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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破难
永明二十二年, 十月十五。
淮王率五千骑兵,同兵部右侍郎公西士、曹莽曹公公,以及御前侍卫齐涛等人里应外?合, 从北面的六壬门不伤一兵一卒进入皇宫。
过了六壬门, 淮王握紧长?刀, 面色郑重高呼: “将士们!打入义康门,击破三旬门, 你们只是二等功。杀进景泽殿, 人人都?是头?号功臣!”
他割下黑袍上的一块布, 扬起高昂的嗓音道: “跟着我!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跟着我!杀进景泽殿!”
身?着盔甲的将士们拔出刀锋,举过头?顶, 高声呼喊: “淮王威武!淮王威武!杀!”
他们的声音响彻云霄, 直通天际,像是在向上天祷告, “让他们赢下这一次,去过那受人敬重?的日子!”
声声嘶喊穿过宫道,传进所有人的梦乡中。
淮王眸底染上丝丝兴奋, 他立在原地,看着将士们高声鼓舞, 神?情激昂越过他, 往下一个门道冲杀过去。
他的心底无比的畅快,仿佛那个位子就在他身?下,仿佛他已穿上龙袍,芸芸众生?都?在他脚底。
他回眸,缓缓跟在将士们后边, 望着义康门被里边的人打开?,兵部右侍郎公西士脸上沾满鲜血, 赫然出现在义康门下。
公西士远远地看见了他,忙贴着墙壁,让将士们进去后,赶到?他面前: “王爷,义康门城门已破,请您速速前往景泽殿。”
“你们都?杀完了,本王还带兵来干什么?给你们助兴吗?”
公西士面色一惧,忙下跪道: “请王爷明查,六壬门的人是我等属下信得过的人,所以宫门才会敞开?。至于义康门,是属下同御前侍卫自作主张,想为王爷开?路,所以才……”
公西士心里也纳闷,他也不知为何义康门戍守的士卒如斯懈怠。为防王爷怪罪,他便拉上御前侍卫齐涛,毕竟那齐涛惯是个不好惹的人。
淮王听得耳朵起茧,他打断公西士道: “行了,阿谀奉承的话留着以后再说,文官就是文官,嘴里有永远说不完的话。赶紧进去吧!迟则生?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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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义康门,城门下尸横遍野,血腥气呛人,脚下全是死人粘稠的血液交织在一起。
淮王刚走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马蹄声。
马背上的人,见到?淮王,赶忙勒死缰绳,翻身?下马,立到?他身?前道:“王爷,皓雪愿同您一道共生?死!”
他看了她一眼,道: “好!”
在皓雪看来,淮王故意撇下她,许是不想她受伤。
而淮王实则是忘了,皇权大业忽然来临,他实在太过紧张,便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女?杀手。
几人都?不在墨迹,跨步径直往下一处门道去。
三旬门下,宫门依旧敞开?,淮王心中有些生?疑,他正要?开?口时,公西士抢先一步说: “王爷,您别急!三道宫门属下们能想办法打开?。可里边的侍卫,以及其他宫门,随时有可能赶来护驾的援兵,属下没办法,这些还得求助王爷。”
淮王半信半疑,对将士们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他有些头?疼,三道宫门都?开?,这件事公西士能办到?,说不准他人也早已知晓今日有变,或许在哪埋伏着他。
尤其这五千将士,只是骑兵,不善于攻城战。若是这一道道宫门关上,他们都?会被包围,只能束手就擒,插翅也难逃。
“右侍郎,不如你替本王打前阵?等你攻到?景泽殿,擒住了皇上,再来接本王过去?”
公西士与?他私交数年,为人他是相信的。只不过,眼前的局势有些古怪,他不得不防。
“王爷,属下愿意前往,但属下一届文官,只怕没命走到?景泽殿便被乱刀砍死了,还请王爷体恤!”公西士顿了顿,他抬眼觑着皓雪道,“不如这样,让这位女?子随属下一同前去,属下见其武功不弱,想必是能护住我这条贱命的。”
皓雪说: “皓雪愿意前往,请王爷恩准!”
淮王佯装不舍,片刻后才点头?应下。
待二人走后,他只随意看了一眼,三旬门下奋力搏杀的将士。便不管不顾的躲避着双方的刀剑,身?姿灵巧穿过三旬门。
而后躲在角落里,扒下死人侍卫的衣裳,套在了自己?身?上。
淮王做好伪装,顺着景泽殿的宫道而去。
他可以冲过去,与?守门的士卒厮杀,但他不会那么做。骑兵将士们,他本来的计划,就是要?舍弃的,在他看来,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他苦练一身?武功,为的就是能只身?进入皇宫,亲手刺杀皇帝。至于皇权,只要?适当收买些文官,让他们在朝堂上说,让他当皇帝,只要?他的名号传出去就够了。
无论最后选出的皇帝是谁,他都?有被人看到?的机会。若是最后选的不是他,那他再想办法,仿出一份传位诏书,收买他人呈到?文武百官面前。
以他这些年谨小慎微的做派,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使出这些手段。当百官看到?传位诏书时,定会以为皇帝传位给他,只不过是看他好摆弄。
……
这也只是他的计划,能不能成还另说。因?为第?一步刺杀皇帝,他的武功就达不到?所想的境界,他始终翻不过皇宫的宫门。
正想着,他已经到?达了景泽殿外?。太监宫女?们尖叫着四散逃跑,他低了低头?,缓步走进殿内。
彼时,他没看到?公西士以及皓雪的身?影。惊慌逃窜的人们引起他的好奇,若是皇帝早有防备,这些人绝不会如此?不顾皇宫规矩。
他倚着梁柱,侧身?把脑袋往里探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一片狼藉,还有些贪财的宫女?太监正因?分赃不均,互相怒骂。
他本想离开?时,余光中睨见纱幔后,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什么?一张床?
纱幔后边的东西仿佛在吸引着他过去,仿佛在一遍遍的喊,“过来啊!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有你想要?的一切权利,你确定不来吗?若是走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
他要?抬步往里走时,身?后皓雪的声音传来: “大人,为何皇宫守卫这般松散?就好似有人刻意如此?一般。”
淮王连忙躲进角落里,灭了身?旁的烛火,悄悄审视着外?边的人。
“那三道宫门确是我们想了办法,可宫里如此?,我确实不知道为何。”他难以解释,只能信口开?河胡诌道。
皓雪想到?密信中那位至今还未曾出现:“可是御前侍卫齐涛做了什么?”
公西士摇摇头?,他也一筹莫展: “他的为人我信得过,只是他行事有些独断专行,我也不知他是否有新的计划。”
皓雪不语,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纱幔前。
淮王从角落里走出来,假装自己?也是刚到?: “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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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吗?”
皓雪听到?身?后淮王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方才正看着纱幔出神?。
公西士说: “王爷,人应该就是里边。”
淮王点点头?,他掀开?层层纱幔后,榻上正躺着奄奄一息的皇帝。
“三哥,好久不见!十六弟来送你最后一程。”
他眸底阴翳,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觑着榻上形同枯槁之人。
皇帝全身?蜡黄,瞳色飘忽,应是认不出人了,只过了月余,没想到?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这样。淮王心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转过头?对公西士说: “你来罢!本王手上不想沾血,这是你证明衷心的大好时机。”
公西士额间渗出薄汗,天子的身?躯岂是他能动的。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如豁出去,杀了又怎样?
他接过身?后将士的长?刀,颤颤巍巍走到?床榻前,握刀的手不停地打颤发抖,汗珠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公西士仍抱着淮王免去他杀人的期望,他余光扫了淮王一眼,见其不为所动。他心头?一横,只能咬牙举起长?刀,阖眼砍了下去。
一道血幕溅到?空中,公西士的脸上也沾到?了天子的血,他瞬间腿软跌坐在地,嘴唇已经发白。
淮王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开?口道: “跟随本王来到?这的人,本王要?你们每人上去砍上一刀。”
将士们本就是凉朝的士卒,他们眸中没有半刻退缩,纷纷依序走到?床榻前,举刀,落刀,提刀。
他看向皓雪说: “你也去!”
皓雪颔首,她的眼里只有王爷,其他的都?不重?要?。
数百人轮流如此?,榻上之人早已血肉模糊,只剩下一汪血泊,皓雪提起刀却无从下手,她只能随意在血泊中划拉,砍到?哪算哪。
淮王见人已轮了个干净,便下令回到?三旬门前,解救余下的将士。
将士们得令刚走,御前侍卫便举着“十五破难”的令牌来到?此?处。
“王爷,属下已将宫中大小侍卫全关了起来,守宫门的亦是如此?。他们被属下拖住,如今想必已经死了。”
淮王双眼聚焦,好奇地问: “哦?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切也有晨妃娘娘一份功劳,曹公公带人以宫中失窃为由,封锁了六宫。属下则让人分散去往九道宫门处,也是以宫中大量财务失窃为由,搜查他们,待他们全都?进入屋内等待搜查时,属下正好把他们关起来,一并放火烧了。”
淮王: “那若是有人据理力争,不让你搜查,你又要?怎么做?”
“私运宫中财务可是大罪,他们不敢不从,若有不从,也是少数,当场杀了,别人也不会有所怀疑。”齐涛满脸优越,好似胜券在握,不可能出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淮王颔首: “起来吧!做得好!待明日本王登上皇位,你要?什么都?可以!”
血泊
御前侍卫齐涛谢过淮王后, 恭敬站起身,并未提出需要何赏赐。
皇帝已死,现下只需等待即可!
夜晚是那么漫长, 淮王等得心焦。
各宫门燃起熊熊大火, 烧焦的气?味萦绕盘旋在整个皇城上空。
齐涛带领公西士的部下前往各处驱火, 以及捉拿宫门余下残党。
卯时,上朝的大臣们陆续赶来, 公西士在宫门处便将人给扣下, 径直带到淮王面前。
他们眼底皆是不服与不屑, 即使冰冷的杀头刀架在脖颈处,仍是不惧生?死大吵大闹道?:“你?们把皇上怎么了?我?要见皇上!淮王, 你?私闯禁宫, 该当何罪,难道?你?不知吗?”
“你?不得好死!还不快请皇上出来?我?们这些老?臣绝不可?能?服你?!”
“淮王, 你?生?性风流,纨绔不羁,今日又带刀夺权, 天下人都不可?能?服你?!”
淮王嘴角轻蔑一笑:“公西士,带他们去见见, 他们心心念念的皇兄。”
“是。”公西士应声后, 命令手下亲信押着众位大臣来到景泽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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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率先倚靠在景泽殿殿内的交椅上,眸中藐视觑着大臣们的脸色。
他们被?暴力丢进景泽殿,还未抬眼便闻到了满殿的血腥味。
有的人心如明镜,知道?皇上可?能?已经遇害,始终不敢抬眼去看。
余下有些胆大的大臣入目便是, 榻上血肉模糊的一摊烂肉,他们双眼圆瞪, 脸色由惊惧转变为?疑惑,紧接着不谋而合铁青着脸。
“你?!你?…你?怎么敢?这是天子!是天子啊!你?!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一老?臣眸中携泪,手指几近颤抖怒指淮王。
在老?臣的带领下,有人也?跟着指责起淮王。
“大域的千年基业竟培育出了这样一位心狠手辣,不顾亲情?伦常之人,大域完了!完了!我?等活着还有何用?不如一同随皇上去了!”
话罢,这位忠烈的臣子,猛地?起身,一头撞死在了景泽殿的梁柱上。
鲜血顺着绯红的梁柱往下流淌,忠烈臣子因撞击的惯性,全身后仰,倒在了众大臣身后。
临死前,他的眼死死瞪着淮王,半开的双唇似乎在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变成世间最恶的厉鬼缠着你?,要你?不得好死!
见此情?形,贪生?怕死的大臣们唇色泛白,两股战战默默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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