?也?不懂委婉,竟是将连珍一语当真说哭了?。

    连珩愣了?一愣,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连珍错愕到惊喜,抬袖掩面,细声轻轻啜泣:“谢……谢二哥。”

    “嗯。”连璋绷不住一张冷肃面庞微微一红,转身手?脚僵硬得?又走了?,似也?正不好意思得?紧。

    他人走远了?,连珍还在止不住得?哽咽,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她平生从未得?过旁人这般直白得?夸赞,尤其往日不苟言笑的连璋。

    只?连珩望着连璋烈日下匆忙远去的背影,倏然?侧眸轻声与连珍道:“你瞧他——”

    他顿了?一顿,微微蹙眉眯了?眯眸,方才怀念似得?感慨又续道:“——是不是突然?便有些像少时的模样了??”

    少时的连璋,以?笨拙的姿态关?怀疼惜着每个手?足,似他生母元皇后般是个雅量宽宏的人,只?那少年死在五年前,而后便再也?未曾见到了?。

    却在今日,又得?“惊鸿一现”。

    夏苑送走了?连璋,拎着个食盒回来,入得?寝殿之中便见皇帝已?经离开,独皇后倚坐窗前,整个身子沉在炽烈日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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