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这可怜的小伙伴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尝到爱情的甜,就先尝到了爱情的苦。他这做兄弟的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也只有忍着头疼起床帮他找人,再继续给他家那俩小的当奶妈子了。
威远镖局不小,燕留青的父母也都是侠义心肠的厚道人,收留了不少无家无累,孤家寡人的镖师住在家里。
老曹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个孤儿,年幼时混迹街头,长大些在码头上扛包,后来意外认识了燕留青的父亲,就开始跟着他跑镖了。
燕留青把他和另外三个同样吃住在府里的镖师从床上挖起来,把暗中护送桑瑶去京城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暗中护送,远远跟着,确保人姑娘平安无事就行,别打扰到人家,也别让人家发现你们。当然真要遇到什么意外,肯定是以她的安全为重。完了等她到达京城后,你们再暗地里保护她一阵,等她彻底安顿下来之后再回来。期间要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搞不定了,就传信给陈达他们,过些天他们正好有一趟镖要押去京城。”
燕留青把大概的情况和要求跟他们讲了讲,之后就把陆湛给他的钱袋扔进了老曹怀里。
老曹那日身受重伤,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陆湛和桑瑶及时拦下那辆马车,燕留青等人又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去找了大夫,他这会儿早已不在人世。因此得知托镖的人是陆湛,自己要护送的人是桑瑶后,他怎么都不肯收钱。
最后还是燕留青说了句“这一路上你不吃喝,他们仨也得吃喝”,他才肯收下。
“那这事就拜托几位了。”
“陆兄弟你放心,咱哥几个这就出发,保证把桑小姐平平安安护送到京城!”
老曹是个利落人,说完这话连早饭都没吃就背上自己的大砍刀,带着另外三人骑上大马往淮扬城的方向追去了。
陆湛站在镖局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回头地对燕留青道了声谢。
“跟我还说这个。”燕留青挑起眉毛啧了一声,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怎么样,要不要我陪你喝上几杯解解心中愁闷?”
陆湛闻着他那身还未散尽的酒味,并不领情得推开了他:“不用,我回家了。你身上太臭,回去洗澡吧。”
燕留青:“……刚过完河就拆桥啊你这是,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走了。”陆湛看了他一眼,非常没良心地骑上马走了。
燕留青看着他虽然清醒冷静,但还是隐隐透着几分沉郁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实在难受就喝几口,睡一觉,别憋着!”
陆湛身形一顿,背着他摆了一下手。
桑瑶不知道向来理智清醒,不怎么爱喝酒的陆湛,回家之后终究还是默默喝了几坛子酒,放任自己醉了一场。更不知道他雇了人暗中保护自己,且第二日就再次告别弟弟妹妹,动身往北边去了。
离开陆家后,她和贺兰玦一行人就径直往淮扬城去找桑明海了——把桑明海和柳氏带回京城,这是陆氏的命令,也是贺兰玦这次南下的另一个任务。
桑瑶对此没有异议。
柳氏母女的换嫁计划对广安伯府来说是冒犯,更是羞辱,如今人家得知真相后要问罪桑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哪怕她和贺兰玦同为受害者,也没有资格为桑明海和柳氏求情。
当然她也从没想过要为这两人求情——柳氏就不说了,不上去多踩几脚就已经是她心地善良了。至于桑明海,早在他选择利益舍弃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她敬爱孺慕,想要依赖的父亲了。
因为多年的养育之恩,她没办法恨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他落井下石,可也只能是这样了。
覆水难收,她没办法忘记自己曾有多么绝望,也没办法替那个若不是万幸遇到了陆湛,这会儿已经身处地狱的自己说出原谅的话。
各人造业各人担,不管广安伯府最终要怎么处置他们俩,桑瑶都不会多言。
带着这样的心情,这天傍晚,桑瑶再次踏进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桑府大门。
对换嫁一事毫不知情的管家看见她和贺兰玦,又惊又喜,连忙跑进去禀报:“老爷,老爷!大小姐和大姑爷回来拜年啦!”
正心情颇好地与前来拜年走访的亲朋好友一起喝酒吃宴的桑明海听见这话,却是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大小姐和大姑爷?
他说的是桑瑶和贺兰玦?
不可能,他们俩一个在陆家,一个在京城,怎么会同时突然出现在这里?
酒过三巡后有些醉了的桑明海下意识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熟悉的声音:“严伯,我并没有嫁给贺兰三哥,他不是你家大姑爷,你还是喊他贺兰公子吧。”
“啊?”
管家严伯听懵了,堂上众多宾客也听懵了。只有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桑宝康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后,不高兴地皱起了胖脸:“娘,你不是说桑瑶已经嫁人了,以后不会再回我们家了吗?可这才多久啊,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里的嫌弃厌恶之意实在太过明显,在场宾客顿时纷纷回过神,神色各异地朝桑明海身边坐着的柳氏看去。
——是的,柳氏从乡下庄子里回来了。
因为桑宝康见不着母亲后,一直在家哭闹,还把自己折腾得病了好几场。桑明海虽然一开始气恨柳氏擅作主张,可到底是对她有感情的,时间一长,气就渐渐消了,加上又正好赶上过年,府里人情往来繁多,很多场面也不能没个女主人来处理,他便还是在桑宝康的哭求,以及柳氏留在府里的心腹们的劝说求情下,派人把柳氏接了回来。
柳氏是昨天到的。
到家后她伏低做小地伺候了桑明海一整晚,两人便算是和好了。桑明海还把桑瑶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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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命嫁给陆湛,只是要求桑玉妍归还她部分嫁妆,桑玉妍也已经识趣照做的事告诉了柳氏。
不过那些嫁妆,他还没来得及送去给桑瑶,因为他想等年后找个时间亲自送去,顺便借此机会和桑瑶缓和一下父女关系。
柳氏听罢虽很心疼那些嫁妆,一颗心却是彻底放下了。
她知道,桑明海这是彻底接受换嫁之事了。有了他的支持,桑玉妍的腰杆子就可以挺直,不用再怕别人会戳穿她的身份了。
不过,以她对桑瑶那丫头的了解,她未必会真的就此认命。为防万一,还是得在风头过去之后,找个机会把她和那陆家人彻底除去才好。
——这是柳氏刚才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在想的事情,却不想想曹操曹操到,她这还没想好什么时候下手比较合适,外头就传来了管家严伯高兴的通报声,紧接着桑瑶的声音就惊雷般从外头传了进来。
那个瞬间,饶是心思深沉如柳氏都吓了一跳,险些把手边的酒杯打翻。
桑瑶,那丫头不是应该在陆家吗,怎么竟突然回来了?还有,她不是哑了吗?!
正惊疑着,桑宝康又开口说了那么一通话。柳氏被众人异样的眼神看得脑袋一嗡,顾不得多想其他,甚至没注意到管家说的是大小姐和大姑爷一起回来的,沉下脸就拍了桑宝康一下:“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大姐姐,你怎么能直呼其名!还有,这里永远都是你大姐姐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叫人伤心的话来!”
桑宝康冷不丁挨了母亲一下,正要吃进嘴里的肉被拍掉了,气得就要大喊。好在柳氏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用糕点塞住了他的嘴,他才没闹起来。
柳氏这才心下微松。然而不等她想法子给儿子找补,维护住自己温柔和善的好继母形象,一身海棠色衣裙,容貌比往日更加明媚夺目的桑瑶就面色冷然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和一位锦袍玉冠,风姿翩然的贵公子。贵公子长得剑眉星目,十分俊美,另有数十位衣着统一,训练有素的带刀随从紧随其后。
那样的威严气派,一看就非寻常人家能有。
柳氏定睛看去,脸色霎时大变。
这!这不是她费尽心思才为女儿谋划来的金龟婿贺兰玦吗?!他怎么会和桑瑶在一起?!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
“这就是你说的,你已经把她送去庄子,以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桑瑶没有看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面露惊骇,瞬间心下大乱的柳氏,只径自走到整个人僵住的桑明海面前,一字一句冷笑道,“桑老爷,您可真是个言而有信的好父亲啊!”
第46章 众矢之的
桑瑶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被桑明海伤到, 可进门看见柳氏的那个瞬间,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天真了。
好在被伤过一次后,她已经能抵抗这种极致的愤怒和失望带来的痛感了。桑瑶深吸口气, 压下心中那团横冲直撞,几欲炸开的怒火,不等桑明海有所反应就转过身,面冷如霜地看向了贺兰玦:“贺兰三哥, 动手吧。”
她是一句话也不想再跟桑明海多说了。
贺兰玦也没想到桑明海这么快就把柳氏接回来了——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把柳氏送去庄子,只是对外做做样子?
不管真相如何, 向来好脾气的他也被眼前这始作俑者一家三口阖家团圆, 他和桑瑶两个受害者却是一个伤心伤情,一个无家可归的场景气到了。
“来人,把桑明海和柳氏带走!”气怒之下,他连桑老爷也不想叫了,直接叫了桑明海的名字。
“不是,瑶儿, 贤婿, 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终于回过神的桑明海猛然起身努力挤出笑容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 咱们可以私下好好说,何必——”
“我跟桑老爷早就断绝父女关系, 不是一家人了。”桑瑶不想看他表演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等他说完就面无表情打断道, “至于贺兰三哥,他跟你就更没关系了,毕竟他被人欺瞒着娶回家的, 只是柳氏带进门的拖油瓶,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看见贺兰玦和桑瑶一同出现的那个瞬间,桑明海就知道换嫁之事已经败露。他惊惧之余飞快地转起了脑子想找到解决办法。可事发突然,他毫无准备,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桑瑶身上,希望她能看在多年的父女之情上,不要当众把事情闹开,最好能再安抚一下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贺兰玦。
可谁知这丫头竟这么绝情!
桑明海脸色一黑,又急又气,忍不住就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个逆女!”
见他对桑瑶毫无愧疚之心还出言呵斥,贺兰玦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出身尊贵的世家子,性格再温和,也不可能真是个毫无气性的泥人。再一想那个颠覆了自己美好的新婚生活,给了他沉重一击的晚上,贺兰玦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厉声质问道,“与我自幼定亲,本该在三个月前嫁进我广安伯府的,是桑家大小姐桑瑶。可你们夫妇俩因着自己的私心,竟仗着我与瑶妹妹已有多年未见过面,让府里的二小姐桑玉妍假扮成瑶妹妹,李代桃僵坐上了我广安伯府的花轿,还弄坏瑶妹妹的嗓子把她换嫁进陆家,试图遭践她一生!你们这么做,可还有半点为人父母的慈心,可还有半点将我广安伯府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被这过于荒唐的内幕惊傻眼了。
一直很相信女儿的能力,根本没想过她会暴露得这么快,因此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柳氏听见这话,更是如遭雷击地白了脸。
桑明海也是脑袋一嗡,老脸倏然涨红。
他这人平生最好面子和名声。要不是这样,从前也不会由着桑瑶各种乱花钱,以此展示自己对原配之女的宠爱和纵容,也不会把桑玉妍这个柳氏带进门的继女视为己出,百般疼爱了。
外人眼里的他乐善好施,重情重义,心胸宽阔,是淮扬城里人人敬仰的桑大善人。可桑瑶和贺兰玦先后说的这些话,却无异于当众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再一想这件事很快就会在淮扬城里传开,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桑家这桩姐妹换嫁的大丑事,还有他因此惹怒广安伯府,被原女婿上门问罪一事,桑明海就更是比直接被人杀了还难受。
他想否认,想说自己根本不知情,可桑瑶远比他想象中决绝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他根本否认不了——要不是被他这做父亲的伤透了心,桑瑶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宁愿与他断绝父女关系,拼着从此没有娘家做依靠,只能孤苦无依漂泊在外的心,也不愿再叫他一声“爹”?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
可要是就这么承认自己早就知道真相,还为了利益选择了纵容柳氏母女,甚至一手促成换嫁之事,毁了亲生女儿的婚事和前途……
他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桑明海面色僵硬,进退两难,没了平日里叱咤商场的果决。
而这个时候,在场的宾客中终于有人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瑶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兰公子说这、这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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