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汤匙和瓷碗碰撞的清脆的声音和戴燕吞咽食物的声音。
看着对方坐在凳子上,低敛着眉眼,戴燕近乎贪婪地扫视着那张苍白得接近透明的脸庞,眼角那一抹疲惫和眼底的乌青也衬得格外明显,是用什么胭脂怎么遮掩也遮不住,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像两片漂了白的柳叶紧紧地抿着。
端着碗的手腕细细的,原本刚好合适的镯子,看起来像是大了一圈。
她明显地瘦了。
戴燕的心疼再次如约而至,她泪腺发达,只要心里一有波动,酸涩之感就会第一时间直冲鼻梁,能一秒钟逼出眼泪来。
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将这种感觉硬生生地忍了下去,问道:“还疼不疼?”
声音哑哑的,或许是因为刚刚激动所致,又或许是眼下心绪已平,已没了方才的尖锐。
赵蕊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
一碗粥很快就喂完,赵蕊把碗端了出去,顺带去洗了把脸,等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另外一副样子,清冷淡然,脸上也没了方才的破碎感。
她站在床边,看着戴燕道:“我要回去了,船坊有事,等我有空再来看你……你好好的,别折腾伤口……”
说说到这却抿起了唇,哑在那里。
因为她意识到,刚刚自己没来的时候,人家本来就好好的,只是自己一来,就乱了套了,连原本要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来。
然而此时的戴燕趴在床上,整个脸深深埋在枕头里,枕头下边两只手紧紧地攥住底下的被褥,青筋暴起。
刚刚赵蕊出去洗脸的时候,她把卢音唤进来,问她赵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卢音并非爱嚼舌根子的人,更何况赵蕊是她主子,她不可能把主子的事往外头说。
只是赵蕊和戴燕两个人,自从命运的链子将她们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把两个人的表现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包括戴燕中药,还是她建议自家小姐要了她的身子帮她解的毒。
戴燕小姐缠着自家小姐,自家小姐也并非表面所看到的毫无波动,相反的,自家小姐的反常其实已经超过了过去的任何时候,卢音怎会看不出这两个人之间这剪不断理不乱的丝丝情意。
只可惜小姐身上的担子重,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又习惯了有什么事情自己内部消化,习惯了照顾其他人,凡事都要权衡利弊,还要求身边的人都能像她一样做出“正确的”、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如今这样的想法,同样也被用在了戴燕小姐的身上,以至于,戴燕小姐痛苦,小姐也难过。
自家小姐虽然性子冷冷的,看着平日是被戴燕小姐缠得烦了的样子,可明眼的人可以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享受戴燕小姐跟在她身边的日子。
就好像从来只知道默默付出的人,一下子被人捧在手心呵护,天天在你眼前晃悠,眼睛黏着你身上,事事以你为中心,你嘴上说着拒绝,可心里却其实在意得很,她不在的时候,会想她,她在身边,聒噪也变成美妙的音律,嘴上说着嫌弃,眼睛却在人群里寻找着她。
卢音是见过了自家小姐太多的口是心非,也着实心疼她的隐忍。
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昨晚上回来听说的事告诉了戴燕。
小姐身上发生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卢音知道,小姐不是那种人,而且小姐这一夜很不好,戴燕小姐若是心疼自家小姐,就好好查查这件事,好好安慰她。
但如果戴燕小姐因为此事误会自家小姐,那只能说两人真的有缘无分了,小姐推开戴燕小姐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而此时的戴燕,耳边尽是卢音刚刚的声音:“昨日我不在,小姐带着车夫出去,回来的时候据说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裳,急匆匆便回了房,马车就停在门外,有婆子看到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小姐回屋后就命人打水……”
“马车里那人,就是交州裴刺史的儿子裴公子。”
戴燕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她不敢抬头去看赵蕊的脸,她怕她会再次忍不住跳起来去质问她。
质问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姓裴的如此人品,却还是选了他。
她就这么情不自禁吗,还是她也跟她当初一样,也是受了迷药的支配。
戴燕不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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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转头就对别人投怀送抱,她的心就要被撕裂。
她心好痛,好难过。
她埋在枕头里,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整个人终于卸了力气,瘫趴在床上,泪流满面。
……
出了潇湘馆,赵蕊冲着卢音道:“昨天我见到赵馨了,你回头去查一下,把她带来见我。”
卢音愣了一下,赵馨不是远在黔中吗,怎么跑回来了。
但既然赵蕊见到她了,说明人确实已经回来了,她点头应下来。
眼睛却偷偷瞟着一旁的主子。
她当然是想问赵蕊,昨天下人们说的那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照卢音对赵蕊的了解,她不是那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人,单凭她对赵馨赵竹平日的教育就知道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姐可能是被迫或者是和当初戴燕小姐一样,不小心吃了药身不由己。
不过现在她或许能猜出一些缘由了,小姐之所以还没有解释,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涉及赵馨。
此时的赵蕊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其实在昨晚上马车的时候就有了怀疑,赵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卢音每月固定回家的日子来,并且赵馨拦住她马车的地点,正好就是通往海边大石礁的老地方的分岔路。
赵馨在那儿拦着她,她知道自己不会带她回家,必定会带着她去那里。
而那个意图对她不轨的歹徒或许就是提前和她串通好的,就在那儿守株待兔。
赵蕊知道,这是自己那二妹能做出来的事,更何况昨天她哀求自己的时候被无情拒绝了,这会让她狗急跳墙。
而这个时候裴永寿出现了,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
还有,车夫到底是无辜的,还是已经被收买了?
这些疑问让她选择了暂时不去轻举妄动,不说明也不解释,想看看事情能发展到哪个地步。
赵蕊感受着卢音飘过来的若有若无的眼光,道:“昨晚的事并非那些人所说的那样,但确实也给我制造了一些麻烦。”
说着,将昨天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卢音。
卢音听完松了一大口气,“我就知道小姐并未和裴公子……”
“我是那种人吗?”
“我这不是担心着你和戴燕小姐当初的境况一样嘛。”
听到卢音提起戴燕,赵蕊想到她刚才赤红着眼睛骂自己混蛋,质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心。
左边胸口顿时又跟着抽痛不已,她忍不住伸手握拳抵住那儿。
不管自己有没有心,可那里还是会痛。
她强迫着把戴燕逼出脑海,道:“本来早上去的路上就想跟你说,只是那时情绪不在这上面,觉得回来再说也行,反正不该发生也发生了,等找到赵馨再说吧。”
早上听到戴燕受伤的消息,她哪里还有心思说自己的事。
而此时的卢音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前头那番话会不会弄巧成拙,心想着什么时候再回潇湘馆,把这事给戴燕小姐好好解释一下,但又转念一想,自家主子和戴燕小姐如今这个关系,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不进不退相互拉扯着相互为难着,还不如来一剂猛药刺激一下,就算不成,放过彼此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况且自己早上说的那些可都只是交代了事实,至于戴燕小姐怎么给自己脑补,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第175章 去帮她好不好 ◇
新会郡的土地清丈工作正在持续推进,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好歹收效不错。
秋梦期连续在外面奔走一个多月,这两天总算是能回了一趟封乐。
回去和苏韵见上一面后, 第二天早上就去了潇湘馆看戴燕。
和以往的小百灵鸟叽叽喳喳不同,这次的戴燕异常安静。
秋梦期问她她不说话, 无奈只得问小芳,听到小芳说昨日赵蕊小姐过来看过后, 不知道怎么吵了一架, 弄得伤口裂开, 等人回去了,就是这副样子了。
秋梦期哪还不明白的,说来不就是情场失意为情所困。
想到这小姑娘和赵蕊的孽缘,说来也是因为自己而起。
在这个年代, 哪有两个女子在一起的, 不管赵蕊对戴燕有没有情, 以她那样的性子, 想让她承认这段感情,怕是难。
说来自己和苏韵, 抛开彼此有情不讲,若自己不是女扮男装,苏学林那老家伙能答应?
也就自己和苏韵能有点本事自行做主, 换作两个弱女子, 谁能跟家里面抗衡。
且不说戴雄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他宠爱女儿,戴燕的日子才这么好过, 自古以来, 男人潜意识里的人生重大任务就是传宗接代, 他们注重血脉的传承,大多重男轻女,无一例外。
七出,古代社会丈夫遗弃妻子的七项条款,头一个就是无子。
戴雄再开明,再宠爱戴燕,必定也不愿戴家的香火断在自己的手里。
赵蕊至今不婚,说实在,她对婚姻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但自小就被委以当家重任,家族为先,考虑别人永远比她自己多,以她性子,她不可能不为戴燕的处境所想。
更何况她如今这个岁数,在当今已经大龄,再往上一点就跟戴雄同一辈了,如果戴燕再不能给她足够的信心,她必定会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社会环境如此,这些东西不是说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就算秋梦期如今事业能做的这么顺,哪天一旦她恢复了女儿身,就她和苏韵的这桩婚事,甚至连她们曾经帮助过的老百姓都要站出来反对。
所以目前也只能先委屈自己,然后慢慢铺垫,到了适当的时候再选择公布身份。
可眼下赵蕊和戴燕这事也不能放任不管,于是进了屋就直白问道:“昨天你蕊姐姐来看你,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赵蕊,戴燕整个人又难受了。
“没有说,但跟说了也没区别了。”
“拒绝就是拒绝,什么叫跟说了没区别?”
戴燕这才忍着眼泪把卢音透露的情况说了一遍,秋梦期听完也是眉头紧皱,但毕竟作为局外人,多少要比戴燕这个谜团中心的要看得更清楚。
“你和赵蕊也是相处过一段时间,你觉得她会是这般私相授受的人吗?”
赵蕊一向恪守规矩谨言慎行,又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此举不符合她的人设,更何况这些话也是卢音从其他仆妇口中听来,并非亲眼所见,因此她的说法并不可靠。
戴燕说完那些,已经是眼中噙泪,如今听到秋梦期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蕊姐姐并非表里不一的人,平日对自己都那般冷淡,怎么可能会和裴永寿做出那种事。
自己怎么会这么糊涂,居然会相信蕊姐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既然她不会,那么她一定是被迫的,又趋于礼法和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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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隐忍不发。
想到昨日她过来时疲惫憔悴的眼神,戴燕几乎是认定了这个新想法。
但这样的想法并没有让她好受到哪里去,蕊姐姐都那么难受了,自己却还那么闹她,还利用受伤的事企图胁迫她。
最后还冤枉了她。
自己这样,和裴永寿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的戴燕,趴在这头里,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秋梦期叹了口气。
戴燕抬起头来,冲着她道:“蕊姐姐一定是受到欺负了,你去帮她好不好?”
秋梦期本来就烦裴永寿,如今赵蕊这件事尚有端倪,她断然是不可能会放过调查他的机会,点了点头道:“你先别着急,这事我肯定会管,若是真的有隐情,我自然会想办法处理那姓裴的,不过你和你蕊姐姐之间,归根到底的原因,并非裴永寿的问题。”
戴燕才十七岁,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么远。
她嫉恶如仇,外有父亲庇护,内有功夫傍身,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从未考虑过超过明天以外更远的事情,更遑论赵蕊所忧虑的那些东西。
她甚至都不知道赵蕊喜不喜欢她,只是一味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和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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