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彧不相信神,他只相信这场灾难也是一项被设定好的程序,没有哪一种生物能够永远统治这片土地,是地球该换下一任领主了。
物种更迭,时代变迁,数百万年前起便是如此。
他不想去抗争这些程序,或是命运。
对来他说,死在十天后,还是死在十年后,无甚区别,他没有那种必须要去完成的使命。
他主动向指挥官申请参与即将展开的营救行动,只是因为他厌倦了峡谷的生活,他怀念幼时跟随队伍迁徙穿越荒漠时,那刻在他脑海里的一幕幕画面: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滚滚黄沙,由天空和沙子组成的纯净世界。
如果他有归宿,那他的归宿就是沙漠。
那个地方没有寄生植物,死后尸体不会腐烂只会风干,不用被焚烧不必污染环境。
多好。
前提是他没有死在路上被怪物的利爪撕成碎片的话。
杜玟擦干眼泪,握住他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手腕里,“阿彧,你要活着回来。”
杜彧被掐疼了,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松,并笑着说:“姐姐,生死有命。”
就像我们生来就是一对姐弟,哪怕你不想要弟弟,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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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姐姐,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傍晚时间,他照常出门散步。
他顺着风的方向,他逛去了生产区的农田和果园。
峡谷是一块天赐的避难所,阳光和雨水充沛,能种植各类粮食蔬菜和瓜果,田间的农作物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小麦将田埂淹没。
这里暂时没有资源紧缺的问题,甚至再多养一倍人也并无不可。
所以听见养子以食物水电短缺为理由反驳营救计划时,格蕾塔会那般愤怒。
拙劣的借口总容易刺伤人心。
第二天格蕾塔批准了他的申请,让他去找救援小队的新队长报道。
在会议室他果然遇见了那天开会坐他旁边的组员,一位说自己很爱女儿的父亲。
接下来一周的生活,被会议和集训填满,这回他不能再偷懒打瞌睡,要辅助制定详细的计划和流程,统计本次行动所需的物资、弹药、血清抗体;并参加模拟沙漠生态环境的体能训练,恶补欠缺的生存常识。
他干脆住进外勤组的办公室,以便分担琐碎的文书工作,让其余有家室的人匀出更多时间和亲友相处。
纵使答应得义不容辞,但到了离别时刻,那些人仍是抱着妻儿哭得泣不成声。
杜彧在最后一晚回了家,今早他离家前已经和杜玟告别过,所以临行前杜玟没有来送他;她固执地认为说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那不如免去这一面。
省去了和亲人朋友依依话别的环节,杜彧猜想自己绝对是第一个上车的人,不料车内早已坐好了两个比他还洒脱的独行侠。
他简单地打过招呼,随便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阖眼闭目养神。
野外露宿可没多少时间睡觉,抓紧一切机会休息才能存蓄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夹带着雨雾的冷风吹醒,浑身凉透。
三辆沼气供能的户外装甲车载着十二名队员和充足的物资驶出了峡谷。车队正在翻越5000米海拔的高山,四面寸草不生的山巅覆盖着斑点状的白雪,如同一头头伏卧安眠的梅花鹿。
——又像淋了糖霜的巧克力蛋糕。
杜彧关上窗,将高原地带的刺骨寒风隔离在防弹玻璃外,待脸颊手脚逐渐回暖,他剥了一块黑巧克力放进嘴里,浓郁的苦涩和甜腻在舌尖化开。
这趟旅程的起始和以往相似,他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不同。
距离高原数千公里外的沙漠,风平浪静,炙热的太阳悬挂于晴空,烤烫了脚底的沙子。
一座起伏的沙丘上出现一粒蚂蚁大小的黑点,凑近看居然是一个小小的人影。
米茉莎匍匐在沙面,她举着一副望远镜眺望前方600米处的车队,被镜面放大的景象中,数十辆漆黑的追击车连成一条直线,在沙石奔涌的道路上绝尘而去,留下一股燃油供能排放出的尾气黑烟。
不足9岁的米茉莎利索地爬起身,望远镜挂在胸前,她抱着她的脏小熊,翻过土黄色沙丘,踩着柔软的沙砾下滑,落到一丛植物上,压碎了它干枯的枝叶。
她拍掉身上的灰,一深一浅地踩着沙坑急切地跑向湖岸边的小屋。
与真正的湖泊相比,这里只能算一处水洼,浑浊的地下水混着泥沙形成一泓深泉,水面倒映出头顶的蓝天。
岸边生长着稀稀落落的植物和绿草,还有一座枯木与防水布搭建的简陋小屋歪歪斜斜地倚靠着一棵歪脖子死树。
米茉沙喘着气掀开帘布,对小屋里的人尖叫道:“车队又经过了!”
透明塑料布遮盖的屋顶漏下一缕天光,洒在那人弯曲的背脊上,在堆积如山的破铜烂铁之中,对方发尾下那截雪白的后颈犹如发光的冰晶。
郁臻蹲得肩酸腰麻,他在对照说明书检修一台高端精密的机器,无暇分心。
“我说,车队又经过啦!”
小女孩的叫喊惊得他神经痛。
郁臻放开螺丝刀,捂着耳朵要命道:“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
“我们不出发吗?”米茉沙光着脚走到他身边,“今晚是混进车队的好机会!”
她戴着一顶漏出棉絮的破飞行员帽,护目镜卡在帽檐,上身套了件宽大的男士皮夹克,衬得两条细伶伶的腿营养不良。
“那样做很危险。”郁臻把说明书也扔一边,拿出一罐油膏擦手,“今晚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等我。”
“不!”米茉沙坚决道,“我能帮上你的忙,我个子小,溜进信号站不会被发现;要是你一个人去,谁来帮你望风?上次我们就成功了,这次也行!”
“不要把运气当实力,侥幸成功是偶然,不是每一次都会那么顺利。”郁臻将擦完手的毛巾丢进水桶,长叹气,双手合十恳求道,“妹妹,算我拜托你,留在这儿吧。”
“你就是看不起我!”米茉沙生气得乱蹦跺脚,“你嫌弃我是小孩!嫌弃我是女孩子!明明上次是我去信号站发送的求救坐标,你凭什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郁臻在有限的人生里何时接触过这年纪的小女孩,他完全不是对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要带我去!”
“不安全……”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安全可言!”
这倒是大实话,郁臻难以反驳。
他低头看米茉沙那张晒得红彤彤的小脸,她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确实是值得信任的。
“这样好了。”郁臻把手掌放到她的脑袋上,“我去侦查一下他们营地的状况,你先在这儿等我,如果可以行动,我回来接你。”
米茉沙踮着脚,身体晃来晃去,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郁臻转过身鼓起腮帮子吐气,这段日子带小孩的经历令他彻底打消了当家长的念头。
生什么孩子,造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想写快一点,但我太贪玩了,哎,要勤奋!
第133章 神弃之地(五) 大火
郁臻蹲在屋檐下的阴凉处, 撕扯一块坚硬的肉干,忍着嫌恶地放进嘴里。
左边的米茉沙学他蹲着,拿一把勺子用柄撬开罐头, 挖出里面的鱼肉, 吃得满嘴油光。
“可怜啊, 你没吃过好吃的吧?”郁臻万分同情道。
米茉沙斜睨他, 嘲讽道:“你吃过好吃的, 现在却只能在这儿啃牛皮一样的腌肉, 更可怜。”
“你说的对。”郁臻叹气,没了胃口。
距离他们上一次进入信号站已经过去了35天。
35天是一个周期, 每35天便会有一支车队途经此地, 如甲壳虫般的黑色车厢运载着从废墟城镇中搜罗来的物资药品和汽油,在漫天沙尘和尾烟中驶向沙漠深处。
郁臻作为从天上掉下来的外来者, 从最初的懵懂茫然,到如今的……依旧茫然;他与一个9岁儿童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荒漠, 丧失了一切信息来源和了解世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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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茉沙出生在这片废土, 她曾听父母讲过灾难降临前,人们如何生活繁衍, 可她从未见过城市, 无法想象山川与河流;她掌握的词汇量和表达能力也相当有限,想从她那里打探出这个世界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几乎是不可能了。
不过她仍告诉了郁臻一些在沙漠中生存的必备常识和有效信息。
比如那支声势浩大的车队来自于沙漠腹地的大猎鹰大本营。像他们这类游离隐居的“漏网之鱼”千万不能被那群人发现,否则会被抓走当奴隶的。
“奴隶?”那时的郁臻脑袋发昏,他总觉得自己有好多年没听过这个词了。
“是!”米茉沙决然地点头, “老怪胎最喜欢收集漂亮的奴隶了, 所以我爸爸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决定把我送走!”
郁臻:“……好像很邪恶的样子。”
他和米茉沙暂住的小木屋, 便是米茉沙的父亲为了保护妻女秘密而建造的。
据这个小女孩说, 她爸爸曾经是“老怪胎”的后勤参谋长;她妈妈分娩的那一夜,爸爸对外谎称孕妇难产,一尸两命,然后买通了卫兵,将她和妈妈送到了这处临近水源、虽简陋却安全的居所。
爸爸来见妈妈和她的周期和车队途经的时间一致,每个月一次,同时送来暗自积攒的食物衣服和药品,偶尔还有一两件小玩具。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米茉沙6岁那年——
她6岁时,妈妈生病了,浑身滚烫,意识昏聩,躺在床上喃喃呓语。她翻出了所有药片喂妈妈吃下,还是没能挽留住妈妈的生命。
等到半个月后爸爸终于到来时,妈妈的尸体已经脱水变干了。
那次爸爸回大本营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米茉沙吃完了屋子里所有的干粮,饿得眼冒金星,她用简易的陷阱捕捉到一只蜥蜴,烤熟吞下,算着时间又到了车队经过的日子;于是她偷跑到5公里以外的车队营地——车队每一次路过都是日落前,他们会在附近停车,搭帐篷休整过夜,次日清晨出发回到猎鹰大本营。
趁着夜色和篝火,以及一片嘈杂刺耳的音乐声,她躲到追击车的底部,待众人入睡,她再钻进车内偷走肉干、巧克力和压缩饼干,以及抗生素退烧药等等。
那是她第一次偷东西,很顺利,离开时她听见守夜的人提到她爸爸的名字。
她趴在帐篷后面,小心谨慎地支起耳朵。
车队的那两个男人说,她爸爸擅闯禁地,并打伤了看守信号站的卫兵,因此被审判者关进大牢,处以对待叛徒的极刑,尸体碎成了很多块。
米茉沙还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尸体碎成了很多块”,但她感到悲伤和难过,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
她捂着嘴没有哭出声,背着鼓鼓囊囊的包安全回到了小屋。
之后她独自生活了两年,直到前不久遇见从天上掉下来的郁臻;她好心地收留了这个砸坏她房顶的陌生人,要他努力干活儿报答救命之恩。
——所谓猎鹰大本营是什么在哪里,郁臻至今没搞清楚,但审判者、奴隶、叛徒、极刑……诸如此类的词汇,他一听就知道是个远离文明的地方,绝对不能靠近。
他给米茉沙干活儿,帮她修理部分她爸爸留下的遗产,陪她去偷东西,收获两人平分。
有郁臻的帮忙,米茉沙偷到了水果罐头和大本营的手绘地形图。他们惊喜地发现,大本营的西北方向有一处被风沙掩埋的信号站,可惜被插上了一面鹰隼旗帜,日夜有人严加看守。
米茉沙的爸爸是为此而死,说明这座信号站具备实际用途。
一月前,他和米茉沙合伙混进车队,历经千辛万苦成功潜入地下信号站,发出了第一封求救讯息。
他们不确定沙漠之外的世界还有没有活人,但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由于无法在信号站周边停留,所以无从得知求救短讯发出后是否收到了来自外界的回复或联系。
郁臻决定随这一趟车队再去一次信号站。
这跟偷东西不能比,上一次九死一生的惊险经历使他如何都不愿米茉沙再参与这么危险的事。
——可她的确是个得力的小助手。
郁臻很纠结。
啃完肉干勉强果腹,郁臻磨磨蹭蹭地进屋倒了小半壶清水洗脸,他看见水盆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孔,瘦的血色全无,一张脸白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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