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也不叫在一起过吧。顾莘不敢把真实想法宣之于口,喻孟的脾气他心里有数,当场给他俩耳光让他下不来台是很有可能的,虽说他没有面子或脸皮可言,但谁又想当众出丑呢。
“搬去我家吧,我新买了一套公寓,有点空。”喻孟说起正事,放了一张银行卡在他手边,“一切照旧,你帮我照顾媚媚和闹闹,我养着你跟你妹妹。我还可以把你妹妹换去单人病房,食宿条件比目前的好,另有专人照料她的起居用药。”
“我找到工作了。”他不知道怎样拒绝才能不触怒这位小少爷,撒个小谎应当不为过。
“什么工作?你老板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钱?我双倍给你。”
他没想到他会比喻孟先一步失控,他说:“我觉得你很自卑,你在他那里受了挫,就到我这儿找自信,你每次都这样。”
“有没有可能,他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够有钱,而是因为……你根本是废物?”顾莘的手抖着,声音却平稳异常,“你以前说过,我敢跑就打断我的腿。那你敢打断他的腿吗?你有掐着他的脖子骂过他婊子吗?你有拍过他的不穿衣服的视频,威胁他乖乖当你的狗吗?”
“你没有对他做这些,不是因为你有多爱他,是因为……你不敢,你只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胆小鬼。”
说完这段话,他的嗓子干哑发疼,胸腔被畅意快慰填满。
“呵。”出乎他意料的,喻孟但笑不语。
过了很久,服务生把一桌下午茶上齐,喻孟切开蛋糕慢条斯理地进食,吞咽的间隙和他讲道:“你说的都对,我是废物,是胆小鬼,但我要整治一个你,是绰绰有余的。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我真该拿出一点让你看得起的本事来。”
蛋糕吃了三分之二,剩余的东西都没被碰过。喻孟招手唤服务生过来买单,落在他脸上的眼神犹如在打量一块待处置的生肉,表扬他:“你是懂如何激怒我的。”
裴晶晶对哥哥一谈恋爱就像没脑子似的现状很是不满。怎么能连吃什么穿什么都听对象的,怎么能为他人丧失自我!她不理解,她非常难过,谁来把她说一不二的哥哥还给她啊。
裴令宣戳她太阳穴道:“不就是上次答应要陪你吃饭,结果没去成吗,你就为这跟我赌气?”
“不是一顿饭的事!”她大叫,“是你不能什么都依着他!”
“是,我只能什么都依着你。”
“也不是依着我!”她着急且慌乱,激动道,“你没跟他和好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你希望每个人都听你的,你才是主心骨。可你一跟他好,你就变了,你变成恋爱脑了,你现在的口头禅都是「小宁不让我去」和「小宁不喜欢我这样」,你是不是疯啦?你跟谁喝酒、接什么戏,是你的自由,他什么东西啊他凭什么操控你。我是年纪小没看穿他为人,才闹着要你们和解,算我看走眼了,他一点都不好,你赶快和他分手!”
“他喜欢我听他的呀,偶尔他也听我的,所以很公平。”裴令宣不懂她的愤怒,拍她的刘海儿哄她道,“乖妹,等我休息了带你去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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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想要什么买什么,不纠结这事儿了,啊。”
“不,不!我不——”裴晶晶连说三个不字,委屈得要哭了,“你快三十岁的人,怎么还让我一个小孩子操心你啊。你不分手就等着跳火坑吧,你是笨蛋!”
“我很少遇到人说我笨的。”
“只有你亲妹妹才会为你好,外面的人都是拣好听的说奉承你!”
裴令宣束手无策了,迁就她:“那你说,你认为他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我让他改。”
“他很凶啊!讲话不给人留情面,仗势欺人。他总是明里暗里地怼你,你听不出来吗?”
“这点我教育过他了,不会说话就闭嘴,你没发现他最近话变少了?”
“是变少了,但他的嘴更毒了。你看你,我一说他不对,你就疯狂为他找借口,你没救了!”
“他处事是不够圆滑,可对我真的挺好的……”
裴晶晶指着他,抓狂道:“来了!——「他对我挺好的」,你有病啊?你缺人对你好吗?”
“好吧好吧,”裴令宣懒得狡辩了,“我恋爱脑,我有病。你把安全带扣上,我要开车了。”
“我没用,我劝不动你,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理他了。你们俩好自为之吧!”
裴晶晶的死倔和拧巴是随了他,见到宁则远果然严丝合缝地闭紧嘴巴,还不忘丢给人一个嫌恶的大白眼。
“我怎么她了?”宁则远当面问,可谓是将低情商展现得淋漓尽致。
裴令宣夹在中间很尴尬,后面找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才告知原委道:“你上次说她不懂演戏,又讲她发型显脸宽,她记恨上你了。”
宁则远摊手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要这个态度,我帮不了你。”裴令宣无奈,“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知道哄是什么意思吗?”
“你不如直白地告诉我要怎么哄。”
裴令宣:“你没看过你爸哄你妈?”
宁则远:“我不能像我爸哄我妈那样去哄她吧?那不乱套了?”
裴令宣气得眩晕,不强求了,就这么着吧,将来让他们俩少见面得了。
第74章 梦幻泡影21
裴晶晶说的话不无道理, 自从他脱离单身,就减少了九成的交际应酬;宁则远没有明面上表示过不许他去,只是建议他不要喝酒。但不喝酒干坐着有什么乐趣, 他说他只喝一点点, 宁则远说:你有你的想法, 这很好。
可他的想法践行起来十分困难,每次他醉醺醺地回家,宁则远就会把卧室让给他,自己在客厅或书房里待一宿。次数一多, 他约人谈心,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回答他:“你跟谁玩儿是你的自由, 我尊重你的意愿;晚上在哪里睡也是我的自由, 你不要管我。”
依他过去的性格,他们免不了要大吵一架,但他没有跟谁复合过两次,吵了指不定是白费功夫,不如越过闹矛盾的过程走向和好的结局;于是他说:“那各退一步,以后非必要的酒局我不去, 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抗议了。”
宁则远同意了。
可裴晶晶不同意, 朝他咆哮道:“那是冷暴力!他在用冷暴力胁迫你就范!他在驯化你!你懂不懂啊!”
裴令宣不是不懂,但而今的他没有对挣脱束缚的强烈渴望了, 再去找下一个就一定比这个更好吗?他也是占着宁则远情感失调、从不拈花惹草的好处, 如果对方对他早出晚归不闻不问,随便他喝到几点,那他心底又要打鼓这人对他有几斤几两的真心了。
人嘛, 不就是纠结未来,困扰过去。放弃对十全十美的妄想, 才能获得安稳与宁静。
不过他在为陆玮琛和喻孟终于从他生活中消失了感到万幸时,也顺带厌恨上了自己的软弱。抱着宁则远并不能使他感受到温暖,他只觉得心脏被掘出了一大块空洞,清冷的风呼啸在幽邃深渊之中。
他没有交心的朋友,小蛇对他的私人关系不予置评,最关心他感情生活的莫过于裴晶晶。妹妹是早熟的小大人,问出了直击他灵魂的问题:“你跟他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非得是为了什么吗,就不能什么都不为吗。
他把相同的疑问抛给宁则远:“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宁则远望着他,“而且我试过和你分开了,我无法忍受。”
或许他们将持久地带着这一谜团生活下去,真相可能会在某一天水落石出,又可能会在不经意间和他们错过。
裴令宣只是发觉有人在家等他回去的感觉还不赖,且过着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近日的事业运势有所上升,冒出好几个重量级代言砸到他头上,经纪人说是他参加的综艺收视率创下新高,话题度出圈,品牌方的考察期过了,凑巧撞到一堆。
他不是第一天入行的新人,心知肚明这背后保不齐有哪路神仙在推波助澜,人家不明说,他亦不能明言感谢,只得做人愈加小心谨慎,看顾好自己的饭碗。
他的曝光度一涨,裴晶晶跟着受到了更广泛的关注。有节目方约他谈下一部综艺合约,第一版方案和剧本已经出了,是亲情类真人秀,沾点养成系,暂定名为《弟弟妹妹未成年》,主要嘉宾分为两组,一组是他和裴晶晶,一组是近两年在网络走红的四胞胎兄弟,及其姐姐。
要带一帮半大孩子去旅游,还得给他们当保姆,裴令宣果断拒绝了,他有九条命也经不起这么造。
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由他监制的电影上,正式名字还没定,他叫越重影想个朗朗上口、一目了然的名儿,不要拗口不要文艺。
越重影在某些事上反应慢一拍,时隔三个月,电影都拍完了,才想起约他吃饭,问他是不是在跟宁则远谈恋爱。
裴令宣:“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你不知道?”
“我知道是知道,但没人敢打包票是真的啊,一问起细节,都跟我打马虎眼,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只好来问你本人了。”她问服务生要了一根皮筋,把散乱的长发束起扎在脑后,“这段日子忙得我头发都没时间剪,太累了。”
“你想问什么?”他解锁手机屏幕,点开微信把通讯录里一张名片推给她,“这个发型师剪长发很在行,你可以找他,价格也公道。”
“我用不着发型师,回家拿把剪刀两三下就完事了。”越重影不领情,目光聚焦他的脸,“小宁导在拍纪录片你知道多少?”
“我全知道。”裴令宣问,“你有兴趣找他合作?”
“拍电影哪儿有半路杀出来合作的,我跟他只能是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
“我也想拍边境游牧民族题材的纪录片,我妈妈是蒙古族,我老家在鄂尔多斯,不过我是汉族人。嗯……这题材就该我来拍,可惜我还没筹到钱,离开机尚有一段时日,这不就被他抢占了先机,可恨。”越重影说着真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
“他拍的不是蒙古族,是鄂温克族,没有抢占你的先机。其实你们俩可以交流一下,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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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涉足这领域的创作者不多,你跟他算同道中人。”
裴令宣是怀着善意提出建议,却意外地冒犯到了听者。
越重影拧眉道:“谁跟他是同道中人了?我和他拍出来的绝对不是同一种东西。”
“是,你们是不同的人,拍出来的片子必定各有特色。”他力所能及地挽回局面。
然而话题终究是歪了。越重影嗤之以鼻道:“他,一个出生在罗马,从小读贵族学校和私立高中,顺风顺水进入顶尖大学,简历光鲜到让无数人自惭形秽的精英——他有什么资格用白种人看待第三世界的眼光,来呈现偏远地区少数民族的生活面貌?他为吃穿发过愁吗?他遭受过文化歧视吗?他什么苦楚和艰辛都没有品尝过,却要用一个地区、一个民族的心酸苦难来装点自己的履历表。他这种人,他就不配讲我们的故事,我不用看他的片子,就知道他拍出来的全是陈腔滥调的垃圾。”
裴令宣被震慑到了。满心想的皆是这话要给宁则远听见了,他不得气个半死啊。
他先问越重影:“虽然我想称赞你勇气可嘉,但是,你真的不怕得罪他吗?你这些话千万别对其他人说,我不会告诉他的。”
她摆摆头道:“那就得罪啊,我无所谓你告不告诉他。他这辈子听过的赞美掌声一定多过贬低,我不过是说了实话,如果他有良知有道德有修养,就该自我检讨。但如果他是为自己的优势而得意自满不愿听取意见的人,他只会想方设法拜托他的爸爸封杀我。”
“你们做导演的,嘴都这么毒吗?”裴令宣托腮发呆。
“也不是,我是无能狂怒而已。”越重影喝了半杯冰水解渴,呼气道,“而且这是你的电影,他看在你的份上不会给这部电影使绊子。”
“这也是你的电影啊,你不怕被除名?”
“不怕,我不在乎虚名。如果这部电影火了,人人都会知道它是我越重影拍的,如果它扑街了,我还能落个清净,何乐而不为?”
“敬你的敢作敢当。”裴令宣端着橙汁和她碰杯。
越重影傻笑着把冰水喝光,“我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喜欢你妹妹多过你,她太可爱了,不像你,复杂世故的成年人。”
哎。
裴令宣在第二天和宁则远见面,聊起纪录片的事,他其实很想把越重影的慷慨陈词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看看对方做何感想。可宁则远的倔劲儿犯了,他未必哄得好;谁爱听别人骂自己啊,那不是受虐狂吗。
他会为越重影保密的,并祈祷她早日筹到拍纪录片的钱,如果新电影顺利上映,应该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你跟萨扎还有联系吗?”
“有,我们时不时会视频。那天他举着酒瓶子给我念他新写的诗,说他本想去打印店做成纸质的寄给我,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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