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又何尝不是忧虑他这副身子?
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屏气,打算一鼓作气把药喝完。
只是唇边刚一碰到玉碗就被挪开,凌青月不解抬头,只看见凌萧然有些别扭的神色:“……难喝就不要喝了,我炼了风寒丹,你吃吧。”
别扭又纯情,想要给他个教训又舍不得,思来想去只能给他熬一碗苦苦的药,可是自己一蹙眉他又后悔了。
甚至还准备了风寒丹。
他最是了解他了。
于是凌青月便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把玉碗移回自己这边:“熬都熬了,别浪费了。现在还热着,等冷了可就更难喝了。”
凌萧然不说话了。
他本不是个安静的性格,此刻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爱人头顶的两个发旋出神。
他昨天在门外站了一下午。
本来是查到了些什么想和他商议的,只是临到门前却品尝到了一丝苦涩,那丝苦意顺着清香穿过门帘萦绕鼻尖飘进心里,直至日落西山也久久未曾散去。
于是他在门外站了一下午。
他清楚凌青月也知道。
他们两人一人在门内,一人在门外,从里外两个世界完成了属于他们的祭拜。
于是凌青月邀请他来分享今天的苦果,一场无伤大雅的风寒,几副药剂下去就能好全,凌青月承受□□上的苦痛,凌萧然承受内心上的折磨。
就像是一场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小孩子闹脾气朝大人求关注的、属于赎罪的责罚。
他们在这细小的折磨苦涩中分享着共有的苦痛和独属他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爱意。
“喝完了,”凌青月把脸移开,迫不及待地含住凌萧然递来的蜜饯,含混不清地抱怨,“好苦。真的不能再改良一下方子吗,或者改良一下药材也成。都修仙了,还要喝苦药,你和凡人说看看他们信不信。”
亲昵的抱怨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凌萧然的神色不自觉地流露几分溺爱,也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我去为难一下那几位长老。”
他掐起嗓子模仿搞怪:“我就说,你们的药做得这么难喝,迟早要被炼丹的搞掉!”
凌青月乐不可支,笑得倒在床上,凌萧然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他的身侧。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笑声中,他们为彼此达成了一场隐秘的,属于赎罪后的安抚。
“你是说,最近魔族那边不太平?”凌青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爱人的手,若有所思,“剑宗那边呢?”
“暂时没有什么异样,哦还有,明霜雪快要出关了。”凌萧然略微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哦?这可是件大事,改天我们上门拜访。”凌青月挑挑眉,转而提到另外一件事,“如果黑雾真的死而复生,我们还得找到克制它的东西还有治病的药材……上次是先杀了它疫疾才消失,但死了太多人了。”
他们齐齐沉默。
说来可笑,时至今日,他们都不知道黑雾是怎么被自己打败的。
他们忘却了这段记忆,又或者是说,凌青然忘却了这段记忆。
“车到山前必有路……”末了,凌青月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出了意外,当天晚上他们被天雷震醒,随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两人连忙收拾一番出门探查,好在谷中弟子并无伤亡,只不过有些动物受了些惊吓,植物压了几根。
药宗位于凉州一处山谷,占地极广,囊括山林湖泊平原等多种地势,花草丰美而又安全,因此在《九州旅游攻略·凉州篇》中位列“凉州最美景色”第一,荣登“凉州你不可错过的百大景点”之首。
建宗以来,他们就没有遇见过什么灾害。
刘长老他们本来还以为是天灾预警,凌萧然却在收到玉符传音后神情古怪:“……剑宗被雷劈了,波及到我们这边而已。”
一行人面面相觑,便作鸟兽散,回房睡去。
“明霜雪也不见了,”凌青月神色也有些微妙,“怎么会这么巧?不会是那团东西又做了什么吧?”
凌萧然安抚地揉揉他的额角,玩笑道:“难不成它还可以把明霜雪送过去剑宗那边?我听青丘那边说明霜雪的魂灯还亮着,身上的禁制也没有触动,应该无碍,我们也帮着找找,莫要担心了。”
凌青月也觉得这个猜测有些无稽,便也附和点点头:“好。”
凉州的风月和别处不同,更为明亮凌冽些,凌青月看着床外月色,回首朝凌萧然笑笑:“你有没有发觉,我这段时间叹气比往常多了些?”
凌萧然在他面前惯是笑着的,此刻的笑容却也淡了些。他便故意叹了口气,绕到他面前关上窗户,挑挑眉:“那你有没有发觉,我这段时间的笑容没有往常多了?”
凌青月便笑着把脑袋靠在他胸前,近乎耍赖似的把他按在床上:“天啊,那可真的是太糟糕了,为了它可不值得,来来来,我们做些快乐的事情。”
凌萧然脸色一红,有些慌乱地搂住被子,眼神乱飘:“别乱来,你身体好没有好全呢,别招我……”
凌青月便故意扮出一副逼良为娼的凶恶样子,凌萧然被逼得嗞哇乱叫到处躲避,一时间竟分不清楚哪个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青月仙尊。
闹到最后凌青月被被子裹着乖乖就范,被唠叨了十来分钟要爱惜身体克制欲望日后一定,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凌萧然便停止了他的小课堂,万般无奈而又甜蜜地搂过爱人哄他入睡。
身体贴着身体,手牵着手,他们如同连体婴一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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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而眠,像是在寻求失去的某些联系,理所应当的,天地间任何一对爱侣都不会比他们更加亲密。
昏暗的夜色遮掩下,一缕黑烟仗着自己的轻飘墨色,悄无声息地侵入他们的梦中。
第57章
凌青月久违地梦到了属于凌青然的过去。
他有些新奇地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掌,又尝试性地动了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然后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然后是小跑,紧接着欢快地跑跳起来。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如此轻快过,身体的沉疴让他处于苦痛中不得解脱,莫说是奔跑,他已经忘记了走路不会喘息是什么滋味。
他像是真正的孩子一样欢欣鼓舞地适应自己的身体,蹦蹦跳跳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耳边风声传来的呜咽也变成了重获自由的庆贺,堆积在街头巷尾的尸骨也成为了装点庆典的彩带。
他全然不顾这血色斑斑的世界,自顾自地高举着手中的拨浪鼓奔向记忆的家中,空中凝视的视线情真意切地疑惑自己的布局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纰漏,抑或是自己的施咒对象所看见东西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别。
小孩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他满脸笑意地替倒下的老妪盖上白布,把手中的拨浪鼓放在安安静静地躺在摇篮里的婴儿怀中,又换掉供桌上腐烂的鲜花,倒满了茶水。
最后,才恭恭敬敬地朝面前两个牌位上了三柱香。
香很劣质,味道自然也很恶劣,浓重呛鼻的烟熏得人直掉眼泪,小孩拿袖子狠狠擦了脸一把,又露出个轻快的笑容:“真是太用心了。”
待到香逐渐燃尽,香灰明明灭灭,他踮起脚尖,拿起一把尚未燃尽的香灰,全然不顾指尖上烫出的燎泡:“你让我轻快了一回,我便也给你一个痛快。”
香灰徒然在手中燃起,瞬间变成一簇火苗,待到那指尖一放便落到地上,点燃一切被肉眼看见的东西。
一簇簇火苗吞并着彼此,吞噬着一切也创造了一切,在这滔天火海中,小男孩的身影拉长,纤细,变成一道火海中的影子:“你也就剩这点本事了。”
他眼中倒影明明灭灭,火焰吞噬了最后一缕黑烟,于是梦境散去,凌青月不甘不愿地醒了过来。
他有些怀念地咂咂嘴,翻身拥住了自己的爱侣。
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的感觉的确是令人留恋。
凌萧然顺势搂紧了他的腰身,爱怜地啄吻他的发丝:“玩得可还尽兴?”
凌青月眯了眯眼睛,没有阻拦他的小动作:“你是了解我的,这远远不够。”
所以刚刚凌萧然全程没有打扰他的兴致,任由着他疯跑,能在梦境中带有体感的机会可不多,下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等把它解决了,搜一圈它的记忆,看看该怎么做就好了,”凌萧然对他自是无有不应,“只不过,它的手段越发无趣了,故意给它机会都不中用。”
两百七十八年前用过的套路时至今日还在使用,也不想想物是人非,谁都在改变。
“它许是忘了,这招对我们没用。”凌青月扯了扯自己的发丝,又下意识绕在指尖上,“说起来……是时候去看一下于妈妈他们了。”
凌萧然便低声应了。
凌青月回想着这一次黑雾的行动,百思不得其解,两百七十八年前的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险些崩溃,这些陈年旧事应该造不成这么大影响才是?
随后他又猛然间意识到,两百七十八年前那个凌青然,还没有时光和记忆作为抵御痛苦的武器,在他短暂的二十五年的人生中童年的苦痛占据了他人生的底色,蔓延了他整个少年时光。
一阵莫大的悲哀席卷了他们心底。
若连自己的痛苦都不能共情回味,又怎么能感受他人的情感。
凌青月只能把自己的羞愧和痛楚通过肌肤的相触传递,又通过耳边的心跳回馈到自己身上,在这默然无言中品味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苦涩。
凌青然自有记忆起就待在凉山下的一处院子里。
院子很大,有许许多多像他一样没有爹娘的娃娃,有更多的身体残缺病弱的孩子。
于妈妈是这里唯一的大人,她一个人照顾着这里所有的孩子,尽管只是一个白发苍苍弯着腰的老妪,她却能把这院子里面的孩子们都照顾得干干净净的,孩子们虽然说不能吃饱饭,但也不会被饿哭。
有饭吃,有衣服穿,有一些破破烂烂但是很干净的玩具,晚上临睡前还有于妈妈的故事书。
经常有形形色色的人来领养孩子,每次都会领走一大批孩子,院子里会空出来一大半,但是没有关系,于妈妈会再去捡来新的被抛弃的孩子,每天也有人会把婴儿放在院子门口。
每次有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孩子都会分成两批,健康的孩子围着他们转求着他们把自己带走;不健康的孩子哭着扒在于妈妈的身上求她让自己留下。
于妈妈这个时候就会用袖子擦擦眼泪,拍拍这些孩子们的手:“不要舍不得于妈妈,你们去了是去享福咧。”
然后到了晚上,她会很满足地摸摸凌青然的小脑瓜,笑眯眯地替小孩子解惑:“那是因为于妈妈养孩子养得好咧,他们才这么喜欢我们院子里的孩子。”
于是小小的凌青然又问,那些不健康的孩子收养了做什么呢,每次他们来,那些不健康的孩子们都会全部被收养。
于妈妈依旧是笑眯眯的,替小孩子掖了掖被角:“这些老爷娘子们心善啊,看这些小孩子可怜,让他们享福去咯。”
于是年幼的凌青然认真地想了想,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些健康的孩子们也是去享福了吗,于妈妈,我也能被收养吗?
于妈妈没有再回答他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青然啊,本事大着咧,以后于妈妈要跟着你享福咯。”
凌青然是特殊的。
他从未参与那些尊贵的客人们的收养挑选,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那个院子里长大,成为了那座院子里待的时间最长,年纪也是最大的孩子。
在他五岁那年冬天,于妈妈又抱回来了一个女婴,她看着那个女婴,脸上是凌青然从未见到过的兴奋。
她顾不得自己灰发上飘落的白雪,连忙招呼凌青然上前去看那个女婴:“好孩子,快来看看,她多可爱啊。是不是很像我?我和她一定是有什么缘分。好孩子,让她也留下来,和你作伴好不好?”
凌青然认认真真地打量女婴的脸庞,她睡得很安静,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她的嘴唇有些青黑——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但是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只是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是的,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于妈妈。”
他的童年生活是那样的平稳,安静,幸福,只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灭了它。
就在开春的时候,他所在的那个村庄发生了疫疾,大片大片的人畜死去,方圆几公里处见不到活着的生灵。
院子成为了唯一的安全地,里面生活的孩子和鸡鸭都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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