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要到门前了,林珍珍才找到钥匙,一抬头就看见了瞿新姜。她愣了一阵,接着迟疑地盯向自家的门,这门怎么看怎么陌生。
瞿新姜神色很紧张。
林珍珍讶异:“你回来了呀,这是咱家的门吗,怎么变了个样。”
瞿新姜压着声说:“刚换了门,我钥匙丢了。”
林珍珍走到门前,见惯了瞿新姜大手大脚花钱的样子,对此并不惊讶,但不免有些郁闷,“钥匙丢了重新配一把就好,哪里用得着换门,换这门……多贵啊。”话音刚落,她看见了屋里坐着的人,顿时成了哑巴。
屋里,傅泊冬很淡地笑了,头微微一点,是在问好。
林珍珍看了傅泊冬,又回头看瞿新姜,明白了过来,“门是傅……”话音骤顿,突然不知要如何称呼。
两秒后,她干巴巴说:“是傅总的主意?”
傅泊冬颔首,“这样安全,丢了钥匙也不用提心吊胆,是不是?”
“是。”林珍珍绷着脸点头。
傅泊冬站起身,抬手拉了拉外套,对瞿新姜一抬下颌,“走吗。”
瞿新姜抿着唇冲林珍珍眨了一下眼,然后跟着走了。
林珍珍连忙问:“去、去哪啊?”
傅泊冬下楼,“去我那,这三个月你费心了。”
说得好像是,把出走的小孩接回家,极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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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容拒绝。
林珍珍心中警铃大响,“姜姜是我朋友,我们从初中起就认识,怎么能说是费心,倒是傅总,和姜姜似乎……也不是那么熟,哪里好麻烦您。”
傅泊冬脚步一顿,明明站在老旧的楼梯间里,却仍是金贵万分,嘴角微扬,“覃傅两家是世交,我和她也理应如此。”
林珍珍被堵得不知道从何反驳,覃傅两家的交情,圈里谁都知道,尽管她只是在圈子的边缘,短暂地混了一下。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瞿新姜发来的信息,是新门锁的密码。
跟着上了车的人这会儿正抠着指甲,贴着车门拘束地坐着。
瞿新姜心跳飞快,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什么玩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被傅泊冬睨上一眼,她就怕了,怕了就静默无言地应允了。
这种低微,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在文肃星和宗烨面前,她尚且还能找机会泄愤,可在傅泊冬这,她好像连生气都得悄悄的。
悄悄转动眼珠子,她看见傅泊冬身侧放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像是用来装什么重要物件的。
傅泊冬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纸质材料,不算厚重,但远远看过去字密密麻麻的。
瞿新姜回避目光,省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傅泊冬翻看了一会,又把东西放回了箱子里,淡声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我问你走不走,你就跟我下来了。”
经傅泊冬这么一说,瞿新姜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瞿新姜委屈得不得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被傅泊冬用那样的眼神睨了一眼,就跟着走了,或许是因为傅泊冬破门而入,或许是因为天台上的那一束光。
车是开到别墅的,门一开,刘姨就笑眯眯地迎了过去。
刘姨躬了一下腰,“小姐回来了,姜姜又来了呀。”语气轻松,且还夹带着欢迎的意思。
瞿新姜看见刘姨那双笑弯的眼就有点犯怵,点点头进了屋,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双一次性的拖鞋。
傅泊冬的目光在她脚上停留了一瞬,皱眉说:“刘姨,鞋。”
刘姨一拍脑门,“哎哟,姜姜常来,是该备一双常穿的鞋。”
瞿新姜心惊肉跳地想,她也就第二次进这扇门,怎么就常来了。
而刘姨已经从储物间里把新的毛绒拖鞋取了出来,放在了瞿新姜脚边,“码数应该是合适的,这颜色小姐不喜欢,但我看您穿着挺合适。”
藕粉色。
瞿新姜蜷着脚趾,不知道这鞋的颜色是不是傅泊冬的意思,她想傅泊冬应该不是那么讨厌这颜色,不然怎么会容许那件藕粉的裙子挂在柜子里。
还是最外层的柜子,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
傅泊冬低头看了一眼,“不是不喜欢,只是不适合。”
“哎,刘姨嘴笨。”刘姨噙着笑说。
瞿新姜不得不穿上这双鞋,跟着傅泊冬上楼,才踏上了两层台阶,就看见前边的人停下了。她紧张地抬头,险些还屏住了呼吸。
“不用跟我,自在点。”傅泊冬说。
瞿新姜松了一口气,回头走到沙发边上坐下,仰头见傅泊冬似乎进了房间,才慢腾腾拿起果干吃。
桌上的果冻和果干还有很多,傅泊冬大概是不会吃的。
她饿得有点厉害,光吃这么点果干不顶饱,捂着胃抿起了嘴。
傅泊冬从房里出来,走到栏杆边上垂眼俯视,忽然叫了刘姨一声。
刘姨从厨房出来,仰头问:“小姐有什么吩咐。”
“去给她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傅泊冬不咸不淡地说。
瞿新姜讶异仰头,本来以为能在傅泊冬的眼里,看见一些诸如怜悯和施舍的情绪,但傅泊冬只是很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回房间去了。
门合上后,瞿新姜收敛了目光,听见刘姨问她想吃什么。
她能有什么要求,哪里敢有要求,于是摇了一下头,左思右想跟着走进了厨房。
在这幢别墅里,她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位真正的客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服务。
厨房很宽敞干净,甚至看不见一点油渍,地上也不见丁点污垢。
刘姨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食材,一边说:“小姐总是很在意自己的私人时间,回来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房间里,不要去打扰她。”
瞿新姜眨了一下眼,别说打扰了,她恨不得傅泊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房间里。
只是,她略感意外,像傅泊冬这样的,怎么会把时间消磨在卧室,不应该是在书房里,看一些令人头疼的书刊么。
一个带着旖旎色彩的念头浮上心尖,她陡然一震。
她知道傅泊冬有瘾。
面条在热水里烫软,煮熟后,刘姨把它捞起来放在了空碗里,接着重新煮了一锅汤。
砧板在刀口下嘚嘚响着,无人说话时,似乎房子里只有这样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刘姨压着声说:“也不要问小姐在房间里做什么,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
瞿新姜是不敢的,直勾勾看着锅里沸腾的热水,“她常带客人回来吗。”
刘姨略显意外地抬头,“不会,小姐在交友上很谨慎小心,极少有交心的朋友,论真正作为客人踏进这里的,您是第一位。”
瞿新姜并不感到荣幸,反倒还犯起怵来,掌心冒冷汗。
“你应该感到高兴。”刘姨笑眯眯的,“小姐从来不允许别人的物品长时间放置在自己家中,不论是带来的礼物,随行的水,还是穿来的鞋。”
瞿新姜抿起唇,不难再次联想到傅家老宅的事,在那之前,傅泊冬就已经对别人经手之物格外谨慎,只是那一天误打误撞地喝了她递出去的酒。
所以傅泊冬会用又气又冷的语气质问她。
刘姨慢声说:“这是个好习惯,毕竟人不能用自己善意,去衡量其他的人。”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目光闪躲地退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上等。
过了一会,刘姨把煮好的面端了出来,“慢用。”
瞿新姜握起筷子,紧张地问:“一会儿医生还来吗。”她盼着医生来,这样,傅泊冬就会多正常一阵。
“会的。”刘姨说,“这是小姐一周前新换的医生,每一位医生总是能来得很准时。”
瞿新姜心下一惊,讷讷问:“她……换过几个医生?”
刘姨摇头:“没有征求小姐同意,我不确定能不能说。”
瞿新姜连忙道:“那就别说了。”她不想因为听到了什么而被灭口,很不值当。
吃了面,刘姨让她上楼休息,说医生很快就到。
瞿新姜轻车熟路地上了楼,路过傅泊冬卧室时稍微顿了一下,放轻了步子踮起脚来走,生怕傅泊冬知道她路过。
她在房间里玩着手机,给林珍珍发消息,一边提心吊胆地注意着门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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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
看起来,傅泊冬的病很严重,且不容易治好,不知道一会来的医生能不能让她多正常一会。
林珍珍发来消息,头像挤到了最前。
「新换的门看起来很贵,但是指纹和密码锁确实更安全一些,我刚问了房东,房东竟然知道了,还好没有生气,你现在到哪了。」
「我在傅泊冬这。」
「她到底想做什么,怎么三番五次把你带走,我们都好几天没能一起吃饭了。」
瞿新姜悬着手指,听见外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大概是医生来了。
「我不知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饭。」
「傅泊冬那儿的不好吃么。」
瞿新姜别扭地想,是太好吃了,好吃到能把她的嘴又养刁,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对这幢别墅的适应速度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对这里每个角落的熟悉程度也与日俱增,就好像她忽然又拥有了一切。
这种近乎于虚无的拥有,让她觉得傅泊冬是故意的,傅泊冬想让她习惯,再让她失去。
同样的苦痛,想让她经历两次。
傅泊冬承认自己有病,所以瞿新姜觉得,这些是傅泊冬会做的事情。
屋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医生大概和傅泊冬一起进入了书房,而刘姨准备的水果,一定也已经递了进去。
按理来说,医生得呆上一个小时才走,但是这一回,粗略估算只有十分钟,医生就离开了。
瞿新姜坐立不安,走到门边侧着耳朵偷听,她很慌张,有种预感,傅泊冬会再次出现在门外。
果不其然,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瞿新姜慢腾腾从沙发上站起,门外的脚步声越近,她的心跳就越是剧烈,一颗心似乎堵上了嗓子眼。她的神经被绷得很紧,在听见门把拧开的轻微声响时,险些被当场崩断。
门打开,傅泊冬站在外面。
傅泊冬的神色并不好,也许是因为没有卸妆,五官精致得不太真实,好看,却刻薄冷厉。
医生在楼下和刘姨说话。
“医生要回去了吗?”刘姨问。
“是的,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是因为傅泊冬的病吗。
瞿新姜没有犹豫地转身,在目光所及之处飞快地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她觉得傅泊冬一定是犯病了。
傅泊冬走进了屋里,往后一靠,用背把门顶着合上了。
瞿新姜飞快地跑到了沙发后面,十指搭着沙发扶手蹲下了身,只露出十根干净的手指和一个乌黑的发顶。
就好像小时候在傅家一个人玩的捉迷藏,但远没有现在惊心动魄。
那时候傅泊冬是因为不想搭理她,所以才敷衍的让她找个地方躲起来,而现在,傅泊冬却在主动靠近。
傅泊冬幼年和现在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莫名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瞿新姜恍然发觉,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害怕傅泊冬,出于被对比的恐惧,年幼时候的傅泊冬已经出色得不像其他的同龄人。
傅泊冬在缓缓靠近,停在了沙发边上,“你躲我干什么。”
瞿新姜知道傅泊冬就站在沙发前,于是不敢抬头,怵于和傅泊冬对视。
然而,她十指搭着的沙发明显被压下,昂贵的皮料往边上微微下沉。
仰头时,她看见傅泊冬的手压在了她的手边。
傅泊冬撑着沙发倾身看她,恍惚中又像是梦回傅家老宅。
瞿新姜猛地低下头,十指慢腾腾挪开,企图从沙发上撤离。
可是她的手被傅泊冬抓住了,两只手腕像是被拷住一样,被紧紧地握在一起。
拷在手腕上的那双手有着和傅泊冬本人格格不入的温热,似是能将她掌控。
瞿新姜心一紧,眼神涌了出来,稀里哗啦地打湿了睫毛和脸颊。没有哭出声,她惦记着刘姨说傅泊冬喜静。
她又哭红了眼,她是被雨水打湿的红海棠,无处藏匿。
傅泊冬五指修长,只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牢牢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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