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谁让你们昨天晚上那样吓人?没?什么事情吧?”沈檀溪一边问着一边去瞧施云琳的脸色。
施云琳摇头。“姐姐不用担心我。我比困在这儿的你们过得更好。”
施云琳拿了一块莲子糯米卷递给沈檀溪:“太甜了,我不喜欢,姐姐能喜欢。”
“这东西本来?就甜。你以前就不太喜欢,这回特意跟柳嬷嬷说要吃,又不想?吃了?”
施云琳那点小心思不想?说。她觉得留下五六块莲子糯米卷给亓山狼就足够了,反正她是不想?再吃了。她弯着眼睛往沈檀溪手里又塞了两块莲子糯米卷,甜笑着:“所以不能辜负了柳嬷嬷的心意呀,好姐姐快帮我多吃两块。”
施云琳再笑着对又绿说:“不许告诉柳嬷嬷。”
又绿正在走?神。她“啊”了一声,规矩地点头应是。
沈檀溪陪在施云琳这儿一边说话,一边吃了两块莲子糯米卷,约好了今晚一起?去逛夜市看花灯。时候不早了,沈檀溪也没?多坐,拿着第?三块莲子糯米卷,一边吃一边匆匆往思鸿寺赶去。
又绿看了一眼桌上施云琳只吃了一口的莲子糯米卷,皱了皱眉,转身跟上沈檀溪。
寺庙这样清净的地方,也青那顽皮的性子不太喜欢。所以几乎都是寡言的又绿跟着沈檀溪去思鸿寺。
又绿心事重重地跟着沈檀溪出了门。
今日是正月十五,纵使是大?白?天,外面的街市上也十分热闹。又绿时不时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沈檀溪,眼底浮现?挣扎。
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热闹拥挤的地方,人甚至要侧一侧身。又绿逐渐放慢了脚步,再看一眼已经走?远了的沈檀溪,忽然转身藏身在人群里。
又绿是在百祥宫时跟着施云琳的,她跟在施云琳身边的时日并不长,并不是那么清楚施云琳的口味。她不知道施云琳向柳嬷嬷要莲子糯米卷是给亓山狼要的。她以为?施云琳喜欢吃莲子糯米卷,所以将药拌在了莲子糯米卷上的那一层白?糖里……
又绿皱眉,遥望着沈檀溪走?远的方向。
她不知道沈檀溪吃了那种药,若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发作,将是怎样不可收拾的可怕下场。
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任务已经失败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想?自?己?要怎么活命!
沈檀溪穿过拥挤的人群,检查了一下平安扣还?在没?有挤掉。她回头没?看见又绿,只当是人流太大?,挤着挤着走?散了。她立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又绿追上来?。她又着急去思鸿寺,索性不再等又绿,自?己?往思鸿寺去。反正又绿会追去思鸿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走?过的那段路上,人实在太多,挤得沈檀溪身上都有些热了。她仰起?起?了薄汗的脸颊,去望朝阳,今日并非大?晴,阴云笼在天上,阴沉沉的,好似在酝酿一场暴雪。
沈檀溪收起?目光,用巾帕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儿,继续往思鸿寺去。
去年?正月十五,周泽明陪着她上香、看花灯,今年?他不在身边,沈檀溪总觉得寂寥许多。不过好在得了他已经逃出鲁的好消息。
沈檀溪微笑着,盼着来?年?、后年?,接下来?的每一年?的正月十五,都不会和周泽明分开。
思鸿寺外,靖勇王正阴沉着脸色下山。并非他心情不好,而是他背后的箭伤实在太疼了。身上的伤这段日子将他折磨得也瘦了一圈,山寺台阶每迈一节都扯着伤处疼。
他理应卧床静养,可齐嘉恕知道今日母妃必来?思鸿寺思怀她的亡夫。上次的刺杀之事让他心有余悸。他令人暗中守卫还?不放心,拖着伤病亲自?跑一趟,仔细搜查一番。他天还?没?亮就来?了,现?在就要走?——他必须在母妃来?到这里之前走?人。
母妃不想?看见他,若见了他,只会觉得厌烦和恶心。
056
第五十六章
齐嘉恕急着回王府, 偏偏今日元宵佳节,哪里?人都多,马车走走停停行?得?慢, 让他心?烦气躁。
前面不知道为何又堵了起来,他掀开马车旁往外扫了一眼, 一眼看见沈檀溪。
他目光已经移开了, 又转回去, 定定落在沈檀溪的身上。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裙摆堆在地上,染脏了不少。她缩成一小团,好像在发抖。
虽然她没有露脸,可齐嘉恕还是隐约把她认出来了。他盯着沈檀溪抱膝的手, 在沈檀溪的左手手背上, 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她形态诡异,已经引了不少路人好奇张望。
沈檀溪也知道?不能在蹲在这里?, 她头脑沉沉, 全身从?上到下都不舒服, 她费力地抬起头,竟是连方向都难辨。
齐嘉恕看见她的脸, 讶然之?后皱了眉。
“松之?, ”齐嘉恕伸手一指, “将人带过来。”
松之?应声,和另外一个小厮朝沈檀溪走过去, 一人一边驾着沈檀溪的胳膊将人带往马车。
沈檀溪脑袋里?一片混沌,不愿意跟陌生?人走, 她想要挣扎,却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围观的人瞧着奇怪的女人被押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前,马车里?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也没敢继续看热闹,四散开。
齐嘉恕的两个侍卫将沈檀溪被押到马车前,便松了手。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来,从?沈檀溪的后领吹进颈中,一阵刺骨的凉意顿时她清醒了不少。
沈檀溪已经猜到了自己必然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她从?车窗看清了齐嘉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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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涨红带湿的脸颊白了又白,踉跄地后退,想要逃。
齐嘉恕移开目光,没有去看她那张红透的脸颊。他目视前方,开口:“上车。”
“不……”沈檀溪又向后退了一步,她几乎已经站不稳,身子晃来晃去,差点跌倒。
齐嘉恕无语地看向她,盯着她将绽的娇湿芙蓉面,缓慢道?:“上车去太医院,留在大街上发病。你自己选。”
沈檀溪死死咬着唇,娇柔的下唇被她咬出血丝。她望着马车里?的齐嘉恕,陷入剧烈的挣扎。
她不是不知□□的未出阁姑娘家,靖勇王几次三番的暗示,她都看懂了。她不能上他的马车。可是……蚂蚁在她身体里?爬,她又是真的需要被救助。向大街上的陌生?人求助送她长青巷吗?
她是应该去赌陌生?人的善心?,还是去赌一个王爷的不屑?
在马上就要站不稳的前一刻,沈檀溪做出了决定。她扶着车壁艰难地挪到车前,颤颤巍巍踩着踏脚凳登上马车。她刚进到马车里?,人就软下来,跌坐在门口的长凳上。
“多谢王爷……”她颤声答谢。若声音是实质,她低柔婉转的声线几乎能拧出滴滴答答的水来。
齐嘉恕提声:“改路,太医院。”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太医院急奔而去。
沈檀溪低着头,整个人蜷缩起来,尽量将自己缩在长凳的最外边,紧贴着门口。她知道?自己的呼吸在加重,耻辱感让死死低着头不敢抬起脸。她更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将下唇咬烂,鲜血的腥味儿蔓延了满口。可是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急得?她掉眼泪。
齐嘉恕抬手将车窗的垂帘掀开,往外望去。
马车拐歪,忽经过几株红梅。他伸手,掌心?掳了一捧枝头雪。他俯身,去拉沈檀溪抱膝的手。
沈檀溪身子一僵,她抬起头,发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齐嘉恕。
齐嘉恕将一捧凉雪放进她的手心?。
沈檀溪怔住。冰凉的雪躺在她的手心?,丝丝凉意给她带来了短暂的清醒。她再看向靖勇王,他已经坐回远处闭上了眼睛。
齐嘉恕伤势未愈,前日还突然又发烧,正觉得?身上冷。弄了这么一捧雪,手上觉得?凉得?很。他双手捧了暖手炉,闭上眼睛静休。
女子嘤嘤的哭声实在惹人心?乱,齐嘉恕捧着暖手炉,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起《金刚经》。
直到腿上一沉,齐嘉恕睁开眼睛,看见沈檀溪神志不清爬到他身上来。
马车从?平坦的官路转到颠簸的石子路上。马车开始变得?有些?颠簸,齐嘉恕正觉得?颠得?难受,马车拐弯的瞬间,沈檀溪正好整个人扑过来,齐嘉恕的后背被狠狠撞在车壁上。刚结痂的伤处一下子裂开,疼得?他呲牙,一阵眼冒金星。
齐嘉恕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从?眩晕的疼痛中缓过来,顿时觉得?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沈檀溪已经把他的衣裳扯开了。
齐嘉恕忍着背后伤口裂开的疼痛,举起手里?的暖手炉,想要将沈檀溪敲昏。
沈檀溪忽然抱住齐嘉恕的脖子,抬起一张湿漉的脸。朦胧如雾的眸子好似拢着一层薄纱。
齐嘉恕微怔,抬起沈檀溪的眼睛,仔细去看她的眼睛。
“销春丝?”齐嘉恕微惊。
可这是宫里?的东西。
齐嘉恕出神功夫,腰带已经被沈檀溪扯开了。齐嘉恕垂眼看她,将手里?的暖手炉扔了。
——若真是销春丝,把她敲昏送去太医院也迟了。
齐嘉恕无语地探头到车外,下令停车,又冷声让所有车夫侍卫都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当沈檀溪抖着手去褪齐嘉恕裤子的时候,齐嘉恕垂眼看她沾着眼泪的眼睫,抬了抬腰配合。
“泽明……”沈檀溪的吻细细碎碎地落过来。
齐嘉恕冷笑。他这是被沈檀溪当成她的鬼夫君了?她总不能在做一场和她亡夫的人鬼春.梦吧。
他伸手握着沈檀溪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去看她将要化成一汪春水的妩媚。
从?第一次见到她,齐嘉恕就想得?到这个女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方式。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知何时车外开始飘雪,酝酿许久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降落,将这纷杂红尘覆盖。马车停在荒野郊外,孤零零的,厚雪也覆盖了车辕来时的痕迹。
沈檀溪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轻飘飘的。人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思绪却已经栽栽歪歪地走在云朵上。好半晌,她才慢慢睁开眼。入眼,是搭在她身上的一件宝蓝色的氅衣,毛茸茸的领子触着她的脸颊。
她忍着头疼想要坐起身,这才惊觉这件氅衣下的身子上没有半寸衣物。沈檀溪彻底吓得?清醒过来,那些?荒唐的记忆如雪花纷纷飘落朝她砸过来,砸得?她心?里?鲜血淋漓。
她慢慢转头,看向齐嘉恕。
他坐在另一边,垂眼看着手里?正摆弄的一个红色平安扣。看见他手里?的平安扣,沈檀溪的瞳仁猛地一缩。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给周泽明编好的,直到今天早上才编完。
“泽明……”
一想到周泽明,沈檀溪整颗心?都开始剧烈地疼痛,疼得?她难以?呼吸。
齐嘉恕看过来。
“睡醒了?”他将鲜红的平安扣递给沈檀溪,“你亡夫的东西?”
沈檀溪赶忙伸手抢过来,紧紧握在手中,用力去擦,反复去擦。好像经过齐嘉恕的手,这枚平安扣已经被齐嘉恕给弄脏了。
她紧紧抿着唇,拼命忍泪。恨又不能,怨也不敢。
她更是不敢去看齐嘉恕,也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她去捡掉落了一地的衣服,颤着手去穿。穿好衣服,她攥着平安扣,慌乱地逃下马车。
齐嘉恕合目听着沈檀溪跑远的脚步声,他掀开垂帘往外看,看见她伶仃的纤柔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进雪中,似乎下一步就要跌倒。厚厚的积雪上留下她仓乱的足迹,一直延伸到远处。
他揉了揉额角,提声喊人:“回王府!”
马车孤零零停在这里?,车夫和侍卫早就被他骂跑了。
齐嘉恕咬了咬牙,再提声喊了两遍,还是无人应。气得?他伸手拽出后背垫着的软枕,往车壁上砸。
玄黄的软枕几乎被鲜血染透。
齐嘉恕疼得?呲牙咧嘴。那群废物东西再不回来,他恐怕就要失血过多死在这大雪日了!
纵大雪纷纷,也不能让今日的开旗礼改期。圣驾亲临,除了靖勇王之?外的几位皇子都到,文武百官自不用说。
仪式还没有开始,亓山狼坐在军帐内,听几个属下禀事。不像往日争论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今日只三五个属下在,闲聊的话题也都轻松。
当然,闲聊是别?人的,和亓山狼无关?。
忽然一支短箭从?外面射来,射在亓山狼身后的柱子上。军帐的几个人皆大惊,瞬间起身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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